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埋葬
天已亮,雪未停,云落天體內(nèi)血液已流淌開來,全身暖洋洋的,手中的劍柄也被他捂熱。
凌玄鋒瞧著他,心中的震撼無以復(fù)加,這種武學(xué)天賦,實在是駭然不已,十來種武學(xué)隨手即來,銜接的如行云流水,完美無瑕,最重要的是,他之前明明是重傷,現(xiàn)在卻生龍活虎,精神百倍,難道他真的沒有神力?
道上的積雪越來越厚,冷風(fēng)呼嘯,帶來了遠(yuǎn)處的呼喊。
眾人心中一喜,是文慧清的聲音!
二話不說,邁步朝聲源方向跑去,沒跑出多遠(yuǎn)就見文慧清他們朝這邊尋來,身后那一群人格外的顯眼。
那一群人中有被營救出來的幾十名女子,大部分都是白鶴鎮(zhèn)的鎮(zhèn)民,只是他們怎么躲過那場大戰(zhàn)的波及的呢?
云落天正待詢問,雷大強(qiáng)沖上來一個熊抱將云落天抱起,興高采烈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云落天微微一笑,心下感動之極,任由著雷大強(qiáng)緊緊抱著自己。
離別時間不長,但卻幾經(jīng)生死的暫別,仇冰、徐錦江等人都微笑著不言一語,楊靈靈的眼眶已有些濕潤。
眾人就這么站立了好一會,鎮(zhèn)民們和女子們由于衣服稀少,身體單薄,冷得臉上發(fā)青,渾身抖動。
看著凄苦的眾人,云落天示意雷大強(qiáng)松開,道:“我們速去找一個能遮擋風(fēng)雪的地方躲躲,不要讓人給凍壞了?!?br/>
只是這白雪皚皚的世界,哪又有遮風(fēng)避雨之所呢?
就在眾人無計可施之際,一老人走了出來,云落天凝視之,正是那日和他們對話的老人。
老人顫顫巍巍,低聲道:“大人請恕小人多嘴,我知道哪里有地方可以歇息!”
云落天大喜,道:“那就請老人家?guī)钒桑 ?br/>
老人誠惶誠恐,急聲音道:“大人,這是小人應(yīng)該做的!”
見老人如此待自己,云落天更是大驚,急忙躬身道:“老爺爺,您這樣我受不起!”
老人更是惶恐,竟然有下跪的趨勢,云落天無可奈何,只好說道:“老爺爺你就帶路吧!”
眾人在雪地里緩緩而行,云落天等人則分散開來保護(hù)著村民,但村民似乎是十分害怕,緊緊的擠成一團(tuán),盡可能的遠(yuǎn)離。
文慧清很不是滋味,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沒有擁戴、沒有擁護(hù),有的只是恐懼,強(qiáng)烈的恐懼。
她也不怪這些鎮(zhèn)民,要怪只能怪那些敗類,將神殿在人們心中的形象都破壞掉了。
眾人一路行走,鎮(zhèn)民惶恐不安的表情,看起來云落天等人不是在護(hù)送,反倒是在押送奴隸。
雷大強(qiáng)傷勢極重,倒是無話,文慧清越走越是牢騷,越走越是煩悶。
云落天低聲道:“別這樣,你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害怕?!?br/>
文慧清沒好氣道:“我又不是生他們的氣,他們怕什么怕,要是我們是惡人,殺了那么多人,怎么不順手把他們解決了,哪還能他們活到現(xiàn)在。”
她這話說得很大,前方帶路的老人立時頓了下,放慢了腳步,慢慢走了起來。
他這舉動云落天看在眼里,知道他們是開始提防自己這批人,不愿意暴露隱秘的安身位置,只好無奈的看了文慧清一眼,朗聲道:“既然大家有安身之所,這樣我們就放心了,但我們?nèi)耘f有要事在身,不能保護(hù)大家,那么就請大家多多保重吧!”說完,將手一揮,眾人也不問為什么便朝后退去。
眾人一路狂奔,很快便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
那老人看著云落天等人的身影變成黑點消失在天際后,舒了口氣。
突然,一稚嫩的童聲問道:“爺爺,你怎么不把那些哥哥姐姐也帶回地下密室取暖?。俊?br/>
老人枯瘦的手,摸了摸孩童的頭發(fā),自言自語道:“人心難測,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是在利用我們呢?”
這話說得孩童莫名其妙,但其余的鎮(zhèn)民卻深有觸動。
老人朗聲道:“大家自此就得靠自己保護(hù)自己,你們怕不怕?”
鎮(zhèn)民齊聲道:“不怕!”
人群中一粗礦男子道:“怕什么怕,去了神殿我們也是低下的奴隸,還不如在外自由自在的活著,哪怕隨時都可能有性命危險,但卻有尊嚴(yán)?!闭f完,他抱起身旁一位衣衫單薄的女子,兩人深情對望,久久不愿分離,大難重逢,給了他們感觸良多。
與其寄人籬下茍延殘喘,倒不如豁出來自己拼搏,即使艱苦無比,但卻過得心安,過得幸福。
老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轉(zhuǎn)身帶領(lǐng)鎮(zhèn)民離去。
原先的白鶴鎮(zhèn)中央,一個巨大的坑洞,鵝毛般的大雪將尸體掩埋,地上各種散落在地的利器并未應(yīng)其主人的死亡而失去寒光,依舊銳利。
云落天等人小心翼翼的探查著,誰也不敢擔(dān)保魔獸是否就此離去。
待得確定安全后,徐錦江道:“這些尸體該怎么處理?”
文慧清道:“還能怎么樣,直接丟在這里唄?!?br/>
徐錦江搖搖頭道:“如果我們不清楚這些尸體,回到神殿該如何和人說這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文慧清道:“直接說他們實力不濟(jì),直接被魔獸全滅了唄,還能怎樣!”
徐錦江苦笑,分析道:“但是長老會那邊派人來調(diào)查這邊的真實情況,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是由我們的兵器所殺,你說事情會變成什么樣子?”
文慧清沒好氣道::“那還能怎么辦,難道這幾百具尸就靠我們這幾人來收集?”
云落天皺眉,殺人容易,處理難,這幾百具冰冷的尸體要去收集確實是一件既惡心又麻煩的事情。
他心中生出一股煩悶的情緒,猛地一腳朝雪地踹出,正好踹在硬物之上,硬物應(yīng)腳而飛,正好落于中心的巨型坑洞。
突然云落天腦中電光一閃,急道:“不如我們將尸體全部拋進(jìn)這大坑中進(jìn)行掩埋,也算是給他們一個入土為安的機(jī)會吧?!?br/>
眾人一怔,這辦法卻是比較合理,也不多話,立時散開尋找積雪掩蓋的尸體,文慧清和楊靈靈是女孩子自然就不用做這種事情,呆在一旁觀看。
不一會,幾百具尸體被拋進(jìn)了大坑中,云落天默然的看著腳底下堆積如山的僵硬尸體,心中無限感概,挖坑埋自己,這大概就是說的這種情況了吧。
云落天手一揮,低聲道:“動手埋土吧!”
看著泥土不斷倒下,云落天思緒萬千,也許雙方在廝殺的時候不會去想太多,腦子里只想著如何去破解對方這招式,如何去贏得這場廝殺,即使是將對手殺死時,自己也不會覺得愧疚,畢竟選擇了出手,就代表著彼此將性命交付在了對手手中。
這些人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但看著他們僵硬的身體,死后安詳?shù)纳駪B(tài),使得云落天不禁感到茫然,人死燈滅,一切的罪孽都在吐出最后那一口氣的瞬間煙消云散。
想到這里,云落天俯身捧起一抹塵土灑下,如果他們不那么歹毒,也許現(xiàn)在他們還在一起在歡快的吃飯聊天,一起守衛(wèi)著領(lǐng)土,一起并肩作戰(zhàn)著。
泥土沉沉疊高,將僵硬冰冷的尸體盡數(shù)掩埋,云落天默然的看著,直至整個大坑都被填平,他才緩緩站起身子。
不遠(yuǎn)處徐錦江等人還在探索著如何掃清作戰(zhàn)的痕跡,云落天深吸了一口氣,朗聲道:“我們給他們立一個墓碑吧!”
“什么?”眾人均是一驚,張軍喝道:“你瘋了么,這些人有什么資格讓我們樹立墓碑?”
云落天沉聲道:“他們既然已經(jīng)死了,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在追究了吧,死者為大,為他們立個墓碑并不麻煩。”
張軍斬釘截鐵道:“不行,設(shè)立個墳?zāi)咕偷扔谥苯痈嬖V長老會人是我們殺的,這會破壞掉世家和神殿的關(guān)系!”
云落天閉上眼睛,內(nèi)心也是激烈的掙扎著,理智告訴自己要掩埋掉事實,但良心卻提醒著自己要尊重事實。
雙方沉默良久,突然仇冰淡淡道:“殺這些人,難道我們有錯?”
“當(dāng)然沒錯,”張軍正色道。
仇冰道:“既然沒錯,為何又要掩蓋這些事實?”
“那是因為”張軍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是因為我們還要借助他們的力量來對抗皇族!”王儀接過了話頭。
仇冰淡淡道:“有這么一個盟友,你覺得收益大還是風(fēng)險高?”
王儀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
仇冰接著道:“像這種盟友,表面上是擴(kuò)大了實力,實際呢?”
文慧清搶道:“實際是引狼入室!”
楊靈靈點頭道:“敵人強(qiáng)大沒關(guān)系,但如果自己人要害自己,那可就是致命的了,從他們一開始對我們的態(tài)度就應(yīng)該知道長老會高層的態(tài)度。”
張軍和王儀默然,良久張軍才道:“墓碑上該寫些什么?”
云落天微微一笑,道:“就刻著迷失方向之人吧!”
“恩!”張軍和王儀對視了一眼,同時飛身而出。
天空越來越亮,雪越下越小,已有停止的趨勢。
這時,張軍和王儀兩人扛回了一塊兩人高的石板,石面平整,切口整齊,顯然是以高超的手法制成。
兩人合力將石板插于坑洞中央,張軍看著云落天道:“石碑我們已經(jīng)幫你制好,字就由你刻上去吧。”
云落天點點頭,走上前去,拔出長劍緩緩劃動著,手臂沉穩(wěn)而有力,半響,他將長劍歸于鞘內(nèi)。
迷失者之墓四個大字躍然于石碑之上,旁邊寫著一排小字,眾人凝神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愿另一個世界里的沒有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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