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3章.私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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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顧淵擁著容真走回屋子里,容真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擱在桌上的食盒,便走過去打開看了看,豈料芙蓉沁露糕一個沒動地擺在盤子里,眼看著都冷冰冰的沒了熱氣兒。
她有些不解,“嬪妾特意叫萬喜給皇上送去,皇上為何又給嬪妾拿了回來?”
顧淵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朕還沒說你,病怏怏的還往廚房里跑,你有那個福氣做,朕也沒那福氣吃。”
容真倏地眉開眼笑起來,垂下眸去拉住他的手,笑瞇瞇地說,“嬪妾知道皇上心疼人,不過不礙事,這又不是什么費心思的活兒。再說了,嬪妾都養(yǎng)了大半個月了,補品也吃了好幾罐子了,難道還沒好么?”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大好了似的,她原地轉(zhuǎn)了一圈,朝他討好地笑道,“您看是不是?都胖了些了。”
顧淵失笑,“細竹竿子似的人也好意思說自己胖了,照你這么說,朕恐怕就是個大胖子了。”
容真笑起來,掃了眼桌上擺著的吃食,“那這糕點都涼了,皇上還吃么?”
“吃,怎的不吃?百姓尚且知道粒粒皆辛苦,難道朕貴為天子,就可以浪費糧食了?”他掀開袍子坐了下來,由著容真親自動手伺候。
眼前的女子笑盈盈的模樣會令人心情無端輕松起來,他想起了她剛到自己身邊那會兒,成日不茍言笑,做事一板一眼,活像個小老太婆,如今卻變得眉目如畫,總是笑容滿面,這才像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家,看著順眼多了。
這種變化又何嘗不是因為他呢?
這邊的人心頭有想法,伺候人的容真心頭也有。
那個摸不清喜怒的皇帝終于還是有了這樣接地氣兒的一面,卸了心防,顯露出平常人的喜怒哀樂來。
她夾了塊糕點送到他碗里,豈料他就這樣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因為天氣緣故,里面的紅糖汁都凝固了,吃在嘴里沒了那種入口即化的感覺。
容真嘆口氣,“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頗有怨他不及時吃的意味。
顧淵卻揚了揚眉,“涼了有涼了的滋味。”
容真笑了,下一刻又嚴肅起來勸他,“嬪妾知道皇上勤勉,可是也不能總這樣誤了飯點,您是天,百姓們是地,沒您撐著,大伙兒也過不了安樂日子。所以您別只顧著國事,自己的身子才是硬道理。”
“這話要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朕或許還聽得進去。”當(dāng)皇帝的面不改色地睨了她一眼,像是在嘲笑她這弱不禁風(fēng)的小身子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說要注意身體。
容真一下子被噎住了,眉眼間顯露出一絲惱羞成怒的模樣,“嬪妾這是為了皇上好,您怎的老是和嬪妾過不去!”
顧淵吃完了那塊糕點,這才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朕成日里聽著鄭安在耳邊聒噪就算了,如今到你這兒來,也跟個小老太婆似的啰嗦朕。”他感慨萬千的搖搖頭,“看來日后惜華宮也得少來了,免得朕耳根子受苦。”
“那嬪妾正好樂得清閑自在。”容真黑了臉,嘴巴撂得老高,顧淵禁不住搖頭苦笑,這丫頭的膽子確實越來越大了,也敢給他使臉色了。
這番對話聽在一旁的鄭安和宮人們的耳里,都有些想笑不敢笑,敢情素來嚴肅的皇帝也有這樣生動的一面。
可是珠玉一點兒也不想笑,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眼睛有點發(fā)酸。
容真受到了老天的眷顧么,得到的總是這樣多,叫人眼紅都來不及。
后來顧淵命人撤了食盒,攜著容真進了寢宮。
容真心里其實還是暗暗罵皇上心狠的,一面說著她身子還沒大好,一面卻又要做些體力活,這不是自相矛盾么。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待她幫顧淵褪了外衣后,顧淵只是攬著她躺在床上,也沒動。
她轉(zhuǎn)過頭去借著留的那盞燭火看他,顧淵側(cè)過頭回視,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拍拍她的背,“睡吧。”
她眼珠子還轱轆轱轆地轉(zhuǎn),像是有點難以置信似的。于是顧淵啞然失笑,幫她捋了捋耳發(fā),含笑道,“你身子還虛,朕忙了這么久也累了,朕就是來看看你罷了,不做別的事。”
她紅了臉,眼神亮晶晶的看他半晌,最后湊近來響亮地在他唇角親了一口,然后心滿意足地閉眼睡了。
閑云吹熄了最后那支蠟燭,黑暗里,顧淵也因為疲倦很快睡了過去,惜華宮里有種別的地方?jīng)]有的寧靜安謐,就連黑夜也變得格外美好,一覺就能睡到天亮。
晨起時,顧淵察覺到身側(cè)的人似乎在觀察他,湊得很近很近,鼻息都能抵達他面頰上,于是動了動眼皮子,這才睜開眼來。果不其然,容真迅速閉上眼,卻被睫毛的顫動給出賣了。
他不動聲色地又閉起眼,假意又睡了過去,然后就感覺到面前的人猶豫了片刻,然后慢慢地伸出手來,一點一點輕輕撫摸他的睫毛。
她的指尖很輕很輕地落在他細密的睫毛上,帶著點俏皮似的輕輕觸碰,然后又退開。最后是從喉嚨里溢出的一聲微弱嘆息,像是惆悵著黑夜短暫,一眨眼又要分別。
說不出心里是股什么滋味,總之他再次睜眼時,懷里的人又已經(jīng)睡了過去。
在他閉眼沉睡時,她有多少次懷著這樣喜悅又惆悵的心情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呢?
瘦得令人心疼,小臉蒼白蒼白的,皮膚薄得輕而易舉就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好似那層肌膚都是透明的似的。
他伸出手來忽然想學(xué)她一樣摸摸對方的臉,卻只是動了動手指,終究沒有落到實處。那種旖旎的柔情,大概一輩子都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皇帝身上。
沒有吵醒她,閑云不在,他就在珠玉的伺候下?lián)Q好了龍袍。
珠玉的手顫得有些厲害,系腰帶時好幾次都出了錯,顧淵隱約記得鄭安提過,容真有兩個要好的朋友,一個是長順,另一個宮女……約莫就是眼前這一個了。
她全家人都無辜慘死在宮廷爭斗里,而眼下就剩下這么兩個親人一樣的存在……顧淵頓了頓,淡淡地說了句,“不著急,慢慢來。”
珠玉的手抖了一下,只感覺到額頭上方呼出的溫?zé)釟庀ⅲ匮t了她的臉,那感覺像是喝多了酒。
他的聲音那樣溫柔清冽,如清泉一鞠,如日光幾縷……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昨夜見到的那個場景,他那樣溫柔地攬著容真,模樣不似凡人,反倒如同天上謫仙。
她又去外面端來了參茶給他漱口,捧著銅盆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他面前,看著那茶送入輕薄紅潤的嘴唇里,然后又進了銅盆。他張開嘴唇的時候,牙齒像珍珠一般白凈光潔,而染了些許水漬的唇瓣潤澤美好,宛若枝頭紅杏。
她有些心不在焉,卻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這是九五之尊,是當(dāng)今皇上,可他長得這樣好看,發(fā)起怒來比誰都要威嚴,不經(jīng)意間卻又流露出比誰都要溫柔的一面來。
顧淵看了眼她略微緊繃的臉,緩緩道,“今后朕來惜華宮,不用你來伺候了,這些事情交給別人來做就好。”
她一怔,卻只看見他離去的背影,而那句突如其來的話卻令她失神半晌……是什么意思呢?是覺得她伺候得不好,還是……還是覺得這樣的粗活不應(yīng)該由她來做?
心下突突的跳起來,明知自己不應(yīng)胡思亂想,可思緒翩躚,哪里由得她控制?
門口的奴才全都俯□去恭送皇上,而珠玉怔怔地抬起頭來,目送那個背影遠去,心下一片紛雜。
容真去給皇后請安時,皇后照著慣例夸了她幾句,明明侍寢了一夜還來得這樣早,當(dāng)真是個懂禮節(jié)的人。
沐貴妃也笑了,“皇后娘娘說的是,眼看著容婉儀身子還沒大好,又伺候了皇上一晚上,能堅持來請安實屬難得。”
皇后點頭,“皇上是九五之尊,大男人,心思都放在國事之上的,難免對咱們后宮的女人就少了點細心。容婉儀前些日子病了,昨兒謝太醫(yī)為本宮請脈時還提到,如今你的身子還虛著,要一直進補。皇上他沒顧忌這么多,留宿了惜華宮,但你自己要好生將養(yǎng)著,萬一落下病根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皇后是好意,也是在盡自己的責(zé)任,雨露均沾素來是皇帝應(yīng)該做的事兒。可眼下皇帝回宮半月,除了第一日在沐貴妃那兒住了一晚,就一直拖到昨晚才臨幸了惜華宮,其余妃嬪都只有眼巴巴望著的份兒。
沐貴妃盛寵集于一身,地位高,家世也好,自然沒人趕去招惹。但容真不同,如今也不過就是個正五品婉儀,太受寵了自然會招人嫉恨。
可容真只是低眉順眼地說自己知道了,也不講明昨夜皇上壓根什么都沒做。
也是,皇帝對后宮女人素來就不怎么上心,女人那么多,也不過就是挑幾個順眼的解決生理需求,外加繁衍后代。要是讓人知道兩人竟然像尋常夫妻一樣就這么蓋著棉被純聊天地睡了一晚,個中意義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出了景尚宮,容真忽地叫住了走在自己前面的蔣充儀,“充儀姐姐請留步。”
蔣充儀轉(zhuǎn)過身來,面上的笑意和她的個性一樣溫柔淺淡,不顯眼,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容婉儀找我有事?”
容真注意到她從來不自稱本宮,在后宮里三品以上的宮妃里是個很特別的例外。足以見得她的低調(diào)內(nèi)斂,卻也更為她降低了幾分存在感。
在這樣一個溫柔似水的女人面前,容真也放柔了語氣,盈盈一笑,“今日天氣不錯,不知充儀姐姐可有閑情與妹妹散散步?”
蔣充儀笑容未變,看了她片刻,唇角彎彎的,“既然容婉儀有這個雅興,做姐姐的自當(dāng)奉陪。”
還是深冬之景,哪怕是皇宮內(nèi)也不例外,凋零的花草樹木看上去有些可憐巴巴的沒生氣,叫人摸不準(zhǔn)是否真的春日一來,萬物都會重?zé)ㄉ鷻C。
兩個人都很嫻靜地走在小徑上,宮女奴才跟在后面不遠的地方,而轉(zhuǎn)過一處草叢時,容真忽地側(cè)過頭來望著她,含笑問了句,“聽說充儀姐姐前些日子曾經(jīng)去浣衣局走動過?”
蔣充儀面色絲毫未變,語調(diào)輕快地說,“是啊,前些日子本宮的百花石瑛裙送去漿洗的時候,出了點岔子,本宮就親自去浣衣局走了一趟,問了個究竟。”話音一轉(zhuǎn),她似是有些尷尬地看著容真,“只是我素來不是對下人太苛刻的主子,自認為也沒責(zé)罰過誰,怎的這事兒都傳到容婉儀耳朵里去了?”
好似真的只是在為自己不體恤下人的名聲而擔(dān)憂。
“哪里,充儀姐姐素來溫和寬厚,不過是去浣衣局走了一趟罷了,這事兒自然沒人注意。”容真笑了笑,頗有深意地抿著唇角,輕描淡寫地說,“充儀姐姐也知道,妹妹從前是在趙容華那兒當(dāng)差的,和當(dāng)時為她梳頭的宮女雁楚也有些交情。只是去祈福的時候,雁楚竟然服毒自盡了,鬧得皇上不愉快,妹妹心中也不好受。后來偶然得知,雁楚便是上一次害得充儀的裙子漿洗失誤褪了色的人,就想著她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尋了短見……”她輕輕搖頭笑了幾聲,眼神明亮安靜地望著充儀,“不過今日來問充儀姐姐之后,忽地又覺著自己這樣胡亂猜想有些可笑。充儀姐姐這樣溫和的主兒,哪里會對她嚴加責(zé)罰呢?底下的人犯了錯,將功補過就好,也不至于責(zé)罰一頓,叫人自尋短見,您說是吧?”
她絲毫未提自己在凈云寺中了寒食散的事情,也未曾提到雁楚是吞服寒食散自盡的。只是字字句句間飽含深意,一語雙關(guān),著實有些巧妙。
蔣充儀恍若沒有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嘆了口氣,關(guān)切地說道,“當(dāng)時我去浣衣局問裙子的事時,就看出她是個心氣兒高的人,也沒有過多苛責(zé),只是隨口說了幾句,要她下次注意些罷了。畢竟在那兒的人也不容易,大冬天的手都凍得通紅,誰又沒個憐憫之心呢?哪料到她后來出了這種事,也真是可憐,不知是因為什么就想不開了……”她輕輕握住容真的手,拍了拍,“我也是今兒才知道,原來容婉儀與她一同當(dāng)過差,有些交情,你莫要太難過,還是多注意身子的好。看看你這樣子,比從前瘦了不少,雖說后宮里沒有什么姐妹之情,但我既然對皇上也沒什么念想了,也自然希望看到你這樣的善良人能入了皇上的心,好歹也比那些心高氣傲沒個底線的人得了寵的好啊。”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溫柔似水的眼神里也平靜得如同沒有漣漪的水面。
容真?zhèn)戎^與她對視片刻,含笑點了點頭。
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看不出心中所想,也猜不透意欲何為,相比起那些一心爭寵不擇手段的人來說,這樣神秘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容真玩味了片刻“敵人”這個詞,笑得毫無城府,好像真的只是想要與她一同散散步,曬曬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上章么么了大家,沒有一個人回我一句么么噠,而且紛紛霸王了……_(:3」∠)_
這個節(jié)奏叫我周末哪有心情醞釀三更啊╮(╯_╰)╭?
是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