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一言難盡
上午,東方酒店的大堂內(nèi),人流不算太多。</br> 杜飛穿著西裝,坐在二樓的咖啡廳里。</br> 在這里正好能看見下面的挑空大廳。</br> 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br> 約定的時間是九點(diǎn)半,還有二十分鐘。</br> 今天,杜飛要在這里會見一個特殊的客人。</br> 拿起面前的咖啡淺淺呷了一口。</br> 酒店里開了空調(diào),喝熱咖啡的感覺并不舒服。</br> 杜飛隨手放下,便不再動了。</br> 轉(zhuǎn)而看向酒店大門的方向。</br>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人從前面的工作人員的通道走出來。</br> 顯得十分慌張,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br> 杜飛耳聰目明,立即察覺到這個人的異狀。</br> 收回目光,扭頭看去。</br> 頓時“咦”了一聲,沒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會遇到她!</br> 雖然對方做了簡單的喬裝,但杜飛仍一眼認(rèn)出來,竟是冉秋葉冉老師!</br> 之前,冉老師找柱子幫忙。</br> 柱子因為悶三爺突然死了惹上了官司。</br> 冉老師就從此不見了。</br>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br> 杜飛卻沒想到,她竟然大老遠(yuǎn)跑到香江來了!</br> 但一轉(zhuǎn)念,似乎也沒錯。</br> 冉老師家里本來就是東南亞的華僑,后來搬到京城定居。</br> 現(xiàn)在家里出事了,她往外跑到香江來再正常不過。</br> 這些念頭在杜飛心中閃過。</br> 他也沒有跟冉老師打招呼的意思。</br> 一來,他們本來也沒什么交情。</br> 杜飛跟冉老師唯一的交集,就是她曾柱子心儀的白月光。</br> 二來,冉老師好容易跑出來,真要叫住她,能說什么?</br> 所以杜飛干脆移開目光,伸手拿起咖啡,仿佛沒認(rèn)出來。</br> 只要冉老師走過去,就當(dāng)只是個小插曲。</br> 然而,杜飛沒想到,冉老師卻不是這樣想的。</br> “杜飛!”就在馬上要走過去的時候,冉老師終于認(rèn)出了杜飛。</br> 頓時露出了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你怎么在這兒?”</br> 杜飛心里無語,表面上卻一副詫異的表情看著對方。</br> 這個時候,只要冉老師說一句‘抱歉,我看錯了’還能遮過去。</br> 但冉老師卻沒這個意思,反而再次確認(rèn):“杜飛,真是你!”</br> 杜飛也裝不下去了,仿佛剛看清楚:“冉老師!你怎么在這兒?”</br> 冉老師表情有些復(fù)雜,卻毫不客氣的坐到杜飛對面,低聲道:“我是跑出來的,你呢?”</br> 沒有過多的廢話,也沒有自怨自艾的抱怨,但冉老師這一句話卻不知包含了多少艱難險阻。</br> 她也真厲害,竟然全都闖過來了!</br> 杜飛則笑了笑:“我是單位出差,沒想到……”</br> 冉老師“嗯”了一聲,欲言又止:“那個……他,沒事兒吧?”</br> 杜飛知道‘他’指的是柱子:“已經(jīng)沒事兒了,就是嚇一跳。”</br> 冉老師愧疚道:“是我,對不起他!”</br> 杜飛心說,你跟我說這些有啥用,你又沒對不起我。</br> 就在這時,杜飛的目光一凝,看向剛才冉老師出來的員工通道,皺眉道:“有人追你?”</br> 冉老師“啊”了一聲,下意識回頭看去。</br> 卻沒看見任何人。</br> 杜飛道:“三個人,剛從那邊入口進(jìn)來。用不了一分鐘就能到這里。”</br> 冉老師一愣,不知道杜飛怎么知道的。</br> 但現(xiàn)在卻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她立即站起身道:“回頭再說,我先走了。”</br> 完事兒不等杜飛說話,就一溜煙跑了。</br> 杜飛皺了皺眉。</br> “回頭再說?什么意思?難道這娘們兒還想找我?”</br> 一邊心里想著,一邊看向那邊的員工通道。</br> 自從到香江以后,甭管杜飛到哪兒,周圍都會保持三只烏鴉隨時待命。</br> 剛才看見冉老師從那里邊出來。</br> 杜飛覺著有蹊蹺,就讓一只烏鴉繞過去看了一下。</br> 這座東方酒店的大樓建造的比較方正,相比起同規(guī)模的大廈結(jié)構(gòu)不算復(fù)雜。</br> 而且杜飛今天決定來這里之前,提前勘察過地形。</br> 操縱烏鴉查看也駕輕就熟。</br> 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三個可疑人員。</br> 身上描龍畫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br> 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明顯是在找人。</br> 杜飛猜到,這幾個人十有八九是沖冉老師來的,這才提了一嘴。</br> 一來,畢竟認(rèn)識,免得冉老師吃虧。</br> 二來,杜飛不想這個時候與不相干的人發(fā)生沖突。</br> 畢竟今天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br> 唯獨(dú)有些想不通,這幾個人追冉老師干什么?</br> 就在這時,杜飛忽然靈機(jī)一動,想起之前坐火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那個微縮膠卷。</br> 還有兩個記滿了密碼的筆記本。</br> 其中有一頁記載著一些人的姓名,有一個叫冉志存的。</br> 杜飛當(dāng)時就想到了冉老師。</br> 卻又覺著不太可能。</br> 眼看冉老師要走遠(yuǎn)了,索性脫口道:“你爸是不是叫冉志存?”</br> 杜飛并不知道冉老師父親叫什么。</br> 冉老師一愣,明顯腳步一頓,緊跟著加速離開。</br> 從她的反應(yīng)看出來,冉志存竟然真跟她有關(guān)!</br> 即使不是他爸,也是她家的什么人。</br> 有了這個判斷,杜飛的心念一動,分出一只烏鴉跟上去。</br> 自己則老神在在繼續(xù)喝咖啡。</br> 過了片刻,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從員工通道出來。</br> 原本三個人,就他一個人出來,另外兩人應(yīng)該是去了別的岔路。</br> 這人站在通道門口向外邊快速掃了一眼,并沒有發(fā)現(xiàn)冉老師的蹤跡。</br> 眉頭緊鎖著,往外走了兩步,卻發(fā)現(xiàn)這里的面積太大,各種出口,四通八達(dá),接下來根本沒有追蹤的方向。</br> 猶豫了一下,隨便找個方向走了出去。</br> 他沒敢莽撞的在這里東問西問。</br> 能在這里坐著的人,可以說非富即貴,真要惹了不該惹的,到時候才是真的麻煩。</br> 杜飛只掃了一眼這人就沒再看他。</br> 中間用視野同步,確認(rèn)了一下冉老師已經(jīng)脫身,便沒再關(guān)注了。</br> 轉(zhuǎn)而收束心思,又等了幾分鐘。</br> 今天杜飛要等的人終于來了。</br> “您好,很高興見到您。”杜飛站起身,笑呵呵的與對方握手:“文森特先生!”</br> 原來,今天杜飛在這里等的人,正是這位現(xiàn)任港督的侄子,愛爾蘭的阿斯頓男爵。</br> 不過文森特的狀態(tài)并不太好。</br> 雖然做了一些修飾,也掩不住他的黑眼圈。</br> 很明顯,這位男爵閣下這兩天沒睡好覺。</br> 原本還算年輕英俊,此時給人疲憊的感覺。</br> 盡管如此,見到杜飛時,他仍打起精神,矜持的微笑道:“杜飛先生,我也很高興。”</br> “請坐,喝點(diǎn)什么?”杜飛先入為主。</br> 文森特卻沒坐下,沉聲道:“這里人多,我在樓上定了房間。”</br> “哦?”杜飛笑了笑,倒是不擔(dān)心文森特有什么別的想法。</br> 這只是一種爭奪主動權(quán)的小把戲罷了。</br> 杜飛提前一會兒來到約定地點(diǎn),就是想要先入為主。</br> 而文森特直接定了房間,則是要占據(jù)主場之利。</br> 但之前跟文森特聯(lián)系的時候,他卻明確表示,不會在私下場合跟杜飛見面。</br> 顯然,他說謊了。</br> 杜飛沒太計較,這種小把戲改變不了大勢。</br> 不過杜飛也不會大咧咧答應(yīng)。</br> 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br> 現(xiàn)在的竊聽和錄像技術(shù)已經(jīng)相當(dāng)先進(jìn)了,杜飛可不想留下什么把柄。</br> 笑了笑道:“當(dāng)然,不過請您現(xiàn)在重新開一個房間,就604吧~我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數(shù)字。如果沒有502也可以。”</br> 文森特抿了抿嘴,當(dāng)然明白杜飛不信任他,就跟他不相信杜飛一樣。</br> 隨即朝咖啡廳的門口招了招手。</br> 一個穿著西裝外國人快步走過來。</br> 文森特吩咐讓他去重新開房,自己則更杜飛一起乘電梯來到六樓,站在604的門口表示自己并沒有做手腳的機(jī)會。</br> 因為是臨時定的房間,只是一個普通的標(biāo)準(zhǔn)間。</br> 空間有些逼仄,除了一張大床,就是窗戶旁邊擺著兩把椅子和一個小圓桌。</br> 雖然房間是文森特定的,但杜飛毫不客氣的說了一聲“請坐”,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人。</br> 這次文森特沒再起幺蛾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目光向外看去。</br> 這里能看見中環(huán)碼頭和外面的海灣。</br> 杜飛坐在對面,也看向窗外,感慨道:“真是繁華呀!”</br> 文森特“嗯”了一聲。</br> 杜飛道:“舍不得走?”</br> 文森特收回目光:“這里因為我們才變成今天的樣子……”</br>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沒有他們,這里不會有今天的繁榮。</br> 杜飛笑了笑,并沒有動怒。</br> 他早就知道,這些老牌帝國主義的嘴臉,沒有什么好驚訝氣憤的。</br> 更沒必要跟他們爭辯。</br> 因為一旦開始爭辯,就會把這變成一個有爭議的問題。</br> 杜飛道:“你當(dāng)然可以這么說,當(dāng)初不烈顛也跟愛爾蘭說過類似的話吧~”</br> 文森特臉色一僵。</br> 他雖然是yg人,但誰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br> 不列點(diǎn)和愛爾蘭的仇恨,用一個成語形容,那就是一言難盡。</br> 文森特恰恰是個愛爾蘭人。</br> 從小學(xué)習(xí)的辯論課讓他有許多技巧可以反駁。</br> 但那沒有任何意義。</br> 辯論的意義在于爭取中立的聽眾,而不是說服對方。</br> 因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br> 想對方的改變立場,就必須先改變對方的利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