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南水關(guān)胡同
經(jīng)老楊這一說,杜飛仔細回想。</br> 就在昨晚上雷老六帶老楊來的時候,在他桌子上的確放著幾本閑書。</br> 這些書都是當初從魏三爺那買的,其中擺在最上面,包著牛皮的本子,正是隨軍醫(yī)生野原廣志的日記。</br> 三在日記中,杜飛讀到這個野原廣志,跟日本鬼子駐山西的澄田賚四郎關(guān)系不淺。</br> 杜飛還曾試圖在這本日記中,找到那批澄田賚四郎遺留下的寶藏的線索。</br> 可惜,杜飛手上這本日記僅僅寫到一九三九年六月。</br> 距離一九四五年,日本無條件投降,足足還有五年時間。</br> 自然也就不可能記載任何關(guān)于澄田老鬼子那批寶藏的線索。</br> 這令杜飛大失所望,干脆把那本日記隨手丟在一邊就不聞不問了。</br> 卻沒想到,昨晚上竟被老楊注意到。</br> 還通過這點蛛絲馬跡,判斷出他對那筆寶藏感興趣。</br> 杜飛不由得仔細打量著面前低眉順眼的老楊。</br> 心里不由得感慨,還真不知道哪塊云彩上有雨。</br> 原本他對寶藏這事兒也沒太上心,畢竟隔著二十多年,就算真有什么寶藏,也早被人發(fā)現(xiàn)了。</br> 倒不是說沒有那種一藏就是幾十年幾百年的寶藏,但也得分什么情況。</br> 像這個澄田賚四郎的這批寶藏,從山西那邊運來,突然就憑空消失,這事聽著就有點玄乎。</br> 杜飛估計,很可能當時就被黑吃黑了。</br> 留下突然消失的傳說,或者把屎盆子扣到灰大仙頭上,都不過是掩人耳目的伎倆罷了。</br> 不過,這些只是在沒有線索的前提下,杜飛自己的想當然。</br> 而現(xiàn)在,老楊這邊既然有進一步的線索,他當然也不會視而不見。</br> 杜飛立即問道:“你在別處也見過那日記本?“</br> 老楊點頭道:“這事兒說起來得有幾年了~五五年還是五六年,我在南水關(guān)胡同給人收拾院子,從他們東屋下邊發(fā)現(xiàn)一個地窖!“</br> 杜飛一聽,也來了精神。</br> 這個南水關(guān)胡同離祿米倉不遠。</br> 老楊接著說道:“當時那家人新搬過來,不知道屋子下邊有這個地窖,還以為挖到什么寶貝了。幺五喝六的讓我們幾個工人什么都不許動,由那家的倆兒子下去,拎上來倆皮箱子。但是打開一看,卻是一堆破破爛爛的衣服,還有一些都是日本字兒的書。里邊最值錢的就是一塊手表和一百六十塊美金。“</br> 杜飛詫異道:“他們家開箱子你們都在場?”</br> 老楊道:“杜領(lǐng)導,您不知道這里的門道。一般像出了這種情況,主家無論如何也得讓我們在邊上做個見證。要是沒出什么,我們都是證人。真出了什么金銀財寶,就得多給賞錢,堵我們的嘴。否則我們到外邊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給他來個無中生有,樹上開花~那他們家以后就甭想消停了。“</br> 杜飛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br> 老楊接著說道:“那塊手表和美金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主家發(fā)了一筆小財,也給了我們?nèi)嗜瞬簧儋p錢。照理來說,這個秘密我們就得爛到肚子里…"</br> 杜飛一笑,所謂的秘密,只有自個知道才是秘密,有第二個人知道,也就不是秘密了。</br> 這時老楊又警惕的向周圍看了看,神秘兮兮道:“當時主家拿了手表和錢,剩下的破箱子破衣服,還有那幾本書就都不要了。”</br> 杜飛插嘴道:“衣服也不要了?“</br> 即使到現(xiàn)在,布料都是稀罕玩意兒。</br> 就是因為缺少布料,才會有所謂的,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br> 老楊道:“嗐~那些衣服料子還真不錯,可惜在地窖里扔了十多年早都糟爛了,不然誰舍得扔了?“</br> “那書呢~沒爛?”杜飛又問。</br> 老楊道:“那些書都用油紙抱著,保存的倒是不錯。”</br> 杜飛點點頭。</br> 老楊又道:“當時我們一共是仁人,商量著就把這些主家不要的東西給分了。</br> 我和老張各自得了一口破皮箱子和幾本書,剩下你那幾本包著牛皮的本子,則讓范明給拿走了。“</br> 杜飛問道:“你確定,那些本子跟我家的那本一模一樣?”</br> 老楊連連點頭道:“杜領(lǐng)導,我剛才絕沒半句瞎話,不然遭天打五雷轟!“</br> 杜飛撇了他一眼道:“不用詛咒發(fā)誓的,你就說那幾本日記現(xiàn)在在哪兒?“</br> 老楊忙道:“一準兒還在范明手上!一開始他得了那幾本日記還不大樂意。當時我、老張還有范明,我們?nèi)嗜舜罨锝踊顑骸7睹髂挲g下,手藝也最差,肯定要吃點虧。“</br> 杜飛跟著點頭,這也是人之常情。</br> 相當于老楊和那個老張,帶著范明接活兒。</br> 老楊又道:“但在那一次之后,范明突然不跟我們倆干了。當時我還有點過意不去,去找了他兩回。他卻鐵了心直到后來,過了約么小半年,我才從老六那聽到風聲。范明這小子竟然在找日本鬼子留下的寶藏!“</br> 說到這里,杜飛已經(jīng)大致聽明白了來龍去脈。</br> 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個范明顯然沒成功,老楊說這個情況是五幾年的時候。</br> 如果范明真有什么發(fā)現(xiàn),老楊也不會獻寶似的跑到這兒來。</br> 而顧炳忠和婁弘毅那撥人,更不至于耿耿于懷,到現(xiàn)在還在死乞白賴的找。</br> 杜飛略微思忖道:“現(xiàn)在那個范明在哪?“</br> 老楊舔舔嘴唇道:“死了~“</br> “死了?”杜飛頓時拔高音調(diào)。</br> 老楊忙解釋道:“是死了,前年給人家蓋房子,從梁上掉下來摔斷了脖子。不過您放心,我知道那幾本日本人的日記在哪!“</br> 杜飛點點頭。</br> 如果老楊說了這么多,最后卻什么都沒有,那就純屬是拿他尋開心了。</br> 杜飛也懶得再仔細問,干脆道:“好了,我也不問你具體在哪了,你去給我搞來,這沒問題吧?”</br> 老楊臉上露出喜色,連忙點頭:“您放心,一定沒問題!“</br> 杜飛卻繃起臉,沉聲道:“真沒問題?你可別給我耍嘴!”</br> 老楊的臉色一僵,再一次露出了尷尬的表情。</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