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去你的事成之后
三大爺知道,杜飛是明白人,說話沒必要兜圈子,咳嗦了一聲,開門見山道:“小杜啊,我聽說你在給姜家老大跑工作的事兒呢?”</br> 杜飛心里狐疑:“這閆老摳從哪兒知道的?”表面卻不動聲色道:“呦~您這消息可真靈通,是有這么個事兒。”</br> 三大爺笑道:“嗐~這不我家解放現(xiàn)在也沒個工作。想了許多法子,還是游手好閑,別說國營工人了,就是一個大集體的指標也搞不來呀!”</br> 杜飛也知道,現(xiàn)在的就業(yè)有多難,日后大搞青年下鄉(xiāng),說白了就是緩解城市的就業(yè)壓力。</br> 但三大爺這事,他卻不能輕易松口。</br> 三大爺一家子,跟姜家那兩口子不一樣。</br> 姜大民本身是個老實人,那姜嬸雖然咋咋乎乎的,但也是個實誠人,有一是一,有二是二。</br> 但三大爺可一肚子彎彎繞。</br> 雖然告訴三大爺去找周鵬,就是一句話的事,杜飛卻要磨一磨,別讓他覺著這件事太容易。</br> 否則,即便現(xiàn)在三大爺高高興興走了,回到家也會耿耿于懷,越想越覺著自個虧了。</br> 跟這種人打交道,必須得擔著他。</br> 讓他覺得這事不好辦,等他懇求再三,勉為其難,才能答應。</br> 到時候,三大爺不僅記著這份人情,還覺著占了便宜。</br> 杜飛瞬間演技上線,把那塊‘曹素功’的墨往回一推:“三大爺,您這事真不是我不幫忙。”</br> 三大爺微微一愣,張口忙要說話,先被杜飛搶了話頭:“您知道,我才上班幾天,還是個臨時工,就是跑腿傳話的。再說現(xiàn)在哪個廠子不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想找工作,甭管國營,還是大集體的,總得出缺了,才能想法子,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br> 三大爺張了張嘴,卻也無話可說,嘴角抽抽兩下,苦著臉道:“真就沒別的法子?小杜,你給想想辦法,事成之后三大爺絕不虧待你。”</br> 說著又把墨給推回來。</br> 杜飛暗暗撇嘴,心說:“這閆老摳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還等事成之后,我去你的事成之后~就你老閆家的家風,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真等事成之后,早把我拋腦后了。”</br> 相較而言,姜家兩口子辦事那才叫敞亮。</br> 杜飛笑道:“三大爺,看您說的,咱們之間說這個不就生分了。解放的事兒,我一準上心,不過眼下……”</br> 杜飛嘬了嘬牙花子:“您真得等一等。”</br> 三大爺嘆了一聲,看杜飛一臉誠懇,不像是作假,也只能如此,站起來道:“小杜啊~那三大爺可就指望你了!”</br> 杜飛跟著起身道:“您放心!真有機會我保證第一個想到您!”說著又把桌上那方‘曹素功’的墨遞回去:“三大爺,這方墨您帶回去。”</br> 三大爺連忙推拒道:“哎~小杜,你這是干啥?瞧不起三大爺?shù)臇|西!”</br> 杜飛道:“您說哪去了,上海曹素功的墨天下馳名!可我那兩筆蛛蛛爬的字兒,拿了這塊墨才是明珠暗投,還不如擱您那,您那書法造詣,整個街道可都有名!”</br> 杜飛這話說的,正好搔到三大爺?shù)陌W處,再加上事沒著落,真把墨送出去,他還真覺著心疼。</br> 索性打個哈哈,又把墨給揣回兜里,這才意興闌珊的離開杜飛家。</br> 杜飛一直把三大爺送到門外,看他走出后院的月亮門,才撇撇嘴哼了一聲,轉身回屋,準備吃飯。</br> 三大爺穿過中院,沒等走到家,就皺了皺眉,有些回過味兒來。</br> 用手摸了摸兜里那塊墨,嘆了口氣,心說:“這個杜飛!剛才說那些漂亮話,估計都是搪塞我的,什么書法造詣整個街道有名,這是壓根沒想給我辦這事呀!不然也不會把禮物給退回來。”</br> 自個剛才還沾沾自喜,這都快到家了,才尋思過來。</br> 沒奈何總不能再折回去,只好先回去再另想辦法。</br> 三大爺一進屋,整個老閆家?guī)缀跞珕T到齊,都跟屋里抻脖子看著他。</br> 三大媽搶著問道:“老頭子,怎么樣了?”</br> 三大爺苦笑著搖搖頭,把兜里那塊墨掏出來放到桌上:“人家壓根沒收東西,這事……我看沒戲!”</br> 三大媽和一臉期待的眼解放臉色當時就垮下來。</br> 而一旁的閆解成和于麗卻偷偷松一口氣。</br> 他倆都知道,家里有多少家底兒。</br> 如果這回真給老二找個工作,肯定少不了花錢。</br> 就算不把家底掏空,也肯定傷筋動骨。</br> 到那時候,閆解成再想跑關系調工作,就更沒希望了。</br> “行了,先吃飯吧~”三大爺試圖岔開話題。</br> 卻在這個時候,砰的一聲!</br> 閆解曠呼哧帶喘從外邊闖進來。</br> 三大爺本來就氣兒不順,皺眉斥道:“干什么呢!出去重新進。”</br> 閆解曠一縮脖子,忙退出去,輕輕開門進來。</br> 三大爺這才瞪了他一眼:“讓你找姜家老二去,咋才回來?”</br> 閆解曠咽了口唾沫,反手把門關上,快步走到跟前:“爸,您猜~姜家找杜飛辦工作花了多少錢?”</br> “別廢話!”三大爺不耐煩道:“有話快說。”</br> 閆解曠撇撇嘴,不敢再賣關子,在眾人面前伸出一根食指:“一千!整整一千塊錢!”</br> 霎時間,整個閆家屋里變得肅靜無聲,只有眾人的呼吸和吞咽口水的聲音。</br> “少扯淡!”閆解成最先反應過過來:“啥工作值一千塊錢?”</br> 三大爺和三大媽也是一個意思。</br> 閆解曠十分不服氣,他親耳聽姜永夏說的,梗著脖子道:“怎么沒有?軋鋼廠的大國營!”</br> 這話一出,閆家眾人再次面面相覷。</br> “不可能!”閆解成再次叫道:“杜飛有啥能耐,能幫人進軋鋼廠?這根本不可能!”</br> 閆解曠懶得跟他爭辯,看向三大爺?shù)溃骸鞍謣反正江永夏就是這么說的。”</br> 說完也不理會其他人,自顧自在邊上找把椅子坐下。</br> 三大爺這時也冷靜下來,皺著眉頭思忖片刻,說道:“解曠,你把剛才的情況,從頭到尾仔細給我說一遍。”</br> 閆解曠沒奈何,只好一頓唾沫星子亂飛,把怎么找姜永夏,怎么聊天套話,都說了一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