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藍三姑
晚上,杜飛在酒店里剛洗完澡。</br> 從浴室出來,收音機里正在播放節(jié)目。</br> 令杜飛有些奇怪,居然是普通話廣播。</br> 過去可是沒有這個,香江的廣播電視都是英文和粵語。</br>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竟然在晚上的黃金時間有了普通話廣播。</br> 杜飛不由一笑,這應該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吧~</br> 從新介共管,到雷洛打破花人警員的職位天花板,再到與文森特的深入合作……如今國內對香江的滲透遠超從前。</br> 再加上英果本土,斯萊特家族對戴麟趾家族的打壓,使戴麟趾家族離心離德。</br> 出現(xiàn)這種情況更順理成章。</br> 這個時候,杜飛忽然皺了皺眉。</br> 跟慈心道:“你去接應一下馬冬梅,她有麻煩了。”</br> 慈心正在旁邊的沙發(fā)上盤膝打坐。</br> 寶相莊嚴,氣息肅穆。</br> 卻跟她的一身打扮格格不入。</br> 來到香江后,慈心換了一條淺藍色的過膝長裙,穿了一雙時下最流行的半高跟小皮鞋,上身是一件短款的小洋裝。</br> 這段時間留長的頭發(fā),用一只純白的玉簪子盤在頭上,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br> 要說她是都市麗人,還有一股出家人的脫俗。</br> 要說她是世外之人,也沒這么花枝招展的。</br> 慈心倒是不以為意,在她看來,此皆外物,不足為道,就是身體發(fā)膚,也不過是一具皮囊罷了。</br> 腦海中接到杜飛的命令,慈心睜開眼睛看向杜飛。</br> 杜飛腦海中傳來她的疑問。</br> 杜飛心中詫異,表面卻不動聲色道:“殺惡人既是做善事。況且修行之事本就逆水行舟,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你若怕造殺孽,便是心中有魔,若不能降服心魔,還談何修成正果。”</br> 慈心動容,對杜飛頷首行禮:“多謝尊上點化,弟子明白了。”</br> 最近這段時間,慈心搬到改造好的水塔上居住,每日打坐修行,明悟經典。</br> 大概住處變了,每天居高臨下俯瞰京城,令她產生一些感悟。</br> 原先慈心雖然以尼姑自居,其實卻百無禁忌,酒肉沒少吃,人也沒少殺。</br> 如今蓄起長發(fā),脫了緇衣僧袍,反而產生不愿多造殺業(yè)的念頭。</br> 剛才杜飛讓她去接應馬冬梅,她腦海中便冒出此種念頭。</br> 慈心是杜飛手下的第一戰(zhàn)力。</br> 杜飛豈能讓她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br> 立即防微杜漸,說出剛才那番話,撥亂反正。</br> 慈心出了酒店房間,杜飛松一口氣。</br> 幸虧他穿越前看過不少洪荒修真類的小說,里邊總有些似是而非的修行套路,被他拿來忽悠慈心。</br> 同時,杜飛也意識到,隨身空間并不是萬能的。</br> 慈心和馬冬梅畢竟不像小烏、小黑那樣頭腦簡單的動物。</br> 即便接受過隨身空間的改造,他們依然是人,有獨立思維,有自我意識,知道趨利避害。</br> 杜飛覺著這樣也沒什么不好。</br> 如果真成了傀儡反而無趣。</br> 隨身空間讓他們對杜飛忠誠,本質應該是一種對認知的扭曲。</br> 這種扭曲的力量相當大,但是一旦與其本身的最底層認知或者欲望違背,就會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破綻。</br> 就像剛才,慈心最強烈的欲望是修成正果。</br> 當杜飛讓她去接應馬冬梅,在這個過程中大概率會出現(xiàn)殺戮。</br> 根據(jù)慈心最近的修行體悟,如果殺戮太重會對她修行造成負面影響,繼而影響她修成正果的終極目標。</br> 這才對杜飛的命令產生疑惑。</br> 杜飛心細,察覺到不妥,立即給打了補丁。</br> 不然時間長了,早晚得出問題。</br> 杜飛不由思忖,看來思想教育不能松懈。</br> 而且慈心這里還好說。</br> 慈心是個直腸子,腦子里沒別的念想,就是要修成正果。</br> 而她修成正果的希望都寄托在杜飛身上,已經形成了執(zhí)念,輕易不會改變。</br> 反倒是伊格爾和馬冬梅。</br> 馬冬梅未來還得指著杜飛活命,她體內三種力量:出馬弟子、癌細胞、蠱蟲,互相牽制,盤根錯節(jié)。</br> 要活下去,只有借助隨身空間不斷強化身體。</br> 只有伊格爾,常年處于放羊的狀態(tài)。</br> 不管在歐洲,還是在非洲,杜飛完全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br> 之前杜飛沒覺著有什么不妥,但今天慈心的反應提醒了他。</br> 得想辦法在伊格爾身邊安插一些眼線。</br> 別出了什么情況,自個還被蒙在鼓里。</br> 與此同時,在凱悅酒店的樓頂上。</br> 砰的一聲,一道人影撞破安全通道的大門,一個翻滾沖了出來。</br> 猛地往旁邊一躍,躲到一個巨大水箱后邊。</br> 馬冬梅嘴角帶著一抹血跡,呼哧呼哧穿著粗氣。</br> 左肩的衣服破了,上面一片血肉模糊,好像被某種野獸撕咬的。</br> 就在這時,“嗚”的一聲,一道紅色的影子從剛才的安全通道里飛出來。</br> 砰的一聲,撞在水箱上面,發(fā)出巨大聲響。</br> 那道紅色影子把金屬水箱撞下一個凹坑,卻是一縱,落到地面,正是狐貍二青。</br> 雖然之前差一點被小烏干掉,但客觀地說二青的戰(zhàn)斗力并不弱。</br> 只是遇到小烏被克制的死死的。</br> 它的速度快小烏更快,它擅長幻術,小烏也不怕。</br> 而貓科動物攻擊力本來就比犬科強大,尤其是能伸縮的爪子,殺傷力極大。</br> 小烏經過多次強化改造,兩只前爪伸出來快趕上猞猁了。</br> 里邊的爪尖伸出來足有四五厘米長,比大花豹短不了多少。</br> 相對小烏的體型,這種武器配備,差不多相當于五對負重輪扛了一門155毫米大號榴彈炮,這誰受得了。</br> 但拋開小烏那種變態(tài),二青的實力絕對不弱。</br> 這時從剛才那個門里,赫然沖出來一道黑影,伴隨著“桀桀”笑聲,竟是一個拖著長長脖子和一頭長發(fā)女人腦袋!</br> 這個時候杜飛通過視野同步關注這邊的狀況。</br> 不由嚇了一跳。</br> 定睛一看,立即想到了一個東西——飛頭蠻!</br> 這種東西最早出自東晉的《搜神記》,原本并不是妖怪。</br> 更像是一種天生的類似夢游癥的病癥。</br> 白天看著像正常人,晚間睡著了,脖子會伸長,直至兩三米長,最后與脖頸分開飛出去。</br> 等天亮前,再飛回來,回到原本身體上。</br> 人睡醒了,完全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br> 在南洋,一些土著巫師,專門搜尋這種能身首分離的人。</br> 趁其飛頭時,將其頭顱抓住,再用特殊方法制作成法器。</br> 需要用的時候放出來,在夜里來去如風,能夠直接攻擊,也能配合降頭,就是南洋有名‘飛頭降’。</br> 在飛頭蠻的后面,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走出來,看著馬冬梅藏身的地方陰惻惻的笑,吧啦吧啦的說了一大堆。</br> 馬冬梅聽不懂,躲在水箱后面平復呼吸,轉又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傷。</br> 這個傷口是剛才猝不及防,被飛頭蠻一口的咬的。</br> “區(qū)區(qū)南蠻邪術,也敢逞兇!”馬冬梅咬咬牙,眼瞅著那飛頭又要沖上來。</br> 她驀的一哆嗦,好像觸電一樣,嘴里嘟嘟囔囔念念有詞,最后陡然大喝一聲。</br> “弟子馬冬梅,恭請仙家!”</br> 平時的夾子音也夾不住了,帶著一股大碴子味兒,女漢子的氣息撲面而來。</br> 話音剛落,以馬冬梅為中心掀起一股旋風,把她頭發(fā)驟然吹亂。</br> 原本漂亮的臉蛋不自然的扭曲起來,尤其那雙眼睛,隱隱閃著金光,宛如蛇類的豎瞳,渾身散發(fā)出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br> 杜飛通過視野同步看著。</br> 他早前就跟馬教授打過交道,但那畢竟是在京城。</br>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br> 馬教授從來沒動用過這種‘請仙附體’的手段。</br> 按道理,這才是出馬仙真正的開啟方式。</br> 像二青,還有當初跟隨馬教授叔侄的黃皮子和大花蛇,都不能算是仙家,只是仙家的后代。</br> 至于真正的仙家附體,也沒那么玄乎。</br> 由于杜飛跟馬冬梅的特殊聯(lián)系,杜飛能非常清晰感知馬冬梅此時的狀態(tài)。</br> 這種狀態(tài)跟丁思甜的情況有些類似。</br> 只不過融入丁思甜體內的遼國公主,只剩一些殘存的記憶碎片,早就失去自我意識。</br> 而馬冬梅請來的這位仙家,卻是實打實的意識體。</br> 杜飛能感覺到,被它附身之后,馬冬梅體內的生物電傳導瞬間暴增好幾倍。</br> 這也是為什么她突然跟觸電似的劇烈哆嗦起來。</br> 馬冬梅從小在馬家接受嚴苛訓練,一兩秒就適應了,在下一刻,倏地沖出,整個人宛如鬼魅,速度竟然奇快。</br> 眨眼就到了那個飛頭蠻的跟前。</br> 那飛頭蠻披頭散發(fā),面目猙獰,充滿怨氣,張開血盆大口就咬過來。</br> 馬冬梅卻比它更快,探手揪住了飛頭蠻下面的長脖子。</br> 甩手就狠狠往地上砸去。</br> “咚~咚~咚~”</br> 一下一下,把飛頭蠻掄起來就跟鏈子錘似的,重重砸在樓頂?shù)乃嗟厣稀?lt;/br> 竟然砸出一個個大坑!</br> 那南洋人大吃一驚,沒想到剛被攆的到處跑的敵人,竟突然打了雞血。</br> 他這個飛頭蠻可不簡單,是從他爺爺那輩傳下來的。</br> 在印泥的圈子里都有一號。</br> 不僅兇殘還力大無比。</br> 那脖子看起來細,其實跟鞭子一樣,一旦被人抓住,立刻會甩起來。</br> 表面還有鰻魚一樣的黏液,根本就抓不瓷實。</br> 一旦掙脫開,反口就得被咬住。</br> 然而今天馬冬梅叫他見識了啥叫‘大力出奇跡’。</br> 此時馬冬梅的手跟老虎鉗子一樣,死死抓住膠皮管子一樣的脖子一頓亂甩。</br> 這南洋人見狀不好,忙想上去解圍。</br> 卻冷不防被二青從旁邊撲倒,對準他脖子,一口咬下來。</br> 南洋人心中一凜,連忙把手架起來,用小臂換脖子。</br> 可惜二青是一只狐貍,咬合力不夠強。</br> 把這人手臂咬的血肉模糊,卻沒能咬斷骨頭。</br> 這人身手不弱,立即一腳踹在二青肚子上,把它踹飛出去。</br> 狐貍跟狼一樣,腰腹受不住重擊。</br> 二青慘叫,摔出一溜跟頭。</br> 然而,還沒等這南洋人爬起來,他的眼前一道黑影襲來。</br> 竟是被馬冬梅當鏈子錘耍的飛頭蠻!</br> 在下一刻,砰的一聲!</br> 栲栳一樣大的腦袋砸在那人胸膛上。</br> 剛才打在水泥地都一砸一個坑,此時打到人身上還了得!</br> 整個胸腔都被砸扁了,連叫都沒叫一聲,當場就死絕了。</br> 馬冬梅嘴角向上裂開一個嚇人的弧度,陰森森的一笑。</br> 隨著那人死了,飛頭蠻也徹底軟了下去。</br> 馬冬梅隨手丟在地上,回頭看了一眼二青。</br> 二青爬起來,“嚶嚶”叫了一聲。</br> 馬冬梅見它沒事在,稍微松一口氣。</br> 轉又看向剛才那個通往樓下的逃生通道。</br> 對方一共有兩個人,被她干掉一個,應該還有一個。</br> 馬冬梅皺了皺眉,按道理剛才幾個照面,雖然時間不長也足夠另一個人追上來。</br> 怎么還沒人影?</br> 馬冬梅這種狀態(tài)是有時間限制的。</br> 請仙對出馬弟子的身體消耗極大,一旦時間太長,傷了根基,人也廢了。</br> 倒是馬冬梅不用擔心這個。</br> 真要那樣,直接讓杜飛幫她修復便是了。</br> 但從小耳濡目染,讓她養(yǎng)成了一旦請仙,務必速戰(zhàn)速決的習慣。</br> 當即要下樓,去尋另一個敵人,卻在這時從下面?zhèn)鱽砟_步聲。</br> 馬冬梅心中一凜,立即戒備起來。</br> 她感覺到,在黑洞洞的門里,正在上來一個極其強大的存在。</br> 就連‘仙家附體’的狀態(tài),她都沒有一點把握。</br> 但在下一刻,馬冬梅卻松了一口氣。</br>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慈心!</br> 剛才杜飛看見馬冬梅被飛頭蠻傷到,叫慈心過來幫忙。</br> 沒想到馬冬梅還有底牌,把敵人反殺了。</br> 而平時,馬冬梅感覺不到慈心的強大。</br> 此時請仙附體的狀態(tài),才讓她意識到跟慈心的差距有多大。</br> 剛才慈心到了,從杜飛那兒知道馬冬梅沒事,她就沒急著上來。</br> 先去把另一個人解決了,這才來找馬冬梅匯合。</br> “走吧~”</br> 慈心迎上宛如蟒蛇的豎瞳,也沒大驚小怪,淡淡道:“收了吧~時間長了不好。”</br> 馬冬梅“呃”了一聲,立即念叨了一陣,恭送仙家。</br> 卻好奇道:“王姐,您原先見過仙家?”</br> 慈心一邊往樓下走,一邊回答道:“小時候,我阿瑪府里有一個,叫藍三姑姑。”</br> “藍三姑!您見過藍三姑!”馬冬梅滿臉不可思議:“那可是前清皇家供的保家仙!”</br> “保家仙?”慈心似乎被勾起了回憶,撇了撇嘴道:“也沒見它保得了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