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好像個小傻子
從老楊家出來,杜飛仍對劉光福的抉擇有些感慨。</br> 之前他也沒想到,劉光福會在老楊這里找到歸屬感,甚至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br> 一個人的生活環(huán)境和人生際遇改變了,就連他的性格和命運也都隨之變了。</br>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騎著車子回到街道辦。</br> 今天下午的事兒不少,尤其打印刷上午領(lǐng)回來的宣傳材料。</br> 因為數(shù)量不少,單位的油印機跟不上用,杜飛還特地跑了一趟街道轄區(qū)的一個印刷廠。</br> 等都弄完了,已經(jīng)四點多了。</br> 杜飛回到辦公室,剛想緩一口氣,合合計計晚上吃點什么。</br> 卻在這個時候,小王有事兒往外邊去,一出門就有人問道:“同志,請問一下,朱婷是在這上班嗎?”</br> 聲音是一個女人,因為是夏天,開窗戶開門,對方說話的聲音也不小。</br> 杜飛在屋里也聽見了,不禁有些疑惑,什么人找朱婷?</br> 聽聲音好像不太熟,卻又在哪聽過似的。</br> 小王應(yīng)了一聲,說朱婷是在這上班,但是現(xiàn)在不在。</br> 說話間,就見一個穿著連衣裙,長相充滿了異國風情的西域美女從門口冒了出來。</br> 正是前幾天,在紅星中學(xué)附近意外遇上的楊丁香。</br> 今天楊丁香顯得格外漂亮,長發(fā)梳成了馬尾辮,露出光潔的額頭。</br> 顯得五官輪廓更深,笑起來還帶著兩個酒窩。</br> 她的個子沒有朱婷高,但更顯纖瘦,尤其穿上裙子,露出半截修長筆直的小腿,站在風中,裙擺飄蕩,更有種亭亭玉立的感覺。</br> 杜飛愣了一下,難怪剛才覺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呢!</br> 楊丁香也發(fā)現(xiàn)了杜飛,原本聽說朱婷不在,顯得有些沮喪,立即振作起來,邁步走進來道:“杜飛~你也在這上班?你跟朱姐……”</br> 杜飛也沒遮遮掩掩的,反正朱婷的人事關(guān)系調(diào)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區(qū)里的人。</br> 笑著起身道:“小婷上d校培訓(xùn)去了,等回來就上區(qū)里了。”</br> 楊丁香苦著臉道:“這樣啊!上次沒敢打擾你們倆,也沒來得及說話。不過幸虧有你,不然我今天來,可就撲空了一趟。”</br> 杜飛問她什么事兒。</br> 楊丁香嘆口氣道:“嗐~是我一個好朋友,她姐家的孩子,原先跟著爺爺奶奶住,現(xiàn)在想接到身邊來,孩子上三年級,下學(xué)期想轉(zhuǎn)學(xué)……”</br> 杜飛一聽,就猜個差不多,問道:“手續(xù)有問題?”</br> 楊丁香點頭道:“戶口出了一點問題,學(xué)校那邊死活不肯收。正好我趕上了,看她們挺著急,就想起來婷姐好像在這邊上班,就想來給問問她,能不能通融一下。”</br> 楊丁香沒有遮遮掩掩的,這種小事兒,走走后門兒,也都稀松平常,更何況是為了孩子上學(xué)。</br> 杜飛也沒多想,畢竟人家說是來找朱婷的。</br> 現(xiàn)在到他這里,只是意外朱婷沒在,而以他跟朱婷的關(guān)系,遇到這事兒,只要不為難,肯定不能不管不問的。</br> 這時辦公室的人也都聽個大概。</br> 大伙兒基本上都知道,杜飛在跟朱婷搞對象。</br> 現(xiàn)在,突然冒出一個這么漂亮的西域美女來找杜飛,難免會讓人產(chǎn)生一些猜測。</br> 沒想到竟然是朱婷的朋友,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br> 杜飛給楊丁香倒了杯水,問清楚究竟怎么回事。</br> 果然不是什么大事,街道辦這邊給出個介紹信就行。</br> 不過這事兒不歸杜飛他們科室管,杜飛帶著楊丁香上對面找周鵬。</br> 最近周鵬上班規(guī)矩不少,按時上班,按時下班。</br> 不過也僅此而已了,杜飛來的時候,這貨正百無聊賴。</br> 看見杜飛進來,張嘴就要開玩笑,卻見后邊跟進來的楊丁香,不由得令他眼睛一亮。</br> 這貨雖然對年紀大的美女比較感興趣,但稍小一些,只要漂亮的,也不是不行。</br> 杜飛一看,就猜到這貨什么心思,撇撇嘴道:“嘿~周哥,干活兒啦。”</br> 后邊的楊丁香則是乖巧的給周鵬點點頭。</br> 周鵬笑呵呵道:“這啥情況?”</br> 杜飛把事兒一說,周鵬道:“嗐,這事兒簡單。”說著又跟楊丁香笑著道:“同志,您先在這兒等等。”</br> 然后拉著杜飛往辦公室外邊,賊兮兮問道:“嘿,兄弟,介女的咋回事?我跟你說,你可有主兒了,小心我上朱科長那給你告狀去。”</br> 杜飛一陣無語,塌著眼皮鄙視道:“我說周哥,你少扯犢子,怎么?看上了?”</br> 周鵬嘿嘿一笑,盡在不言中。</br> 杜飛道:“那你自個努力吧,我可幫不上忙。”</br> 周鵬忙道:“別介呀!你說說,這女的到底什么來頭?我好對癥下藥呀。”</br> 這個不是什么秘密,杜飛倒沒瞞著,把知道的說了。</br> 周鵬一聽,皺了皺眉,嘀咕道:“嘖~竟然是民族大學(xué)的,這可不大好辦了。”</br> 杜飛詫異道:“民族大學(xué)的怎么了?”</br> 周鵬道:“你知道啥~少數(shù)m族地區(qū),九成九都是老少邊窮,認字的都沒幾個。你自個想想,一個女孩兒,考出來,上大學(xué),這得是什么家庭?”</br> 杜飛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br> 周鵬說完,有些泄氣道:“還是算了,這樣的女人弄不好容易出事兒。”</br> 杜飛嗤笑一聲,他算是看出來了,周鵬這貨也就是嘴上英雄。</br> 從打認識道現(xiàn)在,先有于欣欣她媽,后來又是火燒店的老板娘。</br> 這貨就能口花花,特么一個也沒拿下來。</br> 有周鵬幫忙,事兒也很快辦完了,楊丁香拿到介紹信相當高興。</br> 從周鵬辦公室出來,連連跟杜飛道謝:“太謝謝您了,今天婷姐不在,要不是遇到你了,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了。”</br> 杜飛擺擺手道:“您甭客氣。”</br> 楊丁香道:“今天來不及了,等回頭我請你跟婷姐吃飯。”</br> 一邊說著,一邊推上自行車出了街道辦。</br> 等送走了楊丁香,杜飛轉(zhuǎn)身往回走,卻一回頭就看見周鵬叼著一根煙,賊兮兮的湊上來。</br> 抻脖子瞅了一眼楊丁香走的方向,撇撇嘴道:“介小娘們兒可不地道,明明是我?guī)椭k,就特么知道謝你。”</br> 杜飛道:“咋還不甘心吶?”</br> 周鵬哼一聲:“那不至于,不過以我多年的經(jīng)驗,這小娘們兒可不簡單。”</br> 杜飛心頭一動,他知道周鵬是干什么的,居然這樣說楊丁香,肯定不是無的放矢。</br> “這話怎么說?”杜飛問道。</br> 周鵬搖頭道:“就是一種感覺。而且剛才她口口聲聲說來找朱科長,但眼神卻常常瞄著你,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杜飛皺眉,聽出周鵬意思,沉吟道:“這……不能吧?”</br> 周鵬撇撇嘴道:“能不能的,特么你自個長什么樣心里沒點b數(shù)嗎?沒準這小娘們兒瞧見你就動了春心,你可小心遇上桃花劫,給你下個情蠱啥的。”</br> 杜飛罵道:“滾吧你~情蠱那是苗族的,虧我差點就信了你的。”</br> 跟周鵬扯了一會兒閑篇兒,杜飛也沒把他說的太放心上。</br> 至少到現(xiàn)在為止,楊丁香并沒有表現(xiàn)出別有目的。</br> 過了一會兒,等下班了。</br> 杜飛騎上自行車徑直趕奔d校去接朱婷。</br> 今天是朱婷培訓(xùn)的最后一天,接下來的去處也定了,上區(qū)里政府辦,去當副主任。</br> 現(xiàn)在的主任是一位老同志,最多明年就退休了。</br> 到時候,只要朱婷不出大錯,就會順理成章扶正,再往上提一級。</br> 杜飛輕車熟路,來到d校門口。</br> 今天朱婷出來的早,已經(jīng)站在樹蔭下等著。</br> 因為要舉行儀式,朱婷穿的十分莊重,灰色的上衣褲子,樸素的薄底布鞋,頭發(fā)編成了麻花辮,算是這個年代非常標準的年輕女干部的形象。</br> 而且,朱婷長得太漂亮,為何遮掩要一下,還帶一副黑框的平光眼鏡。</br> 即便如此,杜飛還是一眼就認出她,騎自行車過去,猛地捏住剎車,沒等朱婷說話,就搶著道:“同志,跟您打聽個人,您知道一個叫朱婷的學(xué)員不?長得可漂亮……”</br> 朱婷驀的一愣,旋即就明白杜飛的把戲,抬手就拍他一下,嗔道:“又給我說怪話。”</br> 杜飛假裝捂著胳膊叫疼。</br> 朱婷又是“噗呲”一笑,坐到車子后架上,扶住杜飛的腰:“快回家吧~今天有好吃。”</br> 杜飛一邊蹬起車子,一邊問是啥好吃的?</br> 朱婷卻是神秘一笑,說你到了就知道了,還說等會兒見了嚇你一跳。</br> 杜飛更好奇了,究竟什么好吃的,讓朱婷這么神秘兮兮的。</br> 等到了朱婷家,倆人停好了車子,剛到門口就聽里邊傳來小王的叫聲:“哎呀~跑了,跑了!”</br> 杜飛再一開門,也被嚇了一跳。</br> 就見一個龐然大物,正張牙舞爪的站在門里邊的小走廊里,竟然是一只挺大的帝王蟹!</br> 杜飛立刻明白,朱婷說的好吃的是什么了。</br> 這么大的帝王蟹,的確是稀罕東西。</br> 估計螃蟹腿伸直了,得有快兩米了。</br> 渾身是刺,張牙舞爪的,好像大蜘蛛成精了。</br> 乍一看還真怪嚇人的。</br> 這時小張從廚房跑出來,手里還提著一把菜刀,卻頗有些狗咬刺猬,不知道從哪下嘴的意思。</br> 朱媽也被嚇了一跳,站在小王身后。</br> 杜飛則是兩步上去,一伸手就掐住了帝王蟹兩邊的幾條大腿。</br> 這里基本沒什么倒刺。</br> 入手還真挺沉,這一只最起碼有二十多斤重。</br> 朱婷在后邊叫道:“哎~你小心點,別被它夾到。”</br> 杜飛道:“沒事兒,它鉗子短,這樣抓著就夠不到了。”</br> 說著就跟小王一起拿到廚房去了。</br> 在廚房的地上,還丟著一堆麻繩子,應(yīng)該是剛才小王剛把繩子解開,這大蜘蛛精就試圖越獄。</br> 最終卻落到了杜飛手里。</br> 小王放下菜刀,從地上撿起麻繩,又把螃蟹腿捆住,這才松了一口氣。</br> 完事兒,杜飛洗了洗手,問道:“伯母,這么大的帝王蟹從哪弄來的?”</br> 沒等朱媽說話,朱婷先是一愣,跟著撅了噘嘴道:“你還知道帝王蟹?”</br> 杜飛理所當然道:“這有啥不知道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br> 朱婷更郁悶了,因爲她這個堂堂的燕大高材生就不知道。</br> 昨天大院后勤部的人,把這玩意拿來的時候,她還嚇了一跳。</br> 長這么大,頭回見這么大的螃蟹。</br> 朱婷不禁自我懷疑,難道是自個看書少,太孤陋寡聞了?</br> 不過這也難怪,現(xiàn)在的帝王蟹還沒像后世那樣泛濫成災(zāi)。</br> 因為對水溫環(huán)境有要求,現(xiàn)在的帝王蟹仍大多生存日本海、勘察加、阿拉斯加附近。</br> 華夏以近海捕魚為主,的確很難看見帝王蟹。</br> 朱媽則是一邊把杜飛帶到客廳,一邊解釋道:“這不是馬上七一了嘛,朝x那邊的同志給送的禮物,聽說拿船運來了好些,國宴上也用不了,就一家分了一個。”</br> 杜飛這才明了。</br> 朱媽又道:“剛才我正愁該怎么吃呢!這么大個兒,在家鍋里肯定蒸不下。白天老王大姐說,實在不行就拿食堂去,那邊有大蒸籠,應(yīng)該能裝得下。”</br> 杜飛笑道:“伯母,那么麻煩干啥,直接切開不就結(jié)了。而且我聽說,這玩意還能吃刺身……”</br> “刺身?”朱媽和朱婷都沒明白。</br> 杜飛解釋道:“就是生的,蘸著芥末醬油吃。”</br> “就是生拌唄。”朱媽小時候在天j住過好些年,知道一些海鮮能生著吃。</br> 杜飛道:“那也差不多。”</br> 朱婷又問:“那為啥叫刺身呀?聽著怪怪的?”</br> 杜飛道:“是r本那邊的說法,說是做生魚片時,一旦去了魚皮,不好辨認品種,就拿小標簽插在魚肉上,顧名思義就叫刺身了。”</br> 朱婷撅撅嘴,嘟囔道:“見天兒就能看這些沒用的書。”</br> 隨著互相越來越了解,朱婷愈發(fā)覺著自個這個大學(xué)生,在杜飛面前好像個小傻子。</br> 好像就沒有杜飛不知道的東西。</br> 杜飛嘿嘿一笑。</br> 朱媽則干脆當甩手掌柜的,立即道:“小杜,那這大螃蟹就交給你了。”</br> 杜飛也不客氣:“伯母您放心,今晚上咱就來個帝王蟹三吃。”又跟邊上的朱婷道:“小婷,你給我打下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