第67章 美如畫
霍川病了兩天才見好,他病起來沒有平常的鋒芒,看著格外溫順。再加上身子虛弱,就由宋瑜順理成章地照顧他,每日喂他喝藥吃飯,傍晚再伺候他洗漱更衣。
連自個兒都需要的旁人照顧的宋瑜,做起事來一絲不茍,可謂無微不至。宋瑜不想使他落下病根,畢竟他受涼,多半是因為自己。為此她特意去請教了田老先生,該如何照顧人,老先生一一同她講述,她都記在心上。
霍川夜里咳嗽得很厲害,恰巧昨日陸氏送了不少白果過來,宋瑜便讓下人去殼做白果粥。這時候不到白果成熟的季節(jié),是去年貯藏留下的,能夠驅(qū)寒治咳,很適合霍川目下食用。白粥薏仁蓮子粥放了冰糖,清甜可口。
宋瑜正在想心思,思緒飄遠(yuǎn),忘了繼續(xù)喂他,被霍川攢眉喚了聲名字,這才惘惘回神。她舀了一勺送到霍川口中,低頭心神不寧,“聽父親說,后日七王會到府上來。”
霍川嗯一聲,此事廬陽侯已經(jīng)同他說過,是以見怪不怪。“菁菁是到了訂婚的年紀(jì),七王品行端正,為人謙和,應(yīng)當(dāng)是位良婿。”
未料想他語氣竟如此淡然,宋瑜詫異不解,“可菁菁中意的是段懷清,你并非不知……”
前幾日霍菁菁留宿七王府,事后宋瑜曾將此事告知霍川,并向他詢問兩人之間情況。奈何霍川非但不知,反而思忖,“他們兩人原本就不登對,菁菁同他在一塊只會受苦,倒不如趁早分離。”
如此說來,從一開始霍川便不看好兩人,如今狀況他樂見其成。男人與女人想的不一樣,宋瑜認(rèn)為霍菁菁對七王沒有感情,一門心思都在段懷清身上,即便嫁給七王也不會幸福,徒增煎熬罷了。
宋瑜將瓷碗交給底下丫鬟,她坐在杌子上,仰頭才能看見霍川的臉,“你最近同段郎君聯(lián)系過嗎,我總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給菁菁一個交代。”
霍川譏誚地掀唇,“他回去隴州了。”
段懷清自知沒臉面對霍川,早在兩日前便已離開永安城,回到隴州。離開前他曾見過霍川一次,同他深深揖禮,“捫心自問,我對你沒有愧疚。只是想請你幫我?guī)б痪湓捊o菁菁。”
彼時宋瑜去跟田老先生討教經(jīng)驗了,是以不知段懷清到來。室內(nèi)只有兩個伺候的丫鬟,業(yè)已被遣散出去。自打經(jīng)過上回明照一事,霍川怒意波及到底下丫鬟身上,對婢仆嚴(yán)加整飭,這些人才老實下來,做事益發(fā)勤勤懇懇。
霍川略抬了下眉,不置一詞。
這個人是他從小到大的玩伴,他對菁菁的情意不假,可惜沒有足夠的擔(dān)當(dāng),不是良婿人選。他能夠千里迢迢從隴州追來永安城,卻不能給霍菁菁安定的生活,四海為家,東奔西走,若日后仍舊如此,不止是霍菁菁,根本沒有姑娘愿意跟他受苦。
段懷清斜倚在檻窗旁,眼神寂寥地盯著腳下一片光影,斑駁的日光從他肩頭灑落在地板,為他添了幾分落寞。“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回來,哪怕她已為人婦,我也依舊等她。”
霍川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他舒展雙腿,手臂悠閑地搭著螺鈿梨木桌幾,掀唇緩緩?fù)鲁觯骸皾L。”
他雖沒將霍菁菁當(dāng)做妹妹,但心底里依舊為她好。
霍菁菁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應(yīng)當(dāng)被更加珍惜對待,他做不到,那就換做旁人。
*
宋瑜自然不知道他跟段懷清這一番對話,否則一定會拍手叫好。她雖沒見過七王,但經(jīng)過上回一事,這人給她留下的印象不錯。
懂得分寸,做事沉穩(wěn),霍菁菁若能敞開心扉接受他,委實是門不錯的親事,甚至是霍家高攀了。可惜霍菁菁對人家不上心,明日七王就到府上來了,前天晚上她還跑到忘機(jī)庭來,借著探看霍川的緣由,同糖雪球玩鬧。
糖雪球經(jīng)過一個月的精心喂養(yǎng),相比剛抱養(yǎng)回來時巴掌大一點兒,長大不少。毛色更加潤澤,脾氣也大得很,不熟悉的人根本不讓碰觸。它耳朵后面有一團(tuán)棕黑色毛發(fā),很好分辨,母貓生的七只小崽各有不同,宋瑜總覺得她的糖雪球是最漂亮的。
糯米團(tuán)子體型比它大了不少,卻害怕這只小貓。糖雪球一豎起尾巴發(fā)出不悅的喵嗚,它便默默地退到一旁,不聲不響地吞食菜葉子。
這么沒出息!宋瑜都為它不齒,白長了這么大的個子,膽子才一點點。
霍菁菁看得發(fā)笑,指著那只灰兔子嘲諷宋瑜:“阿瑜,糯米團(tuán)子同你好像,糖雪球就是我二兄!”
這叫什么比喻,宋瑜不高興地鼓起臉頰,“我才不是……”
話未說完,驀地噤聲。只因她看見面前場景,糖雪球漸次平靜下來,安詳?shù)嘏P在樹蔭底下酣睡,糯米團(tuán)子朝那邊看一眼,緩緩地蹦過去在它身旁趴下,一并午睡。
好像……確實挺像那么回事?腦子一產(chǎn)生這個想法,她忙不迭搖頭打消,錯覺,一定是錯覺。
當(dāng)晚宋瑜躺在霍川身旁,耳邊全是霍菁菁的那句話。她睡不著,在懷里不住地扭動,惹得霍川也毫無睡意,“三妹想做些別的?”M.??Qúbu.net
他病的這幾天力不從心,只能老老實實地抱著嬌人兒睡覺。好不容易醞釀出幾分睡意,嬌軟的身子在懷里磨蹭,他身上溫度漸次升高,握著宋瑜的腰肢啞聲詢問,別有深意。
宋瑜連連搖頭,為分散他的注意力,只好將霍菁菁的話全盤托出,“你覺得像嗎?”
霍川低笑出聲,在寧靜的夜中分外清晰。他的聲音本就好聽,像涓涓流淌而過的溪水,聽得人耳朵分外舒服,“她說錯了,我才是那只兔子。”
宋瑜好奇地仰起臉,一雙水眸明亮澄澈,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為何?”
只覺得霍川摟著她的力道緊了緊,兩人身子相貼,隔著被單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他唇瓣貼著宋瑜的額頭,惆悵感言:“從來都是我追逐著你,三妹何曾主動靠近我一步?”
兩人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他的強(qiáng)迫。她在霍川心中的位子越重,霍川便越在意她的想法,是否還恨他,是否還畏懼他?他雖強(qiáng)硬,總歸有不安的時候。霍川白天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目前是晚上,他睡糊涂了,頭腦也不清醒。
聞言宋瑜掀開眼簾,長睫毛輕輕滑過他的下頷,退開一些距離仔細(xì)端詳他的模樣。她幾乎沒有猶豫地吻上霍川唇瓣,臉頰不由自主地緋紅。
小動物一般柔順的氣息,身子發(fā)顫,帶著幾分不熟練。霍川從怔楞中回神,抬手扣住她腦袋,反客為主。他果真比宋瑜熟練得多,三兩下便將她吻得毫無招架之力,呼吸不順地軟倒在他懷中。
情到濃時不得不分開,霍川離開她一些距離,嗓音黯啞:“我風(fēng)寒未好,會傳染給你。”
宋瑜仍在為剛才事情害羞,紅著臉低下頭,“嗯。”
靜了片刻,她低聲囁喏,“方才是我靠近你的。”
霍川闔上雙目,唇瓣挑起又垂下,許久才笑著道了句:“我知道。”
*
世子和少夫人總算和好了,陰霾的日子過去,底下一眾婢仆重新迎來明媚的朝陽。
兩人鬧別扭的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心中惴惴,生怕一不留神出錯,被世子狠狠地懲戒一頓。他們每日提心吊膽,不敢出任何差錯,目下世子雖不笑,但明顯覺察得出心情很好,不由得讓人松一口氣。
今日七王會來府上,說是為了公事,其實大伙兒心知肚明,不過是為了看霍菁菁罷了。
陸氏一早起來就在準(zhǔn)備,為霍菁菁梳妝打扮,施以脂粉。凡事都講究得很,不能顯得過于隆重,又不能看著太隨便,簡直要將霍菁菁折磨得夠夠的。
她將篦子往銅鏡前一拍,黛眉攢起道:“他是來見阿耶的,又不是見我的,我著急什么?”
陸氏瞪她一眼,示意底下丫鬟繼續(xù)給她綰發(fā),“見不見雖不一定,但七王要召見你呢?到時再打扮必定來不及了,必須得早做準(zhǔn)備。”
霍菁菁哭笑不得,大清早便被摁在繡墩上坐了兩個時辰,她困倦得很。一待陸氏離去,便重新倒回床榻上,抱著軟枕沉沉入睡。
同七王一并來的還有六王,這倒讓人好生稀罕。廬陽侯雖詫異,但禮數(shù)備至地請人進(jìn)來,端茶添水。說事論事,是為近來朝中空缺,霍川就職尚書令一事。朝中不少臣子反對,畢竟霍川的眼睛擺在那兒,教人無話可說。
話至一半六王放下墨彩小蓋鐘,“聽聞世子前幾日不慎落水,染上風(fēng)寒。本王便帶了一些藥材過來,正好為世子進(jìn)補(bǔ)養(yǎng)生,但愿他早日康復(fù)。”說罷若有所思地環(huán)顧四周,“不知世子病況如何,可否嚴(yán)重?”
他一邊說,一邊有仆從遞來藥草盒子。里頭是珍貴的赤芝,廬陽侯命人妥善收好,“已經(jīng)好大半了,六王一片心意,我這就去喚犬子出來。”
楊勤跟著起身,若無其事地擺擺手,“無妨,本王親自過去。這個時候世子應(yīng)當(dāng)在艾灸,不好打攪了他。”
他竟然連霍川艾灸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廬陽侯難免對他多生一副心眼兒。
按理說霍川對他構(gòu)不成威脅,他卻分外注意霍川的舉動,又是為何?既然他已開口,七王沒有推拒的意思,廬陽侯唯有讓下人開路,帶著他們到忘機(jī)庭去。
府中后院本不應(yīng)該讓人參觀,但七王別有心思,希冀能遇見霍菁菁,是以便默許了此舉。六王楊勤款步走在前頭,繞過一處湖心亭,前頭便是忘機(jī)庭。
尚未走近,便能聽見影壁后頭綿軟嬌糯的聲音:“不能這樣喂食,糖雪球不能消化……”
聲音含著幾分急切,大抵是在斥責(zé)下人。
幾人從影壁轉(zhuǎn)出,便見桐樹底下立著一個穿櫻色牡丹蓮花襦裙的姑娘,她從丫鬟手中奪過一只雪白的貓咪,櫻唇撅起很有幾分不滿。活靈活現(xiàn)的美人兒,比身后薔薇還要艷麗的顏色,像是一幅雋永完美的畫卷,美得叫人怦然心動。
她抬眸,看見前方幾個身影,黝黑瞳仁落在六王身上,驀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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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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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