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五十根大黃魚
1</br> 但在廠里也是想法設(shè)法,尋找由頭讓一大爺不痛快。</br> 反而是二大爺,在這時候身為糾察隊副大隊長,并沒有落井下石。</br> 不過對這些事兒,杜飛也沒太關(guān)注。</br> 他畢竟不在廠里上班,也就晚上回家聽院里人議論議論。</br> 這天晚上。</br> 7月14號,星期四。</br> 杜飛等了許久的機會,終于來了。</br> 一大早上起來就有些陰天。</br> 悶了一上午,下午三點多鐘,終于下起了瓢潑大雨。</br> 天上烏云跟灌了鉛似的,一瞬間好像到了夜里。</br> 這還是今年入夏以來,頭一回下這么大雨。</br> 不到五分鐘,街道辦院子里就汪起了水,向排水口匯成一道道細流。</br> 杜飛坐在辦公桌前邊,扭頭看著窗戶外邊。</br> 心里默默合計,不知道朱婷和秦淮柔今天帶傘沒有。</br> 又一轉(zhuǎn)念,如果這么大雨一直下到晚上,似乎雨傘也沒啥用。</br> 雨水夾著呼呼的大風,雨傘根本打不住。</br> 緊跟著他,心里又是一個念頭閃過。</br> 到晚上雨還沒停,倒是可以趁著下雨,跑一趟方家園胡同。</br> 下雨天,月黑風高,又容易遮擋動靜。</br>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走過的地方容易留下腳印……</br> 很快又過了倆小時。</br> 雨還沒停,不過雨勢小了很多,風也沒那么大了。</br> 這場雨昨晚上天氣預報說過,大伙都有所準備。</br> 到下班時候,各自撐開雨傘、穿上雨衣,烏泱泱的往外走。</br> 杜飛帶了雨衣,披上之后,騎自行車,在小雨里嗖嗖猛蹬。</br> 不大一會兒,到了朱婷單位門口。</br> 朱婷也剛出來,撐著傘在老地方站著,不住的向杜飛每天來的方向張望。</br> 看見杜飛,即便穿著雨衣,她也一眼就認出來。</br> 立即揮了揮手。</br> 杜飛慢慢停過去,從自行車鞍座下邊抽出一條破抹布,遞給朱婷讓她擦擦后架。</br> 朱婷也早有準備,簡單擦了兩下,又拿出個小墊,鋪好了然后一屁股坐上去。</br> 杜飛看見,笑著道:“小樣兒,你還挺雞賊。”</br> 朱婷“哼”了一聲:“指著你,屁股都濕了。”</br> 杜飛賊兮兮道:“那怕啥的,我給你吹干了。”</br> 朱婷臉一紅,嗔道:“你少沒溜兒,快點騎……”</br> 等把朱婷送到家,又吃了一口飯。</br> 杜飛有事兒,也沒多待。</br> 雖然不到七點,但因為下著雨,外邊一片烏漆嘛黑的,比每天八九點鐘還黑。</br> 杜飛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br> 今兒晚上,就要把芳嘉園胡同的皮箱子弄出來。</br> 不過天黑歸天黑,這時候人們還沒入睡,肯定不能貿(mào)然過去。</br> 杜飛心里盤算,至少等到九點以后的。</br> 這時候,只要不上夜班,很少有九十點鐘還不睡覺的。</br> 杜飛一邊思忖,一邊騎車子回到四合院。</br> 由于下著大雨,院里也也沒人了。</br> 推著自行過了前院中院,剛要進后院的月亮門,卻迎面遇上了三大爺。</br> 倆人都是一愣,沒想到會見到對方。</br> 杜飛反應過來,笑著打聲招呼。</br> 三大爺應了一聲,干笑著點點頭,撐著雨傘,快步走了。</br> 杜飛回頭瞅了一眼,又看向二大爺家。</br> 三大爺上后院來,十有八九是來找二大爺。</br> 不過看他剛才的臉色,似乎說的事情并不順利。</br> 杜飛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回到家里。</br> 他現(xiàn)在的心思全在芳嘉園胡同那邊,對二大爺、三大爺有啥貓膩不感興趣。</br> 趁著下雨,杜飛把自行車推到屋里。</br> 收到隨身空間內(nèi),好等晚上出去,有自行車騎。</br> 然后換掉濕衣服,坐到羅漢床上,開始聯(lián)系小紅。</br> 既然決定了,要在今晚動手,在去之前肯定要做好準備。</br> 在空中,小黑的偵查肯定必不可少。</br> 下邊,小紅要做的也不少,最主要的就是事先把地窖下面,暗格上封的磚頭給啟開。</br> 確保杜飛進入地窖,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拿到東西,然后全身而退。</br> 然而,令杜飛沒想到。</br> 小紅這邊竟出了情況!</br> 視野剛同步過去,就發(fā)現(xiàn)洞里雞飛狗跳的。</br> 原來小紅這邊的耗子洞,因為挖的規(guī)模太大了,再加上房子本身有些年久失修。</br> 之前天氣好,還沒怎么樣,但今天一下大雨,頓時就被雨水給倒灌了。</br> 整個耗子洞將近三分之一被淹沒。</br> 杜飛也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小紅也有些不知所措。</br> 就算再怎么經(jīng)過訓練,畢竟仍是一只老鼠。</br> 不過對小紅這邊的麻煩,杜飛也沒太在意,反正拿到皮箱子,這邊就可以放棄了,到時候再讓小紅回水塔那邊的老巢就得了。</br> 所以杜飛當即下令,讓小紅別管這里,趕緊到地窖那邊去。</br> 一開始小紅還不大樂意,它的領(lǐng)地意識很強,表達出濃濃的抗拒。</br> 杜飛懶得慣它臭毛病,當即強制命令,并且搬出小烏,再不聽話就讓小烏來收拾它。</br> 小紅這貨立馬老實了,麻溜順著耗子洞跑向地窖里。</br> 地窖的位置雖然更低,但在挖掘的時候考慮了防雨。</br> 盡管小紅的耗子洞都被淹了,地窖這邊還好好的。</br> 另外一頭,在二大爺家。</br> 剛送走三大爺,二大媽就問道:“老頭子,剛才三大爺說那個,你是咋想的呀?”</br> 一旁的劉匡天也瞪眼睛看著他爹。</br> 二大爺撇著大嘴,哼了一聲:“閆老扣打的好算盤。”</br> 劉匡天聽出二大爺口氣,插嘴道:“爸,您不想跟三大爺一起對付一大爺了?”</br> 二大爺牛逼轟轟道:“現(xiàn)在對付一大爺,還用得著跟他聯(lián)手?他老易在廠里,一個魯南山就把他弄得灰頭土臉,我真想搞他,他頂?shù)米。俊?lt;/br> 二大媽不在廠里,有些情況一知半解的,忙問魯南山是誰?</br> 劉匡天就把一大爺跟魯南山之間的恩怨大略說了一下。</br> 末了二大爺接過話茬:“小魯就是個小隊長,我是工人糾察隊的副大隊長,我要想搞老易,他早就完了?”</br> 二大媽明白原委,有些好奇:“老頭子,那你到底是啥意思呀?真不當一大爺了?”</br> 二大爺撇著大嘴道:“有句話,怎么說來著……”</br> 說到這里,突然卡殼了,大概是在酒桌上聽了什么名言,想記卻沒記住。</br> “反正就是人眼睛得往上看,不能總低頭往下看。”二大爺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原先盯著一大爺,是因為我是七級他是八級,他在我前邊。但現(xiàn)在……哼~我是鍛造車間主任,是糾察隊的二把手,他老易拿什么跟我比?我還死盯著他,不是自降身份?就算把他搬下去,當了一大爺,有多露臉嗎?”</br> 又喝一口茶水,接著道:“再說,他閆老扣打得什么主意,以為我還不知道?還不是想拿我當槍使,只要把老易拿下去,他三大爺就變二大爺了。”二大爺冷笑一聲:“哼~壞人讓我來當,他啥也不干,就想拿好處,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兒。”m.</br> 劉匡天聽完,也連連點頭,甚至對他爸有些刮目相看。</br> 二大媽卻不大甘心,她也不懂那么多大道理。</br> 但在院里住了這么多年,被一大媽壓了這么多年。</br> 二大媽本來在家里排行老大,卻二大媽、二大媽讓人叫了半輩子,早就想著把一大媽給按下去。</br>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自家爺們兒竟然說不干就不干了。</br> 這叫什么事兒呀這叫!</br> 可二大媽一輩子,沒對二大爺說過一個不字,早就養(yǎng)成了習慣,即使心里不樂意,也不知道該怎么說。</br> 但緊跟著,二大爺?shù)脑拝s讓她又驚又喜。</br> “更何況……”二大爺拉著長音,看看二大媽又看看劉匡天:“我當了車間主任,在廠里就算是中層干部,有資格住干部樓……”</br> 二大媽和劉匡天全都瞪起了眼睛。</br> 二大爺接著道:“不過,干部樓那邊都住滿了,暫時騰不出來,但李廠長說了,讓我先等等,一有合適的,先給我留著。”</br> “爸~李廠長真這么說!”劉匡天激動道。</br> 二大媽則是倆手緊攥著拳頭,興奮的說不出話來。</br> 跟上樓比起來,什么一大媽、二大媽,完全都不算事兒。</br> 這年頭,人們對樓房的執(zhí)念非常大。</br> 誰家要是住樓,那叫小母牛翻跟頭——牛逼沖天了!</br> 就是比住平房的高人一等。</br> 末了二大爺不忘叮囑道:“老婆子,你那張嘴給我有點把門兒的,別上外邊瞎咧咧去,小心壞了事兒。”</br> 二大媽連忙點頭,好像小雞啄米:“你放心,我一個字也不說!”</br> 劉匡天也總算明白了,為什么他爸能放下當一大爺執(zhí)念。</br> 原來關(guān)鍵在這兒呢!</br> 沒準過不了幾天就搬走了,什么一大爺、二大爺,還有啥意義。</br> 與此同時,在杜飛家。</br> 他還在耐心等待。</br> 外邊的雨仍沒有停的意思,雖然沒有白天那種‘瓢潑’的氣勢,卻多了一股韌勁。</br> 仿佛稀稀落落的,能一直下下去。</br> 杜飛靠在羅漢床上,抬頭看了一眼掛鐘。</br> 還有五分鐘九點鐘。</br> 杜飛決定不等下去了,起身穿上雨衣,換了一雙原先的舊膠鞋。</br> 站在窗邊往院里看了片刻,沒有一點動靜。</br> 他也沒關(guān)燈,直接推門出去,順著門廊往前邊走,卻沒過月亮門兒,而是來到墻根,猛地一躍上去,貍貓似的翻墻出去。</br> 不走大門,是不想讓人留意,他半夜還往外跑。</br> 墻外邊是一條很窄的小胡同。</br> 杜飛前后看了一眼,放出自行車,直接騎上去。</br> 飛快的蹬著自行車,在雨夜的馬路上發(fā)出“唰唰”的水聲。</br> 路上幾乎沒有人,只有偶爾遇上一兩個上夜班,或者有什么急事的。</br> 二十多分鐘。</br> 杜飛來到芳嘉園胡同。</br> 不需要停下來觀察,小黑已經(jīng)就位,正在空中盤旋。</br> 他輕車熟路的進了早就選好的那條小胡同,停到院墻外邊,自行車靠墻上。</br> 略微頓了頓,開啟跟小黑的視野同步,查看一下院子里的情況,確認沒有問題。</br> 直接踩著車子后架,伸手往上一竄,就扒住墻頭。</br> 用手稍微往上一帶,整個人輕飄飄翻進了墻里。</br> 啪嘰一聲,雙腳落地。</br> 杜飛原地沒動。</br> 周圍的雨聲直接掩蓋了這一點動靜。</br> 緊跟著,他按照之前見過的,那個胖老娘們兒的路徑,順著來到地窖口前邊。</br> 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人看見,也會誤以為是那個胖老娘們兒。</br> 之前杜飛讓老楊查過這人。</br> 姓楚,叫楚春花,家里爺們兒是食品廠的,有兩個兒子,都上班了。</br> 表面上絲毫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br> 不知道她為什么隔三差五,就鉆到地窖里去干什么?</br> 按說他家老爺們兒不應該不知道呀!</br> 晚上身邊睡著的人起夜出去,而且每次都時間不短。</br> 一次兩次睡著了還說得過去,可次數(shù)多了怎么可能全無察覺?</br> 是這娘們兒下了蒙汗藥了,還是他們本來就是一伙兒的?</br> 杜飛帶著疑問,伸手拿住地窖門上的鎖頭。</br> 稍微往上一抬,讓它跟鎖鼻脫離,隨即倏地一下,鎖頭直接消失,開門閃身進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