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萬惡的資本家
婁筱娥聽到是李忠兒子使壞,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br> 杜飛不禁問道:“婁姐,你認識李忠?”</br> 婁筱娥點點頭:“忠叔原先是我爸的司機,他們家從我爺爺那輩就在我家……”</br> 杜飛一聽就明白了,鬧了半天是婁家的老家奴,而且能給婁弘毅當(dāng)司機,肯定是心腹中的心腹</br> 現(xiàn)在在婁家生死關(guān)頭,李忠兒子卻突然冒出來,在背后狠狠插一刀。</br> 這對婁家來說,無論是情感還是實質(zhì),都是一次巨大打擊。</br> 杜飛倒是沒太在意,甭管是張忠還是李忠,現(xiàn)在情況已經(jīng)這樣了,最要緊的是如何破局。</br> 杜飛轉(zhuǎn)而看向許代茂,問道:“茂哥,婁叔那邊是怎么說的?”</br> 許代茂咧咧嘴,哭喪著臉道:“我爸那邊,眼巴前兒也沒什么主意,只讓我照顧好筱娥……”</br> 婁筱娥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哇”的一聲撲到許代茂身上哭起來。</br> 許代茂本來就慌,這下也被弄得六神無主,還得硬著頭皮安慰媳婦兒。</br> 抱著婁筱娥輕輕拍撫她后背,眼睛卻看向杜飛。</br> 現(xiàn)在杜飛已經(jīng)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br> 杜飛卻沒著急,其實早在當(dāng)初,幫婁家出主意的時候,他已經(jīng)想到會遇到今天這種情況。</br> 早早就在心里做了預(yù)案。</br> 不過有法子歸有法子,卻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輕飄飄的可顯不出多大恩情。</br> 等片刻后,婁筱娥的情緒平復(fù)下來。</br> 杜飛才又問道:“對了茂哥,既然已經(jīng)藏不住了,為什么還在那坐以待斃?”</br> 許代茂一拍大腿道:“嗐~兄弟要是能走還說啥了,現(xiàn)在那邊已經(jīng)讓人給盯上了!而且他們院里那幫人……”</br> 杜飛點了點頭,已經(jīng)明白原委。</br> 婁父婁母現(xiàn)在住的院子肯定也有管院大爺。</br> 他們露了底細,管院大爺不可能不聞不問。</br> 再加上師大的人在邊上盯著,真要讓婁父婁母給跑了,他們院里也沒法交代。</br> 弄不好還落一個同情包庇資本家的罪名。</br> 無親無故的,婁家又是后搬過去的,在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對他們網(wǎng)開一面。</br> 杜飛問完之后,再次陷入沉思。</br> 許代茂和婁筱娥一臉期待。</br> 杜飛沉吟片刻,再次抬起頭望下二人:“婁姐,這事雖然有點麻煩,但也沒你想那么邪乎。”</br> 婁筱娥明白,杜飛這話多少有安慰的成分,但她也只能相信杜飛了。</br> 杜飛又道:“現(xiàn)在我跟茂哥過去看看具體情況,等下把秦姐叫來,給你做個伴兒。”</br> 婁筱娥連連點頭,讓他倆快去。</br> 杜飛沒再廢話,帶許代茂從屋里出來,家也沒顧得上回,倆人推上自行車,又出了后院。</br> 來到中院,支上自行車,快步到秦淮柔家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br> 屋里棒桿兒問了聲“誰”。</br> 杜飛應(yīng)了一聲,直接推門進去。</br> 棒桿兒正在屋里趴桌子上看書。</br> 正常情況,再過一個月,他開學(xué)就該上初中了。</br> 不過眼下這個情況,怕是沒法正常開學(xué)了。</br> “杜叔兒~”棒桿兒見是杜飛,立即朝里屋喊道:“媽~杜叔兒來了。”</br> 話音沒落,秦淮柔跟賈婆婆就從里屋出來。</br> 不等秦淮柔說話,賈婆婆先笑著道:“呦~小杜啊!快進屋來。”</br> “賈大媽,不進去了。”杜飛客氣道:“那個,我跟茂哥有點事兒出去一趟,剩婁姐一個人兒在家,秦姐你去給做個伴兒去。”</br> 秦淮柔一聽,立即猜到這么晚出去肯定有事兒。</br> 現(xiàn)在許代茂是她頂頭上司,這點事兒肯定不能回絕,立即點點頭:“行,我現(xiàn)在就去。”</br> 說著就跟杜飛一起出來。</br> 許代茂在外邊推著自行車,看見秦淮柔連忙點頭:“秦姐,謝謝您啦~”</br> 秦淮柔道:“你們忙去吧,筱娥就交給我了。”</br> 杜飛跟許代茂急匆匆走了。</br> 見倆人出了垂花門,賈婆婆從后邊冒出來,嘀咕道:“這倆人神神叨叨的,這是干什么去?”</br> “誰知道呢?”秦淮柔也不明就里,又道:“媽~您在家看著孩子,我上后院看看去。”</br> 賈婆婆道:“去吧去吧,婁筱娥身子沉,可別有什么事兒。”</br> 剛才杜飛等于把婁筱娥托付給秦淮柔了,要在他們回來之前,婁筱娥有個三長兩短,秦淮柔肯定要落埋怨。</br> 杜飛這邊,跟許代茂出了院子,立即騎車子趕奔婁父婁母現(xiàn)在住的大雜院。</br> 兩邊相距不遠,平常走路也用不了多長時間,現(xiàn)在杜飛他們騎上自行車,更是沒到五分鐘就到了。</br> 剛到一進院,就遇上一大幫人在里邊納涼,議論紛紛的只言片語,都在談?wù)搳浼业氖虑椤?lt;/br> 有人眼尖,看見杜飛和許代茂,立即叫道:“嘿~你怎么又回來了?”</br> 說著話就站起來倆小年輕,沖杜飛跟許代茂走過來。</br> 許代茂小聲道:“這倆人是師大的。”</br> 不用他說,杜飛也瞧出來了,上次刁國棟帶人去找秦京柔就有這倆人。</br> 看來這次要搞婁家的,又是刁國棟這伙兒人。</br> 杜飛卻沒理這倆人,直接叫道:“誰是這兒的管院大爺?我是街道的。”</br> 眾人一愣,他們剛才看見許代茂,知道是婁家的親戚。</br> 但之前婁父也留了個心眼,并沒透露許代茂是他們女婿,對外聲稱是表外甥。</br> 免得萬一不成,盡量別牽連到他跟婁筱娥。</br> 而許代茂沒走多久,又帶回來一個年輕人,沒想到竟然是街道的干部。</br> 立即一個半大老頭站起來道:“我是院里的三大爺。”說著碰了一下旁邊的小伙兒:“你趕緊的,把一大爺、二大爺叫來,說有街道的領(lǐng)導(dǎo)來了。”</br> 這話聲音不小,那兩個奔許代茂來的小年輕也停住腳步。</br> 再仔細一看,總算認出杜飛。</br> 上次去找秦京柔,杜飛幾句話就把刁國棟給打發(fā)走了。</br> 事后刁國棟為了面子,狠狠吹噓夸大了杜飛的背景來頭。</br> 表明不是他刁國棟慫,實在是敵人背景太硬,這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br> 所以這倆人認出杜飛之后,不禁十分忌憚。</br> 好在杜飛始終沒看他們,令他們暗暗松一口氣。</br> 這時,那位三大爺走過來,笑呵呵的遞過一根煙:“這位領(lǐng)導(dǎo),您貴姓?”</br> 杜飛接過煙,伸出手道:“您老客氣,免貴姓杜。”</br> 這三大爺連忙握手:“杜領(lǐng)導(dǎo),您好您好,我叫張興德,是院里的三大爺。”</br> 正說著話,從里邊快步走出來倆人。</br> 跟杜飛他們院子不同,大概是因為前院有一顆大柿子樹,這個院子晚上納涼都聚在前院。</br> 張興德立刻介紹道:“杜領(lǐng)導(dǎo),這是后院的一大爺姓王,這是中院的二大爺姓趙。”</br> 杜飛上前一一握手。</br> 打過招呼之后,王大爺問道:“杜領(lǐng)導(dǎo),不知道您上咱們院來有什么事兒呀?”</br> 說著還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許代茂。</br> 因為婁家搬過來之后,一直十分低調(diào),許代茂也沒表露軋鋼廠物資科科長的身份。</br> 但這邊住的,軋鋼廠的工人也不少,雖然車間的普通工人跟辦公室的接觸不多,但當(dāng)初許代茂當(dāng)電影放映員的時候,在軋鋼廠也算是個明星人物,倒也有一些人認出來。</br> 其中就包括了院里這位姓王的一大爺。</br> 不過他也留個心眼,并沒張揚出去。</br> 之前還合計,暗暗跟婁家交好,借機跟許代茂拉上關(guān)系。</br> 卻沒想到,這才幾天,婁家就出事兒了。</br> 住到他們院里的老兩口,解放前竟然是大資本家,原先軋鋼廠都是人家的。</br> 杜飛一本正經(jīng)道:“王師傅,這不聽說咱院里藏著大資本家了,我們領(lǐng)導(dǎo)非常重視,連夜叫我過來,確認一下情況。”說著似笑非笑的掃了三位大爺一圈:“您三位都是院里的大爺,肯定知道情況,跟我仔細說說。”</br> “這……”三人全都語塞。</br> 很明顯,杜飛是許代茂找來的,他們要一口咬定婁家是資本家,豈不是白白得罪了人。</br> 況且這事兒本來就跟他們沒啥關(guān)系,反而院里出了資本家,大伙兒臉上也不光彩。</br> 可要說不是,師大那邊還盯著呢!</br> 日后萬一坐實了,婁家就是資本家,他們現(xiàn)在要說不是,豈非成了窩藏包庇。</br> 但這時候,二大爺三大爺能當(dāng)悶葫蘆,一大爺卻不行,干笑了一聲,硬著頭皮道:“這個……杜領(lǐng)導(dǎo),要不您先上屋里喝口水,我再跟您細說?”言外之意就是借一步說話。</br> 杜飛從善如流:“也好~對了,懷疑誰家是資本家來著?”</br> 中院的二大爺?shù)溃骸笆且粦粜諍涞模≡谥性海瑒偘醽淼摹!?lt;/br> 杜飛點頭道:“那咱就上他們家去,耳聽為虛,眼見為實。”</br> 三位大爺沒有理由拒絕,帶著杜飛到了中院的西廂房。</br> 到門前一看,里邊開著燈,門外卻上了鎖。</br> 杜飛早就料到,淡淡道:“一大爺,開門吧~”</br> 一大爺看向跟在后邊的兩個小年輕,叫道:“二位同學(xué),先把門打開~”</br> 那兩人走過來,杜飛這才看向他們,明知故問:“你們是干什么的?”</br> 二人道:“我們是師大學(xué)生糾察隊的。”</br> 杜飛笑呵呵道:“原來是大學(xué)生啊!難怪一瞅精氣神兒就不一樣。”</br> 二人一愣,沒想到杜飛會夸贊他們。</br> 至于說攔著不開門,他們倆既不敢也沒有理由。</br> 反正院里邊三位大爺都在,前院還那么多人,不怕人跑了。</br> 屋子里邊擺設(shè)十分簡樸,婁父婁母都穿著半舊的衣服,在屋里一臉愁容。</br> 看見眾人進來,尤其看見杜飛,婁母一激動差點叫出杜飛名字。</br> 還是婁父手疾眼快,拽了她一下。</br> 婁母才反應(yīng)過來,知道現(xiàn)在暴露跟杜飛的關(guān)系沒有好處。</br> 杜飛瞅了他們一眼,也裝作不認識,淡淡道:“就是他們倆?”</br> 不等三位大爺說話,師大那倆人就插嘴道:“就是他們,兩個萬惡的資本家……”</br> 說了許多如何剝削壓迫的話,還點出了婁家的根腳。</br> 邊上的三位大爺暗暗松一口氣,幸虧有這倆愣頭青,不然這些話還得他們來說。</br> 杜飛微微皺眉,知道對方的確對婁家知根知底,硬想抵賴肯定不行。</br> 不過看婁父婁母的樣子,至少到現(xiàn)在還沒吃什么虧。</br> 杜飛沒多說什么,只跟婁父點了點頭,</br> 也沒多待,直接轉(zhuǎn)身出去。</br> 其他人跟著出去,又聽“咔嚓”一聲,房門又被鎖上。</br> 婁母終于繃不住,忙小聲道:“弘毅,小杜過來,一句話沒說,這是啥意思呀?”</br> 婁父拍拍她手背,開解道:“放心,杜飛既然能跟代茂過來,就說明還有轉(zhuǎn)機,他過來露個面兒,給我們吃顆定心丸。”</br> 婁母“嗯”了一聲,也只能自我安慰。</br> 等回到外邊,杜飛再次跟院里的三位大爺握手:“大家做的很好,我現(xiàn)在回去,立刻向上匯報。”說完就帶許代茂騎車子走了。</br> 弄得三位大爺跟那兩個留守的師大學(xué)生莫名其妙的。</br> 他們原以為,杜飛是許代茂搬來的救兵,沒準(zhǔn)兒要想辦法帶走婁家夫婦。</br> 誰知杜飛從頭到尾都沒提這茬,甚至沒替婁父婁母說一句話。</br> 仿佛就是聽命過來,走一趟形式。</br> 許代茂也一直忍著沒說話,一來是他對杜飛的信任,二來也怕亂說壞事兒。</br> 直至從院里出來,他終于忍不住了,忙不迭問道:“兄弟,咱下一步怎么辦呀?”</br> 杜飛不慌不忙道:“放心茂哥,我心里有數(shù),咱先上李廠長家去。”</br> 許代茂一聽,暗暗松一口氣,連忙騎車子跟在后邊。</br> 不大一會兒,輕車熟路來到李明飛家樓下。</br> 這大熱天的,不僅大雜院在外邊納涼,住樓的也有不少人在樓下,一茶缸子涼茶,一把大蒲扇,在花壇邊上一坐就是一晚上。</br> 杜飛在樓下往上看了一眼,確認李明飛家亮著燈,這才鎖好自行車,帶許代茂上去。</br> 到樓上,一敲門。</br> 開門的是李明飛,穿著一件松垮的跨欄背心,下身一條大褲衩子。</br> 大三伏天兒,就是廠長一樣熱成狗。</br> “代茂也來啦~”李明飛把杜飛讓進來,又看你了眼后邊的許代茂。</br> 許代茂連忙點頭哈腰叫了聲“廠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