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一個嘿嘿嘿,一個哈哈哈
在此前杜飛一直覺著三大爺這一家子,一天凈算計那些雞毛蒜皮的。</br> 嘴上雖然沒說,心里卻是瞧不起的。</br> 但是現(xiàn)在看來,這似乎也不是沒有好處。</br> 除了之前閆解放,因為情緒失控,貿(mào)然來找杜飛。</br> 在其他方面,三大爺這一家子,無論是待人接物,還是說話辦事,都是很有分寸的。</br> 他們不僅算計別人,同樣也算計自己。</br> 就像今天這事兒,閆解成自個兒心里就有一桿秤。</br> 這個消息值什么價,自個想要什么。</br> 閆解成一張嘴就說要兩間房子,卻絕口不提要上軋鋼廠去上班的事。</br> 按道理來說,借這個機會能調(diào)到軋鋼廠,當(dāng)一個正式工人是最好的,長遠來看絕對比要兩間房子強多了。</br> 但在閆解成的心里,這個消息并不值那么多。</br> 與其冒險漫天要價,還不如先拿到自己應(yīng)得的。</br> 杜飛站起身,拍了拍閆解成的肩膀:“房子肯定會有的。”說著就換衣服道:“事不宜遲,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你當(dāng)面跟李哥再把情況說一遍。”</br> 閆解成愣了一下,他本來還在盤算,怎么跟杜飛開口立即去李副廠長家。</br> 沒想到杜飛竟這么善解人意,主動提出來。</br> 這讓他松一口氣之外,忽然有點尷尬。</br> 自個家之前這樣那樣商量,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br> 杜飛不知道,也不在意閆解成這些心理活動。</br> 等換完了衣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也趕緊的,上前院把你爸的自行車騎上。”</br> 閆解成忙“哎”了一聲,搶了一步向前院跑去。</br> 等他回到家,三大爺兩口子和于麗都在等著聽信兒。</br> 看閆解成急吼吼回來,連忙問怎么樣。</br> 閆解成卻答非所問,沖三大爺叫道:“爸,自行車鑰匙!”</br> 三大爺立即會意,忙把鑰匙從兜里掏出來。</br> 這是大事兒,也沒提騎自行車收錢。</br> 而等閆解成再出來,杜飛也推車子出來,與跟出來的三大爺點點頭,倆人便一前一后出了四合院。</br> 夜色下,杜飛騎得很快。</br> 閆解成在后邊緊跟著,心里卻有些忐忑。</br> 現(xiàn)在只是過了第一關(guān),后邊見到李副廠長才是正經(jīng)的。</br> 片刻后,杜飛來到軋鋼廠的干部院,輕車熟路的帶閆解成上樓按響了門鈴。</br> 這次杜飛再來,比上回隨便多了。</br> 一則,郭大撇子那回,甭管杜飛怎樣強詞奪理,本質(zhì)上還是上門求人,是來找李明飛幫他解決麻煩。而這一次卻是實打?qū)嵉模o李明飛送來了一份大禮。</br> 二則,眼下杜飛跟朱婷的關(guān)系也不比當(dāng)初了,就沖晚上回來,又是好煙,又是好茶,最起碼朱媽已經(jīng)認可了他們的關(guān)系。</br> 門鈴響了幾聲,里邊傳來李明飛的聲音,問了一聲誰?</br> 杜飛應(yīng)道:“李哥,我~”</br> 一旁的閆解成瞧著,更是暗暗咋舌。</br> 別看杜飛就說了仨字,里邊蘊含的信息量可不小。</br> 首先就是稱呼,在背后叫‘李哥’跟當(dāng)面叫可不是一碼事。</br> 這說明杜飛真是跟李副廠長稱兄道弟,并不是在背后裝x吹牛。</br> 不僅如此,杜飛在應(yīng)聲的時候,并沒自報姓名。</br> 這說明他跟李明飛非常熟,對方一聽聲音,就能知道是誰。</br> 隨即就聽門里傳來了腳步聲,李明飛穿著睡衣開門,笑著道:“我說~你咋專挑黑燈瞎火的……”</br> 李明飛說了一半,看見跟杜飛一起的閆解成,話音一頓,看像杜飛:“這位是~~~”</br> 杜飛言簡意賅道:“我們一個院的,先進屋說。”</br> 李明飛臉上的笑意收斂,看出杜飛有正事兒,把倆人讓進來。</br> 這時,朱敏也從臥室里出來,身上臨時套著一身藍色運動服。</br> 杜飛這次的稱呼也變了,沒再叫朱敏嫂子,笑著道:“大姐,又打擾您休息了。”</br> 之前叫嫂子,都是從李明飛那論的,現(xiàn)在杜飛跟朱婷的關(guān)系明顯更近。</br> 朱敏跟李明飛都是人精兒,一聽就品出了幾分味道。</br> 朱敏點點頭,隨口問道:“最近小婷咋樣?好幾天沒見她了。”</br> 杜飛應(yīng)道:“挺好的,伯母也挺好。”</br> 李明飛跟朱敏互相看了一眼,當(dāng)然明白后邊‘畫蛇添足’那一句的意思。</br> 這是在說明他現(xiàn)在跟朱婷的關(guān)系,家里邊已經(jīng)差不多認可了,而且就在最近這兩天,還見過朱婷她媽。</br> 李明飛笑呵呵,拍拍杜飛肩膀,因為有閆解成在也沒說別的,轉(zhuǎn)而問道:“老弟,這~怎么回事兒呀?”說著沖閆解成努努嘴。</br> 朱敏則一邊去拿茶杯倒水,一邊讓幾個人坐下說。</br> 杜飛開門見山,直接把來意說明,接著就讓閆解成把情況講了一遍。</br> 其中主要是說,他在勞保廠上茅房的時候,聽來的那邊準備對呂處長下手的消息。</br> 杜飛全程沒有插嘴,李明飛則時不時問一句。</br> 閆解成磕磕絆絆的,大部分都答不上來,或者答的含糊其辭。</br> 一來他有點緊張,二來也真是知道的不多。</br> 這也是為什么閆解成沒敢獅子大開口的一個原因。</br> 只能說是他走了狗屎運,聽來了只言片語的關(guān)鍵信息,再加上老閆家都是有心的,又知道杜飛跟李副廠長有關(guān)系,這才能把這些只言片語變成實打?qū)嵉暮锰帯?lt;/br> 而且閆解成也機靈,原本跟杜飛說的時候,還有些關(guān)于李明飛生活作風(fēng)的問題,因為朱敏在場,他只字未提。</br> 大概十多分鐘,李明飛翻來覆去讓閆解成說了三四遍。</br> 最終皺著眉,端起手邊的茶杯沉思起來。</br> 等了片刻,杜飛看了看他,又看向愈發(fā)局促不安的閆解成,開口道:“解成,你先回去吧~”</br> 閆解成舔舔嘴唇,眼中閃過一絲遲疑。</br> 因為從他進來到現(xiàn)在,都沒提一句他的報酬。</br> 可現(xiàn)在,該說的都說了,他手上的籌碼已經(jīng)給出去了,又讓他有些患得患失。</br> 現(xiàn)在很明顯,李副廠長遇上難題了,正在考慮應(yīng)對的辦法。</br> 他要不識趣,打斷了思路,會不會惹惱李副廠長?</br> 帶著這種心情,閆解成簡直感覺度日如年。</br> 直至聽到杜飛說讓他回去,反而讓他長長松一口氣。</br> 閆解成趕緊站起來,點頭哈腰的,就要回去。</br> 至于說,房子那事兒,反正有杜飛在,回頭他找不著李副廠長還找不著杜飛。</br> 不過臨走時,杜飛還是給了他一個定心丸。</br> 在讓閆解成回去的同時,又跟李明飛道:“李哥,解成這次算是立了功,她家媳婦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現(xiàn)在三口人還擠在小隔間里,都沒個落腳的地方,你想法給解決一下。”</br> 李明飛立即明白,這是閆解放的條件。</br> 閆解放也心中暗喜,感激的看了眼杜飛,忙解釋道:“李廠長,兩間大雜院的房子就行。”</br> 李明飛一愣,剛才杜飛提到房子,他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廠里蓋的福利房,想法騰出一間一室一廳的給閆解成。</br> 沒想到閆解成自個畫蛇添足,說明就要大雜院。</br> 這個時候,樓房可比普通的大雜院平房強多了。</br> 李明飛不由得看向杜飛。</br> 閆解成也發(fā)現(xiàn)李明飛的表情,還以為是嫌他要多了,忙又道:“要不~要不一間也行!”</br> 杜飛在一旁一笑。</br> 李明飛才回過神來,笑呵呵道:“兩間就兩間!等回頭我讓老呂給你安排。”</br> 閆解成登時喜出望外,又是連連道謝,這才獨自走了。</br> 屋里剩下杜飛跟李明飛兩口子。</br> 沒了外人,說話也更隨便。</br> 杜飛問道:“李哥,你準備怎么辦?楊廠長這次可是下了死手,要掘你的根子呀~”</br> 李明飛眼神陰惻惻的,沉默著沒吱聲。</br> 一旁的朱敏也皺起眉頭。</br> 她跟李明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插嘴道:“要不回家跟咱爸商量商量?”</br> 李明飛卻搖頭道:“廠里的事,廠里解決,這次我就跟他老楊好好掰一掰手腕子。”</br> 說著看向杜飛:“兄弟,你說呢?”</br> 杜飛道:“李哥,你這個想法很對。主xi說,以斗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xié)求和平則和平亡。現(xiàn)在既然楊廠長已經(jīng)出手了,您這肯定得接招,否則就得被擠走。況且……楊廠長這時候出手,還是用這種有點上不得臺面的伎倆,這說明什么?”</br> 李明飛跟朱敏微微一愣。</br> 因為剛剛得到消息,他們還沒來得及多想。</br> 李明飛問道:“說明什么?”</br> 杜飛道:“說明他慌了!他怕再不出手,就要把握不住局面了。”</br> 李明飛跟朱敏立即反應(yīng)過來。</br> 李明飛道:“你是說他那邊出問題了?”</br> 杜飛道:“不一定是楊廠長本身,很可能……”點到為止,沒說下去。</br> 李明飛卻明白,杜飛指的是楊廠長在上面的老領(lǐng)導(dǎo),心里立即有了大致的應(yīng)對方向。</br> 但凡在斗爭中,只要是敵人想要的,那我們就阻止,一準兒沒錯。</br> 現(xiàn)在楊廠長主動出手,而且直接從軟肋捅刀子,明顯是想速戰(zhàn)速決。</br> 李明飛已經(jīng)打定主意,你要快,我就慢,你要決戰(zhàn),我就拖延。</br> 只是眼下勞保廠那邊的爛攤子,他一時間還沒想好怎么處理。</br> 但他也沒表露出來,依然眉頭緊鎖著,一籌莫展的樣子,跟杜飛道:“兄弟,這次多虧了你,不然人家把刀架到脖子上我還不知道呢!”</br> 杜飛道:“跟我您還客氣啥,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br> 說到這里,朱敏禁不住插嘴道:“小杜,你跟小婷,你們倆……到底怎么樣了?”</br> 杜飛笑呵呵道:“前兩天剛跟朱伯伯見過了。”</br> 李明飛跟朱敏吃了一驚,沒想到杜飛竟然見過了朱爸!</br> 也就是說,朱家這邊已經(jīng)認可了杜飛,只要他跟朱婷自個不出問題,倆人結(jié)婚都是早晚的事兒。</br> 李明飛舔舔嘴唇,心里暗暗慶幸,從一開始就跟杜飛交好。</br> 回想起當(dāng)初,在全聚德見著,杜飛跟朱婷還只是朦朦朧朧的關(guān)系。</br> 當(dāng)時他讓杜飛叫他一聲李哥,都是抬舉杜飛。</br> 想不到,這才幾個月過去,他們倆就要成連襟了。</br> 不過這對李明飛來說不是壞事。</br> 他跟杜飛的關(guān)系不錯,性格上也沒什么排斥。</br> 朱婷嫁給杜飛,遠比嫁給一個‘書呆子’‘假正經(jīng)’強多了。</br> 想到這里,李明飛愈發(fā)推心置腹:“兄弟,眼下這個情況,你說咱們該怎么辦?”</br> 杜飛笑道:“就這~還用問我?您心里肯定有章程了。”</br> 李明飛承認道:“大方向上的確沒問題,但眼下勞保廠這頭……我是真沒想好。老呂那外甥讓人拿住了,就算我全力保她,怕也難了。”</br> 杜飛“切”了一聲:“李哥,您這是考我!”</br> 李明飛沒承認也沒否認。</br> 杜飛接道:“這事兒說難也難,根據(jù)現(xiàn)在的情況,呂處長那外甥肯定保不住。而且這種辦事兒沒溜兒的也沒必要死保,坑是自個挖的,自然由他來填。但說簡單其實也簡單……”</br> 李明飛目光一凝,問道:“此話怎講?”</br> 杜飛瞥他一眼:“既然保不住,那索性咱們自個先抓了。現(xiàn)在敵明我暗,他們不知道計劃泄露,我們打個時間差,呂處長親自動手,快刀斬亂麻,送到公an局。到時候呂處長就是,高風(fēng)亮節(jié),大義滅親,誰還能說出什么~”</br> 李明飛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妙啊~好一招釜底抽薪。”</br> 剛才倉促間,他心里雖然也有說謀算,卻遠沒有杜飛這招凌厲。</br> 杜飛又道:“非僅如此,既然勞保廠那邊,管財務(wù)的副廠長有問題,誰敢保證其他人就是干凈的?尤其是廠里的一把手,就算他自個沒伸手,也跑不了,管理松懈,玩忽職守,一并拿下來查一查,這沒問題吧?”</br> 李明飛眼睛微瞇,心里暗暗吃驚。</br> 這個居然跟他想一塊去了!</br> 杜飛說完,嘿嘿笑道:“怎么樣?李哥,咱倆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br> 李明飛哈哈大笑,已然是承認了。</br> 坐在一旁,全程看著的朱敏不由得冒出一身雞皮疙瘩。</br> 看著這倆人,全特么長得人模狗樣的,卻一個嘿嘿嘿,一個哈哈哈,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