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派所的民警沒想到汪大成會在這個時候帶人過來。</br>　　半夜三更的，被打個措手不及。</br>　　倆人現(xiàn)從簡易床上爬起來，都是衣冠不整。</br>　　“汪隊~”開門迎出來，卻有些不明就里。</br>　　汪大成擺擺手道：“你倆在門外守著，我們進去看看。”</br>　　倆人“哎”了一聲。</br>　　汪大成雖然不是他們的直接上級，但級別和職務(wù)在那兒擺著，又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說話相當管用。</br>　　等進到院里，杜飛和汪大成都看向老楊。</br>　　尤其汪大成，并不知道老楊的底細。</br>　　但他信任杜飛，既然是杜飛帶來的，應(yīng)該錯不了。</br>　　可信任歸信任，真正是騾子是馬，終歸得拉出來溜溜。</br>　　老楊也沒二話，進來先看向了院里挖開的土坑，又從各個屋里轉(zhuǎn)了一圈。</br>　　尸體早就挪走了，現(xiàn)在只剩下用白灰標記的輪廓。</br>　　等再回到院里，老楊又盯著那個挖出青花大罐的土坑端詳了老半天。</br>　　一旁的汪大成終于有些耐不住，低聲跟杜飛道：“兄弟，這人誰呀？怎么神神道道的？”</br>　　杜飛道：“汪哥，你先別急，耐心看看再說。”</br>　　汪大成點點頭，沒再做聲。</br>　　杜飛其實也有點含糊。</br>　　老楊雖然學(xué)過《魯班書》，但到底有多大本事，杜飛也沒法斷定。</br>　　但之前提到厭勝之術(shù)，老楊誤會杜飛要咒殺什么人，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br>　　仿佛只要杜飛說出來，他就一定能搞定一樣。</br>　　就是不知道，眼下這個‘五子母追魂煞’跟他的專業(yè)對不對口。</br>　　這個時候，老楊往后退了兩步，又抬頭往天上看去。</br>　　今晚上天氣不錯，算得上是月朗星稀。</br>　　老楊往北邊看了幾眼，就從隨身帶的布兜子里拿出一方看著十分古舊，已經(jīng)有了包漿的青銅羅盤。</br>　　拿出羅盤后，老楊整個人的氣質(zhì)為之一變。</br>　　要說平時，老楊這人有些市儈狡猾，在杜飛面前總愛點頭哈腰的。</br>　　但此刻，竟隱隱給人一種寶相莊嚴的氣勢。</br>　　汪大成身為警察，眼光非常敏銳，立馬也察覺到，不由吸了一口冷氣。</br>　　老楊則在嘴里念念有詞，拿著羅盤在院里游走。</br>　　約么一分多鐘才站下來，伸出另一只手，開始掐指捏算。</br>　　所謂的‘掐指一算’，指的大多數(shù)‘六壬’算法。</br>　　其中又分‘大六壬’‘小六壬’。</br>　　大致就是用食指、中指、無名指的手指肚，模擬九宮八卦的位置，推演算術(shù)。</br>　　又過一會兒，老楊終于放下手，把羅盤放回兜子里，來到杜飛和汪大成的面前道：“二位領(lǐng)導(dǎo)，玄學(xué)術(shù)數(shù)，玄而又玄，我也只有六七層把握，還請二位多多擔待。”</br>　　其實這話主要說給汪大成聽的，把丑話說到前頭，別到時候弄錯了，翻臉不認人。</br>　　說起來，江湖術(shù)士最不樂意跟官府打交道。</br>　　前一刻還被奉若上賓，下一刻就可能打入大牢。</br>　　汪大成則是急病亂投醫(yī)，況且是杜飛帶來的人，連忙道：“沒事兒，這里沒有旁人，您盡管直言。”</br>　　老楊道：“根據(jù)這里的布置……我推測以人偶替代的孩童尸體……呃，有地圖嗎？”</br>　　汪大成一愣，心里說：“誰沒事兒隨身帶著那玩意呀！”</br>　　正想張嘴，卻見杜飛從懷里摸出了一本《京城地圖冊》來。</br>　　“呃……”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硬是被汪大成咽了回去。</br>　　老楊接過來，翻開京城市區(qū)全圖，拿鉛筆在上面畫了起來。</br>　　不一會兒就畫出一個五芒星的圖案，每一個角則代表金木水火土。</br>　　其中水的位置，正好標注在什剎海上！</br>　　之前陳方石說過，人偶被泡在水里，真身也必定在水里。</br>　　竟然跟老楊的判斷不謀而合！</br>　　汪大成不由得激動道：“你是說，那尸體在什剎海下邊？”</br>　　老楊點頭：“從對方布置的手法來看，應(yīng)該是投到了前海中央，但具體什么位置，我也沒法圈定。”</br>　　“這……”</br>　　汪大成剛咧開嘴，還沒笑出來，表情就僵住。</br>　　什剎海的面積可不小。</br>　　即便單是前海，沒有具體目標，全面搜索打撈根本不現(xiàn)實。</br>　　汪大成敢往上面打報告，領(lǐng)導(dǎo)就能把報告乎他臉上。</br>　　對于這個問題，老楊也愛莫能助。</br>　　他只是學(xué)過《魯班書》，懂一些玄學(xué)風(fēng)水，并不是活神仙。</br>　　其實說起來，老楊的本事遠比不上陳方石，只不過這次正好碰到他對口專業(yè)了。</br>　　可惜，對于汪大成，仍是空歡喜一場。</br>　　第二天天亮，汪大成找上杜飛，一起來到前海邊上。</br>　　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三月，什剎海的水面開始化凍，岸邊的冰碴十分脆弱，不能再上人了。</br>　　倆人只能在岸邊的土坡上站著。</br>　　片刻后，汪大成又是一聲嘆息。</br>　　反而杜飛忽然想起來，之前讓鱷龜小白去對面打撈陸海山丟到水里的東西，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在什剎海底下扣著一艘小船，船艙里有一具白骨化的尸體。</br>　　可惜，根據(jù)骨骼長度，那具尸體明顯是個成年人。</br>　　汪大成則看向杜飛：“兄弟，你還有什么法子沒有？”</br>　　杜飛無奈道：“我能有啥辦法？要不等夏天找潛水隊試試？”</br>　　汪大成苦笑，這也只是個不算辦法的辦法。</br>　　這么大一片湖面，指望潛水隊出那倆半人兒，能撈出來什么才叫怪了。</br>　　汪大成好整以暇道：“算了，不想了，看秦處那邊怎么說。”</br>　　昨晚上從老楊嘴里得知，尸體可能被丟在什剎海里，汪大成立即跟秦鋒做了匯報。</br>　　只不過秦鋒現(xiàn)在頗有些焦頭爛額。</br>　　市局物證科失竊的事，謝部長那邊已經(jīng)發(fā)力了，秦鋒首當其沖。</br>　　現(xiàn)在哪有閑心管這邊的案子。</br>　　時間一晃，轉(zhuǎn)又過了幾天。</br>　　已經(jīng)到了3月21號，春分。</br>　　從這天開始晝長夜短，天氣越來越暖和。</br>　　恰在這天，陳中原坐火車前往錦州赴任。</br>　　杜飛和沈靜雅，帶著倆孩子一起到車站送行。</br>　　這次陳中原算是孤身北上，因為戶口和上學(xué)的關(guān)系，沈靜雅和陳建設(shè)、陳曉雪肯定要留在京城。</br>　　況且對于陳中原來說，錦州也只是中轉(zhuǎn)站。</br>　　以現(xiàn)在的狀況，他在錦州最多待三四年，就會調(diào)到沈陽去。</br>　　從火車站出來。</br>　　杜飛騎車子回到單位，心里還在掛念陳中原。</br>　　該說不說，陳中原這個三舅，對杜飛的幫助非常大。</br>　　當初要是沒有陳中原，杜飛起步絕對會比現(xiàn)在困難十倍。</br>　　這一點不夸張。</br>　　沒有陳中原，單靠跟楚成的同學(xué)關(guān)系，杜飛很難靠上楚家。</br>　　到后來，朱爸朱媽默認杜飛和朱婷搞對象，很大程度上也因為杜飛是‘自己人’。</br>　　朱、楚、肖三家聯(lián)盟，要沒有楚紅軍背書，即便朱婷命硬克夫不宜婚嫁，朱家也不會允許她隨便找個人下嫁。</br>　　現(xiàn)在陳中原走了，杜飛還真有些空落落的。</br>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br>　　坐在辦公室里思緒萬千的杜飛，忽然愣了一下！</br>　　在他的腦海中，罕見的傳來了小紅的情緒波動。</br>　　這段時間，杜飛經(jīng)常讓烏鴉小隊偵查，倒是小紅和小灰這對難兄難弟，基本上沒什么動靜。</br>　　小灰讓杜飛弄到王家去，當初王家拿慈禧太后的‘陰珠’忽悠慈心娶了王玉芬。</br>　　結(jié)果最后卻并不是。</br>　　如果王家是正經(jīng)人家，杜飛或許會覺著是弄錯了。</br>　　但王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輩。</br>　　從王坤他爸他媽，再到王昆這個人，哪有一個省油的燈！</br>　　所以杜飛直覺，這里邊肯定有貓膩。</br>　　索性讓小灰過去，在王家房子里尋覓。</br>　　找不到也無所謂，萬一找到就是意外收獲。</br>　　小紅則一直守在什剎海的大院里。</br>　　從當初發(fā)現(xiàn)駱先生，小紅就被安插在那邊，如今已經(jīng)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br>　　除了杜飛的院子，附近很大一片區(qū)域，都成了小紅的地盤，麾下的鼠小弟足有兩三千之多。</br>　　在周圍的耗子圈里，是一股最大的勢力。</br>　　倒也不是小紅手下戰(zhàn)斗力有多強，實在是這貨知道給小烏打溜須，弄到好東西，諸如臘腸、午餐肉啥的，先孝敬小烏。</br>　　耗子一旦給貓當了三陪，這還了得！</br>　　邊上有別的耗子敢炸刺兒，小小不言的小紅自個就搞定了。</br>　　真遇到硬茬子，小烏來了也就是一口的事兒。</br>　　一來二去，附近那些耗子都學(xué)乖了，惹不起還躲不起！</br>　　不過，這次小紅傳來情緒波動，卻不是因為這些。</br>　　之前因為院子里進了賊了，還帶著黃皮子。</br>　　再加上基本已經(jīng)篤定，慶王府的寶藏分為兩份。</br>　　其中之一，就是大羊山墓里的一千多萬銀元。</br>　　另外一個，則是真正的，價值連城的寶貝，反而仍藏在京城內(nèi)。</br>　　這令杜飛想起，剛買下這座大院兒時，曾叫老楊過來看過。</br>　　發(fā)現(xiàn)在后園子的亭子下面，可能存在一條密道。</br>　　當初杜飛雖然好奇，但現(xiàn)實條件根本不允許大興土木，索性也斷了這個念頭。</br>　　這回再想起這茬兒。</br>　　心里更好奇，那亭子下面的地道究竟什么情況？會不會跟真正的慶王寶藏有關(guān)？</br>　　這才命令小紅順著地下，從院里往后花園挖，一直挖到亭子下面。</br>　　（九月第一天，求保底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