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在媽媽的強有力洗腦之下,許雪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于是便答應(yīng)了相親,緊接著不久就嫁給了唐靖暉。
在許雪云心目中,一直以為愛是相互的,必須保證有所收獲才會努力辛苦耕耘。
可她現(xiàn)在又被人告知,原來父母給子女的愛是可以無條件的,只是她從沒有得到過,所以不了解而已。
也許是覺得這樣的愛太讓人妒忌,許雪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所以你爸爸媽媽更加愛你姐姐,他們借給了姐姐錢,姐姐才愿意幫助我們,這也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還債對嗎?”
唐靖暉嘆了口氣:“你怎么把人心想的那么壞呢。”
“呵呵…”許雪云干笑著翻了一個身,背對著唐靖暉,若有所指的說,
“因為我知道,世上從來就沒有白吃的午餐。”
唐靖暉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張開嘴后卻突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最后只得垂下眼嘆息:“我說你什么才好呢?說你幼稚吧,你還挺懂的,說你挺懂吧,你還真幼稚,算了,還是早點睡吧!”
就連許雪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自從嫁到這里來以后,她的世界觀徹底被這一家人給扭曲了,父母給姐姐的愛,可以無條件。
卻對兒子說要自力更生,這也太雙標(biāo)了吧?還有他的那個奶奶,居然排斥家里的新成員。
也許曾經(jīng)的閨蜜王歡說得對:許雪云就是一朵奇葩,因為她總是能夠一針見血的戳破別人好不容易帶起來的假面具。
可是,有人卻開始打起這奇葩的主意來了。
趁著許雪云去上班了,一雙粗壯有力的手拿著一枚繡花針悄悄走進了許雪云住的房間,輕輕掩上門,打開抽屜,拿出了里面的東西,之后用針挨個在上面戳洞。
上班的地方還沒發(fā)工資,雖然在這里張伯伯包吃住。但是許雪云也不好意思真的白吃白喝,隔三岔五還是要象征性的去買買菜。
寄人籬下,表面工作還是要做足的,否則的話很容易被人嫌棄。
這是許雪云混跡在y城四五年的經(jīng)驗,但唐靖暉聽到后卻嗤之以鼻:“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可裝的,窮就是窮,有錢就是有錢,等我工作有錢了,我每年都給他送禮!”
許雪云不聽,依舊我行我素,因為素來她很少買菜的原因,經(jīng)常被坑,結(jié)果不到一個月的功夫,手上的錢就只剩下二百塊了。
看著扁的不成型的錢包,許雪云終于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忙把唐靖暉拉到一邊,悄悄的問他:“你那里還有多少?”
“呵呵,怎么樣,讓你裝模作樣的,現(xiàn)在裝不下去了吧?”唐靖暉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tài)度。
都火燒眉毛了,許雪云也顧不上和他抬杠了,只是一本正經(jīng)的盤問他:“快說,到底還有多少錢?”
唐靖暉也不隱瞞,直接把褲子的口袋翻了過來,立即從里面掉出來三十二塊錢。
許雪云大驚,難以置信的問他:“你姐給你的一千塊怎么就剩這些啦?”
“我還要抽煙啊!而且剛來時買的那些床單被褥不得花錢吶,就光那些就買了二百多。”
“那也還剩下將近八百快,你不是答應(yīng)我戒煙了嗎?怎么還花了這么多錢抽煙呢?”
“我這不是正在戒嘛,總得慢慢來吧,一下子也戒不掉呀。”唐靖暉理所當(dāng)然的說。
許雪云冷哼了一聲,瞬間對他的言而無信失望透頂:“拉倒吧!書上都說了,這東西和戒毒一樣,必須和它一刀兩斷才能徹底戒掉,像你這樣慢慢戒煙,估計等你得了肺癌晚期的時候都還在抽!”
“我戒,立刻就戒!”唐靖暉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把剛剛開封的一包煙直接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決心下得不錯,希望你能夠戒煙成功。”許雪云像鼓勵小弟弟一樣的鼓勵著了自己的老公。
“那,有什么獎勵嗎?”唐靖暉又把手伸到了她的腰上。
許雪云一臉嫌棄的拍開那手,一雙可以把字寫的那么好看的手,居然這樣的粗糙,連一點像樣的指甲都沒有,真是讓人唏噓,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把手弄成這個樣子的。
當(dāng)初就是看中了他一手漂亮的字,許雪云才選擇他的。在她的邏輯里,能夠把字寫的這么好看的人,人品應(yīng)該也是極好的。
可嘆她當(dāng)時被漂亮的字給迷惑了,根本就沒有看清那手上的粗糙,等看清的時候已經(jīng)是新婚之夜了。
“我就那么惹你討厭嗎?”唐靖暉又露出了那副可憐巴巴的神情,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許雪云只好敷衍似的安慰他:“等你徹底戒煙成功的時候再說吧!”
她捏著即將見底的錢包發(fā)起愁來。還有一個月才發(fā)工資,現(xiàn)在她就沒了錢,未來的一個月可怎么生活呢,本來她以為這里和y城一樣,第二個月就能發(fā)工資。
真沒有想到這里明明隸屬y城,工廠發(fā)工資的制度卻完全不同,居然要壓兩個月的工資,才能發(fā)第一個月的工資。
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如果她現(xiàn)在去跟婆婆開口,婆婆肯定會找一堆的借口推脫的。
而姐姐已經(jīng)悄悄打過錢給唐靖暉,現(xiàn)在如果她再開口的話也不合適,畢竟她也有自己的家庭。
思來想去,許雪云最后想到了媽媽,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會幫她的話,那就是媽媽了。
可是自從上次和媽媽鬧掰后媽媽就沒有主動打電話過來,她也沒有打電話過去道歉,她現(xiàn)在還會理她嗎?
但是現(xiàn)在除了去找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不如試試看吧。大不了就是被罵一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罵。
隔天,她臨時向廠里請了一天假,認真把自己捯飭捯飭一通,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試試。
唐靖暉看著面前穿著淡黃色連衣裙,扎著高馬尾的老婆,仍然不敢相信他剛剛聽到的:“你真的要去找你媽借錢嗎?”
“我想去試試看!”許雪云把一個紅色夾子別在斜劉海上說。
“要不算了吧?只要你不買菜,這些錢還是夠我們花到下個月底的。”
“可是我要臉。”
“張伯伯是自己家人,你不需要講究那么多的。”
“那是你的家人!”許雪云直直看著他說。
唐靖暉被噎住了,他沒想到老婆會反應(yīng)這么激烈,他以為她都已經(jīng)跟他有了肌膚之親,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他的家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人,卻沒想到在她心目中跟他還是撇的清清楚楚。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許雪云見唐靖暉發(fā)愣,只好又補充道。
自從兩年前差點被姨夫坑,她就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了,哪怕是借了人家一塊錢,也要連夜還回去,否則的話便會難以入眠。
姨媽夫妻倆就是那個幫助母女倆成功逃離來到y(tǒng)城的恩人。不僅幫助他們逃了出來,還給他們介紹了工作。
所以姨夫開口向媽媽借兩萬塊錢的時候,媽媽毫不猶豫就打款過去了,連借條都沒寫。
但是等到兩年后母女倆籌錢買房時候,姨夫卻不愿意還錢了,還振振有詞的說:“要不是我?guī)兔Γ銈冞B一毛錢都賺不到!”
姨夫姨媽賴著不肯還錢。媽媽也忌憚著之前他們夫婦倆幫忙的恩情,不敢去要債,這事就一直拖著,拖了整整一年。
幸好機智的許雪云趁著他給孫子辦百日宴,高朋滿座的時候大鬧宴會現(xiàn)場,不惜和當(dāng)年的恩人撕破臉皮,這才勉強把錢給要回來。
這件事過后很長一段時間,許雪云都心有余悸,人也冷漠了不少,用她自己的話來說,看透了人心。
后來她就下定決心,以后不管是遇到任何困難,都決不會去欠別人的人情,因為人情帳實在是一筆糊涂賬,搞不好連親戚都沒法做了。
而現(xiàn)在這個張伯伯跟她無親無故的,偷學(xué)他的技術(shù)已經(jīng)心里很不安了,現(xiàn)在又要白吃白喝他的,許雪云就更加坐立難安了。
唐靖暉試探性的問她:“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見到媽媽了,有許多體己話想單獨跟她好好聊聊。”
有些話唐靖暉在旁邊,她根本就沒法和媽媽說。
當(dāng)天,許雪云就坐公交車去到了城內(nèi)。
y城內(nèi)的變化很大,當(dāng)年和媽媽一起工作的制衣城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拆遷,以前的老巷換成了新樓。
她最喜歡的那一家大排檔也變成了一片廢墟,幸好母女倆常去的那棵老榕樹還在。
許雪云坐在榕樹下的椅子上,拿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電話打了三遍,媽媽才接了起來,冷冷的說了一句:“你在河邊那棵樹下等我吧!”
此時正是上班時間,除了偶爾轟鳴而過的車子以外,榕樹下并沒有什么行人,她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樹上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樹下是黑黝黝的臭水河,臭水河的兩邊種滿了榕樹,郁郁蔥蔥的像一把又一把的大傘,讓悶熱的的夏季變得舒爽了許多。
不遠處的打撈船正在忙碌著,全副武裝的打撈員站在船的中央,用一根套著漁網(wǎng)的桿子把那些垃圾從水里撈上來,放到后面的船艙上。
許雪云坐在樹下等了十幾分鐘,媽媽才姍姍來遲。
三個月不見,她似乎老了不少,雖然刻意換了一條緊身牛仔褲,搭配粉紫色的t恤,卻明顯可以看出中年婦女身上獨有的那股油膩味了。
媽媽一見她便沒好氣:“你是來還我的兩千塊了嗎?”
就知道她會提這件事情,但在來的路上,許雪云早也想好了對策:“區(qū)區(qū)兩千塊而已,就光是你害我的,就不止這兩千塊了吧。”
“我哪里害你了?”媽媽滿臉的無辜,心道:女兒又在胡攪蠻纏了。
“那個傻子小姜啊,您不會忘記他了吧?”
一聽到小姜兩個字,媽媽的臉上立即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椤?br/>
她當(dāng)然記得,不僅記得,而且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