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集明子小姐和熊田先生
    北清突然派密使和南明主動接觸，尋求停戰(zhàn)談判的消息，讓統(tǒng)帥部最高層和朱佑榕都驚訝不已。
    因為這件事及其敏感，所以被嚴格控制知情范圍，現(xiàn)在知道這件事的，也就是朱佑榕、向小強、十四格格、統(tǒng)帥部的幾個核心人員、人民衛(wèi)隊的幾個核心人員、內(nèi)閣的幾個核心人員而已。知情人數(shù)不超過三十個。
    南明高層總的來說，都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們都覺得北清現(xiàn)在還沒到求和的時候。不錯，雖然現(xiàn)在明軍節(jié)節(jié)勝利，一路挺進，也占領(lǐng)了大片土地，但是最重要的中原之地，也就是山東和河南大部還沒有拿下來，陜西也只是剛剛進去而已。北清仍然保持著相當大的戰(zhàn)略縱深，最主要的兵源基地、工業(yè)基地、產(chǎn)糧基地、能源基地、賦稅基地、鐵路網(wǎng)等等還在手里，也就是說戰(zhàn)爭能力基本未受到致命打擊。
    原來南明高層也想過北清會求和，但是那至少得是中原大戰(zhàn)清軍慘敗、明軍完全占領(lǐng)黃河以南之后。說真的，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北清不向南明求和，南明恐怕也得主動向北清勸降了。那時候，明軍左右兩路進攻頂點差不多都到了，冬天也到了，已經(jīng)到手的大片地方也該消化一下了，北伐戰(zhàn)爭的保守勝利線也達到了，再往下打就比較吃力了。正好北清看到敗局已定，也該接受現(xiàn)實、尋求議和了。那個時候，雙方談判停戰(zhàn)應(yīng)該是順理成章的。
    但是現(xiàn)在，北清求和似乎“求”得太早了些。
    現(xiàn)在的局勢是：
    在東部，仍是一片可怕的沉寂，明軍和清軍的主力雙雙對峙，雙方的精兵強將都聚集在這里，明軍的五個裝甲師也全在這里。清軍中原兵團日夜修筑陣地，明軍右路集團軍群也在囤積物資，一場大戰(zhàn)隨時都有可能爆發(fā)。之所以還沒爆發(fā)，就是明軍故意把主力囤在這里，給北清造成一種“利劍懸在頭上”的效果，好讓左路明軍順利進攻豫西和關(guān)中，讓清軍中原兵團不敢動彈，眼睜睜不敢去增援，否則就會把后背露給明軍主力，導(dǎo)致大潰敗。
    在西部，雙方都在搶占山西。明軍從南邊進山西，清軍從北邊進山西。明軍機動力強，但是要過黃河，目前只有一條浮橋，成為影響進軍速度的“瓶頸”。而且山西雖然空虛，但畢竟是清軍控制區(qū)，明軍總得時不時停下來打上一小仗。而清軍完全是在自己控制區(qū)內(nèi)行軍，一路暢通無阻。太行山縱隊勢力還沒到北邊大同那一帶。清軍搶下三分之一個山西總是沒問題。
    現(xiàn)在，一邊是大戰(zhàn)在即，一邊是都在搶地盤，玩“看誰手快”的游戲。盅子還沒揭開，這種時候一方突然提出和談，另一方肯定懷疑。
    現(xiàn)在南明這二十幾個知情者，從沈榮軒到張照先，再到向小強，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很明顯，北清這是緩兵之計，想爭取時間的。
    但是應(yīng)對措施大家也很統(tǒng)一，就是不排斥談判。但是在談判期間，還是該怎么打怎么打，不能讓談判把戰(zhàn)爭進程耽誤了。北清如果要求先停火再談，那肯定就是緩兵之計，大明不必理睬就是。如果北清能接受邊打邊談，那就說明不是緩兵之計，那就可以考慮認真談一談了。反正現(xiàn)階段的重點還是搶占山西，在占領(lǐng)山西之前，東部戰(zhàn)場不會有什么大的動作，不會有影響談判的大決戰(zhàn)。
    ……
    27日下午，東京上野公園。
    這是東京歷史最悠久、最美麗的公園之一。蒼松翠柏中，西鄉(xiāng)隆盛的銅像若隱若現(xiàn)。西方的遠處，在偏西的斜陽中，依稀能看見富士山的雄偉身姿。
    環(huán)著公園的池沼上，天鵝水鳥悠閑地游弋，岸上一對對情侶在小徑上散步，相互依偎著偶偶細語。男的一般都是穿著西裝，有的穿著軍裝。女的身著和服，挽著傳統(tǒng)發(fā)髻，低眉順眼地略落后情人半步，和服下小碎步“滴滴答答”地快速跟進。
    還有一些青年學(xué)生，穿著深藍色學(xué)生裝，戴著學(xué)生帽，三五成群地散落在岸上草坪間，抱著畫板在寫生。在遠處的櫻花樹下，一個青年陸軍下級軍官坐在樹下，身邊一個水手裝的漂亮女學(xué)生，含羞依偎著他，兩人在說著甜蜜的情話。那女孩不時咯咯嬌笑著，滿面通紅，輕輕打他一下，小聲發(fā)出“呀達……”的聲音。
    不時有一個背著木箱子、額頭纏著白布的小販，一邊跑著一邊用滑稽的腔調(diào)吆喝著，兜售各種零食：豆包、羊羹、麥芽糖、小魚干、以及一兩種清酒。學(xué)生們吃不起，而那些年輕軍官則總是很瀟灑地一招手，叫過小販，給自己的心上人買零食吃。
    湖邊草地上那些男學(xué)生們一邊寫生，一邊不時地看那些年輕軍官，相互嘀咕嬉笑幾聲，都又是羨慕又是嫉妒。都大不了幾歲，看看人家。我們高中畢業(yè)也要考軍校。
    現(xiàn)在世道變了，在大日本，軍人越來越吃香了。就連把馬子，也總是被那些青年軍官把去了最好的。
    湖中，兩三條小船悠閑地劃著，和那些天鵝水鳥們頗為相安無事。船上也都是一對對的年輕情侶。上野公園，幾乎成了年輕戀人們的愛情圣地。
    ……
    其中的一條小船上也是一對青年男女，兩人中間放著給養(yǎng)食物，一瓶清酒。男子西裝禮帽，一邊劃著槳，一邊伸著腦袋，和自己對面的少女說話。少女身著學(xué)生裝，也是高中生的模樣，很賢淑地端坐著，聽男子說話，不時伸筷子夾起東西吃。
    “呼……所以……我們皇上說……”男子一邊劃槳，一邊氣喘吁吁道，“……呼……請大明給個面子……呼……退出山西……大清……必有重謝……呼呼……”
    女學(xué)生放下筷子，淡淡地說道：
    “說來說去，重謝到底是什么？……也不是我為難你，現(xiàn)在貴方明顯是緩兵之計，這連三歲孩子也騙不過。不要說南京，就是我自己，也覺得你們這個先停火的要求不實際。不但過分，還是非分之想。”
    “呼……明子小姐……”男子累得不行了，停下雙臂，喘著氣說道，“你誤會了……怎么會是緩兵之計呢？我們是說，雙方同時停止前進，不是要求你們單方面停止前進。小姐你看啊，現(xiàn)在東部戰(zhàn)場本來就是靜止的是吧？這個咱們沒有異議，可暫且不論。西部戰(zhàn)場，還有什么？不就是兩邊都在搶山西么？我們皇上的意思是說，兩邊都先停下來，別往中間走了，保持各自的占領(lǐng)區(qū)，中間的真空地帶呢，就讓它真空著，先談判再說……”
    “喂喂，熊田先生，”女學(xué)生打斷他，揚了一下下巴，“往那邊劃劃，人家的船過來了。”
    “啊？啊，好，好……呼……”
    男子還沒歇過來呢，聽到命令，又忙不迭地握起雙槳，加勁兒往遠處劃去，避開了另一條靠近的小船。
    兩人都是中國人，說的都是漢語，但是都不知對方的真實身份，都還是稱呼對方的日語化名。
    “那……呼……明子小姐……”熊田先生邊劃船邊氣喘吁吁地問道，“剛才說……說到哪兒了？呼呼……”
    “真空地帶。”
    “嗯……對，對……”熊田先生好容易又把船劃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揉著膀子說道，“中間的……呼……真空地帶，就先讓它這么真空著，咱們兩邊談判。談好了，那就沒啥問題了，該怎么劃分怎么劃分。萬一談不好，你們大明不滿意，咱們便重新打過……也不遲……呵呵，在哪兒停的，在哪兒打就是。貴軍反正是機動力強過我們，搶地盤不吃虧，呵呵呵……”
    “嗯。”
    明子小姐點點頭，也不說話，只是用筷子夾起零食，邊吃邊聽。
    “啊，吃，吃，別客氣，呵呵……”熊田先生連忙讓著，又滿臉堆笑吞吐地道，“那……明子小姐，你們那邊有什么條件？這個……也說說啊……”
    明子小姐吃著零食，說道：
    “是你們要談判，又不是我們要談判，我們哪有什么條件。”
    熊田先生一愣，馬上又笑道：
    “也是，也是……嗯，要不，明子小姐先給南京匯報一下，請貴方準備好條件，盡快派代表來日本談判？呵呵……我這也是沒辦法，戰(zhàn)勢不等人啊……”
    明子小姐把筷子一放，抬頭瞪眼道：
    “不行！南京說了，你們想談判的話，派代表來大明。在日本談什么談。”
    熊田先生又是一愣，隨即苦笑著，點點頭：
    “這……好好，我給上邊匯報一下再說吧……唉，估計也不是什么大問題……誠意嘛，大家誠意才是最重要的……”
    明子小姐拿起小竹筐里的濕巾擦擦嘴，說道：
    “幾點了？”
    熊田先生趕忙掏出懷表，看了說道：
    “快五點了，呵呵，還差五分。”
    “嗯，”明子小姐把濕巾扔回小筐內(nèi)，命令道，“好了，送我上岸吧。”
    熊田一怔，笑道：
    “明子小姐，那……今天就到這里了么？”
    “嗯？那你還想怎么樣。”
    熊田嚇了一跳，連忙擺雙手道：
    “啊！沒……沒想怎么樣……那，呵呵，明子小姐，我送你上岸……那，什么時候能有結(jié)果？我怎么再聯(lián)系你？”
    明子小姐說道：
    “我來聯(lián)系你。我回去報告，快的話今晚就會有結(jié)果。把你的電話號碼抄給我。”
    “我的電話號碼？”熊田面露難色，猶豫道，“這……？嗯……”
    “我說你擔(dān)心什么？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我們還會去跟日本人舉報你嗎？我是小蝦米，能讓你和我接頭，說明你也是小蝦米。我們兩個小蝦米互相舉報，有意思嗎？”
    熊田臉上一紅，訕訕地笑著，還是沒動彈。
    明子小姐拉下臉：
    “好了，那送我上岸吧，算了，不談了，吹了。”
    “哎哎哎……”熊田嚇壞了，趕快掏出小本子，刷刷寫下一行號碼，遞給她，“就是這個號……這不是我房間的，不過請樓下的歐巴桑叫一聲就行了……”
    “行了，”明子小姐一把搶過來，裝進裙袋里，說道，“晚上在房間里呆著，哪兒也別去。我回去向上邊報告，可能給你打電話。”
    “呵呵……”熊田湊著笑，沒話找話，“晚上和南京聯(lián)系的時候小心點，這兩天日本人的偵聽車轉(zhuǎn)悠得勤，主要在中野、文京、千代田那一帶轉(zhuǎn)悠，明子小姐要小心啊……”
    明子小姐耳朵很敏感地動了動，抬頭慍道：
    “沒有你這么試探的。我住哪一帶關(guān)你什么事？我是不是直接跟南京聯(lián)系，也關(guān)你什么事？”
    熊田的花招被識破，窘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訕笑著：
    “呵呵……明子小姐，你誤會了，誤會了……我沒有探聽貴上的意思……呵呵……你看，我是直接跟北京聯(lián)系的，所以也就以為你是直接跟南京聯(lián)系的……你看，我誤會了……”
    明子小姐“咦”了一聲，不氣反笑：
    “我說，熊田君，你是打算要把真相探聽到底是吧？……唉，我的直接老板是誰就不能說了。你實在好奇，我只能告訴你，我們的總老板是十四格格。”
    熊田一愣，隨即訕笑著：
    “還真是巧啊……我以前的總老板也是十四格格……你看，我們還是一個老板的……呵呵，巧了，巧了……呵呵呵……”
    ……
    當天晚上七點多鐘，人民衛(wèi)隊駐日間諜“明子小姐”發(fā)回南京了密電，把初步接觸的結(jié)果報告給了南京。向小強拍板，讓“明子小姐”告訴“熊田先生”，下面明軍仍會該怎么打怎么打，北清想快點談判呢，就抓緊派正式代表到南京來。而且要求，級別一定要高，要能最大程度的代表廣武，不能派個小蝦米來，一會兒發(fā)電報請示、一會兒發(fā)電報請示的。
    晚上八點多鐘，明子小姐和熊田先生又出去談了一次“戀愛”，兩人手挽手地在東京夜市上逛了一圈。
    當天夜里，一串加密電波從東京飛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