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4章.君心二
,最快更新宮女上位手冊 !
從宣明殿回來的時候,夜幕已然低垂,冬日的風有些刺骨,放肆地刮在面頰上,很有種刀子的凜冽感。
容真攏了攏肩上的狐裘,心情并未因為這寒風而變得低落,反而有些莫名的喜悅。
當一個人失去所有牽掛的時候,擁有一個既定并且清晰的目標其實是一件很幸福事情,至少你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立志要活得有價值,并且不再軟弱,不再懼怕一切從前顧慮的事情。
容真這么久以來,頭一次露出一抹明朗的笑容,哪怕沒有了家人,她也要活得很好很驕傲。
步輦就這么緩緩地在夜里行著,寂靜無聲,四周連一片落葉的聲音都能聽到。
離前面的宮殿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容真忽然聽見一陣細微且急促的腳步聲,于是揮了揮手,讓人停下了步輦。
仔細一看,一個黑影背著包袱從那個宮殿里走了出來,四下張望了一下,沒瞧見恰好被一顆榕樹遮住的步輦,于是匆匆離開。
為他開門的宮女看不清楚模樣,手里拿著盞燈籠,見他走后又打量了一下附近有沒有人,確定無誤后才又進去,然后關好大門。
閑云顯然也聽見了這聲音,神情緊張地回過頭來看了眼容真,卻見容真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可出聲。
于是那個黑影飛快地消失在視線里。
過了好一會兒,容真才說了句,“走吧。”
步輦繼續(xù)緩緩前行,抬步輦的太監(jiān)仿佛聞所未聞,清楚這宮里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裝聾作啞的人才是壽命最長的人。
經(jīng)過那宮殿時,容真瞇著眼看了眼木匾,只見氣勢恢宏的宮殿之上寫著三個大字:彩云閣。
可不正是如貴嬪的宮殿?
容真的面容在黑夜的掩映下有些捉摸不透,卻什么也沒說,安安靜靜地回了惜華宮。
珠玉已經(jīng)讓人從御膳房端了碗銀耳蓮子羹回來,想著天寒地凍的,主子回來也好喝了暖暖身子。
看著那一碗熱在炭盆上的熱氣騰騰的銀耳蓮子羹,容真笑了起來,用冷冰冰的手一下子握住了珠玉,“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說的這是什么話!”珠玉也笑起來,一邊幫她脫掉狐裘,一邊說,“你是主子,我們是奴才,這些事情不都是理所應當?shù)拿础!?br/>
只是觸到那松軟溫暖的狐裘,她一怔,隨即不解地問,“這披風……”
閑云從內室走出來,笑吟吟地接了過去,小心翼翼地用剛拿出來的竹衣架給掛上,“這是萬歲爺讓鄭公公拿來給主子御寒的,怕夜里風大,主子禁不住吹。”
“看來皇上是真的對你上了心。”珠玉有些欣喜,看著那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狐裘,“只盼著你得了皇上的寵愛,一路平步青云,越走越好才是。”
容真一點也不愿意把她扯進這些紛繁蕪雜的是非里來,如果說這世界上還有她想要保護的人,那便是珠玉和長順。
后宮的陰謀只要她自己一人去斗就好,同樣的,她也不希望自己最丑陋的一面被珠玉知道。心里最坦誠的地方留給了這兩個人,那么穿上了厚重偽裝的那一個傅容真,就不應該再留給他們。
她只字不提皇上的事情,只拍了拍珠玉的手,笑笑說,“好啦,我想喝蓮子羹了。”
珠玉看著她安安靜靜地喝完湯,然后就去沐浴就寢,大殿里空空蕩蕩的,只剩下為她沐浴完后出來的閑云,兩個人忙忙碌碌地收拾著炭盆和碗筷。
“你從前是在哪個姑姑手下當差?”閑云笑著與她找話說。
“瓊枝姑姑。”
“瓊枝姑姑?就是那個總愛穿花裙子的姑姑?”
珠玉一怔,原以為她只是隨意問問,沒想到她竟真的知道,“你認識?”
“那可不?”閑云笑吟吟地想了想,“她為人和氣,愛穿花裙子,誰要是送了她那樣的裙子,她保管對人熱情得像是一家人似的,對么?”
“沒錯,是她。”珠玉也抿唇笑了笑,卻若有所思地嘆了句,“難怪主子走哪兒都愛帶著你,你知道的事情多,認識的人也多,哪里像我,過去只是御膳房洗碗的宮女,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知道……”
閑云剛開始的時候沒說話,仔細瞧了瞧她面上的神色,那雙烏黑的眼睛里似乎蘊藏著失落、無奈、寂寥之類的情緒。
心里恍然大悟,于是閑云笑著寬慰她,“你放心好了,雖說如今都是我陪著主子,但在主子心里,你我是不同的。”
珠玉是姐妹一樣的存在,所以不舍得讓她涉險,甚至連一些伺候主子的瑣事都免了,只因在主子心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奴才。
可是自己不一樣,自己確確實實只是個宮女,做著分內事,只求忠心護主,能被信任。
珠玉垂下頭來笑了笑,只是無奈地把那炭盆子熄了,“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捧著那盆子出了大殿,外面確實有些冷,寒風一陣一陣地襲來,鉆進衣領里帶來一陣顫栗。
她知道容真打心里對她好,可是從前的兩人還能親如姐妹,現(xiàn)如今卻只能是主子和奴才了。不管她們心里怎么想,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身份的差異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這也似乎注定了她們再也回不到從前的親密無間。
冬日的寒意在一點一點加深,錦裳的死仍舊不明不白,皇后將汀竹宮的奴才們都喊去問過幾次話,最終沒人發(fā)現(xiàn)過錦裳死前有任何異樣。
這就說明她并沒有求死之心,一定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殺害的。
這樣殘忍的事情在后宮十分罕見,畢竟這群女人們勾心斗角是一回事,牽扯到謀殺無辜宮女又是一回事了。
皇后十分痛心,下定決心要徹查此事。
晨省時,沐貴妃照例沒有來,因著皇后叫她近日不要隨意走動,也就免了她的請安,沈芳儀因為燙傷未愈,也沒有來,倒是一直以來稱自己抱恙在身的修儀來了。
說到錦裳之死,妃嬪們議論紛紛。
皇后也就聽著,最后問了幾個高位妃嬪的看法。
蔣充儀似是對這件事情并無什么意見,還是一貫的置身事外,“嬪妾無能,看不出事情原委,只覺得沐貴妃似乎不是這樣窮兇極惡的人,只是錦裳之死令人十分惋惜,嬪妾也希望能早日查出真兇,還她個公平。”
“修儀呢,你有什么看法?”
眾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修儀,她好些日子沒有來了,人好像瘦了些,瞧著也沒有以前那種豐腴了。
見皇后問到自己身上來,素來為人強勢的她破天荒地沒有發(fā)表個人意見,只是說,“臣妾近日有恙在身,未曾及時了解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只是偶爾聽宮人提及,實在不敢妄下定論,還請皇后娘娘見諒。”
“那么……如貴嬪呢?”
原本平靜的氣氛一下子被打亂了,原因是如貴嬪的笑聲似銀鈴般悅耳,那種嬌媚的聲音把之前的沉寂完全推翻。
“皇后娘娘,嬪妾是個俗人,不懂那么多彎彎腸子,也不像蔣充儀那樣會結合沐貴妃平時為人來推測真兇另有他人。嬪妾倒是聽不少宮人說,這件事情其實很簡單,無非是起因于朝堂之事,而宮妃卻因為牽扯到自家利益而相互爭斗,至于錦裳之死……不過是個政治的犧牲品罷了。”
全場嘩然,畢竟如貴嬪這話里話外都在暗示,其實沐貴妃就是罪魁禍首。
“當然,那只是嬪妾沒心機罷了,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只能從最直觀的角度去判斷。”她又笑吟吟地補充道,末了添了句,“嬪妾當然也不相信一向為人和氣溫柔的貴妃姐姐會是殺人兇手。”
和氣溫柔咬得婉轉動聽,說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她還刻意看了蔣充儀一眼,顯然是與蔣充儀之前說的那句沐貴妃并非窮兇極惡之人相互呼應。
畢竟這宮里誰人不知沐貴妃盛寵多年,氣焰大了些也實屬人之常情,不飛揚跋扈已經(jīng)算好了,無論如何也談不上什么和氣溫柔。
皇后看她一眼,知道她與沐貴妃素來不和,也便不多說,只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她的看法了。
倒是容真默默地看了如貴嬪一眼,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
若說沐貴妃失寵,獲益者最大的人……恐怕就是如貴嬪了。這兩年來皇上把最多的寵愛分給了她和沐貴妃,修儀也因為大皇子分到了一杯羹。
現(xiàn)如今修儀已經(jīng)沒有昔日的榮光了,若是連沐貴妃也敗下陣來,那么誰還能和如貴嬪爭寵呢?
眼前又浮現(xiàn)出昨夜經(jīng)過彩云閣的場景,那個黑影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被送了出來,自始至終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若說沒有蹊蹺,傻子也不會相信。
錦裳被殺,沐貴妃被懷疑,而在這種時候還有神秘黑衣人來去于彩云閣,這件事情八成與如貴嬪脫不了干系。
只是容真也沒打算說出來,畢竟,如貴嬪和沐貴妃雖然都走嬌媚雍容的做派,但如貴嬪的嬌媚怎么看都有些脂粉味,而沐貴妃從小生在達官貴族之家,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風韻。
再加上如貴嬪心思遠遠不及沐貴妃,一個是小聰明,上不了臺面;一個是大城府,做事沉穩(wěn)有心機,哪一個成為后宮最受寵的人對容真的威脅要小一些呢?
容真隱隱覺得,若是這個盛寵之位落在沐貴妃的頭上,恐怕自己要是受到了皇上的青睞,第一個就會招來這個可怕的敵人。反倒是如貴嬪,這種心思不夠深的人,樹敵也多,要對付起自己來,也沒有沐貴妃那么可怕了。
只是在定下容真為祈福人選的這日夜里,顧淵竟破天荒地讓鄭安召她進了宣明殿。
容真有些意外,卻仍舊從容不迫地跟著鄭安進去了,進門之前硬生生地睜大了眼睛沒眨眼,憋得眼睛酸痛難忍,幾乎快落下淚來。
于是當她走進大殿,抬起頭來關切地望著顧淵時,顧淵一眼就看見了她眼里的淚光,看來自己這繃帶纏身、面無血色的模樣真是可怕了點,竟叫她憂心得快哭出來。
原本還嚴肅的眉頭忽地無奈地放松了些,他朝她輕輕招手,“過來。”
也不計較她憂心之下竟忘了行禮請安。
容真這才眨了眨眼,強忍住眼里泛濫的淚水,順從地來到他身邊,嘴唇咬了半天,才顫著嗓音叫了句,“皇上……”
她若是直接哭出來,恐怕顧淵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心緒難平。
瞧她這模樣可真委屈,嘴唇被咬的血色盡失,眼里淚光婆娑,那些個亮晶晶的珠子一直閃爍個不停,卻硬是堅強地沒有掉下來。
她沒規(guī)沒矩地伸出手來輕若無物地撫上他胸前的紗布,眼看著淚珠子又多了些,一眨眼,黏在了濃密的睫毛上,一顫一顫的,晃動著誰的眼。
顧淵有些無奈,緩緩地嘆口氣,拉住了她不聽話的小手,“行了,朕還沒死呢,你這樣子多讓人揪心哪,恁地叫人以為朕就要英年早逝、趕著去見先皇了。”
容真破涕為笑,又是哭又是笑地望著他,可憐巴巴地說,“嬪妾這是被皇上的傷嚇著了,心里難過,一時忍不住。”
“只是太醫(yī)包得嚇人罷了,其實傷得并不重。”他微微一笑,伸手拂過她的睫毛,捻走了那一刻晶瑩透亮的淚珠,“傻孩子,怎么這么容易哭。”
他叫她傻孩子,語氣里的親昵簡直叫人無所適從,容真又紅了眼,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模樣真的像個慌亂的孩子。
顧淵被她逗笑了,只覺得她一來到自己身邊,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可是他是皇帝,哪怕心情再好,有些沉重的事情始終需要面對。
“朕今日叫你進來,是有別的事情要囑咐你。”他朝四周看了看,于是守在大殿里的宮女太監(jiān)除了鄭安以外,紛紛出去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容真走出宣明殿的時候,手里的暖婆子已經(jīng)沒有先前那么熱乎了,被風一吹,身上還是有些冷。
她轉過身去對鄭安點頭道,“公公不必相送,外面天寒,公公還是進去伺候皇上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鄭安也客氣地笑道,“主子體下,奴才感激不盡,還請主子一路小心,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派人來告訴奴才。”
坐上步輦,又一次在嚴寒的冬日里離開了那個燈火通明的宣明殿。
想到皇上方才告訴自己的事情,容真的表情有些出神,看來這一次的祈福之行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枯燥乏味,反而……會有趣得多。
作者有話要說:編輯說一章字數(shù)太多的話,怕引起一些喜歡跳著跳著看的讀者不滿【囧,雖然我真的不明白為何要跳著跳著看……有人能答疑解惑么!】
但是編輯的話是圣旨,所以今天開始會每次更新三千多字一章節(jié)的內容,盡量保持雙更至三更。
為了方便大家看文,更新時間就固定在早上九點一章,晚上九點一章。
昨晚收到第一個負分,原因是讀者妹紙說文里的妃嬪:沒有一個好東西。
于是我默默爬走,她們的確不是好東西,但是我是無辜的啊_(:3」∠)_!
也感謝依舊留言撒花給我正能量的你們,以及默默看文潛水但是也關注我的霸王們╭(╯3╰)╮
今晚九點不見不散,聽容嬤嬤繼續(xù)為您講述大明湖畔的深宮傳奇╮(╯▽╰)╭!
蕭夫人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8-22 00:17:16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