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去向學校的路上落了一地的枯葉,今年的冬來的要早一些。
穿著校服的少年外面還套了件羽絨外套,附近的奶茶店里賀天一等人早在那里吃吃喝喝,有的蹭著桌椅趕卷子。
他進來的時候其他人的視線都跟著他,看他融入一群男生中。神色倦倦,帶點冷漠和慵懶。
抄完卷子的李安遞給賀天一,示意了下,“他怎么了?”
消消樂過了一關的章?lián)P跟著看了眼,“被甩了?”
男生一臉冷漠的咬了口面包,眼神透著冷氣。
賀天一好好把寫的有朱珠名字的卷子收起來,對兩人父愛無限的道:“別傻了狗娃。”
小馬哥小心打量散發(fā)不悅的陳猶匪,“他,他是書令儀去學舞了,見不到她了吧。”
“喲,你怎么知道?”
小馬哥小小得意,“藝術生都這樣,下個學期就好多了。”
賀天一:“那咱匪哥日子得多難過?”
一行人齊齊看向臉色更沉的男生。
書令儀通過舞蹈蔡老師去了鄰市一家藝校,回來的行程要四五個小時,她暫時在那里和其他藝術生一樣短時間住宿。
陳猶匪起碼有一兩個月沒見到她了,忙碌的訓練還有疲累使得書令儀和他打電話的時間都很少。
相互的藉慰就是偶爾發(fā)發(fā)消息。
但最近,兩個人的消息頁面停留在上個星期。
教室里每個班都少了一點人,有的休學,有的在外面和藝術生一樣為自己的未來多積累一份資本。
陳猶匪接過賀天一的傳球,往天花板上拋去,劃出一道弧線,被賀天一接住。
外面有人叫他,挨著門口的男生通傳,“陳猶匪,有人找你。”
走廊上站著兩個女生看著他。
從書令儀和陳猶匪在一起后,高中部都知道他們的關系,隨著高三的畢業(yè),他們又上升一屆,兩人的傳聞早在學生中傳了千八百里。
學生里很少有能談這么久的,尤其是在其他人看來男生不像能堅持這么久的人。
因為書令儀一直不在學校,沒看見兩人在一起,對他們打探的女生也更多了,以為他們分手了又或者存著別樣的心思,總以為自己會比對方的女朋友更吸引對方。
籃球的聲音落地,男生撿起來,又丟向同伴。
賀天一接住,瞟了眼外面的情況,嘖了聲又傳給陳猶匪,知道他是不會理會的了。
果然在門口的男生以為他沒聽見又叫了一遍后,還是沒有人理會。
班上不少人看過來,找陳猶匪的已經(jīng)不多見了,這次還算比較新鮮。
通傳的男生一臉犯難的看著兩個女生。
教室里陳猶匪猛地一砸籃球,球彈向桌子,咯吱一聲歪了,嚇到不少人。
然而他什么也沒說,坐回自己位置上,突然一片安靜,半天才有人小聲說話,從頭到尾他都沒出去過。
哐當?shù)蔫F路上火車駛過,遠處的樓房里窗簾被緩緩拉上,剛回到宿舍不久的書令儀在床上趴了一會兒。
同住的其他女生也陸續(xù)回來,一臉疲色。
田夢推門進來,全身酸痛的來找書令儀。
“那個熱敷的眼罩你還有沒有,借我一個,明天還你。”
她熟練的爬上書令儀的床,痛苦的呻`吟,“拉筋太疼了,你怎么都沒什么反應啊。”
書令儀從柜子里拿出一盒熱敷眼罩給她,“你先用吧。”
她動作明顯慢了幾個度。
田夢躺在她床上,“要不咱們?nèi)プ鰝€按摩吧?半年沒這么動過,半條命都沒了。”
書令儀肌肉酸痛,沒什么力氣說話,搖了搖頭,往里靠了點給她多挪出來些位置。
她下意識的去摸枕頭下的手機,才想起手機都暫時被收進保險箱里去了。
“你找什么?”田夢好奇。
書令儀:“手機。”她手搭在額頭上,有氣無力的問:“宋老師有說什么時候還給我們嗎?”
田夢扯下眼罩,仔細看她臉上眼瞼下那淡淡的青色。
書令儀閉著眼,聲音近乎呢喃,“要……打個電話才行。”她呼吸趨近平靜,宿舍里都是輕輕的鼾聲。
當訓練時間越來越長,不少女生抵抗不住,有的和人約好溜出去,或者想盡辦法請假賴在宿舍休息。
書令儀幫第三個女生帶了請假條給老師,這個季節(jié),舞蹈室外樹葉已經(jīng)掉光了,風蕭瑟天空都是昏暗的。
教她們的宋老師出名的嚴,拿過請假條即便什么話也沒說,書令儀也能感覺到她的不悅。
來訓練的女生大氣不敢出,舒展身體。
氣質高雅,神情嚴肅的中年女人逡巡著,從他們當中穿過,時不時用長條抽打在某個不規(guī)范的部位。
“我不是說過要控制食量嗎,收收你的小肚子!”
“你,你,還有你,保持五分鐘。”
她走到書令儀身邊,女生額頭上起了一層薄汗,唇色泛紅,呼吸微重。
“手,再抬高一些。”
書令儀按照她的要求抬高,審視她的宋老師頷首,她轉身對所有人說:“我說過,這周體重超標的,加重訓練兩個小時!”
所有人身體抖了抖。
書令儀從過來開始斷了一切零食,苗條的她體重也持續(xù)下降,在老師看來是最好不過的狀態(tài)。
傍晚下課外出吃飯,田夢小聲對她道:“我這里有個小手機,晚上你要不要用?”
書令儀略微詫異,“用。”
學校管的嚴,還派有宿管的阿姨查寢,書令儀打電話的時候已經(jīng)近凌晨兩點了。
然后她發(fā)現(xiàn)也有女生這時候起床,與她目的一樣。
對方是另外一個寢室的,見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然后拿著手機去樓梯間了。
書令儀和她點頭打了個招呼,也輕手輕腳的去了走廊盡頭。
男生的號碼她熟記于心,然而鈴聲剛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寂靜的深夜,燒烤攤上賀天一又叫了一打啤酒上來。
眼看著陳猶匪撥了一個電話,對方?jīng)]有接聽,一直盯著手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說,你這時候打,她說不定在睡覺。”
陳猶匪頭也不抬,灌了一口酒,目光不離屏幕,賀天一抬起屁股伸頭去看,也只看了半眼,似乎是個小視頻。
夜里寒氣深重,陳猶匪喝了好幾瓶卻沒有醉意,賀天一瞌睡卻是快來了,他趴在桌上,要睡著的樣子道:“算了,你要回去的時候再叫我,先睡了。”
啤酒豎在酒桌上,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進來,陳猶匪擰著眉直接掐斷。
過了幾秒,他反應過來返回去看那一排陌生數(shù)字,試著撥了過去,這么晚應該不是什么騷擾電話。
書令儀:“……喂。”
這聲音,久違了。
站在走道里,盡是冷風在吹,書令儀想起自己應該多帶件外套出來。
陳猶匪掛了她電話讓她一時驚訝,不過也許是拿她當陌生電話掐掉了。
等她再撥過去時,男生自己打過來了,她叫了對方一聲,陳猶匪卻沒有說話。
書令儀打了個噴嚏,“陳猶匪,你在嗎?”
好半天,男生才冷淡的嗯了一聲。
書令儀察覺到他態(tài)度的變化,張了張嘴想和他解釋,話到嘴邊又咽下,她問道:“這么晚你怎么還不睡?明天不是還有課嗎,不休息,對身體不好。”
陳猶匪:“這個時候你才關心我么?”
他話里透著斗氣般的漠然。
書令儀小心解釋道:“不是的……陳猶匪,我手機被老師收走了。”
收手機是一時的決定,將近兩周的緊急評測訓練時間,沒有人敢輕易疏忽。
走廊上突然傳來小小的嗚咽聲,是樓梯間的女生在哭,似乎是在哭訴每天練舞的苦。
書令儀抱緊了自己,任冷風侵略自己,輕嘆一聲,“對不起,沒有及時告訴你。”
餐桌動了動,一瓶啤酒掉在地上。
燒烤攤的老板被驚動,抬眼看去,只剩最后一桌的年輕客人丟下了同伴,往馬路邊上走去。
陳猶匪直接坐下,選了個安靜的地方,這里聽的見他和電話那頭的女生交流的聲音。
飲酒后,低沉略微沙啞的聲音說:“我沒睡,也不在家。”
路邊的燈上圍繞了一群蛾子。
“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他眼里有著血絲,話音富有溫度,視線穿過對街的建筑物,仿佛能看見她的身影就在面前。
陳猶匪:“下次不管怎么樣,都找辦法打電話說一聲好嗎?”
他知道女生乖巧,要做一些投機取巧的事情是不太可能的,除非逼到極點。
書令儀軟軟的答應,她揉了揉鼻頭,“那你現(xiàn)在還在外面嗎?”
陳猶匪聽見她的鼻音,眉頭微蹙,“嗯。你呢。”
書令儀環(huán)顧四周一圈,“我在宿舍走道上,和你說完電話就去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她輕輕跺了跺腳,穿著拖鞋有些冷。
陳猶匪喝了酒渾身發(fā)熱,大馬金刀的坐著,仰起頭看向黑夜的天空,一手握著手機,“乖寶,辛苦嗎?”
書令儀微微一頓。
那頭陳猶匪好似醉意上頭了。
“天上有顆星星,長的和你好像啊。”
樓梯間女生的哭聲越來越大,崩潰的語無倫次好幾次,終于讓人聽清楚她在哭什么了,“太累了,我快撐不住了,你怎么不來找我,你知道為了打一個電話有多難嗎?”
書令儀忽然感覺眼睛一熱,忍著眼淚掉下來的沖動,吸了吸鼻子,“不辛苦。”
陳猶匪:“……你哭了?”
書令儀捂住嘴,“才沒有。”
凌晨的夜許久過后才有一輛車疾馳飛過。
陳猶匪對著手機啵啵兩下。
書令儀:“……”
低沉溫柔的聲音說:“別哭,你一哭我的心就會疼了。”
書令儀眨巴眨巴眼,鼻子紅紅的,咬著唇緩緩扯出一個笑。
樓梯間的女生終于說完電話了,她和書令儀同時回寢室。
兩人碰面時,女生眼睛紅紅的,哭過的痕跡很明顯,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我聲音太大了。”指不定這層樓的人都聽見了。
書令儀比她好一些,就是眼角有點紅,鼻子一下一下的吸氣,像是感冒的前兆。
“還好的。”她安慰。
女生和她說了聲晚安,各自回去了。
躺在床上那一刻,書令儀沾上枕頭睡意便排山倒海的來了,一直到第二天她昏昏沉沉的被田夢叫醒。
“天哪,你怎么發(fā)燒了!”
書令儀捂著頭要起身,田夢把她攔下,“算了算了,你別起床了,我去幫你請假。”
“等下……”她一說話就喉嚨疼。
田夢把她按回床上,“你還想干嗎呀,你嗓子都燒成這樣了。”
書令儀全身軟綿綿的沒力氣,不用她使力氣就倒下了。
她聽見田夢出去的聲音,再然后她又迷迷糊糊睡著了,只有想讓自己清醒的那一點意識在掙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有人來了。
對方握住她晃動的手輕哄著她,書令儀暈乎乎的抓住那只手,覺得溫暖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