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預料外的變化
秦淮柔看見杜飛,立馬迎了上去。</br> 杜飛看她樣子,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了這是?火燒眉毛似的。”</br> 秦淮柔苦著臉道:“是我婆婆,今天出去買菜去,讓公共汽車給碰了!”</br> 杜飛驀的一愣。</br> 在他印象里,賈家這位可沒這一劫。</br> 怎么還跟大公交撞上了?</br> 忙問:“挺嚴重?”</br> 秦淮柔點了點頭道:“一大爺、二大爺幫著送醫(yī)院了,那邊正搶救呢~我回來拿錢。”</br> 杜飛皺了皺眉,聽這意思還真挺嚴重,又問:“在哪個醫(yī)院,錢夠用嗎?”</br> 秦淮柔道:“就在南頭的中醫(yī)院,我手頭錢也夠,但我怕……”</br> 杜飛明白,她這是害怕賈婆婆有個三長兩短的,他們家剩她一個人拉扯仨孩子就更難了。</br> 要說秦淮柔跟她婆婆的感情有多少深,其實也談不上。</br> 古往今來,兒媳婦跟老婆婆就是一對天敵。</br> 尤其賈東旭活著那時候,這倆娘們兒沒少明里暗里較勁。</br> 但賈東旭一死,家里的頂梁柱倒了,剩下兩個寡婦,為了生存下去,她們不得不相依為命。</br> 扮演著各自的角色。</br> 秦淮柔打造漂亮、善良、勤快、熱心的人設。</br> 賈婆婆則是潑辣蠻橫,動不動就撒潑耍賴,一副老娘死了也噴你一身血的架勢。</br> 倆人配合,一文一武,一張一弛,總算守住了這個家。</br> 否則他們家這樣,倆寡婦帶仨孩子,不被人欺負死才怪。</br> 現(xiàn)在,賈婆婆卻突然出事了,令秦淮柔的心里非常復雜。</br> 一旦她婆婆死了,就等于解開了她身上最后的枷鎖。</br> 之前秦淮柔雖然跟賈婆婆互有默契,但說到底秦淮柔也是在外邊偷人。</br> 令她在賈婆婆跟前矮上一頭,尤其半夜上杜飛那兒去。</br> 每次偷偷回來,賈婆婆都在漆黑的屋里瞪著眼睛看她,讓她心里覺著特別別扭。</br> 可是現(xiàn)在,賈婆婆真出事了,她心里反而更亂。</br> 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br> 如果賈婆婆真沒了,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小當已經(jīng)上學了,小槐花怎么辦?</br> 如果沒死,癱瘓在床又怎么辦……</br> 想到這些,秦淮柔不由一陣頭大。</br> 其實她在這里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等著杜飛,也不是真有什么事兒需要幫忙,就是想找一個主心骨。</br> 只要能看杜飛一眼,她就莫名的心安。</br> 遇到這事兒了,杜飛當然不能無動于衷,說了一聲“你等我一下”,到后院取來自行車。</br> 最近他早晚有汪大成接送,都沒有騎自行車上下班。</br> 拍拍落著灰塵的鞍座,回到中院跟秦淮柔道:“走,我也上醫(yī)院去看看。”</br> 秦淮柔“嗯”了一聲。</br> 杜飛又問:“對了,孩子們呢?”</br> 秦淮柔看了一眼對面一大爺家:“小當、槐花一大媽幫著看著,棒桿兒在醫(yī)院呢~”</br> 倆人一邊說著,一邊出了四合院大門。</br> 杜飛騎上車子,秦淮柔坐在后架上,十分自然的摟住他的腰,把側(cè)臉貼到杜飛背上,小聲道:“小飛,你說……萬一,她……她不成了……我怎么辦呀!”</br> 杜飛一腳踩著腳蹬子,一腳踩在地上。</br> 拍拍秦淮柔伸到前面的手背:“放心,有我呢~”</br> 右腿猛地一用力,把自行車蹬了起來。</br> 今晚上天氣很晴朗,風雖然不大卻干冷干冷的。</br> 好在中醫(yī)院不太遠,出了南鑼鼓巷,順著皇城根兒,往南邊一百多米就到。</br> 雖然說是中醫(yī)院,但也有外科手術的條件,所以就近直接送到這來了。</br> 存好了自行車,杜飛跟秦淮柔先去交錢辦手續(xù)。</br> 剛才秦淮柔回去,主要目的就是取錢。</br> 等到手術室門前,一大爺、棒桿兒、柱子都在。</br> 這都不算意外。</br> 杜飛倒是沒想到,后院二大爺爺倆兒和許代茂也來了。</br>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以秦淮柔現(xiàn)在在廠里的地位,賈婆婆出事了他們過來也應該。</br> 尤其是許代茂,跟秦淮柔還是一個辦公室的。</br> 再加上婁筱娥生了之后,秦淮柔也沒少去幫忙,傳授了不少帶孩子的經(jīng)驗。</br> 這些人情許代茂也都記著。</br> 至于二大爺。</br> 一來他是院里大爺,院里有事兒正應該管。</br> 再則,前幾天秦淮柔剛張羅給劉匡天介紹一個對象。</br> 是后勤處宿舍的一個姑娘,長的雖然不如秦京柔好看卻也拿得出手,還是實打?qū)嵉木┏菓艨凇?lt;/br> 就沖這個,二大爺和劉匡天就必須得來。</br> 杜飛一到,立即成了眾人的焦點。</br> 當下,杜飛這個副科長,算是全院級別最高的干部。</br> 二大爺雖然是軋鋼廠的車間主任,按道理應該是處級。</br> 但他沒有干部籍,屬于以工代干,有職位,沒級別。</br> 許代茂雖然有干部籍,卻沒到副科級。</br> 再加上這幾天,杜飛天天挎子接送,排面越來越大,更加不敢小覷。</br> 杜飛應付幾句,又拍了拍棒桿兒的肩膀。</br> 棒桿兒站在邊上眼淚汪汪的,原本拼命忍著不想哭,心里不斷念叨,自己是男子漢。</br> 可是看到杜飛,卻再也忍不住了,喊了一聲“杜叔兒”,頓時就哭起來。</br> 棒桿兒已經(jīng)懂事兒了,明白這次他奶可能要不行了。</br> 杜飛再次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轉(zhuǎn)而問一大爺,大夫怎么說的。</br> 一大爺一臉沉重,眼神中還有幾分悲戚。</br> 畢竟,他跟賈婆婆曾有過一段露水緣分。</br> 嘆口氣道:“剛才大夫出來說,讓咱們做好心理準備。”</br> 杜飛一聽就明白了,多半是兇多吉少。</br> 在手術室里搶救,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br> 這時,秦淮柔交完錢過來,正好聽見這句話,臉色一白,站在原地。</br>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再聽到這種話,還是接受不了。</br> 眼淚立馬又涌了出來。</br> 其他人都沒說話,這時候還真不好勸什么。</br> 說節(jié)哀也不合適,畢竟人還沒死呢~</br> 要說吉人自有天相,人家大夫都說夠嗆了。</br> 好在秦淮柔很快振作起來,用手抹了抹臉坐到棒桿兒旁邊。</br> 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等待……</br> 約么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上邊的燈突然滅了。</br> 眾人不約而同站起來,向門口看去。</br> 片刻后,幾名大夫從里邊出來。</br> 秦淮柔立馬沖上去:“大夫,我媽,我媽怎么樣?”</br> 為首的大夫搖了搖頭,一臉疲憊道:“抱歉,同志,我們盡力了。”</br> 秦淮柔一下愣住,一旁的棒桿兒則“哇”的一聲,哭喊起來:“奶~奶奶……”</br> 一邊哭一邊要往里邊闖。</br> 二大爺瞧見,忙拽了一下兒子:“匡天,你快看著點兒棒桿兒。”</br> 劉匡天“哎”了一聲,連忙過去抱住棒桿兒。</br> 二大爺又看了看魂不守舍的秦淮柔,估計跟她也說不明白什么。</br> 干脆把杜飛、一大爺、許代茂叫到一起。</br> 先跟杜飛:“杜科長,這事兒已經(jīng)出了,看您有什么指示?”</br> 杜飛擺擺手道:“二大爺,您別這么說,這是咱院里的事兒,還得您跟一大爺多操心。”</br> 辦喪事又不是啥好差事,杜飛可不想往前湊。</br> 更何況專案小組那邊還一大攤子事兒呢!</br> 不過該說不說,二大爺當上車間主任之后,倒是真長進了不少。</br> 畢竟手底下管著好幾百人,時間長了也磨練出來了。</br> 而且二大爺一輩子的執(zhí)念就是當官兒,如愿以償后心態(tài)倒是變了不少。</br> 確認杜飛不想?yún)⒑希鬆敽芸炀透淮鬆斏塘苛艘粋€章程。</br> 賈婆婆是廠里家屬,具體怎么處理,廠里都有章程。</br> 另外跟公交車那邊,廠里也得出面,至少要一筆撫恤金。</br> 杜飛則來到秦淮柔的旁邊。</br> 另一邊,棒桿兒也冷靜下來,跟劉匡天挨著坐著。</br> 杜飛坐過來倒也不顯得突兀。</br> 秦淮柔低著頭,握住了杜飛的手。</br> 她并沒有哭,手卻冰涼冰涼的,好像一坨冰塊兒。</br> 杜飛握了握道:“不舒服就先回去吧,生老病死,旦夕禍福,人都有這一天。”</br> 秦淮柔卻小聲道:“我~~~我想再看看她。”</br> 杜飛倒是沒什么忌諱,既然秦淮柔想看看那就看唄。</br> 不過手術室是重地,外人不能隨便進去,等一會兒人才能推出來。</br> 這時,秦京柔急匆匆從外辦跑進來。</br> 她才下班,聽說后立即也趕過來。</br> 杜飛順勢把位置讓給秦京柔,到外邊去跟許代茂抽煙。</br> 剛抽了一半,秦淮柔就走過來,先跟許代茂道:“代茂,謝謝你幫著忙活到現(xiàn)在。筱娥帶孩子在家,我也不放心,這邊沒啥事,你就先回吧。”</br> 許代茂點點頭,其實他也早想回去了。</br> 秦淮柔又跟杜飛道:“小杜,你也回去吧,這邊有一大爺、二大爺照應就行了。你幫我把棒桿兒帶回去。這孩子從小跟他奶感情最深,這次……太突然了,我怕他受不了。”</br> 杜飛應下,把棒桿兒叫過來。</br> 這小子愣眉愣眼的,好像丟了魂兒似的。</br> 杜飛有點不放心,到四合院直接把棒桿兒帶到自個家。</br> 知道他沒吃飯,從隨身空間拿出幾個包子。</br> 杜飛原本也沒打算做飯,正好跟棒桿兒一起糊弄一口。</br> 等吃完了,棒桿兒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br> 杜飛則坐在羅漢床上,也在思忖賈婆婆的死。</br> 他的出現(xiàn),無疑改變了秦淮柔的命運,同樣也改變了賈婆婆的命運。</br> 還有許多其他人。</br> 李志明、張華兵、劉匡福、楊志功、李奎勇、周常力……</br> 或許這些人距離他的生活比較遠,令杜飛一直沒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br> 直至這次,賈婆婆死了。</br> 仿佛醍醐灌頂,讓杜飛意識到,他作為一個變數(shù),切切實實在改變這個世界的運行軌跡。</br> 而這還只是一個人,一個家庭。</br> 如果上升到更高層級面,他有能改變更多嗎?</br> 在此前,杜飛想的都是怎么過好自己的小日子。</br> 度過艱難的歲月,再開啟新的人生歷程。</br> 但在這一刻,杜飛不禁想到,自己是否應該更主動積極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