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老林、老杜
張興建是個講究人,遇到這種事兒感謝肯定要趁熱打鐵。</br> 但火車上的餐車實在上不得臺面,再加上有楊樹的關(guān)系,并不是萍水相逢,才不用急在一時。</br> 等到第二天,他們在安慶下車時,特地再次過來感謝了杜飛和朱婷。</br> 杜飛和朱婷又在車上晃蕩了一宿,到第二天清晨才從南昌火車站下車。</br> 至于那些在車上發(fā)現(xiàn)的東西,早在合肥站就交給當(dāng)?shù)氐挠嘘P(guān)部門了。</br> 原本涉及到這種事,當(dāng)?shù)氐南嚓P(guān)部門想讓杜飛和朱婷下車配合工作。</br> 直至杜飛亮出證件,并表示有重要公務(wù)在身,這才作罷。</br> 走下火車,明顯能感覺到,南方真的比京城暖和多了。</br> 即便是清晨,也是春意盎然。</br> 杜飛提著行李,跟朱婷走出出站口。</br> 他倆都沒來過南昌,出站之后左看看又看看。</br>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中山裝,戴眼鏡的青年走過來,手里拿著照片對照著。</br> “您好,是杜飛同志吧?”青年放下照片,笑著問道。</br> 杜飛跟他握了握手道:“您好,我是杜飛,這是我愛人。”</br> 青年十分熱情,說話帶點口音:“你們好,我叫錢家棟,張主任派我來接你們。”</br> 杜飛一聽,就知道他口中的‘張主任’就是徐部長愛人。</br> 雖然徐部長到了地方,但級別還在,只是靠邊了。</br> 就像一頭獅子,即便在獅群里受氣,也終究是一頭獅子。</br> 獵狗和豹子見了,依然得退避三舍。</br> 錢家棟開來一輛有些破舊的轎車。</br> 放好行李,坐到車上,杜飛便問起徐部長兩口子怎么樣。</br> 錢家棟笑呵呵說了一些情況。</br> 車子直接開出了南昌城,順著公路來到了一座明顯是新建的大型工廠。</br> 杜飛來之前做過功課。</br> 這里是一座幾年前穌鵝援建的拖拉機廠,規(guī)模相當(dāng)大,單是工人,就有幾千。</br> 徐部長目前是主管農(nóng)業(yè)的領(lǐng)導(dǎo),正在這附近的農(nóng)村進(jìn)行調(diào)研。</br> 只不過這個‘調(diào)研’的時間比較長,自從去年離京之后,便一直在這里。</br> 汽車經(jīng)過拖拉機廠的大門,繼續(xù)往前開了一段。</br> 因為是新建的大型廠礦,附近的公路也都是新修的,竟然相當(dāng)不錯。</br> 比剛出南昌城那段路況還好。</br> 汽車提起速度,不一會兒就看見一片老式的青磚小樓。</br> 看樣式,應(yīng)該是解放前建的。</br> “嘎吱”一聲,轎車停在了一棟小樓前邊。</br> 因為早知道杜飛和朱婷要來,估么時間差不多了,張主任就在留心。</br> 聽到汽車的聲音,立即從屋里出來,眉開眼笑道:“小飛、小婷!”</br> 杜飛喊了一聲“張姨”,倒是沒想到,離開京城后,張主任非但沒顯老,比原先瘦了一些,人卻更精神了。</br> 到了屋里,沒看見徐部長,杜飛便問了一聲。</br> 張姨笑著道:“他呀~在田里種地呢!”說著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估么也快回來了。”</br> 轉(zhuǎn)又拉住杜飛和朱婷:“聽韓大姐說,你倆扯證了?真好!”</br> 提起這個,朱婷還有些害羞。</br> 杜飛則嘿嘿道:“張姨,您也精神多了,看著好像年輕了十多歲。”</br> 張主任一聽,立馬眉開眼笑:“臭小子,油嘴滑舌!不過說起來,到這邊這半年多,身子倒是的確比原先爽利多了。原先在京城里,多少人挖空心思,上趕著揣摩,甭管什么事,只要稍微露出一些意思,立馬就有人給辦好了。”</br> 說到這里,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復(fù)雜的苦澀:“現(xiàn)在不同了,老徐靠邊站了,雖然頂著個副職,其實就是在這兒種田。天天起居生活,都是我來照顧,不知不覺身體反而好了。”</br> 杜飛笑呵呵沒接茬,這種話還真不好說。</br> 畢竟是苦中作樂。</br> 朱婷則恰到好處拿出帶來的禮物,總算不至于尷尬。</br> 又等片刻,徐部長從外邊回來。</br> 穿著一身洗掉色的工作服,褲子上崩的全是泥點子,原本一個中老年白面書生,現(xiàn)在被曬的黢黑。</br> 但跟張主任一樣,徐部長的精神狀態(tài)不錯。</br> 看見杜飛和朱婷,哈哈大笑起來。</br> 寒暄一陣后,杜飛把帶來的瀘州大曲拿了出來:“我爸知道您喜歡川酒,臨來的時候特地讓我?guī)淼摹!?lt;/br> 徐部長拿來看了看,笑著道:“嚯~存了十多年的老酒,介臺兄也真舍得。”</br> 杜飛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爸只遺憾不能親自過來同飲。”</br> 徐部長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嘆口氣道:“他也不容易呀!”</br> 察覺氣氛不太對,生怕徐部長說出不妥的話,張主任立即道:“老徐,今兒有好酒好菜,你去把老鄧他們兩口子叫來。”</br> 徐部長看了看杜飛和朱婷,應(yīng)了一聲。</br> 他心里明白,杜飛和朱婷這趟來,不是沖著他。</br> 一來,他跟朱爸的交情還沒到;二來,他分量也差了一些。</br> 杜飛則看向張主任,心說果然都是心中透亮的人。</br> 杜飛相信,在此之前,朱爸朱媽絕沒有跟徐部長兩口子交過底。</br> 這兩口子卻早心知肚明。</br> 過了一回兒,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br> 推門進(jìn)來,帶著四c口音道:“十多年的瀘州大曲,今天有口福嘍!”</br> 杜飛和朱婷在廚房幫忙,未見其人,先聞其聲。</br> 從廚房出來,只見兩人跟徐部長走進(jìn)來,正是杜飛印象中那人,只是看起來更年輕,一雙眼睛炯炯有神。</br> 朱婷早就認(rèn)識他們,立即上千打起招呼,又給杜飛介紹。</br> 一旁的張主任插嘴道:“蒲大姐,這就是小婷對象,怎么樣,精神吧!”</br> 蒲大姐笑呵呵道:“真精神,難怪……這丫頭動心。”說著意味深長的看向朱婷。</br> 隨后二人便帶朱婷一起去廚房忙活,杜飛要去幫忙,卻被趕了出來。</br> 剩下仨老爺們兒在客廳里坐著說話。</br> 也沒說什么要緊的,都是一些家長里短。</br> 沒過多久,便開飯了。</br> 這一頓飯氣氛不錯,席間說了不少戰(zhàn)爭年代的故事。</br> 直至晚上天黑才散場。</br> 杜飛和朱婷留宿在徐部長家。</br> 他倆沒時間在南昌久留,定了明天中午去廣州的車票。</br> 因為已經(jīng)領(lǐng)了證,外人不知道杜飛和朱婷的情況,張主任在安排的時候自然把他們安排在一間房。</br> 燒熱水,擦了身子兩人才上床躺下。</br> 在火車上待了兩天,渾身都覺著不舒服,擦洗完了總算好多了。</br> 但床上的被褥卻有些返潮。</br> 這也是沒辦法,被褥雖然不是新的,但在來之前張主任已經(jīng)在外邊晾曬過。</br> 但南方的天氣就是這樣,到處都泛著潮氣。</br> 好在杜飛有隨身空間,趁朱婷上廁所的機會,心念一動把被褥枕頭收進(jìn)去。</br> 等再放出來,已經(jīng)十分爽利干凈。</br> 朱婷回來還覺著挺奇怪。</br> 卻被杜飛又親又摸,弄得迷迷糊糊的。</br> 來不及多想,就被按著腦袋,推到被窩里邊……</br> 這個時候,在樓下的臥室里。</br> 徐部長和張主任也沒睡著,倆人并排靠在床頭上。</br> 張主任狐疑道:“哎~你說老朱家到底什么意思?把閨女女婿派來,就給帶點東西,什么態(tài)度沒有。”</br> 徐部長臉上帶著酒意,晚上喝了有半斤,已經(jīng)到量了。</br> 但腦子仍很清晰:“你想有什么態(tài)度?現(xiàn)在什么情況!誰不是泥菩薩過河,還能管得了誰~”</br> 張主任想想也是,卻又皺眉道:“可……可這樣的話,讓這倆孩子跑一趟干啥?”</br> 徐部長淡淡道:“隨手下一步閑棋,萬一將來有用呢。老朱那人……道行深著呢!”</br> “這倒也是~”張主任點點頭:“唉~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兒……”</br> 第二天。</br> 杜飛和朱婷離開南昌,再次坐上火車,二十多個小時,終于抵達(dá)了廣州。</br> 雖然從南昌到廣州的直線距離不遠(yuǎn),但這段路途比不了北方。</br> 全是地形復(fù)雜的丘陵,火車速度根本提不上去,七百多公里硬是晃晃悠悠跑了一天一宿。</br> 隔天一早,火車進(jìn)入廣d地界,明顯感覺氣溫越來越高。</br> 剛到四月份,在鐵路兩邊就能看到穿著短袖的人。</br> 火車開動的時候還好,一旦進(jìn)站停靠,沒有風(fēng)吹進(jìn)來,立馬熱得冒汗。</br> 終于,在中午快一點的時候,火車緩緩抵達(dá)。</br> 杜飛還沒什么,朱婷卻不太適應(yīng)這邊的天氣,臉頰沁著汗,拿扇子直扇。</br> 提著行李,從火車上下來。</br> 杜飛正打算帶朱婷去出站口。</br> 卻沒想到,站臺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汽車?yán)鹊穆曇簟?lt;/br> 人們?nèi)寂ゎ^看過去。</br> 只見站臺的盡頭,竟停著一輛嶄新的軍綠色212吉普車。</br> 在汽車旁邊,站著一個青年,一只胳膊正從車窗里收回來。</br> 剛才正是他按的喇叭。</br> 杜飛一看,正是林天生。</br> 倒是沒想到,他竟然親自過來接站,直接把吉普車開進(jìn)了站臺。</br> 杜飛笑呵呵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就叫了一聲“林哥”。</br> 林天生迎了兩步,到跟前道:“你這一聲哥,我可擔(dān)不起。”說著看向朱婷:“是不是,婷姐?”</br> 朱婷瞪他一眼:“少拿我湊趣兒,咱各論各的。”</br> 林天生則拍拍杜飛肩膀:“都是革命戰(zhàn)友,以后叫我老林就行,我叫你老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