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村長兒子的志向，杜飛表達(dá)了贊同和祝福。</br>　　這令他十分高興，嘴上說著“借您吉言”，又連喝了幾杯。</br>　　杜飛并不貪酒，但該說不說，這現(xiàn)宰的羊肉是真新鮮。</br>　　也沒特別烹飪，就是放白水里煮，沾點(diǎn)鹽面或者韭菜花，就能吃出羊肉最本來的香味。</br>　　杜飛不由得格外多吃了幾口。</br>　　就連平時(shí)不太吃東西的慈心，也吃了一些。</br>　　她本來就不講究清規(guī)戒律，現(xiàn)在脫了僧袍蓄上頭發(fā)，就更肆無忌憚了。</br>　　唯獨(dú)只認(rèn)準(zhǔn)了杜飛。</br>　　篤定杜飛是佛陀轉(zhuǎn)世，有大功德，大智慧。</br>　　只要跟住杜飛，將來一人得道，自然雞犬升天。</br>　　白音巴圖就更別說了，這貨喝酒吃肉弄得滿嘴流油。</br>　　卻在這個(gè)時(shí)候，突然有人從外邊闖進(jìn)來，嘴里還大叫：“不好了！村長不好啦……”</br>　　卻一進(jìn)屋，發(fā)現(xiàn)滿滿一屋子人，才意識到不對，聲音戛然而止。</br>　　奧嘎村長皺眉，看了愣在門口的人一樣，放下酒杯，沒好氣道：“我說你瞎嚷嚷什么？怎么就不好了？”</br>　　來人咧咧嘴，用手指了指外邊，結(jié)結(jié)巴巴道：“是……是百眼窟，那妖龍又出來了！”</br>　　在座眾人全都一愣。</br>　　杜飛一聽‘百眼窟’就心頭一動。</br>　　昨天他在路上就想，這次來會不會遇到老羊皮、丁思甜什么的。</br>　　當(dāng)時(shí)還覺著不可能，沒想到居然真在這附近。</br>　　老村長站起來，神情嚴(yán)峻道：“走，出去看看。”</br>　　杜飛三人跟其他人一起來到外邊。</br>　　在村長家的門前，算是村里唯一一條路。</br>　　杜飛他們開來的吉普車就停在旁邊。</br>　　這時(shí)候剛過八點(diǎn)鐘，按道理天早就黑了。</br>　　然而出來一看，杜飛卻發(fā)現(xiàn)西北邊亮起一片暗紅色光芒。</br>　　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著了大火。</br>　　再仔細(xì)一看，卻隱約在那片暗紅的光芒云霧中間，好像真有一條黑色的‘妖龍’在天地間翻騰舞動。</br>　　這時(shí)的牧民普遍沒文化，村長兒子念過初中都算高學(xué)歷。</br>　　這也是他為什么有底氣，說要到鄉(xiāng)里去工作。</br>　　所以，看見這種場面，理所當(dāng)然會想到怪力亂神。</br>　　但只要稍微有些常識，就不難看出那應(yīng)該是一道龍卷風(fēng)。</br>　　而且是火龍卷。</br>　　杜飛估計(jì)，那邊應(yīng)該是一處露天煤礦或者石油礦。</br>　　因?yàn)槁癫販\，里邊的煤層氣泄露出來。</br>　　龍卷風(fēng)一起來，席卷砂石煤粉，互相碰撞打火，把煤氣引燃了才出現(xiàn)照亮天際的紅光。</br>　　而龍卷風(fēng)又把漫天煤渣卷到空中，包裹住中心的火焰，這才形成了一條‘黑色妖龍’……</br>　　杜飛瞬間變身《走近不科學(xué)》的小編，給出了一個(gè)聽起來很操蛋，卻又挺有邏輯的解釋。</br>　　然而，這個(gè)解釋成立必須得有一個(gè)前提。</br>　　就是這個(gè)世界上不存在超自然想象。</br>　　排除掉這個(gè)‘象限’的一切結(jié)果，是討論科學(xué)的前提。</br>　　想到這里，杜飛不由得扭頭看向旁邊的慈心。</br>　　心里暗想：“特么，介娘們兒存在本身，好像就不大科學(xué)吧~”</br>　　就在這時(shí)，不知是誰起的頭。</br>　　竟然有人相繼沖著‘妖龍’肆虐的方向跪了下去，嘴里都都囔囔的不知道念的什么經(jīng)。</br>　　杜飛皺了皺眉。</br>　　同樣的，當(dāng)過兵，受過組織教育的老村長也皺起眉頭。</br>　　但他倆都沒說話。</br>　　杜飛是沒必要，他在這里就是個(gè)過客，把楊丁香接走了就再不會來第二次。</br>　　他老村長則知道說也白說，有些人就是榆木疙瘩腦袋，說破了嘴皮子也白費(fèi)。</br>　　忽然，這個(gè)時(shí)候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妖龍動了！”</br>　　話音沒落，就見遠(yuǎn)處的龍卷緩緩?fù)髂戏较蛞苿印?lt;/br>　　老村長的表情忽然凝重起來。</br>　　杜飛有些不明就里，發(fā)現(xiàn)其他人也差不多。</br>　　白音巴圖有些眼色，在杜飛旁邊小聲解釋：“那邊是夏牧場。”</br>　　杜飛一聽就明白了。</br>　　過去牧民逐水草而居，一般夏季在海拔較高的地方，到了冬天就下到更南邊，海拔更低的地方過冬。</br>　　此時(shí)，在百眼窟西南方，正是附近最好的夏牧場。</br>　　不少牧民為了給牲畜養(yǎng)膘，都會到那里去放牧。</br>　　如果真讓‘妖龍’席卷了夏牧場，那個(gè)后果不堪設(shè)想！</br>　　不說人會不會有傷亡，來不及轉(zhuǎn)移的牲畜肯定會有損失。</br>　　而在草原上，有些時(shí)候牲畜就是牧民的命。</br>　　杜飛跟白音巴圖低聲問道：“這種現(xiàn)象經(jīng)常發(fā)生嗎？”</br>　　杜飛發(fā)現(xiàn)，看到宛如妖龍的火龍卷，當(dāng)?shù)厝穗m然臉色不好看，卻并沒特別驚訝。</br>　　不等白音巴圖回答，旁邊的村長兒子道：“這龍卷一年得來幾次，有的年景甚至出現(xiàn)過十多次，一般在夏天冬天出現(xiàn)的比較多。”</br>　　杜飛又問：“損失大嗎？”</br>　　村長兒子苦笑道：“看運(yùn)氣吧~有時(shí)候就在原地不動，或者往沒人的地方去，就沒事兒。要像這次這樣……”</br>　　他沒再往下說，卻是不言而喻了。</br>　　杜飛皺了皺眉：“向上匯報(bào)過嗎？”</br>　　村長兒子苦著臉看向老村長，低聲道：“我爸去說過，在鄉(xiāng)里就給攔下了，說是……封建迷信~”</br>　　說到最后，聲音小的已經(jīng)快沒音兒了。</br>　　還是讓老村長聽見，瞪了兒子一眼，又看看杜飛，沒說什么。</br>　　然而，杜飛可不傻。</br>　　他心眼一轉(zhuǎn)，就看明白了，這爺倆兒是在唱雙黃</br>　　百眼窟那邊，離呼都格村不遠(yuǎn)，一年來幾次這種龍卷風(fēng)，有一次方向不對就夠嗆。</br>　　但老村長明顯人微言輕，這是想借用杜飛的身份，看能不能向上邊反應(yīng)反應(yīng)。</br>　　杜飛能幫著說句話最好，要是不成也沒損失什么。</br>　　想通了這些，杜飛沒太反感，老村長父子這樣做也沒按什么壞心。</br>　　況且對他們來說，千難萬難的事情，對于杜飛而言，可能就是一句話的事兒。</br>　　杜飛表面沒說什么，心里卻決定等走的時(shí)候，跟孔立東提一嘴。</br>　　如果能成，也算是辦了一件好事。</br>　　至于孔立東能不能解決，或者能解決到什么程度，就沒法管了。</br>　　并不存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br>　　無親無故的，杜飛能幫著說句話就算夠意思了。</br>　　眾人看了一陣，隨著暗紅色的火光暗澹下去，已經(jīng)看不到‘妖龍’滾動。</br>　　但在遠(yuǎn)處，那條幾百米長的火龍卷并沒消散。m.</br>　　在大草原上，裹挾著灼燒到上千度的高溫到處肆虐。</br>　　草木瞬間變成灰盡，小溪直接被燒干蒸發(fā)……所過之處，一片焦土。</br>　　回到屋里，眾人沒了喝酒吃肉的興致。</br>　　飯局草草收場。</br>　　其他人各回各家，杜飛三人在老村長家住下。</br>　　還跟昨天一樣，慈心盤膝在炕上打坐，杜飛躺在中間，白音巴圖在另一邊。</br>　　吹滅了煤油燈，杜飛還沒睡。</br>　　忽然問道：“慧芳，剛才看見那個(gè)‘妖龍’你有什么感覺？”</br>　　杜飛想起來的時(shí)候，慈心在路上感應(yīng)到邪祟，這才有此一問。</br>　　慈心睜開眼睛，一本正經(jīng)道：“是另一個(gè)邪祟，比之前那個(gè)更強(qiáng)大。我以前沒遇到過這種東西，不知道怎么對付，如果正面交手，可能會很被動。”</br>　　杜飛原本就是問問。</br>　　沒想到慈心說的一板一眼。</br>　　不由詫異道：“你還能打那些東西？”</br>　　慈心理所當(dāng)然道：“有何不可？無論是鬼，還是邪祟，說白了就是一種負(fù)能量。1922年，外國科學(xué)家第一次提出‘暗物質(zhì)’的概念，用以解釋一些不‘科學(xué)’的物理現(xiàn)象。老子在《道德經(jīng)》同樣提到：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繩繩兮不可名，復(fù)歸于無物……”</br>　　慈心信手捻來大段《道德經(jīng)》的內(nèi)容。</br>　　該說不說，拋開這娘們兒好壞不提，單論學(xué)識絕不遜于大學(xué)教授的水平。</br>　　慈心接著道：“所謂邪祟妖鬼，亦不過是常人不可見、不可聞、不可觸及罷了，于你我而言，如何不能打？”</br>　　旁邊的白音巴圖聽得似懂非懂，不明覺厲。</br>　　杜飛則塌著眼皮，有些無語。</br>　　心說，我大抵還是個(gè)正常人，跟你可不是一起的。</br>　　又覺著慈心說的有些太玄了。</br>　　別人不知道，杜飛卻知道‘百眼窟’是怎么回事。</br>　　只不過，事到如今胡八一和王凱旋都跟黎援朝去了單國，離這里十萬八千里遠(yuǎn)。</br>　　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跑這兒來探險(xiǎn)，也不會再認(rèn)識丁思甜……</br>　　想到這里，杜飛不由得暗暗搖頭，索性懶得瞎想，閉眼睛睡覺。</br>　　別的都是次要的，明天先找到楊丁香再說。</br>　　與此同時(shí)，房子另一頭的屋里。</br>　　奧嘎村長和他兒子也沒睡著。</br>　　爺倆兒在炕上對坐著，抽著拿報(bào)紙卷的旱煙。</br>　　村長兒子狠吸了兩口，嘆道：“不知道今晚上這一下，夏牧場那邊會有多少損失。”</br>　　老村長嘆了口氣，沒說話。</br>　　村長兒子轉(zhuǎn)又問道：“爸，你說今天來那三人……真能幫咱們解決‘妖龍’？”</br>　　老村長“哼”了一聲：“什么狗屁妖龍，你也跟著瞎起哄。”</br>　　村長兒子訕訕的抽了一口煙。</br>　　老村長則壓低聲音：“總之，這三人來頭不小，拿的可是部隊(duì)的介紹信……要能幫咱們村往上反應(yīng)反應(yīng)，都不用多了，一個(gè)炮兵連，什么百眼窟、千眼窟，全他娘的轟個(gè)稀巴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