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83章.有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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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毛太醫(yī)從太醫(yī)院急急忙忙地趕來了若虛殿,又火燎燎地接替了謝太醫(yī)的任務,替容真請脈。
觸到脈象的第一刻,他怔了怔,似有喜色。
可是再過片刻,他面色一變,那點喜色頓時減退了些,剩下的是一片混合著忐忑不安的神色。
他與謝太醫(yī)對視一眼,眼神里已有交流,兩人都得出了結(jié)論。
“如何,可有結(jié)果了?”容真淡淡地看著他們,收回手來,“若是真有什么疑難雜癥,我也不會苛責你們,只管說。”
毛太醫(yī)恭恭敬敬地跪□去,“下官恭喜容婕妤,主子這是喜脈啊。”
閑云和容真都是一怔,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
他說什么?
喜脈?
閑云驀地笑起來,“這么說,主子是有喜了?”
不同于她的喜悅,容真從兩人略微尷尬的神情上看出點端倪,沒忙著高興,只是沉聲問道,“有什么不對的么,實話實說。”
“下官不敢有所欺瞞。”毛太醫(yī)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說,“主子的脈象的確是喜脈沒錯,千真萬確,但約莫是和前些日子主子的體質(zhì)有關,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了寒,又誤食過一次寒食散,導致受孕的時候,體質(zhì)不好。下官雖診出主子這是喜脈,但脈象并不穩(wěn),只怕這并不是生下孩子的最好時機啊。”
容真沒說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受孕之時母親的體質(zhì)不好,這一胎恐怕沒有那么順利,極易滑胎……而一旦滑胎,對她的傷害恐怕是最大的。
她緩緩地把頭轉(zhuǎn)向謝太醫(yī),“你呢?和毛太醫(yī)看法一致么?”
謝太醫(yī)惶恐地拱手道,“回主子的話,下官贊同毛太醫(yī)的話,這個孩子恐怕……恐怕并不容易生下來。”
此言一出,大殿里又一次陷入一片沉寂。
容真的手緩緩撫上腹部,心里涌上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如今始料未及地有了一個新的小生命。
可是它才剛萌芽,就有人告訴她,它很可能離開。
喜憂參半,一時之間,她竟然說不出話來。
她不說話,太醫(yī)也只得陪著她沉默,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淡淡地問了句,“有多大的把握留得下來?”
謝太醫(yī)思索了片刻,才說,“這個也說不準,若是后期調(diào)養(yǎng)得當,還是有很大機會的,只是不一萬,就怕萬一……”
毛太醫(yī)接口說了下去,“怕的是若是孩子沒保住,主子身子又不好,怕是會留下病根啊。”
容真聞言,忽的眉頭舒展開來,似是吃下了定心丸。
她含笑撫著尚且平坦的肚子,帶點溫柔的神色,這樣的神情叫兩位太醫(yī)都怔了怔。
“意思是只要我好生調(diào)養(yǎng),它平安出生的幾率還是很大的,是么?”
謝太醫(yī)遲疑了一會兒,仍是點點頭。
“那就好,我會很努力調(diào)養(yǎng)好自己,讓它健健康康出世的。”容真笑吟吟地要閑云去拿些打賞來,“辛苦兩位大人了。”
“可是主子——”
毛太醫(yī)還有話要說,卻被容真倏地打斷了,只見她眼神安安靜靜地望著對方,露出一個堅定的表情,“不必多說了,我意已決,我既然說過會讓它健健康康的,就決計不會出半點岔子。”
兩人面面相覷,可容真既然已經(jīng)這么說了,他們也沒辦法。
接下來的好一會兒,容真都沒說話,只是神情莫測地坐在那兒,忽地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來。
她的孩兒果然是好樣的,就連選日子都選得如此絕妙,在對手以為已經(jīng)將她完全打趴下時,忽地來到這世界上,可不是叫人刮目相看么?
皇上已經(jīng)有了主意,要在江南事宜解決以后,對沈太傅動手,可是沈充媛身在后宮,與朝堂之爭并無直接關聯(lián),想來頂多是失寵失勢,并不會有太大的風險。那么如今她有了腹中的孩子,沈充媛的下場又會如何呢?
她淡淡地笑著,云淡風輕地抬頭問兩位太醫(yī),“我想知道,若是有喜之后,磕著碰著可會對孩子有影響?”
毛太醫(yī)一愣,“這個自然,小磕小碰的倒還好說,若是鬧出大動靜來了,后果不堪設想。”
“那我想請問兩位太醫(yī),如今我腹中的胎兒不夠健康,和前幾日摔了一跤可有關系?”
太醫(yī)們何等精明,在這宮中伺候過無數(shù)主子,自然立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只裝作不知,對視一眼,點頭道,“從醫(yī)理上來說,應該是有影響的。”
容真于是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們?nèi)ヒ娀噬系臅r候……就照實說吧,孩子的狀況,我的情況,以及是什么原因?qū)е碌模季藜毭疫z地說出來——就像剛才對我說的這樣,一字不落就好。”
兩位太醫(yī)告辭離開后,就去了皇上那邊報告喜訊。
而果不其然的是,不出半個時辰,皇帝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風風火火地趕到了若虛殿。
顧淵說不出聽到這個消息時是怎樣一種感受。
他從未如此期待過一個孩子的降臨,從來擔憂的都是自己的孩子會步自己的后塵,因為生在深宮、長在深宮,導致骨肉相殘,又或者為了這個皇位兄弟反目。
可是當太醫(yī)說到容真有喜了時,他耳邊的一切嘈雜都歸于寂靜,再無喧囂。
他聽進自己胸腔里破土而出的狂喜,在一片濕漉漉的期望之中生根發(fā)芽,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有孩子了!
是他和她的孩子!
這叫他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呢?
可是接下來,太醫(yī)就面色沉重地說了母子的情況都不夠理想,他面色一沉,只問了句,“怎么回事?”
于是謝太醫(yī)把在若虛殿對容真說過的那番話一字不差地復述出來,包括前幾日容真跌了那一跤也是導致如今孩子情況不理想的原因之一。
顧淵的心里本來充滿喜悅的,這下子忽地又被淋上一盆冷水,“容婕妤知道她的狀況么?”
謝太醫(yī)點頭,“回皇上,婕妤主子也清楚她的狀況,下官勸過她,因為一旦孩子有事,受傷害最大的就會是她……可是主子她執(zhí)意不會出岔子,還說只要她在,就一定會健健康□下這個孩子。”
“朕只想知道,這個孩子健康省下來的幾率有多大?”
“……這個,下官不敢妄下定論,但若是調(diào)養(yǎng)得當,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顧淵的眼眸深沉得看不出情緒,在原地僵了片刻,才驀地站起身來往外走。
“來人,擺駕若虛殿!”
踏進若虛殿的時候,那個女人正站在窗前發(fā)愣,她的頭發(fā)松松的綰成髻,垂在耳下,身上只穿著件素白色的襖裙,十分素凈。
從側(cè)面看過去,她好像在笑,神情一片安詳,沒受傷的左手貼在平坦的腹部,那模樣可以令人想象到任何有關幸福的事物。
她溫柔又美好,宛若天上謫仙。
顧淵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擊中,忽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樣一個脆弱得像是隨時會飛走的人,叫人如何不在意,如何不憐惜?
他快步走到她身側(cè),忽地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因為來得太過倉促,胸口還起伏著,卻仍舊一言不發(fā)地抱著她。
像個愣頭愣腦的小子。
像個情竇初開的傻子。
容真微微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卻發(fā)覺他動作雖溫柔,但力氣很大,叫人掙脫不開。
她聽見顧淵在她頭頂帶著顫音問道,“朕要做父皇了?”
那聲音里是顯而易見的喜悅,這樣穩(wěn)重從容的君王,在她面前如此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像是帶著懇求般確認。
容真彎起了唇角,卻在下一刻收斂了笑意,以平淡的聲音說,“若是不出意外的話。”
顧淵身子一僵,垂眸看著她,那張素凈的容顏上帶著點點倔強,一如初見時分,可是只要細心觀察,就能發(fā)現(xiàn)她眼里隱忍的悲傷。
她很在意這個孩子,很在意自己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
顧淵心頭一緊,托起她的下巴,不容置疑地對她說,“沒有意外。”
容真像是在打量他眼里有幾分認真,最終得出結(jié)論,側(cè)過頭去,“嬪妾也希望沒有意外,但既然有了第一次,自然也有可能有第二次。”
她意有所指,顧淵明白她說的是前幾日沈充媛那件事。
“你放心,朕會保護好你,從今以后都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他信誓旦旦地說,“朕說過,再也不會發(fā)生那種事情了。”
容真笑了,帶點無奈,“嬪妾相信您,君無戲言不是么。可是您打算怎么做?把嬪妾關在大殿之內(nèi),不讓人進來,也不讓嬪妾出去?您是皇上,有那么多事要忙,總不能時時刻刻守在嬪妾身邊,您不在的時候,嬪妾又當如何?”
她收起笑意,神色冷淡地看著他,“這里是深宮,嬪妾最避免不了的事情,就是意外。皇上在這里生長至今,應當最明白不過。”
是啊,他當然明白,這宮里有多少生命是還未見到這世界上的第一縷陽光就消失了的?無聲無息,毫無痕跡,這便是皇宮。
他心頭有點發(fā)憷,好似猜到她已有了自己的思量,只得順著她的意思往下問,“你想朕如何做?”
容真對他微微一笑,這是自打進了若虛殿以來第一次對他露出笑意,可是嘴里說出的話卻令他渾身僵硬。
“嬪妾希望,皇上能隱瞞嬪妾有喜的消息,把嬪妾打入冷宮。”
作者有話要說:果然大家都是高次讀者,全部猜中是小包子~
為免被大家打,劇透一個:小包子不會有事。
估計小包子要是有事,我會被你們罵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容真太辛苦,接下來不希望她受到什么大打擊了,希望歡歡喜喜虐奸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