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吾之信仰,常伴左右
杜飛躺在羅漢床上,集中精神將視野同步到小黑那邊。</br> 實際上,今天他把李奎勇直接丟給雷老六,也是早就計劃好的。</br> 雖然杜飛覺得李奎勇這人還不錯,但也不會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和精力。</br> 把他丟給雷老六,將來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了。</br> 在下一刻,倏地一下,眼前的景物一變。</br> 一個黑黢黢的烏鴉后腦勺出現(xiàn)在杜飛視野中。</br> 小黑“嘎”地叫了一聲,腦袋扭過來跟杜飛的視線相對,又是“嘎嘎”叫了兩聲。</br> 杜飛調(diào)整視角,向周圍打量。</br> 令他有些意外,竟然還在醫(yī)院!</br> 杜飛給小黑下達的命令是跟蹤監(jiān)視劉衛(wèi)國。</br> 現(xiàn)在小黑在這,說明劉衛(wèi)國也沒下班。</br> 杜飛心里暗罵一聲:“還特么挺敬業(yè)~”</br> 跟著透過玻璃窗,看向了劉衛(wèi)國的辦公室。</br> 只見劉衛(wèi)國仍穿著一條白大褂,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寫些什么。</br> 杜飛看了一會兒,收回視野同步。</br> 看了看時間,都快八點了。</br> 杜飛心里合計,除非今天晚上劉衛(wèi)國值夜班,否則也該回家了。</br> 他心里正想著,忽然感覺到小黑的情緒波動。</br> 立即再次視覺同步過去。</br> 只見辦公室的門開了,走進來一個女護士,跟劉衛(wèi)國說了幾句話。</br> 劉衛(wèi)國這才笑著起身,脫了白大褂換上掛在門后的大衣。</br> 女護士笑了一下便轉身出去,隨后辦公室的燈就滅了。</br> 杜飛精神一振。</br> 又等一會兒,劉衛(wèi)國從樓里出來,上車棚取了自行車,徑直出了醫(yī)院大門。</br> 小黑立即跟隨上去。</br> 過了兩個十字路口,杜飛就看出不對勁兒。</br> 劉衛(wèi)國現(xiàn)在住在南鑼鼓巷附近,從協(xié)和醫(yī)院下班應該直接往北走。</br> 但他卻在第二個路口往右拐,等過了兩條十字路口,這才再次往左拐,奔北邊騎去。</br> 杜飛的心頭一動,暗忖道:“難道要去方家園胡同?”</br> 想到這種可能,令他暗暗興奮。</br> 果然,等了片刻之后,劉衛(wèi)國來到方家園胡同附近。</br> 順著小胡同左拐右拐,不大會功夫就到了他原先住的那條胡同。</br> 杜飛此時也微微緊張起來,心說難道運氣這么好?一天盯上他,就有大收獲。</br> 但是很快,杜飛就發(fā)現(xiàn)他有點太樂觀了。</br> 原本杜飛以為,劉衛(wèi)國黑燈瞎火的跑到這兒來,不是跟人碰頭就是去什么秘密地點拿東西。</br> 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他想錯了。</br> 劉衛(wèi)國在他原先住的這條胡同騎過去,竟然根本沒有停車,只是在經(jīng)過門口時,稍微減慢了速度,往里邊看了一眼。</br> 隨后就徑直離開,仿佛只是一個普通行經(jīng)這里的路人。</br> 這就令杜飛有些看不懂了。</br> 劉衛(wèi)國這是什么意思?</br> 而接下來,劉衛(wèi)國沒再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br> 從方家園胡同出來,直接回到他現(xiàn)在住的大雜院。</br> 在這里劉衛(wèi)國也是住前院,占了兩間門邊兒的倒座房。</br> 他回來時屋里黑黢黢的,也沒點燈。</br> 想必他媳婦兒又上廟里住去了。</br> 小黑降落在二進院的垂花門頂上,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劉衛(wèi)國的家里。</br> 劉衛(wèi)國家的兩間房,有一間換了玻璃窗,另一間還是糊的窗戶紙。</br> 可惜劉衛(wèi)國一回家,很快就掛上窗簾,把玻璃窗那邊也堵得嚴嚴實實。</br> 杜飛什么也看不見,只好斷開視野同步,靠在羅漢床上仔細思考剛才的情況。</br> 劉衛(wèi)國這大老遠的繞到那邊,究竟去干什么?</br> 難道忽然有感而發(fā),來個故地重游?</br> 顯然這不可能!</br> 也就是說,在方家園胡同那邊,有什么令他十分牽掛的東西,時不時就要過去看一看才放心。</br> 想到這里,答案也就呼之欲出。</br> 杜飛不由的舔舔嘴唇,心中暗道:“難道說~當年澄田老鬼子那批財寶,會藏在方家園胡同?”</br> 之前杜飛過去走訪,從張大爺嘴里得知,當初劉光北的房子,如今已經(jīng)分給了別人居住。</br> 是一對剛結婚不久的小兩口,男的是公交車司機,女的在食品廠上班。</br> 杜飛暫時沒法確定,后搬來的小兩口跟劉衛(wèi)國是否存在某種聯(lián)系。</br> 但是可以肯定,方家園胡同這間房子里邊,十有八九,是有貓膩!</br> 杜飛估計,當初那筆寶藏,很可能被瓜分了。</br> 野原廣志把他這份兒,藏在了芳嘉園胡同的房子里。</br> 后來,也就是兩年前。</br> 因為某種不可抗的因素,他不得不舍棄這里,搬到現(xiàn)在的住處。</br> 杜飛進一步猜測。</br> 這其中最大的變數(shù),無疑就是劉衛(wèi)國現(xiàn)在那個神神叨叨的媳婦兒。</br> 可惜到了這一步,再往下也分析不出什么可靠的線索。</br> 下一步只有叫老楊找機會進去看看。</br> 能不能在那間房子里找出什么蛛絲馬跡。</br> 就在這時,在門外邊,傳來鑰匙開門的動靜。</br> 杜飛扭頭看去,秦淮茹頂著大號丸子頭,身穿著一件小花襖,十分敏捷的鉆進來。</br> 最近這幾天,因為聾老太太修房子,秦京茹又住到賈家去,讓秦淮茹也沒機會過來。</br> 即使過來,也少不了秦京茹跟著。</br> 倒是今天,沒見到秦京茹,也不知跑哪去了,只有秦淮茹一個人過來。</br> 剛一進屋,看見杜飛,秦淮茹臉頰發(fā)紅。</br> 自打跟杜飛好上,她食髓知味。</br> 杜飛小半個月沒碰她,早就心心念著,找個機會,就上門來。</br> 杜飛見狀,不由得“嘿嘿”一笑,倆人不大一會兒就糾纏到一起……</br> 一直快到十點,秦淮茹呼哧帶喘,沒了骨頭似的躺在杜飛胳膊上。</br> 杜飛進入賢者時間,懶洋洋躺著,想抽一根煙,卻懶得下地去拿。</br> 一時間,倆人都沒說話。</br> 等到兩分鐘后,秦淮茹才開口道:“還真讓你給猜著了!今兒下午呂姐找我,問我愿不愿意當物資科的科長。”</br> 杜飛也微微一愣。</br> 他之前只是順口一說,沒想到李副廠長那邊不僅敢想而且敢做。</br> 還真敢讓秦淮茹當科長。</br> 但再仔細一想,倒也不用大驚小怪。</br> 到了現(xiàn)在,其實甭管誰當這個科長,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接下來就是圍繞這個職位的一些列的博弈。</br> 至于說,讓秦淮茹上,肯定是李明飛的意思。</br> 呂處長自己不敢善自做主。</br> 而李明飛這樣做,對秦淮茹也沒什么惡意。</br> 如果最終,李明飛贏了,那什么都不必說,秦淮茹這個科長肯定要坐實了。</br> 如果是楊廠長勝利,肯定要拿掉秦淮茹,但也不會趕盡殺絕。</br> 李明飛畢竟是朱敏的對象。</br> 這也是為什么,這些年楊廠長對待李明飛的步步緊逼,大多采取綏靖政策。</br> 因為他心里門兒清,根本就斗不贏!</br> 就算贏了,大不了李明飛偃旗息鼓兩年。</br> 可一旦失敗了,楊廠長這邊的損失可就大了,甚至會被拿掉一把手的位置。</br> 至于這次,楊廠長為什么突然主動出擊。</br> 背后肯定另有原因,讓他兩害相權取其輕。</br> 只是杜飛不得而知罷了。</br> 杜飛道:“那你怎么說的?”</br> 秦淮茹道:“我當然聽你的,說自己能力不夠,當不了科長唄~”</br> 杜飛一笑,手指頭輕輕撥弄。</br> 秦淮茹輕哼一聲。</br>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睛微瞇,眼神嫵媚……</br> 第二天上午。</br> 昨晚上紓解了最近積蓄的壓力,杜飛睡了一覺,愈發(fā)精神飽滿。</br> 快到中午飯,周鵬從外邊進來,到杜飛邊上坐下,笑嘻嘻道:“哥們兒,中午有空沒?”</br> 杜飛正捧著小紅本學習,抬起頭道:“干活免談,請我吃飯有空。”</br> 周鵬“切”了一聲:“吃飯,吃飯~我能讓你干啥活兒。”</br> 杜飛合上小紅本,揣到兜里道:“上哪兒?”</br> 周鵬看著他兜里露出的紅邊:“你這還走哪帶哪呀!”</br> 杜飛一本正經(jīng)道:“吾之信仰,常伴左右~”</br> 周鵬翻個白眼,又道:“對了,上回跟你說那院子……”</br> 杜飛豪氣道:“鑰匙扔家了,下班跟我取去?”</br> 周鵬道:“別等下班了,待會兒吃完飯咱倆回去一趟。”</br> 杜飛開玩笑道:“那得看你請我吃啥,弄點大蔥蘸醬,那就別想了。”</br> 周鵬沒好氣道:“你特么請客,請人吃大蔥蘸醬~”</br> 倆人閑扯一陣,等到中午飯點,在朱婷不善的眼光下,騎著車子出了街道辦。</br> 周鵬一邊走一邊抱怨:“不是我說,朱科長那話是啥意思?還我給你帶壞了,你小子學壞,用人帶嗎?”</br> 杜飛哈哈笑道:“周哥,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這長相氣質(zhì),不用說話,往這一站……”</br> “怎么著?”周鵬撇撇嘴道。</br> 杜飛道:“那就是個反派人物唄!這要是我,往那一站,那就是青年才俊,正義少俠。”</br> 周鵬眨巴眨巴眼睛,也沒法反駁。</br> 杜飛這小子的長相,實在太有迷惑性了,濃眉大眼,高大挺拔,看著還真不像壞人。</br> 倆人騎著車子,一邊閑扯,一邊往東,再往南邊拐。</br> 到孚王府附近,跟著周鵬鉆了小胡同。</br> 最后來到一個連幌子都沒有的小店。</br> 杜飛真不知道,這種小店周鵬是怎么找著的。</br> 店里不賣別的,就賣素餡火燒。</br> 杜飛估計,不是店家不想賣肉餡的,應該是實在搞不到肉。</br> 不過該說不說,這家的素餡火燒是真好吃!</br>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br> 最重要的是,店里的老板娘,是個顏值相當在線的小少婦。</br> 杜飛頓時就明白了,特么周鵬這貨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br> 大概剛開始,跟人家還不太熟,一個人來有點奇怪,這才叫杜飛來湊數(shù)。</br> 杜飛心說,這貨真是狗改不了吃屎!</br> 還是熟悉的風格,還是熟悉的味道。</br> 可惜,從頭到尾,人家老板娘雖然客客氣氣的,卻十分謹慎的保持著社交距離。</br> 倒是時不時的,往杜飛身上瞄。</br> 杜飛一看,估計又沒啥戲。</br> 倒是周鵬興致勃勃的,一個勁想找人家搭茬。</br> 快到一點,倆人才從這家小店出來,騎車子趕回杜飛家里去拿鑰匙。</br> 剛到中院,杜飛就看到李奎勇在傻柱家的工地上跟著忙活。</br> 李奎勇雖然歲數(shù)不大,但天生一副好筋骨,力氣不比普通成年人差。</br> 他也眼尖,杜飛剛進來,就被他給瞧見,連忙喊了一聲“杜哥”。</br> 杜飛跟他點點頭。</br> 雷老六聽到動靜,連忙從屋里出來,剛要說話卻看見周鵬,頓時目光一凝,閃過一抹驚懼。</br> 雖然雷老六的異狀只一瞬就消失了,但杜飛跟周鵬都察覺到。</br> 杜飛暗暗詫異:“雷老六認識周鵬?”</br> 周鵬則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雷老六。</br> 這時,雷老六笑呵呵走過來,跟杜飛打聲招呼。</br> 一旁的周鵬直接道:“你認識我?”</br> 雷老六舔舔嘴唇道:“這……”</br> 杜飛見狀,淡淡道:“還吞吞吐吐的干啥?周哥也不是外人。”</br> 雷老六干笑道:“那個~我在王七爺那見過,您貴人多忘事,可能不記得了。”</br> “王七爺~”周鵬沉吟道:“王長貴?”</br> 雷老六連忙點頭。</br> 周鵬“嗯”了一聲,也沒再往下問。</br> 杜飛則看出,雷老六十分懼怕周鵬。</br> 雷老六在杜飛跟前也十分恭敬,但他對杜飛最多算是忌憚,遠達不到懼怕的程度。</br> 如果僅是周鵬明面的身份,顯然不可能讓雷老六害怕,大不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br> 杜飛估計,恐怕周鵬曾無意間在雷老六的面前露過底子。</br> 至于他們提到那個‘王長貴,王七爺’杜飛卻沒聽說過。</br> 隨后,周鵬跟杜飛來到后院,進入杜飛家。</br> 倆人默契的都沒提剛才的小插曲。</br> 周鵬十分識趣,進屋就脫了鞋。</br> 一邊往里走,一邊四下打量,嘖嘖道:“兄弟,你家收拾的行呀!”</br> 杜飛從黃花梨的方角柜里找出那把鑰匙,甩手丟給周鵬,笑著道:“比您那宅子可差遠了。”</br> 周鵬搖頭道:“您可別介,我那屋子看著花里胡哨的,就是唬唬外行,別的不說,就這金磚……”說著周鵬跺了跺地面:“一般人~可弄不來。”m.</br> 杜飛笑呵呵道:“你要喜歡,我給你搞點來?”</br> 周鵬還真有點意動,但想了想還是擺擺手道:“算了,這玩意的我可消受不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