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借刀殺人
后院老劉家。</br> 劉海忠兩口子從中院回來,依然一臉愁容慘淡。</br> 雖然說易中海答應,幫他們去張所長那邊說情,但最終是什么結果,誰也不敢打包票。</br> 而且,這個事兒真要較真兒,劉光福的問題可比李逵勇還嚴重。</br> 李奎勇說破大天,也就是個打架斗毆,雖然拿出刀子,性質有點嚴重,但畢竟沒有動刀傷人。</br> 更何況事情還有前因后果。</br> 到派出所說明白,是劉光福騙了李奎勇的發(fā)小。</br> 李奎勇替朋友出頭,也能博得一部分同情。</br> 反而劉光福的所作所為,雖然讓人揍了,也是罪有應得。</br> 而前后院住了這么些年,易中海是個什么人,劉海中心里門兒清。</br> 讓易中海幫著去張所長那邊求個情還行。</br> 但違反原則,直接把劉光福給弄出來,肯定想都不用想。</br> 至少劉海中覺得,他在易中海跟前沒那么大面子。</br> 想到這里,劉海中更是氣的牙根兒直癢癢。</br> 自個怎么就生出這么個又渾又蠢的廢物點心!</br> 哪怕剛才劉光天走了之后,劉光福偷偷跟他透露一些苗頭,也可以半路把派出所的人攔回去,不至于鬧成現(xiàn)在這樣,完全沒法收場。</br> 這時候二大媽忽然說道:“哎~當家的,剛才我瞧見那倆公安進院時,跟隔壁小杜說了幾句話,瞅著還挺恭敬。你說……要實在不行,咱去求求小杜?”</br> 劉海中一聽就皺起眉頭。</br> 上次劉光福被市局抓走,易中海就讓他去找杜飛。</br> 他只當是易中海的托詞,根本沒往心里去。</br> 但此時聽二大媽一說,再仔細回想之前的情形,好像還真是!</br> 劉海忠沉吟著:“你說這小杜年紀輕輕的,能有這么大能耐?”</br> 二大媽不以為然道:“都什么時候了,還想這些干啥!咱去上門求求又不花錢,萬一要是能行呢!”</br> 劉海中咧咧嘴,還是不太樂意,但眼下這個情況,卻由不得他端二大爺?shù)募茏印?lt;/br> 上次劉光福被市局帶走,就已經(jīng)令他在院里的威信大減。</br> 而且上次劉光福被抓,著實有點莫名其妙。</br> 這一次,卻擺到了明面上。</br> 一旦劉光福被確認了詐騙罪,就會延伸到他們老劉家的家風不好。</br> 他劉海中居然教出了一個坑蒙拐騙的兒子,還哪有臉再當這個二大爺。</br> 劉海重索性也豁出去了,帶上二大媽來到杜飛家。</br> 這時,杜飛剛吃完飯,飯盒都還沒刷,就聽見有人敲門。</br> 問了一聲誰?</br> 門外沉默了片刻,才甕聲甕氣應了一聲:“小杜是我~”</br> 杜飛聽出是劉海中,倒也沒太意外,走過去把門打開,笑著道:“唉呦,二大爺二大媽您二位可真是稀客,快里邊兒請坐?”</br> 劉海中習慣性的背著手點點頭,邁步就往里走,壓根就沒考慮,進人家是否需要換拖鞋的事兒。</br> 杜飛瞧了一眼也沒提醒,直接把他們倆人讓道屋里坐下。</br> 二老媽也看出來,指望不上劉海中,干脆一進屋就哭出道:“小杜呀~咱們幾十年的老街坊,這次你可一定得拉光福一把呀!”</br> 杜飛忙道:“二大媽,瞧您說的,旁人的事我不管,光福的事我能袖手旁觀嘛!”</br> 二大媽一聽這話,倒是松了一口氣。</br> 但二大爺卻在廠里見慣了打官腔的。</br> 聽杜飛這語氣態(tài)度,就知道后邊肯定還有“但是”。</br> 果然,杜飛接著說道:“不過……光福這個事吧~還真有點難處!”</br> 二大爺知道,這時候不能再憋著了,開口道:“這個……小杜啊~你看啊,咱們兩家可是子一輩父一輩的關系……”</br> 杜飛表面沒動聲色,心里卻有點犯膈應。</br> 劉海中不說話則已,一說話就是廠里領導開大會的強調。</br> 知道的是來求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上杜飛這來視察工作來了。</br> 好在杜飛知道,劉海中是個什么貨色。</br> 懶得跟他計較,耐心的聽他“這個~那個~”的把話說完。</br> 總之兜兜轉轉,顛三倒四的,就一個意思,希望杜飛能幫忙把劉光福給撈出來。</br> 等劉海中把話說完,就一臉期盼的跟二大媽看著杜飛。</br> 杜飛也坐那兒看著他們,兩邊大眼瞪小眼。</br> 足足幾個呼吸,杜飛才反應過來這就完了,暗暗哭笑不得,這是上門求人。</br> 別說倆手空空,什么禮物都沒帶,就是剛才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劉海中的嘴里都沒說出一個“求”字。</br> 就這么辦事兒,一天天還想著當官,杜飛也是服了。</br> 其實上門求人辦事兒,無非就是三種。</br> 要么就把自己說的慘一點,博取對方的同情心。</br> 要么就直接拿錢送禮,有錢能使鬼推磨。</br> 再或者,你本身有能耐,對方也有求著你的事,兩邊能互通有無。</br> 眼前這劉海中,跟頭倔驢似的。</br> 自個狗屁能耐沒有,又不肯送禮。</br> 求人的好話也不肯多說幾句,一副你愛幫不幫的嘴臉。</br> 不過杜飛另有打算。</br> 倒也沒把自以為是的劉海中給攆出去,反而一本正經(jīng)的想了想:“二大爺~二大媽~光福這事兒吧~我?guī)湍銈兣芤慌芸隙]問題,不過……”</br> 二大媽反應倒是不慢,一聽杜飛這話,立刻叫道:“我們懂……”</br> 說著用胳膊肘懟了一下旁邊的劉海忠。</br> 劉海忠也回過神來,趕忙從兜里摸出幾張大團結。</br> 杜飛眼睛一掃,大概能有五十塊錢。</br> 都說三大爺是閆老扣,但三大爺在關鍵時候,辦事可一點兒都不扣。</br> 上次幫閆解放弄工作,出手就是一千塊錢。</br> 反觀這二大爺,美其名曰是不摳,現(xiàn)在救他兒子卻只肯拿出五十塊錢。</br> 杜飛卻不貪圖他這仨瓜倆棗的。</br> 見劉海中把手伸過來,連忙伸手按住:“二大爺~二大媽~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杜飛一臉誠懇的說道:“剛才您也說了,咱是子一輩父一輩的關系,我怎么能收您錢呢!”</br> 劉海中聽完還當真了,二話不說就把拿錢的手縮了回去。</br> 杜飛接著道:“二大爺,您給我交個底,剛才來咱們院撒野那小子,他說的是不是真的?”</br> “這個……”劉海中猶豫,有些說不出口。</br> 二大媽卻沒那些顧忌,一拍大腿道:“嗐~光福這孩子也是一時糊涂。”</br> 杜飛好整以暇道:“既然是這樣,那這件事的關鍵其實不在派出所那邊,而是在被騙這人身上……”</br> 杜飛這句話也算是一言點醒夢中人。</br> 劉海中反應過來:“對呀!他不說咱家光福是詐騙嘛!咱把那三十塊錢給退回去不就結了。”</br> 說完就站起來,風風火火往外走。</br> 二大媽也像抓住救命稻草,倒是沒忘給杜飛道聲謝,急慌慌也跟著出去。</br> 見這倆人走了,杜飛冷笑一聲,起身去拿拖布把地擦了一下。</br> 卻沒等坐下喝口水,秦淮如跟秦京茹又跑來了。</br> 事發(fā)時候,她們倆去上夜校,回來聽賈張氏一說,才知道院里出了這么大的事。</br> 而杜飛剛才給劉海中指點那一句。</br> 也不是沖著他們或者劉光福,而是盯上了李奎勇這個人!</br> 李奎勇講義氣,知恩圖報,都是讓杜飛看中的優(yōu)點。</br> 杜飛想看一看,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能走到哪一步?</br> 也算嘗試著培養(yǎng)自己的嫡系班底。</br> 現(xiàn)在杜飛身邊能用這些人,無論是蔣東來,還是雷老六,亦或是老楊,跟杜飛在本質上都是各取所需的交換關系。</br> 即便是現(xiàn)在看起來,對他言聽計從的雷老六和老楊,也只能做加法,不能做減法。</br> 如果有朝一日,杜飛的某個決定,觸及到了他們的根本利益……</br> 所以杜飛早就有想法,要培養(yǎng)自己的核心班底。</br> 原本跟他住在一個院的閆解成、閆解放、劉光天、劉光福,都該優(yōu)先考慮。</br> 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br> 可惜,這幾個人沒一個能扶得上墻的。</br> 前院老姜家的永春、永夏哥倆倒是不錯,卻過于老實本分了,缺少了一股闖勁。</br> 這一點跟他們老爹姜大明如出一轍。</br> 明明腦瓜不慢,關鍵時候辦事也不錯,就是不樂意出頭。</br> 所以,當李奎勇冒冒失失的闖進杜飛視野中,才會令他眼睛一亮。</br> 而且相比閆解成、劉光天他們,李奎勇的家庭更困難,更渴望出人頭地,改變命運的機會。</br> 最主要的是,李奎勇有情有義,只要讓他覺著值得,他會豁出命去報答。</br> 相比起來,雖然閆解成兩口子,也在千方百計巴結杜飛。</br> 但杜飛對他們卻沒太大興趣,就是因為閆解成這人太滑,真要把他給帶起來,說不定哪天反咬一口。</br> 杜飛雖然不怕,卻也覺著膈應。</br> 秦淮茹跟秦京茹今天也十分高興,等說完了劉光福的事,又說起夜校的事兒。</br> 秦京茹搶著道:“杜飛哥,今天王老師讓我當組長了,還說我有學習天賦……”</br> 嘰嘰喳喳的,好像幼兒園的小朋友得了小紅花。</br> 一旁的秦淮茹,表情有點奇怪。</br> 杜飛看在眼里,直接問道:“秦姐,怎么回事兒?就京茹這腦子……還學習天賦?”說著眼神不由得瞥了一眼秦京茹那低頭看不到腳尖的障礙物。</br> 特么營養(yǎng)都被截留了,腦子能好使才怪!</br> 秦京茹頓時不干了,嗔道:“杜飛哥~”</br> 秦淮茹“噗呲”一聲笑了:“王老師今年二十六,中專畢業(yè),文質彬彬,就是個頭矮了點,大概還不到一米七……”</br> 秦京茹回過神來,趕忙道:“姐~你瞎說啥呢!我可沒那意思。”</br> 秦淮茹揶揄道:“你沒有可不代表人王老師沒有呀!”</br> “姐~你還說!”秦京茹氣呼呼的,有點擔心的看向杜飛,可憐巴巴道:“杜飛哥~要不……要不我不上夜校了!”</br> 說出這話,秦京茹有些泄氣。</br> 雖然她腦子慢,學東西明顯不如秦淮茹更快,但她真的很喜歡上學。</br> 不過為了避免杜飛誤會,還是毅然放棄了。</br> 杜飛笑著道:“為什么不上,咱們好不容易去的。下次那王老師再有什么表示,你嚴詞拒絕就行了,如果他再糾纏,就跟我說。”</br> 秦京茹立即轉憂為喜,心里美滋滋的。</br> 秦淮茹又道:“對了,今兒呂姐跟我說,勞保廠那邊的賬好像有問題,看那意思是想透露給我們。”</br> 杜飛不動聲色的“哦”了一聲,淡淡道:“你怎么想?”</br> 秦淮茹正色道:“我覺著,這是借刀殺人。呂姐那邊早想把勞保廠給拿過來,只是礙于楊廠長是一把手,一直沒得機會。”</br> 說著頓了頓,遲疑道:“而且~我懷疑,這個所謂的賬目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呂姐心里早就有數(shù),只是沒有機會,引而不發(fā)。”</br> 杜飛聽了這一番話,愈發(fā)對秦淮茹刮目相看了。</br> 分析的相當不錯,并沒因為最近跟呂處長關系不錯,就帶上個人的情感傾向。</br> 秦淮茹這娘們兒果然是一塊璞玉,稍微雕琢就跟原先大不一樣了。</br> 杜飛笑著道:“不錯,這個‘刀’咱們可不接,她不樂意得罪楊廠長,咱憑什么去抻頭兒,大不了咱那院子再想別的法子。”</br> “我也是這么想的~”秦淮茹道:“我在廠里聽說,楊廠長在上頭的根子可硬了!”</br> 杜飛一笑,也沒解釋楊廠長的跟腳,更沒提楊廠長可能就要倒霉了。</br> 其實,在這時候,就算得罪了楊廠長也沒什么。</br> 杜飛也不是不能讓人拿來當?shù)妒梗疤崾潜仨氂凶銐虻睦妗?lt;/br> 別說勞保廠租房子那事,本身就是杜飛給后勤處那邊輸送利益。</br> 就算這些好處翻倍還回來,也不值得杜飛去沖鋒陷陣。</br> 秦淮茹道:“那明天跟呂姐怎么回話?”</br> 杜飛道:“就說那院子暫時借給朋友用了,等過幾個月,用完了再說。”</br> 沒等秦淮茹應聲,秦京茹先叫起來:“院子借人啦!借給誰啦?”</br> 杜飛看了她一眼,心說這丫頭還真拿那院子當她的了。</br> 淡淡道:“一個朋友,比你們楊廠長還牛逼的朋友。”</br> 秦淮茹秦京茹頓時吃了一驚。</br> 在她倆眼里,楊廠長管著軋鋼廠上萬人,已經(jīng)是了不得的大人物。</br> 杜飛嘴里,比楊廠長還牛的朋友,那得是什么人啊!</br> 原本心里有點不樂意的秦京茹,也立即癟茄子了。</br> 可憐巴巴的,好像被搶走了骨頭的小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