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章 大你個頭
第二天,杜飛先到單位,叫上張文忠和軍代表王斌,一起乘車去8270廠。</br> 車是公司這邊新配的一輛紅旗牌轎車。</br> 按道理,杜飛他們這個消防器材公司肯定不夠資格用轎車。</br> 但因為涉及到外貿(mào),可能會接待外賓,考慮到這一點,批了一輛轎車。</br> 因為暫時沒有專職司機(jī),就由軍代表王斌暫時客串一下。</br> 杜飛雖然也會開車,卻沒爭著搶著,直接坐到后邊。</br> 張文忠坐在副駕駛上。</br> 他第一次坐這么好的車,這摸摸,那摸摸,嘿嘿笑道:“老王,咱倆算是借了經(jīng)理的光,不然我這輩子怕是坐不上這大轎子。”</br> 王斌明顯不是第一次碰這種轎車,上手非常熟練。</br> 但他很會說話,也跟著附和道:“可不是嘛~這可是咱們種花自己生產(chǎn)的,最好的轎車!”</br> 杜飛笑呵呵在后邊看著,時不時插上一兩句。</br> 約么半個小時車程,來到城郊工廠。</br> 這里屬于當(dāng)年穌鵝第一批援建的項目,建廠到現(xiàn)在也有十多年了。</br> 按說年頭不算多,但來到廠子門前就給人一種蕭條破敗的感覺。</br> 杜飛讓王斌把車停在門口,下車看向廠子大門,不禁有些感慨。</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為了建設(shè)三線,大量北方的工廠被遷到西南去。</br> 廠子真正的精華不在了,精氣神兒都被抽走了,剩下這些老弱病殘,怎么可能抖擻起來。</br> 到門口往里邊走。</br> 門衛(wèi)室一個五十多歲的大爺叫了一聲:“哎,你們干什么的?”</br> 不用杜飛說話,張文忠走過去拿出介紹信:“同志,我們是紅星公司的,你們廠現(xiàn)在劃撥到我們公司,現(xiàn)在廠里負(fù)責(zé)的同志是誰?”</br> 看門大爺一愣,這事兒昨天副廠長跟他提過,說這兩天可能有領(lǐng)導(dǎo)過來。</br> 再一看介紹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連忙道:“三位領(lǐng)導(dǎo),你們稍等,我馬上叫李副廠子出來。”</br> 等了片刻,一個將近六十,個頭不高的小老頭從里邊出來。</br> 杜飛一看,就知道這位李副廠長為什么沒走了。</br> 這么大歲數(shù)了,估計是實在折騰不起了。</br> 見面之后,寒暄介紹。</br> 李副廠長馬上要退休的人了,也沒那么多顧忌。</br> 見到杜飛算是有問必答,一邊帶杜飛三人參觀,一邊介紹廠里情況。</br> 有一說一,廠子廠房和設(shè)施都很不錯,但剩下的人和機(jī)器就實在拿不出手了。</br> 原先全廠一萬多人,現(xiàn)在剩下的已經(jīng)不到兩千了。</br> 原本杜飛以為是將近三千人,卻有不少像李副廠長這樣,眼瞅著退休的老人。</br> 趁著這個機(jī)會,干脆提前退休,或者讓家里晚輩接班。</br> 最后剩下的,還能干活兒的,實際也就一千多人。</br> 這令杜飛直皺眉頭,問道:“老李同志,廠里還有幾個六級以上的工人?”</br> 李副廠長苦笑道:“杜經(jīng)理,哪還有了。原先咱廠里三個八級工,九個七級,三十二個六級,現(xiàn)在一個都沒了。”</br> 杜飛有些無語,盡管早就預(yù)料到,這個廠子是個爛攤子。</br> 卻沒想到,比他預(yù)料的更糟糕。</br> 完事兒,等下午杜飛回到單位,把眾人都叫到辦公室來。</br> “同志們,上午我和老張、老王一起去劃給我們的廠子看了看,情況不容樂觀啊!同志們!“</br> 杜飛一臉嚴(yán)肅,掃視眾人。</br> 最后目光落到錢勝和趙東方身上:“小錢,小趙,你們倆都是大學(xué)生,我沒記錯小錢是學(xué)機(jī)械工程的吧?”</br> 錢勝連忙點頭。</br> 杜飛道:“你們都是有專業(yè)技能的大學(xué)生,擱在機(jī)關(guān)浪費了,明天都到廠里去,把廠里的技術(shù)員集中起來,先把設(shè)計畫圖這塊給我支起來。”</br> 錢勝和趙東方一愣,沒想到杜飛一張嘴就把他倆發(fā)配出去了。</br> 雖然沒去廠里看過,但聽杜飛說這情況,明顯不是啥好地方。</br> 杜飛也知道,馬上給倆人打雞血:“小錢、小趙,機(jī)會總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現(xiàn)在機(jī)會給你們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倆的了。把廠里的設(shè)計科給我搞起來,你們就是科長副科長,跟你們同期的同學(xué),肯定沒這個機(jī)會吧~”</br> 錢勝和趙東方一聽,頓時眼睛一亮。</br> 他倆都是大學(xué)生轉(zhuǎn)正,享受22級待遇,距離副科還有四五級。</br> 現(xiàn)在有機(jī)會一下邁過去,絕對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br> 就算只有職務(wù)沒有級別也不吃虧。</br> 只要先把位置占住了,別的都是早晚的事兒。</br> 至于這倆人能力,這個年代的大學(xué)生,基本就沒有繡花枕頭。</br> 接下來就是廠長的問題。</br> 蛇無頭不行,現(xiàn)在廠子基本癱瘓了,必須有人把隊伍重新拉起來。</br> 這個肯定指望不上那個李副廠長。</br> 至于公司這邊,張文忠當(dāng)個辦公室主任還行,讓他去管一個上千人的廠子,還是算了。</br> 鄭慶春是財務(wù),王斌是軍代表,都不能動。</br> 杜飛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一個人。</br> 而且除了廠長,工廠還缺少一個真正的帶頭人。</br> 廠長是管理者,在工人中同樣需要一個標(biāo)桿,否則以現(xiàn)在工人的狀態(tài),誰來當(dāng)廠長都白搭。</br> 第二天一早。</br> 杜飛沒去單位,而是直接騎摩托車來到了軋鋼廠。</br> 正趕上工人上班,廠里人頭攢動,烏泱泱的。</br> 杜飛還意外跟秦淮柔打個照面,換來了一個幽怨的眼神。</br> 最近的確事情太多,倒是冷落她了。</br> 可惜周圍人太多,倆人也沒法說話,只能擦肩過去。</br> 等杜飛來到辦公樓,徑直到廠長辦公室。</br> 一進(jìn)屋就見李明峰美滋滋的,正在泡茶。</br> 現(xiàn)在李明飛這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br> 自從有了香江那邊的訂單,軋鋼廠天天加班加點。</br> 除了基本工資,每個工人一個月多給三塊錢獎金,相當(dāng)于十分之一工資。</br> 拿到真金白銀,下邊工人沒有不說李廠長好的。</br> 再加上朱敏給他添了個大胖閨女,倆人關(guān)系重新親密起來,可謂是工作家庭雙豐收。</br> 見到杜飛愈發(fā)熱情備至:“兄弟,你現(xiàn)在是貴人事忙,咱哥倆有日子沒好好聚聚了。”</br> 杜飛哈哈一笑:“姐夫,我倒是想跟你聚,可你現(xiàn)在下班準(zhǔn)時準(zhǔn)點回家,伺候媳婦帶孩子,哪有功夫答對我?”</br> 李明飛嘿嘿道:“你也甭笑話我,小婷眼瞅著生了,你到時候也這德行。”</br> 倆人寒暄一陣,杜飛說起正事:“哎,姐夫,楊廠長現(xiàn)在還掃大街呢?”</br> “啊~你想要他?”李明飛一聽就猜到杜飛的意思。</br> 杜飛把8270廠的情況大略說了一下,末了道:“老楊沒啥原則問題,你把他勻給我,就說你介紹的,還能落個人情。”</br> 李明飛道:“你要人我肯定不攔著,不過老楊那人是驢脾氣,可不好擺弄。”</br> 杜飛笑道:“我擺弄他干啥,只要他能幫我把廠子弄好了就行。”</br> 李明飛點點頭:“你知道就行,不過聽你這意思,一個廠長恐怕解決不了你那廠子的問題吧?”</br> 杜飛一挑大拇哥:“姐夫,要不說你比猴兒都精呢!”</br> 李明飛一臉無語:“你特么這是夸我的話?”</br> 杜飛嘿嘿道:“那肯定是夸你。”</br> 李明飛道:“行了,別貧嘴了,還想要誰?”</br> 杜飛道:“原先我們院那一大爺。”</br> 李明飛一瞪眼:“我艸,廠里攏共就倆八級工,你給我要去一個!”</br> 杜飛笑嘻嘻道:“姐夫,咱倆誰跟誰呀!你幫我把這一攤子搞好了,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br> 李明飛雖然不大樂意,但也看出來杜飛是志在必得,只好捏鼻子認(rèn)了。</br> 說道:“老楊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但易師傅那邊你自個說去,他要不樂意,你可別強(qiáng)求。”</br> 杜飛道:“這不用你操心,你先把楊廠長叫來。”</br> 李明飛伸手拿起電話撥了出去。</br> 不一會兒,楊廠長就來了。</br> 雖然說成王敗寇,但李明飛跟楊廠長見面也沒拿架子,笑呵呵道:“老楊,快坐~”</br> 楊廠長奇怪的看了看杜飛,又看向李明飛:“我說老李,你這是……”</br> 該說不說,李明飛雖然把楊廠長扳倒了,但也適可而止,并沒窮追猛打。</br> 別的廠子,不少像楊廠長這種的,可比他慘多了。</br> 所以楊廠長對李明飛,雖然說不上感激,但也沒多少恨意。</br> 倆人到一起仍能心平氣和的。</br> “楊廠長~”杜飛笑呵呵道:“我是請您出山來了……”</br> 杜飛把眼下的情況大略說了一下,末了道:“楊廠長,現(xiàn)在莪們廠正需要一個有經(jīng)驗有能力的帶頭人。”</br> 楊廠長皺眉看了看李明飛。</br>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一個機(jī)會,心里卻仍有顧慮,沉聲道:“我肯定愿意繼續(xù)為國家做貢獻(xiàn),可是……我這個情況,恐怕……”</br> 杜飛道:“這個您別擔(dān)心,您的情況我了解,并沒有原則問題,否則李廠長也不會把您留在廠里保護(hù)起來。你放心,到我那邊,肯定不讓你受委屈,廠長該是什么待遇就是什么待遇,有誰敢給我整幺蛾子,先特么給我滾蛋。”</br> 楊廠長情知沒法拒絕,剛才表現(xiàn)出猶豫,也是為了爭取待遇。</br> 倒是沒想到,杜飛這么干脆,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br> 說定后,約定明天去消防器材公司報到,杜飛便從廠里走了。</br> 但他沒直接回單位,而是邁門而過,來到棉花胡同。</br> 在這邊等了一會兒,秦淮柔就騎車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回來。</br> 剛才杜飛出來,在門衛(wèi)跟蔣東來打聲招呼,順便給秦淮柔打個電話。</br> 這娘們兒也是餓壞了,一進(jìn)屋立馬撲上來就跟杜飛啃到一起了。</br> ……</br> 許久后~</br> 秦淮柔累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br> 直至半晌才稍微緩過來,掙扎著起來,嗔道:“你個沒良心的,多長時間不來找我。”</br> 杜飛一把把她摟過來,一邊玩球一邊嘿嘿道:“這不是忙嘛~前兒剛從香江回來。”</br> 秦淮柔撅撅嘴。</br> 其實她心里沒啥抱怨,卻知道女人該撒嬌的時候不能端著。</br> 兩人溫存了一陣,秦淮柔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昨天婁筱娥他們家好像出事兒了。”</br> 杜飛一愣道:“出事兒?出什么事兒了~”</br> 秦淮柔道:“他們家原先有個司機(jī)的孩子,說婁家是黑心資本家,要找婁筱娥他爸算賬……”</br> 杜飛不由皺眉,心說李忠又搞事了?</br> 看來上次的警告被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br> 再想到之前李忠和張忠誠的關(guān)系,杜飛大概也明白了。</br> 李忠應(yīng)該覺著攀上張忠誠這條大腿,就可以不用理會杜飛了。</br> 想到這里,杜飛不由冷笑一聲。</br> 婁弘毅剛做成了一筆三千萬的大買賣,現(xiàn)在來找婁家的晦氣,純粹是自找倒霉。</br> 況且他上次剛跟婁弘毅保證,保證婁家萬無一失。</br> 這個李忠卻跳出來搞事情,簡直是要打臉!</br> 杜飛默默思忖,看來必須得讓某些人好好清醒清醒。</br> 下午,從棉花胡同出來。</br> 杜飛小睡了一會兒,已經(jīng)恢復(fù)精力。</br> 等到晚上,下班回家吃完飯,跟朱婷打聲招呼,騎自行車回到四合院。</br> 這時候天剛擦黑,院子里滿是納涼的人。</br> 因為最近軋鋼廠的效益好,月月發(fā)獎金,四合院這邊,顯得喜氣洋洋的。</br> 甭管老的小的,只要家里有在軋鋼廠上班的都笑呵呵的。</br> 杜飛從車子上下來,正要往大門里走。</br> 正好跟朱麗打個照面。</br> 朱麗穿著一件半截袖睡裙,趿拉著一雙塑料拖鞋,露著大半截小腿。</br> 手里拎著垃圾桶,正要去倒垃圾。</br> 大概因為太熱,又天黑了,穿的單薄。</br> 杜飛掃了一眼。</br> 朱麗的身材尤其凸顯出來。</br> 朱麗還沒查覺,反被嚇了一跳:“哎?你咋來了?”</br> 杜飛道:“我找一大爺有點事兒。”</br> 朱麗“哦”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杜飛眼神不對。</br> 她也不羞,見前后沒人,反而一挺胸道:“看啥看,給你摸摸唄~”</br> 杜飛這貨也不是臉皮薄的,絲毫沒有被抓現(xiàn)行的尷尬,反而撇撇嘴:“小婷的比你大。”</br> 朱麗登時一瞪眼:“我大你個頭!”</br> 說著話抬腳就踢杜飛小腿的迎面骨。</br> 杜飛往旁邊閃了一下,嘿嘿道:“二姐,君子動口不動手。”</br> 恰在這回,閆鐵成從里邊出來,看見杜飛叫了一聲。</br> 見有旁人,朱麗氣呼呼瞪了一眼,一擰腚出了大門。</br> “杜科長!還真是您回來啦!”閆鐵成點頭哈腰過來。</br> 杜飛道:“鐵成啊~有日子沒見著了,家里都挺好的?”</br> 閆鐵成干笑一聲:“嗐~我們家那點事兒您還不知道嘛。”</br> 杜飛笑了笑,三大爺搞破鞋的事兒,雖然沒抓現(xiàn)行,也早傳出去了。</br> 學(xué)校那邊有李校長幫著,總算是有驚無險。</br> 但院里這邊,三大爺卻沒法當(dāng)了。</br> 閆鐵成又問道:“對了,科長您回來這是有啥事兒呀?要是沒事兒上家待一會兒去。”</br> 杜飛擺擺手:“找一大爺有點事兒,就不去了,等下回的。”</br> 一聽杜飛有事兒,閆鐵成也沒糾纏,看著杜飛推車子進(jìn)了垂花門自個轉(zhuǎn)身回家。</br> 剛進(jìn)屋,于小麗就抱孩子迎上來:“哎,剛才跟誰說話呢?”</br> 閆鐵成道:“杜飛~”</br> 于小麗詫異道:“他咋回來啦~”</br> 閆鐵成道:“不知道有啥事兒找一大爺。”</br> 于小麗道:“哎,姓李的找你的事兒,你說沒說?”</br> 閆鐵成皺眉道:“我還沒想好呢~咱可在李忠那邊拿了不少好處,要是把他賣了,會不會……”</br> 于小麗一瞪眼,卻壓低聲音:“你是不是傻!姓李的給拿點東西算啥,真要讓人知道咱幫著外人監(jiān)視婁筱娥,以后咱家在院里還待不待了。”</br> 閆鐵成苦著臉道:“啥話都讓你說了,當(dāng)初還不是你說,要收他的東西。”</br> 于小麗理直氣壯道:“收他東西怎么了,咱是不是幫他干活兒了?婁筱娥兩口子,幾點上班,幾點下班,買什么菜,咱是不是都記下來了。”</br> 說罷,聲音更低:“正好今天杜飛來了,你在門口兒盯著點兒,等他臨走時候,必須跟他說了。”</br> 閆鐵成點點頭。</br> 與此同時,杜飛出現(xiàn)在中院,立馬引起一番轟動。</br> 杜飛算是院里最有出息的,小小年紀(jì)就在大衙門當(dāng)領(lǐng)導(dǎo),甭管過去關(guān)系好關(guān)系不好,現(xiàn)在都想湊上來搭句話。</br> 一陣寒暄客套,杜飛總算到了一大爺跟前:“一大爺,找您有點事兒,咱爺倆兒上屋說去?”</br> 一大爺沒想到杜飛是來找他的,稍微愣了一下。</br> 等到屋里,一大媽讓小軍帶小玲兒在院里玩,自個也跟回來,問道:“杜兒啊~找你一大爺有啥事兒呀?”</br> 杜飛坐下來,笑著道:“一大媽,肯定是好事兒……”</br> 把8270廠的情況說了一下,末了誠懇道:“一大爺,您是八級鉗工,只要您過去肯定能把工人那口心氣提起來。”</br> 一大爺一大媽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br> 這個年代幾乎不存在跳槽,許多工人一輩子都在一個廠子。</br> 一大爺之前完全沒想過離開軋鋼廠,本能有些抵觸,推脫道:“這……我也說了不算呀~廠里領(lǐng)導(dǎo)……”</br> 杜飛笑道:“廠里那邊您甭?lián)模乙呀?jīng)跟李廠長說好了。”</br> 一大爺一聽,有些傻眼。</br> 杜飛接著道:“一大爺,您放心,在軋鋼廠的工齡都給您轉(zhuǎn)過去。不僅如此,只要您過去,就是副廠長,兼技術(shù)主任。您的級別工資不變,加上兩個職務(wù)津貼,一個月至少比現(xiàn)在多二十五塊。而且我跟您保證,只要把廠子干起來,明年給您工轉(zhuǎn)干……”</br> 聽到這里,一大爺不由得眼睛一亮。</br> 前邊那些廠長主任的,都是虛的,他不在乎。</br> 一個月多掙二十三十的,雖然挺誘惑人,但跟他現(xiàn)在比,也沒本質(zhì)差距,反正都花不完。</br> 唯獨這個工轉(zhuǎn)干。</br> 一大爺現(xiàn)在是八級鉗工,已經(jīng)是工人頂頭了。</br> 往上評工程師,必須得有學(xué)歷。</br> 一大爺沒有學(xué)歷,壓根就不用想。</br> 但如果能工轉(zhuǎn)干,他打底兒就是副科,再占著副廠長的職務(wù)。</br> 再干幾年,等退休弄個副處級待遇也不是沒有可能。</br> 但這有個前提,就是必須得把廠子干起來。</br> 一大爺不由得咽口唾沫,有些拿不定主意:“那個,這么大的事兒,容我跟你一大媽商量商量。”</br> 杜飛笑著道:“應(yīng)該的,不過我這邊可拖不起,您明兒必須給我個準(zhǔn)信兒。”</br> 一大爺點了點頭。</br> 把話說完,杜飛也沒多待,直接起身告辭,留一大爺兩口子商議。</br> 把杜飛送到屋外,一大爺轉(zhuǎn)身回來。</br> 一大媽立即問道:“老頭子,你是咋想的呀?”</br> 一大爺沒做聲,從兜里摸出旱煙,想了想又塞回去,從另一個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門抽起來。</br> 過了半晌,嘆口氣道:“人家跟李廠長都打了招呼,咱還能說不去?”</br> 一大媽道:“那邊離家不近吧?”</br> 一大爺抽了一口煙:“我也是顧慮這個,那邊連個正經(jīng)學(xué)校都沒有。我要過去,就得住宿,到時候家里可你一個人兒忙活……”</br> 一大媽雖然沒什么文化,卻有這個年代婦女的堅韌,正色道:“老易,你去吧!家里你不用擔(dān)心,軍兒已經(jīng)是大小伙子了,小玲兒也乖巧聽話,趁你現(xiàn)在還干得動,有這個機(jī)會,別錯過了。”</br> 一大爺仍皺著眉,沒說話。</br> 一大媽又嘆道:“老易呀,咱倆過了幾十年,你心里想啥我還不知道。你跟后院老劉爭了一輩子,現(xiàn)在他當(dāng)了車間主任,你哪能甘心?”</br> 一大爺想要否認(rèn),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br> 一大媽接著道:“小杜是個能人,跟著他干,準(zhǔn)錯不了,別猶豫了。”</br> 與此同時,杜飛從一大爺家出來又來到后院。</br> 白天聽秦淮柔說,李忠仍盯著婁家想搞事,打算過來看看,問問情況。</br> 卻沒想到,后院許代茂家關(guān)著燈。</br> 只有棒桿兒,光著膀子,通身是汗,在院子里練武。</br> 看見杜飛也很意外,立即停下來叫了一聲“杜叔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