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把她帶回來
果不其然,把酒喝上,張紅英就有些剎不住閘了。</br> 一口一口,沒一會兒就喝了一個臉紅耳熱。</br> 朱婷看出她的狀態(tài)不大對,勸道:“紅英,你慢點(diǎn)喝,是不是有啥事兒,你說出來,別憋著。”</br> 張忠英笑了笑,眼神有些渙散的看了看朱婷,又看向杜飛,然后低下頭,把面前的酒杯拿起來一仰脖。</br> 杯子里剩下有一兩酒,張紅英一口氣干了。</br> 然后打個酒嗝,好整以暇道:“杜飛,姐今天有個不情之請……”</br> 杜飛一聽,果然來了,但也沒急著拒絕。</br> 老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br> 不管怎么說,張紅英和朱婷是多年的好友,更何況當(dāng)初還曾幫過杜飛。</br> 至少聽她說完,到底是什么事兒。</br> 張紅英接著道:“我想請你放老胡一馬。當(dāng)初是老胡做的不對,但是……”</br> 說著張紅英看向朱婷,眼淚掉了下來:“小婷,你還不知道吧~前幾天我在西南聽說,李志明……他死了。”</br> 杜飛和朱婷都是一愣。</br> 成王敗寇。</br> 自從李志明被發(fā)配到龍江的林場去,杜飛就沒再關(guān)注過這個人。</br> 倒是沒有想到,再次有人提起他,竟然已經(jīng)死了。</br> 不由問道:“怎么死的?”</br> 張紅英道:“聽說起了山火,為了救林場的兩個孩子……渾身大面積燒傷。”</br> 杜飛皺了皺眉,沒想到李志明會是這個下場。</br> 當(dāng)初李志明也算是機(jī)關(guān)算盡了,連黎援朝都落到他的局中。</br> 如果沒有杜飛,或許他就成了。</br> 奪了黎援朝的資源氣運(yùn),將來成就一番事業(yè)。</br> 可惜……</br> 至于張紅英說,李志明英勇救人,杜飛倒是沒懷疑。</br> 這很符合李志明的性格。</br> 雖然是敵對關(guān)系,但杜飛不否認(rèn)李志明有成為英雄的素質(zhì)。</br> 當(dāng)初在部隊(duì),他就已經(jīng)做過一次,還受了重傷了。</br> 只不過,英雄和敵人,有些時候可以是一個人。</br> 杜飛哪還不明白她的意思,索性直接挑明:“你想讓胡林從單國回來?”</br> 張紅英紅著眼圈點(diǎn)點(diǎn)頭:“我不想哪天聽到他的死訊。”</br> 雖然她跟胡林已經(jīng)離婚了,從法律上再沒什么關(guān)系。</br> 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br> 這個年代的女人非常傳統(tǒng),絕大多數(shù)仍有從一而終的心思,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br> 到了現(xiàn)在,張紅英仍希望能挽回這段婚姻。</br> 杜飛笑著搖頭:“紅英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個事兒你找我,真是緣木求魚了。胡林是我逼走的嗎?咱憑良心說,從頭到尾我都沒針對過他吧~”</br> 張紅英抿著嘴唇,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的確,杜飛從頭到尾都沒跟胡林產(chǎn)生直接沖突。</br> 都是胡林隱藏在背后,幫著李志明算計杜飛。</br> 從這個角度,其實(shí)張忠英上這里求情肯定說不過去。</br> 但話說回來,邏輯是邏輯,人情是人情。</br> 說白了,張紅英之所以能來求情,除了她跟朱婷這些年的交情。</br> 更重要的籌碼,還是她是張正委的女兒,她的面子人情足夠值錢。</br> 如果這次杜飛同意不計較胡林的事兒,張紅英就欠杜飛一個天大的人情。</br> 不過,杜飛并不想要這個人情。</br> 不是他瞧不上張紅英,而是根本就沒法要。</br> 因?yàn)槭虑榈陌Y結(jié)根本不在杜飛這兒,是張紅英自個鉆了牛角尖兒。</br> 杜飛索性把話說開了:“紅英姐,咱有一說一,胡林跟我矛盾大,還是跟黎援朝矛盾大?”</br> 張紅英咬了咬下唇:“黎援朝。”</br> 杜飛道:“還是呀!胡林能放下身段,跟黎援朝和解,去單國輔左他,為什么?那是因?yàn)樗诶柙莾嚎吹搅艘痪€希望。他為什么不來找我?因?yàn)檎椅覜]有用,就算跟我和解,只能回歸原點(diǎn),還過他原先的日子。如果只是那樣的話,他何苦幫李志明,難道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不好嗎?”</br> 說到最后,杜飛拿起酒瓶,給張紅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給自個也滿上。</br> 接著說道:“說到底,紅英姐,你根本不懂男人。《三國演義》里,呂布曾說,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胡林,不是誰逼他走,是他自己想換個地方施展才華,成就一番事業(yè)。”</br> 張紅英沉默了。</br> 其實(shí)杜飛說這些算不上什么大道理。</br> 張紅英不是不明白,只是心存一線希望,在自欺欺人罷了。</br> 現(xiàn)在讓杜飛一番話戳破了,她無話可說。</br> 看著面前的玻璃杯,剛倒完的酒,還泛著酒花。</br> 這時朱婷也說話了:“英子,要不,就大聲哭一場吧~”</br> 張紅英反而抹了一把臉,抬起頭露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擺擺手道:“哭什么人,不至于!”</br> 朱婷也沒再勸,她能猜到張紅英的心情。</br> 雖然已經(jīng)很狼狽了,卻不想在杜飛面前弄得更狼狽。</br> 張紅英盡量平復(fù)情緒,夾了一口蘑孤,故意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對了,小婷,楊丁香的事兒你還不知道吧?”</br> 朱婷詫異道:“丁香?她怎么了?”同時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br> 張紅英道:“我有個朋友,在民族大學(xué)當(dāng)老師,聽說楊丁香回到西北,沒多久就下放到內(nèi)蒙去了。”</br> 朱婷皺眉,跟杜飛對視一眼。</br> 前幾天剛收到楊丁香的來信。</br> 她信上說什么都好,壓根兒沒提這事兒呀!</br> 朱婷想到什么,忙道:“小飛,把信拿來。”</br> 杜飛也想到了,立即起身去小屋,有一個抽屜是專門存放信件的。</br> 把楊丁香那封信拿出來仔細(xì)一看,果然不出所料。</br> 杜飛拿著信出來,遞給朱婷。</br> 信封上寫的地址沒錯,是從新江來的,但仔細(xì)看郵票,上面蓋的卻是內(nèi)勐的郵戳。</br> 因?yàn)猷]戳并不是很清晰,之前杜飛和朱婷都沒仔細(xì)看。</br> 現(xiàn)在看來,張紅英聽說這事兒,還真八九不離十。</br> 朱婷不由氣道:“這個死丫頭,這么大的事兒,她居然不說!”</br> 張紅英從小就跟朱婷要好,知道她跟楊丁香是怎么回事。</br> 所以,在知道楊丁香的情況之后,才會主動通知朱婷。</br> 免得將來萬一出什么事兒,朱婷心里一輩子過意不去。</br> 等這一頓飯吃完了,張紅英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醉意。</br> 她要自個回去,朱婷哪能放心,讓杜飛騎摩托送她。m.</br> 杜飛雖然也喝了,卻沒喝多。</br> 況且他體質(zhì)特殊,那點(diǎn)酒精早代謝了,現(xiàn)在就算有查酒駕的,他也吹不出來。</br> 讓朱婷在家等著,杜飛跟張紅英下樓,把她放到摩托車的挎斗里。</br> 并沒送她回現(xiàn)在住的地方。</br> 那邊沒個人照應(yīng),等杜飛走了,萬一她吐了,再把自個嗆死,那可就沒法說了。</br> 為了保險,杜飛特地繞遠(yuǎn),直接送到張紅英父母住的部隊(duì)大院。</br> 張紅英父親不在,杜飛跟她媽說了一下情況,這才調(diào)頭回來。</br> 到樓上剛一進(jìn)屋,就見朱婷坐在小客廳的沙發(fā)上發(fā)呆。</br> 不用想,肯定是在尋思楊丁香的事兒。</br> 聽到開門聲,朱婷回過神兒來,起身過來:“回來啦~紅英沒事兒吧?”</br> 杜飛道:“放心,我送到她娘家去了,直接交給她媽了。你先上屋里躺會兒,我把桌子收拾了。”</br> 朱婷“嗯”了一聲。</br> 她知道自個現(xiàn)在的情況,不添亂就是幫忙。</br> 把朱婷弄到屋里歇著,杜飛開始收拾殘局。</br> 杯子盤子都拿到廚房,裝模作樣打開自來水,其實(shí)直接丟到隨身空間內(nèi)。</br> 轉(zhuǎn)眼再出來,都已經(jīng)干干凈凈了。</br> 再拿抹布把桌子擦干凈,就算完活兒。</br> 洗完手,杜飛回到屋里。</br> 只見朱婷靠在床頭上,見他進(jìn)來不由長出一口氣:“小飛,你說她究竟想干什么呀?”</br> 杜飛坐過去,抱住她。</br> 心里多少能猜到楊丁香的心理狀態(tài)。</br> 在母親死了之后,楊丁香有了輕微自我毀滅的傾向,卻沒到自殺的程度。</br> 就會下意識做出對自己不利的選擇,一次又一次,直至最后……</br> 朱婷隱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才會這樣擔(dān)心。</br> 否則,只是下放到內(nèi)蒙,在這個時候其實(shí)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br> 去的人多了,又不是她一個。</br> 過了一會兒,朱婷從杜飛懷里直起身子,拿定主意,懇求道:“把她帶回來,好嗎?我不能讓她毀了自己……”</br> 杜飛沒什么可想的,立即點(diǎn)了點(diǎn)頭。</br> 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鍋,自家媳婦可憐巴巴的,就提這點(diǎn)小要求,有啥可想的。</br> 見杜飛答應(yīng),朱婷提熘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來。</br> 又靠到杜飛懷里,小聲道:“有你真好~”</br> 不過,答應(yīng)歸答應(yīng),具體怎么去還得籌劃一番。</br> 最起碼先得弄清楚,楊丁香那丫頭具體在哪兒呢~</br> 內(nèi)蒙的面積大了去了,縱貫好幾千里,上哪兒找去?</br> 另外,杜飛以什么名義去。</br> 他現(xiàn)在可不是白身,總不能把工作一扔,說走就走。</br> 前者,還得找張紅英在民族大學(xué)那個朋友,再想辦法順藤摸瓜。</br> 后者,杜飛思來想去,想名正言順出去,還得找魯光去幫忙。</br> 結(jié)果時隔一天,司里就下了一個文件。</br> 為了拓展交易會的產(chǎn)品類別,增加出口貨物交易量。</br> 由司里牽頭,各科室抽調(diào)精干人員,奔赴各地考察相關(guān)情況。</br> 杜飛去的地方,正是內(nèi)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