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投名狀
一根雪茄抽完了,將近一個小時,已經(jīng)九點(diǎn)多了。</br> 杜飛一直把黎援朝送到四合院大門外。</br> 平常這時候大門早落鎖了,但知道杜飛家有客人,閆鐵成特地留著門。</br> 在外邊胡同,還有倆人等著。</br> 最近這一年,黎援朝得罪的人不少,只要出了他們家住的部隊大院,身邊幾乎都帶著兩個人。</br> 最后揮了揮手,杜飛看著三人騎自行車出了胡同口才往回走。</br> 卻一回頭就看見閆鐵成站在門里,有些諂媚的跟他點(diǎn)頭。</br> “鐵成,謝啦~耽誤你關(guān)門了。”杜飛笑呵呵道。</br> 閆鐵成忙說:“都是應(yīng)該的。”又沖杜飛挑起大拇哥:“要說您真是這份兒的!”</br> 杜飛詫異道:“這話兒怎么說的?”</br> 閆鐵成道:“您看您還謙虛,剛才那人我知道,號稱二十四校總隊長,可著四九城都有一號,在您跟前都服服帖帖。”</br> 杜飛倒是沒想到,閆鐵成能認(rèn)出黎援朝,問道:“你還認(rèn)識他?”</br> 閆鐵成嘿嘿道:“托您的福,我現(xiàn)在上東直門中學(xué)上班了,聽學(xué)校里的學(xué)生們說的。剛才他來的時候,自報了姓名,才知道是他。”</br> 杜飛沒想到,三大爺辦事兒這么麻利。</br>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現(xiàn)在李校長去東直門中學(xué)的事兒雖然定了,但還沒走完程序。</br> 三大爺正式跟過去,怎么也得等明年三月份。</br> 但杜飛心念一轉(zhuǎn),就猜出了大其概。</br> 三大爺?shù)拇_頗有些心計。</br> 他現(xiàn)在跟李校長雖然還沒過去,但事兒已經(jīng)定了,不是什么秘密。</br> 東直門中學(xué)那邊不少人琢磨著怎么巴結(jié)新來的校長。</br> 三大爺利用這些人,往學(xué)校塞個臨時工根本沒有難度。</br> 這樣一來,閆鐵成進(jìn)東直門中學(xué)比三大爺還早。</br> 等三大爺再調(diào)過去,一些不明就里的就說不出三大爺?shù)拈e話。</br> 雖然有些掩耳盜鈴,但遮掩一下總是一個體面。</br> 閆鐵成這才早早去了東直門中學(xué)。</br> 杜飛早前就合計,等閆鐵成去了東直門中學(xué),讓他去盯點(diǎn)兒張華兵。</br> 現(xiàn)在倒是正好了!</br> 閆鐵成鎖好大門,見杜飛沒回后院,猜出他有事兒,立即主動問道:“科長,有事兒您直管吩咐。”</br> 杜飛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你們學(xué)校有個叫張華兵的。”</br> 閆鐵成點(diǎn)點(diǎn)頭道:“教地理的張老師?”</br> 杜飛道:“就是這人,你幫我留心點(diǎn)兒。”</br> 具體怎么留心,杜飛沒有細(xì)說,全靠閆鐵成自個兒領(lǐng)會。</br> 閆鐵成二話沒說,立即拍著胸脯答應(yīng)下來。</br> 雖然不知道杜飛跟這張華兵怎么回事兒,但之前閆鐵成嘗到過甜頭。</br> 上次他在勞保廠發(fā)現(xiàn)情況,直接換來兩間房子。</br> 這一次,甭管發(fā)現(xiàn)什么事兒,只要杜飛覺得有價值,肯定不吝重賞。</br> 杜飛說完了這事兒,便徑直回到自個家。</br> 對于閆鐵成這邊,他也并沒抱多大期望,屬于是隨手一步閑棋。</br> 能有效果最好,即便最后一無所獲,反正也沒有任何成本投入。</br> 幾天后。</br> 年關(guān)臨近,再有一個多星期就到1967年了。</br> 杜飛比平時更忙碌起來。</br> 去年有朱婷在,年終總結(jié)之類的都由朱婷包了。</br> 現(xiàn)在朱婷調(diào)到區(qū)里,這個工作自然落到杜飛這個高中學(xué)歷的副科長頭上。</br> 杜飛忙了好幾天才騰出手。</br> 劉匡福和楊志功那邊又傳來郭寶柱的消息。</br> 自從上次通過陳方石表達(dá)出投靠的意思,杜飛雖然去找了楚成,卻沒給郭寶柱回信,而是把他晾到了現(xiàn)在。</br> 一開始郭寶柱勉強(qiáng)沉得住氣,但隨之時間推移,終于耐不住了。</br> 想找陳方石又找不到,最后干脆通過劉匡福詢問情況。</br> 連著兩次之后,杜飛覺著火候差不多了,他決定星期五的中午,在安定門內(nèi)大街附近,一個工人食堂見面。</br> 說是工人食堂,過去也是一家規(guī)模挺大的飯莊。</br> 三個多月前改成了工人食堂,其實就換了一副招牌,墻上貼了些標(biāo)語,其他的基本照舊,樓上仍留著雅間。</br> 郭寶柱跟劉匡福過來的時候,楚成正在吃飯。</br> 一葷一素,一碗米飯。</br> 他們倆人進(jìn)來,劉匡福十分規(guī)矩,叫了聲:“楚哥~”</br> 這時杜飛就在隔壁。</br> 這個飯店的雅間中間就是一堵木隔斷,隔音相當(dāng)不好。</br> 楚成“嗯”了一聲,抬頭看一眼郭寶柱,臉上沒什么表情,不緊不慢的把嘴里東西咽下去,才好整以暇道:“你就是郭寶柱?”</br> 楚成平時沒什么架子,但從小耳濡目染,真要故意端起來,還真像那么回事。</br> 郭寶柱知道眼前這比他大幾歲的青年背景非常強(qiáng)大,本就自覺矮了一頭,此時見到楚成,不禁心跳加速,連忙答道:“領(lǐng)導(dǎo)您好,我……我是郭寶柱,東直門中學(xué)的……這個,以后……愿意為您效犬馬之勞。”</br> 說著竟然直接單膝跪地,模彷戲劇里邊,雙手往上抱拳。</br> 楚成差點(diǎn)沒繃住,被他弄得哭笑不得。</br> 其實郭寶柱也暗暗后悔,他之前腦子里設(shè)想的可不是這樣。</br> 他原本想侃侃而談,展現(xiàn)出自己的能力,即使不用劉備三顧茅廬,最起碼也不能讓人看輕了他。</br> 可剛才不知怎么,進(jìn)屋看見楚成,腦子一片空白,自個先亂了陣腳,完全不知道說什么好。</br> 磕磕絆絆的,最后干脆直接來了這一下。</br> 在隔壁,杜飛也被他弄得一愣。</br> 雅間的木頭隔墻本來沒有窟窿,但架不住杜飛這貨隨身空間里有螺絲刀呀!</br> 剛才郭寶柱來之前,他自個直接捅了一個,這邊的情況一覽無余。</br> 原以為郭寶柱是個什么樣的人物,現(xiàn)在一看還是太年輕了,閱歷和意志都不夠。</br> 不過這樣也好,他真要太出類拔萃了,杜飛反而要擔(dān)心了。</br> 楚成調(diào)整一下情緒,澹澹道:“行了,起來吧,現(xiàn)在可不講舊社會那套,你要是真想給我辦事兒,日后再看你行動。”</br> 郭寶柱松一口氣,雖然對自己今天的表現(xiàn)不滿意,但至少結(jié)果似乎不差。</br> 楚成說要看他行動,就說明給他機(jī)會了。</br> 郭寶柱最愛看《水滸傳》,又從小練武術(shù)學(xué)摔跤,常常自比梁山好漢。</br> 現(xiàn)在他既然要上楚成的船,按規(guī)矩自然要交投名狀。</br> 雖然楚成沒提這茬,但他覺著‘看你行動’這四個字,就是一種暗示。</br> 郭寶柱早準(zhǔn)備好了,站起來道:“那今后我也跟劉兄弟一樣,叫您楚哥行嗎?”</br> 楚成笑了笑,直接默許了,反問道:“你倆吃了嗎?坐下吃口?”</br> 郭寶柱一愣,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他上午就出來了,中午還沒沒吃飯。</br> 卻又擔(dān)心楚成就是客氣客氣,他真敢坐下來,反要惹人厭惡。</br> 他還指望以后靠著楚成飛黃騰達(dá),心里不免患得患失。</br> 好在急中生智,連忙看向劉匡福。</br> 劉匡福嘿嘿道:“楚哥我吃過了。”</br> 郭寶柱有樣學(xué)樣,也忙道:“楚哥,我也吃過了~”卻話音沒落,肚子竟不爭氣,發(fā)出“咕嚕”一聲,頓時十分尷尬。</br> 楚成笑道:“你小子不老實,吃了就吃了,沒吃就沒吃。”</br> 郭寶柱羞愧低頭。</br> 楚成對劉匡福道:“你再點(diǎn)兩個菜。”</br> 劉匡福“哎”了一聲,連忙轉(zhuǎn)身出去。</br> 屋里就剩倆人,郭寶柱有些不自然的坐下來。</br> 原先他一直以為自己很健談,現(xiàn)在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聊天話題。</br> 郭寶柱暗罵自個廢物,只好咬了咬牙直接開大,把提前準(zhǔn)備的投名狀搬了出來。</br> “楚哥,知道您喜歡過去那些老物件。”郭寶柱咧著嘴,不太自然的笑道:“我知道在芳嘉園胡同那邊有個姓王的,他們家老鼻子好東西了。您說個地方,回頭我弄來,給您送過去。”</br> 楚成一聽就明白怎么回事,這可是直接送去,不用再花錢買。</br> 而在隔壁聽音兒的杜飛,則一臉古怪表情。</br> 姓王,住芳嘉園胡同,家里還都是好東西。</br> 這特么不就是王襄嘛!</br> 沒想到這位王老兄竟然讓郭寶柱給盯上了。</br> 楚成卻不知該怎么回話,但他反應(yīng)不慢,立即澹澹道:“你有心了,回頭你跟匡福商量就行。”</br> 郭寶柱“哎”了一聲,心里卻不大滿意。</br> 他之所以投靠過來,就是覺著被張華兵壓著沒有出頭之日。</br> 到了這邊,如果再隔一個劉匡福,豈不是跟原先一樣!</br> 冒出這個念頭,郭寶柱連忙調(diào)整心態(tài),心中暗想:“不過劉匡福歲數(shù)小,更像個跑腿傳話的,對自己應(yīng)該構(gòu)不成威脅……”</br> 過了一會兒,劉匡福端著兩盤菜和一大碗米飯上來。</br> 一個炒土豆絲,一個炒蘿卜片,里邊只有兩三塊肉,但用葷油炒的,廚師水平也夠,聞著還真挺香。</br> 劉匡福放下飯菜,笑著道:“楚哥,我是真吃過了,就不在這兒礙眼了。”</br> 楚成說了聲“去吧”,又跟郭寶柱道:“飯菜都上了,可別浪費(fèi)了。”</br> 郭寶柱“哎”了一聲,一語雙關(guān):“謝您賞飯。”</br> 楚成一笑,他已經(jīng)吃差不多了。</br> 等郭寶柱吃了小半碗飯,隨便聊了一會兒,越來越放松了。</br> 按之前跟杜飛商量好的,楚成突然道:“寶柱,說說李志明唄~”</br> (半夜還有一章,萬字求月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