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大爺 孫主任
杜飛好整以暇,打算去巷口的飯店吃一口,一轉身卻看見一個穿著藍布工裝的方臉漢子走來。</br> 這人四十七八歲,剃著平頭,濃眉大眼,一臉的正氣,正是中院的一大爺易忠海。</br> 其實四合院的三位管事大爺,一開始并不是為了處理鄰里間雞毛蒜皮的小事。</br> 在建國初,戶籍制度不完善,為了防備敵特潛伏破壞,在人員復雜的大雜院選出管事大爺,類似古代的保甲制度,發(fā)現(xiàn)異常人員,立即上報。</br> 但到六十年代,敵特基本絕跡,各院的管事大爺也變得可有可無。</br> 杜飛與易忠海對視,腦中浮現(xiàn)出一些不太好的記憶。</br> 易忠海沒料到會遇到杜飛,眼神閃過一絲尷尬,腮幫子肌肉鼓了鼓,喊了一聲杜飛名字。</br> “一大爺,您有事?”杜飛站在原地,面無表情。</br> 易忠海來到跟前,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昨天我說那事兒,行不行的,你給個話?晚上孫主任就來了。”</br> 杜飛比易忠海高小半頭,二人目光對視,微微居高臨下。</br> 原主雖然學習成績不錯,但性子偏軟,面對一大爺,必然伏低做小,不僅眼神會垂下去,后背也會微微恭著。</br> 然而今天,易忠海明顯察覺不一樣。</br> 兩人默默對視兩秒,杜飛淡淡道:“行不行的,等來了再說。”說罷直接轉身走了。</br> 易忠海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br> 卻從院里闖出一個提著醬油瓶子的半大小子,正是三大爺家的老三閆解曠。</br> “呦,一大爺,下班了您。”閆解曠喊了一聲,就一溜煙跑了。</br> 等閆解曠跑遠,杜飛已經走到七八米外,易忠海只好陰著臉的走進四合院。</br> 杜飛出了胡同,沿著主街走了十多分鐘,來到南鑼供銷社門前的十字路口。</br> 路口旁邊有一家飯店,規(guī)模雖不大卻是正經國營的。</br> 杜飛推開門,撩起沉重的棉門簾,一股熱氣撲面而來。</br> 掃了一眼飯店里邊。</br> 即使是晚上的飯點,也只有三桌客人,畢竟在這個年代,舍得下館子的真不多。</br> 杜飛找了個靠爐子的桌子坐下。</br> 一個個頭不高,長得五大三粗的服務員撇著大嘴走過來問:“吃點什么您納?”</br> 杜飛瞟了一眼墻上用毛筆字寫的菜單,還有旁邊‘嚴禁呵斥打罵顧客’的標語,麻利的點了一個軟溜肉片和一大碗米飯。</br> “六毛錢,糧票二兩,肉票一兩。”服務員飛快扯了一張單子放在桌上。</br> 杜飛交了錢,一邊等上菜,一邊回想剛才易忠海提到那件事。</br> 就在昨天晚上,易忠海單獨找到原主,開始噓寒問暖,然后旁敲側擊,最后提出希望原主把進廠接班的名額讓給一個叫孫強的。</br> 這個孫強,正是易忠海所在的軋鋼廠一車間孫主任的兒子!</br> 原主做夢也沒想到,院里德高望重的一大爺,在他爸死后竟幫著外人搶他工作!</br> 還腆著臉把理由說得冠冕堂皇。</br> 說什么軋鋼廠車間工作繁重,他身子骨太弱,根本承受不住。還說孫主任會幫他在街道辦找個工作,每天坐辦公室,不用去下車間,輕省得很。</br> 最后,更是隱晦威脅,如果他敢不聽話,就算接班進廠,也沒好果子吃。</br> 原主大病初愈性子又軟,但事后越想越憋屈,一股急火攻心,直接昏厥過去,再醒來已經成了杜飛……</br> 四五分鐘,服務員把飯菜端上來。</br> 剛蒸出來的白米飯冒著熱氣,冒尖一大碗,換普通飯碗,至少能盛出三碗。</br> 旁邊的軟溜肉片也分量十足,肉片都是瘦肉,抓了淀粉,口感很嫩。</br> 這個年代不像后世,現(xiàn)在的人肚里沒啥油水,肉以肥肉為好,肥膘越厚,豬肉越好,飯店里炒菜的肉片幾乎看不見肥的。</br> 配菜的蘑菇、木耳、胡蘿卜也火候正好。</br> 唯獨調味有些咸了,但相當下飯。</br> 杜飛也餓極了,甩開腮幫子,直接開干。</br> 三下五除二,大半碗飯下肚,有了六七分飽,才放慢速度,開始一邊吃,一邊繼續(xù)思忖。</br> 說到底,原主就是個十多歲的學生,社會經驗基本為零。</br> 身邊也沒一個能出主意的親屬長輩。</br> 面對孫主任和一大爺突如其來的聯(lián)手威逼,除了憤怒無助,完全束手無策。</br> 但是換成杜飛,重生前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十多年,早就練成了老油條。</br> 他想得很清楚,根據(jù)現(xiàn)在的接班制度,只要他不松口,不管是易忠海,還是那位孫主任,都沒法強奪他的接班名額。</br> 但是……然后呢!</br> 易忠海有句話說的沒錯。</br> 就算他頂著壓力,接班進了軋鋼廠,也準沒好果子吃。</br> 那時候,才是孫悟空進了太上老君的煉丹爐,惱羞成怒的孫主任有一百種辦法炮制他。</br> 唯獨有一點,杜飛想不通,易忠海為什么要幫著孫主任打先鋒。</br> 紅星軋鋼廠一萬多人,易忠海是唯一的八級鉗工,在幾位廠長副廠長跟前都有面子。孫主任雖然是一車間主任,是易忠海頂頭上司,卻絕沒這么大本事,隨便使喚易忠海。</br> 半個多小時后,杜飛回到四合院。</br> 他原想吃完飯去對面的供銷社看看,誰知道人家按點下班,等他出來早關門了。</br> 杜飛正往院里走,一個剪著鍋蓋頭的半大男孩,帶著兩個小女孩從院里跑出來。</br> 仨孩子正是秦淮茹家的棒梗、小當、槐花。</br> 杜飛站在臺階上,看著仨孩子跑遠。</br> 不同于這個年代大多數(shù)孩子面黃肌瘦的樣子,秦寡婦家這仨孩子臉蛋都是圓潤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凈凈。</br> 杜飛抹身正要繼續(xù)往里走。</br> 一道人影好巧不巧的,一頭撞到他身上。</br> “哎呀!”</br> 隨著一聲嬌呵,杜飛一個趔趄,那人也向后仰去。</br> 杜飛“哎”了一聲,手疾眼快拽了一下,兩人總算都沒摔倒。</br> 松一口氣,定睛一看,竟是三大爺家的大兒媳婦于麗。</br> 這新婚少婦長得相當漂亮,顏值雖然打不過秦寡婦那狐媚子,身材卻毫不遜色,剛剛一撞,隔著棉衣,都能感覺到驚人的規(guī)模和彈性。</br> 于麗撞得生疼,忙用手揉揉,臉上帶著淚,卻不是剛被撞的,而是明顯早前哭過。</br> 發(fā)現(xiàn)杜飛看她,不禁臉頰一紅,尷尬的抹了下眼淚,顧不得柰子一陣陣疼,也不說話,悶頭就走。</br> 杜飛看她樣子,不用想也知道跟閆家老大吵架了。</br> 老話說,貧賤夫妻百事衰。</br> 三大爺外號閆老扣,那是一分錢掰開兩半花的主。</br> 于麗嫁到閆家,自己沒有工作,老爺們閆解成是臨時工,一個月工資才十幾塊錢,除了一半上繳家里,還得另交伙食費,騎自行車,用手電筒,也得交錢,這樣日子能過得舒心才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