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難怪有人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居然能把甜言蜜語說的信手拈來,實在是太惡心了,她才不會吃這一套呢。
許雪云白了他一眼,抬腿走進了房間,笑容也在頃刻間消失不見。
“你知道嗎?人要多笑,否則的話容易長皺紋的。”唐靖暉緊緊跟上去說。
“又沒什么可笑的,對了,我想要休息了,你能不能暫時出去?”許雪云問他。
“啊!”唐靖暉以為自己聽錯了,今天可是他們的新婚吶,哪有新娘趕新郎出房間的?
“就一個小時。”許雪云瞄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書說。
“那不行,我今天的任務(wù)就是陪著你,你要休息,我就陪著你休息!”唐靖暉吊兒郎當(dāng)?shù)男χ裰樒じ谒ü珊竺妫駛€甩不掉的牛皮糖。
晚飯后,唐靖暉的幾個發(fā)小帶著他們各自的新婚妻子殺氣騰騰的沖上了二樓,嚷嚷著說要鬧洞房。
把許雪云嚇得夠嗆,因為這種陣仗,她只在八點檔的電視劇里面見過。
一群人鬧哄哄的走了進來,許雪云如臨大敵的和他們一一打招呼,不敢有一絲懈怠。
卻不想落座后他們很快換成了笑臉,并決定讓唐靖暉陪著打牌就可以了。
他們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客廳正中央的牌桌,拿出了紙牌開始玩了起來。
余下許雪云和其他三個女的互相都不認識,氣氛一度十分緊張。
還好,這種尷尬只持續(xù)了半分鐘,其中一個穿一身黑色系亮閃閃的女孩率先打破了平靜:“大家好,我叫方珍,是個很酷的名字吧。”
在場的三個人一聽她這話,又看她傲嬌的動作和得意的表情,一時都不知道該不該接話。
許雪云仔細的打量著這個女孩,女孩皮膚白皙,身材纖細,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個比衣服還閃的戒指,成功的吸引了她的目光。
說不在乎是假的,她們?nèi)齻€手上都帶著戒指,只有許雪云兩手空空的,就算她拼命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形式上的婚姻,與愛情無關(guān),仍然壓不住由下而上涌上來的酸楚味。
“我叫管曉麗。”
“易玲玲。”
“新娘子,你呢?”方珍問她,眾人也紛紛看向她,
“我…”許雪云慌忙整理好心情:
“我叫許雪云。”
場面慢慢熱絡(luò)了起來,他們?nèi)齻€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最近的天氣變化和已經(jīng)過時了的八卦,倒也其樂融融。
唯獨許雪云還拘謹著,她不斷的在心里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從她們的言語中,許雪云隱約知道他們?nèi)齻€都是最近新婚,所以都還在家里度蜜月。特別是那個方珍,據(jù)她所說,她跟她老公認識不足三天就在男方家里住下了。
方珍還沾沾自喜的說:“我跟唐慶華是一見鐘情,我們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許雪云聞言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復(fù)又重新看向方珍手上那閃閃發(fā)光的戒指,心道:是對這個戒指一見鐘情吧!
忽然,易玲玲驚訝的大叫起來:“咦,新娘子手上怎么沒戴戒指呢?”
易玲玲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好讓客廳里的所有人都聽到了,正在打牌的四個人也都轉(zhuǎn)頭看向許雪云。
霎時五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她左手的無名指,讓她無處可躲。但她又不能說自己家窮,媽媽買不起戒指給她當(dāng)嫁妝,婆家又舍不得給她買吧。
畢竟三天前,她可是親口答應(yīng)了婆婆要自食其力的,還被對方夸贊乖巧懂事呢。
就在三天前,兩家定親,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許雪云當(dāng)晚就住進了唐靖暉家里。晚飯過后,公公婆婆就把他們兩個叫到了客廳里談話。
即將成為他們家人的徐雪云坐在其中,腰背挺直的看著對面的公公婆婆,等著他們的發(fā)話。
婆婆溫和的開口道:“雪云啊,我是一眼就看中了你做我們家兒媳婦的。”
公公也贊同的點點頭:“嗯,對,你這個兒媳婦我還是挺滿意的。”
“……”許雪云一頭霧水的看著面前滿臉喜色的中年夫婦,總感覺他們的笑容背后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陰謀。
她又看看坐在旁邊的人,這才發(fā)現(xiàn)此刻的唐靖暉乖巧的像個只會聽話的木偶。
“那個,我們家靖暉呢,才工作沒兩年,所以還沒有存款。”婆婆滿臉堆笑著繼續(xù)說道,那雙亮晶晶的眼里透露著掩不住的精明,
“聘禮呢,都是我們兩個老的湊出來的。家里現(xiàn)在還是比較拮據(jù),所以這個……這個戒指什么的,我們就先不買了,等你們兩個賺了錢了,再買好吧?”
許雪云心中翻江倒海,怒氣都快從鼻孔里噴出來了。
一個能在鎮(zhèn)中心開超市的家庭,怎么可能買不起一枚小小婚戒呢?這明擺著是欺負她只有寡母無人為她做主。
但很快的,她想到了自己結(jié)這場婚的意義,也想到了這些年為了改變命運碰的壁,遭的罪。
兩年前,為了逃脫沒日沒夜加班的制衣廠,許雪云趁著服裝行業(yè)的淡季,想到了去學(xué)電腦,也興高采烈的交了費,認認真真的學(xué)了三個月,深以為這樣就能改變命運了。
可是等她去找工作才知道,真正的困難才剛剛開始。
她學(xué)著記憶中文員的模樣,換了套藍褲襯衣,以為這樣就能夠黃袍加身改變現(xiàn)狀了。
她去的第一家公司門面非常的大,見她這身打扮,招工單位忙殷勤接待她。
可一聽說她連中專文憑都沒有,那份殷勤也就消失了,轉(zhuǎn)而換成了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您的情況我已經(jīng)基本了解了,您先回去等通知吧。”
這句話,許雪云經(jīng)常在書上或者電視上看到過,潛臺詞就是:你不符合我們的要求,請另謀高就吧。
她失望的走出了第一家辦公大樓,但很快又給自己打足了氣,邁著堅定的步子去了下一家。
那是一個小公司,做制衣的,許雪云想著她在制衣廠也呆了幾年了,現(xiàn)在又學(xué)了電腦,做個文員應(yīng)該也是綽綽有余的吧!
于是她信心滿滿的去到那里,跟保安說明來意后,一個穿粉色裙子胖乎乎的女人從里面走了出來,用鼻孔看著她:“你有高中學(xué)歷嗎?”
“沒有,我只讀了初中畢業(yè)……”許雪云向來不會撒謊,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據(jù)實以告。
“我們這里的工作內(nèi)容特別復(fù)雜,”那女人立即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仿佛她是什么惡心的蒼蠅,
“我們這里的工作,必須要有高中以上文憑才能勝任的。”
不就是文員嗎,許雪云又不是沒有見過,就打打字,算算賬啥的,沒事干的時候還要幫著端茶送水,有什么高深的技術(shù)可言。
真是……
整整一天,許雪云去了四五家公司,都是一樣的老問題。
后來,不甘心的她又去到了平時經(jīng)常逛的步行街,因為她突然記起來,這里也有兩家要招營業(yè)員。
她厚著臉皮問了其中一家了,結(jié)果人家說是預(yù)招,要許雪云留下電話,需要人了自然會打電話給她。
這是把她當(dāng)備胎,許雪云啼笑皆非的離開那個小店,出門時她還打量了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熟人之后,才神情自若的去到第二家。
第二家是一個飾品店,店老板年輕漂亮,打扮時髦,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和許雪云也是相談甚歡,當(dāng)即讓她明天來試試。
許雪云心中雀躍: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可她的剛高興沒有一分鐘,那老板突然又問她:“你應(yīng)該有高中文憑吧?”
哎!又是這個老問題,空氣只凝固了半秒,許雪云便一字一頓的說:“我,只,有,初,中,文,憑。”
幸好是淡季,花了錢卻沒有找到工作,許雪云至今也不敢把這事告訴媽媽。為了把虧空的800塊錢學(xué)費盡快補上,許雪云連續(xù)上了半個月的通宵,才勉強把虧空補上。
鐵一般的事實證明,真的沒有一家公司要她這種沒有工作經(jīng)驗、沒有文憑、沒有背景的外鄉(xiāng)妹坐辦公室,哪怕這個外鄉(xiāng)妹亭亭玉立,而且非常努力,能吃苦耐勞,并且滿臉的誠懇。
也不是沒有干那行的給她投橄欖枝,可從小的家教告訴她,干這種事情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更何況她從小就是病秧子,要是因此而生出其他怪病的話,這好不容易撿回來的一條命,說不定又要還回去了。
這次答應(yīng)嫁給唐靖暉,她也是掙扎過的,她早在心中暗暗發(fā)誓,這種事情只干一次,以后就算餓死也不會再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注了。
“好。”猶豫了許久,許雪云終于痛快的答應(yīng)了。
婆婆松了口氣,公公也松了一口氣,就連旁邊的唐靖暉臉色也好了許多。
“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懂事是因為不在乎,許雪云在心里默默補充道。
緊接著婆婆又說:“至于婚禮呢,我們就不準(zhǔn)備大操大辦了,因為我去給靖暉算過命,說他結(jié)婚不宜敲鑼打鼓,鋪張大辦。”
“那…酒席也不擺了嗎?”許雪云小心的問她。
“酒席肯定是要擺的。”婆婆理所當(dāng)然的說,
“我都請了家里所有的親戚朋友過來吃飯。就是你出門進門的時候,不能有太大的排場,否則容易激怒鬼神,導(dǎo)致不可預(yù)知的后果。”
許雪云當(dāng)時一想,排場小一點反倒是好事啊,這樣知道的人就少,到時候離婚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如果哪天還想回到外婆家,也不會那么尷尬,于是她很干脆的答應(yīng)了下來。
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在新婚之夜出這樣的事故,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無名指,心里恨不得穿越回三天前,狠狠把那時候裝懂事的自己打醒。
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再后悔也沒有用,只能想辦法盡力彌補。
她眼波一轉(zhuǎn),很快就有了主意:“我的戒指太大,太重了,戴不太習(xí)慣,婚禮完我就把它收起來了,要不,我去取出來給各位看看?”
她一邊說著,一邊慢慢站了起來,作勢要進房間去取戒指,那堅定的步伐,真誠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這是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