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金蟬脫殼
三天后,杜飛從朱婷嘴里得知,徐部長的去處已經(jīng)定了。</br> 去南方的一個省擔(dān)任副職,名義上算是平級調(diào)動。</br>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被貶出京了,接下來一段日子,恐怕是不好過。</br> 而徐部長的動作更快,在杜飛得著信兒之后,徐部長和張主任已經(jīng)坐火車南下了。</br> 晚上,杜飛從朱婷家出來,特地繞到徐部長家?了一眼。</br> 里邊黑黢黢的,門上掛著一個大鎖,已經(jīng)人去樓空了。</br> 杜飛停下自行車,單腳撐地,心里感慨,下次再見恐怕得十年之后了。</br> 搖了搖頭,騎車回家。</br> 因為白天剛下了一場小雨,快到晚上才淅淅瀝瀝的停了,地面還濕著。</br> 晚上刮起了一陣小北風(fēng),杜飛穿著半截袖都覺著有點涼。</br> 院子里比往常冷清不少。</br> 柿子樹的枝頭已經(jīng)開始結(jié)果子。</br> 等葉子掉光了,剩下的就是一樹的,像小燈籠一樣的黃澄澄的柿子。</br> 杜飛不由得駐足多看了一眼,心里的思緒涌起。</br> 再有一個多月,他穿越過來就整一年了。</br>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真是恍如隔世。</br> 卻在這時,忽然有人叫了一聲:“小杜?站那兒發(fā)什么呆呢?身子不舒服嗎?”</br> 杜飛驀的一看,柱子家的賈麗英,手里提著痰桶,大概是想刷刷。</br> “嫂子~”杜飛笑著叫了一聲:“剛才想起一點單位的事兒,您可小心著點兒。回去啦~”</br> 說著杜飛推車子往后院走。</br> 剛停好了車子,還沒等進(jìn)屋。</br> 忽然二大爺家的門打開,劉匡天火急火燎的從里邊出來。</br> 杜飛有些詫異。</br> 從打二大爺升了車間主任,脾氣好像忽然變好了,多少日子沒打孩子了。</br> 聽說前幾天還特地拎著禮物去了一趟老楊家里。</br> 一來,希望劉匡福能回家來住。</br> 二來,也是見見老楊這個師父,是不是正經(jīng)人。</br> 結(jié)果劉匡福死活不同意,還打著學(xué)手藝的名義,把二大爺給頂了回去。</br> 這要擱原先,非得惹毛了他爸不可,最后弄得雞飛狗跳,一地雞毛。</br> 誰知二大爺竟沒動怒,用他自個的話說,就是當(dāng)了領(lǐng)導(dǎo),就得有度量。</br> 不能有事沒事兒就動怒,那是不成熟沒城府的表現(xiàn)。</br> 今天劉匡天忽然跑出來,杜飛心頭一動,不由暗暗揣測,難道二大爺又固態(tài)萌發(fā)了?</br> 劉匡天看見杜飛一愣,沒預(yù)想能碰上他,干笑一聲:“哎呀,杜飛回來啦。”</br> 經(jīng)過閆鐵放那次,劉匡天見識了杜飛的厲害,打心里有點發(fā)怵。</br> 杜飛笑著回應(yīng):“啊~這么晚還出去呀?”</br> 話音沒落,二大媽從屋里出來,拿著個手電筒遞過來:“老二,你慢點,大半夜的,你帶個電筒。”</br> 說話間也看見杜飛。</br> 杜飛叫了聲:“二大媽~”</br> 看這樣子,應(yīng)該不是家里鬧矛盾了。</br> 劉匡天接過來道:“媽,您回去吧,我今晚上夠嗆能回來,您跟我爸先睡,甭等我了。”</br> 說完又跟杜飛點點頭,急匆匆就跑出去。</br> 杜飛回頭看一眼,雖然有一些好奇,但也沒跟二大媽打聽,只點點頭,就回家了。</br> 逗弄一會兒小烏。</br> 今天朱婷家的機關(guān)大院食堂吃魚。</br> 朱婷知道小烏愛吃,特地去要了些魚頭魚肚子,讓杜飛給小烏帶回來。</br> 自從調(diào)到區(qū)里上班,朱婷見到小烏的機會更少了。</br> 今天還說,等星期天,把小烏帶上一起出去玩。</br> 那些魚頭魚肚子腥臭腥臭的,杜飛都沒敢在屋里拿出來。</br> 可小烏這貨就好這口兒。</br> 吃的津津有味,還喵喵直叫,好像在說:“哎媽呀~真香!”</br> 該說不說,小烏真特么是個吃貨。</br> 拿飯盒裝回來的魚頭魚雜,足得有二三斤,它竟然都吃了!</br> 吃完了,肚子溜圓溜圓的,還喵喵的想往杜飛身上蹭。</br> 卻剛走近了,杜飛就聞到一股臭烘烘的魚腥味兒,立馬不由分說把這貨塞進(jìn)了隨身空間里。</br> 好好清理一番,這才肯放出來。</br> “喵嗚~”</br> 小烏每次進(jìn)入隨身空間都覺著不太舒服,向杜飛表達(dá)著不滿。</br> 杜飛卻當(dāng)沒聽見,干干凈凈的才是好貓,嘿嘿嘿的揉著它大腦袋。</br> 小烏也是無奈,早知道這個主人比狗還狗,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還是躺平算了。</br> 杜飛擼了一會兒貓,正想燒水洗洗,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心頭一動,感應(yīng)到一股強烈的情緒波動。</br> 不過這次不是小紅,而是從小黑那邊來的。</br> 杜飛“咦”了一聲,立即靠在羅漢床上,集中精神將視野同步過去。</br> 自從得知,陳中原他們抓捕了王文明和楚春花,卻網(wǎng)開一面放著智化寺的金順和尚沒動。</br> 杜飛就知道,這是要放長線釣大魚。</br> 正好智化寺離小黑棲息的廢棄水塔不遠(yuǎn),干脆讓小黑過去盯著,看那和尚有什么動作。</br> 誰知那金順和尚這么沉得住氣,發(fā)覺同伙全都消失了,竟沒輕舉妄動。</br> 一直等了這么長時間,才有突然有動作。</br>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居高臨下,看著夜色下,一道有些肥胖的身影十分矯健的從金順和尚住的禪房出來,卻并沒有走之前王文明和楚春花走的密道,而是迅速鉆進(jìn)了旁邊的一間房子。</br> 幾分鐘后,從二十多米外的一處民房出來。</br> 這間房子跟智化寺之間還隔著一個院子,應(yīng)該是下邊有一條地道。</br> 如果有人只盯著智化寺,還真興許讓這假和尚給跑了。</br> 可惜他這次遇上了杜飛。</br> 小黑在空中盤旋,方圓幾百米都在杜飛視野中一覽無余。</br> 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金順和尚的行蹤。</br> 不僅如此,杜飛還發(fā)現(xiàn)了公an那邊負(fù)責(zé)盯著這里的人手。</br> 在附近一共有四個點,外圍另有人接應(yīng),一個點大概兩三人,也都全是精銳,發(fā)覺有情況后,立即聞風(fēng)而動,對金順和尚展開了跟蹤。</br> 此時杜飛從上面看,頗有些在玩游戲的既視感。</br> 金順和尚猜到,自己肯定被盯上了,展現(xiàn)出了非常高超的反跟蹤能力。</br> 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好像一只狡猾的大老鼠,在附近的小胡同里滴溜溜亂轉(zhuǎn)。</br> 這里明顯是金順和尚的主場。</br> 為了今天,他進(jìn)行過精心準(zhǔn)備。</br> 杜飛居高臨下看著,好幾次金順和尚已經(jīng)鉆進(jìn)了死胡同。</br> 一次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前面鎖著的院門,隨即反手鎖上,讓追兵撲個空。</br> 還有一次,在胡同的墻根下面,倒扣著一口水缸。</br> 金順和尚跑過去,甚至沒有減速,直接一腳上去,順勢翻進(jìn)了旁邊的院里。</br> 跟著又拿鑰匙打開邊上一間小房子。</br> 等身后跟蹤的人來到這里,判斷他可能踩著水缸進(jìn)了院兒,金順和尚已經(jīng)從十多米外的另一個院子里出來。</br> 而且換了一身有些破舊的藍(lán)色工作服,帶著一副眼鏡,一頂藍(lán)色帽子,最重要的是在帽子下面還有頭發(fā)!就像一個剛下晚班的工人,騎上一臺自行車,大搖大擺走了。</br> 甚至在一條比較寬的胡同,跟兩名追蹤而來的偵查員打個照面。</br> 這假和尚絲毫沒有慌張,還頗為警惕的看了那兩人一眼,仿佛對方才是壞人。</br> 而那兩名偵查員,雖然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刑偵,卻沒想到敵人這么膽大包天。</br> 更沒想到,一個老和尚搖身一變,就長出一腦袋頭發(fā)來。</br> 再加上金順和尚深居簡出,之前他們只遠(yuǎn)遠(yuǎn)見過幾次,對他并不熟悉,又黑燈瞎火的,根本不可能一眼認(rèn)出變裝后的目標(biāo)。</br> 在這一刻,金順和尚暗暗的松一口氣,他自忖已經(jīng)躲過了公an的追蹤。</br> 要說老奸巨猾,金順和尚還在王文明之上。</br> 從他發(fā)覺王文明和楚春花同時消失后,就知道要壞事兒了。</br> 但他并沒有急著逃走,而是心知肚明。</br> 如果真出事了,在他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肯定早就進(jìn)入公an的視野了。</br> 再慌忙逃走,無異于是自投羅網(wǎng)。</br> 而且到了這時,他還沒被抓捕,只有一種可能,對方打算拿他當(dāng)餌,放長線,釣大魚。</br> 金順和尚正是利用這一點將計就計。</br> 不動聲色,暗中籌謀,來了一個金蟬脫殼。</br>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br> 就在他騎著自行車暗自得意的時候,卻不知道黑黢黢的天空中,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br> 與此同時,在市j的辦公樓里。</br> 剛從家里趕過來的陳中原,接到了一通電話,瞬間臉色一變:“你說什么?人給跑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艸!你特么是干什么吃的,是誰拍著胸脯跟我保證,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就是孫猴子也跑不出去?”</br> 電話那邊,被訓(xùn)的無言以對。</br> 發(fā)泄一通之后,陳中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老秦那邊是什么情況?……嗯……嗯……我知道了……不行,絕對不能大規(guī)模搜捕,現(xiàn)在京城的形勢,牽一發(fā),動全身,萬一引起騷動,誰都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br> 哐當(dāng)一聲,撂下電話。</br> 陳中原臉色難看,眉頭緊鎖。</br> 與此同時,杜飛通過視野同步,盯著變裝之后的金順和尚一路向西,竟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地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