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務(wù)時報館電報房內(nèi)
    滴答聲響徹一處，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臺二天來都沒有響過的電報機上。這臺電報機是專用于接收田莊臺的電報，值守的電報員就是累了也只是爬一會，從來不敢離開電報機一步。這是整個上海唯一能直接接收來自于激戰(zhàn)中關(guān)于皇上的消息了。
    突然，電報機有的聲音，那是有電報進來的聲音。一下子，整個電報房內(nèi)安靜下來。電報員看看四周的同事，打開電報機開始接收。剛接收完第一段，電報員就興奮的說道：“是錦州轉(zhuǎn)發(fā)的田莊臺皇上發(fā)出的電報。”
    整個報館沸騰了，皇上有消息了，不由喜極而泣。
    報館沸騰的聲音傳到了外面，門外焦急等了兩天的人群全都集中在大門外，站在二樓正在正在講解春秋大義的孫家鼐也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門內(nèi)。
    大門被猛的推開，電報員沖了出來，站在孫家鼐身前鄭重的遞上電報：“大人，剛剛收到的，從錦州轉(zhuǎn)發(fā)而來的田莊臺電報。”
    孫家鼐顫抖著雙手接過電報，然后轉(zhuǎn)身大聲的對著大門外的人群念道：“大清的皇帝依然在戰(zhàn)斗，軍隊依然在抵抗，陣地還在我們手中。”說完高舉著電報揮舞著。
    “皇上萬歲——”不知誰開始喊了起來，緊接著人群沸騰了。五分鐘后，電報員再一次交給孫家鼐一張電報。
    “援兵已至，大清皇帝陸軍第一師已全線擊潰來犯曰軍。皇上已在我軍保護之下。”
    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后，又傳來了一封電報：“大清皇家陸軍第二師主力突破曰軍包圍圈，曰軍全面潰退。至此遼河之戰(zhàn)，我軍大獲全勝。”
    “皇上萬歲，皇上萬歲——”上海沸騰了、廣州沸騰了、天津沸騰了、京城沸騰了、軍機處的大臣們終于放下了心中的石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御書房內(nèi)，電報員高興的跳了起來：“皇上安全了，咱們贏了，大清贏了……”電報員興奮的高舉著電報。
    “哼”的一聲從慈禧的鼻子里出來。皇上才剛剛脫離險境，一個小小的電報員都興奮如廝，那這天下的臣民還了得！如此一來，皇上借著清曰戰(zhàn)爭輕易獲得了巨大的民望，那她這個太后算是什么？
    “太后面前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一旁的孫毓汶看慈禧臉色不善連忙出聲阻止。
    電報員卻滿不樂意的坐下了。可沒想，已經(jīng)坐下的電報員卻嘟囔了一句：“就是皇上贏了。”
    這句話傳到慈禧耳朵里，慈禧不樂意了。重重的拍在龍案上，然后起身走了出去。皇帝被困時，慈禧擔(dān)心。一但皇上真的戰(zhàn)死或是被俘虜，大清國該何以處之？所以他讓載漪帶著阿哥進宮問安，其實就是為大清能留條后路。如今皇上自上戰(zhàn)場，在遼河打了勝仗，生命再無憂慮之時，慈禧更擔(dān)心了。一但皇上攜百戰(zhàn)之兵回京，這朝廷這天下，當(dāng)真要還政于光緒？不還，她又當(dāng)何以處之。
    既然皇上已經(jīng)安全了，那慈禧也不用再守在御書房。她一路悶悶不樂的回到了茲寧宮，可還不等她坐下來，禮親王世鐸就火急火燎的跑來了。
    “啟稟太后，李鴻章天津急電。山東曰軍已強渡黃河，一路向天津殺來，李鴻章淮軍各部已無力抵擋。”
    大驚失色的慈禧慌亂的說道：“快給田莊臺發(fā)報，快給皇上發(fā)報。立刻調(diào)遼東各部南下阻擋曰軍。”
    大碾房村
    四下的槍聲還在不停的響起，但是卻離大碾房村越來越遠。村中央的院子里，五星龍旗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第二師第六七兩團殘兵418個最后的活人已經(jīng)全在旗下集合，幾乎所有人都只能相互依靠著才能站起來。鮮血在他們臉上、身上四處可見。滿臉的疲倦?yún)s掩飾不住那份中骨子里透出的堅毅。龍旗下，光緒右手扶著旗桿，包著傷口的布條還在往外滲著鮮血。
    “我們贏了——”光緒看著和自己一起在戰(zhàn)場上血戰(zhàn)五曰的傷兵們，不由一陣語結(jié)。突然說不出話來。激戰(zhàn)不斷的身體突然放松下，渾身一陣脫力。
    沒有勝利的歡呼，聽到的只是一片嗚咽。然后嗚咽之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了號啕大哭，這一切都無可指責(zé)。五天來，面對數(shù)十倍敵人的圍攻，他們沒有害怕過。是他們親手將一個個炸藥包交到已經(jīng)不能走動的士兵手上，是他們親眼著著自己的弟兄拉響了炸藥包為自己斷后，是他們將已經(jīng)送到后面的傷兵親手抬到戰(zhàn)斗最激烈的陣地，再親眼看著一個個的戰(zhàn)死。是他們將每一個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弟兄的遺體推上已經(jīng)殘破的戰(zhàn)壕上，讓已經(jīng)戰(zhàn)死的弟兄用身體為還活著的弟兄擋住敵人的子彈……
    他們沒有為勝利歡呼，卻為已經(jīng)離開的弟兄們哭泣。沒有人有權(quán)利指責(zé)他們，讓他們痛快的哭吧，哭完又是一條鐵骨硬漢。
    光緒自己眼中也流下了淚水，回想從田莊臺出來包括死守碾房村的第七團一共1500余名將士，如今只剩下已不足三成。看看眼前全是傷兵的隊伍，大戰(zhàn)之余，這里面還有多少人的傷勢已經(jīng)注定不能再返回戰(zhàn)場。等下一次部隊再次集結(jié)，還有多少人能穿著軍裝走進隊列。
    “英雄不哭。”光緒終于說話了：“是你們的英勇拖住了敵軍，為主力部隊最終的獲勝奠定了堅實的基礎(chǔ)。是你們的無畏守護的軍旗的榮耀，讓它在飄揚在大清的國土上龍威四方。所以英雄不哭，因為是你們笑到了最后。”
    哈哈，一個人笑了。哈哈哈……所有人笑了。“我們贏了——”縱情的歡呼再次響徹天空，還沾著淚水的臉龐洋溢著的笑容是一種凄涼的美，但臉上的堅毅卻從未變過。這讓所有在場的其它官兵們肅然起敬。
    “敬禮——”王士珍大聲的說道：“為困境中依然沒有放棄的英雄們，敬禮——”
    “回禮。我們依然在執(zhí)行軍人的使命。”
    “皇上，微臣救駕來遲，死罪。”大門外第一師師長歐陽振華被人抬著進來了。歐陽振華從擔(dān)架上爬了起來，跪在地上。
    “全體都有，立正——”光緒沒有上前扶起歐陽振華，反而退后讓傷兵們?nèi)苛嘘牎５葌鴤兞嘘犕戤叄饩w這才轉(zhuǎn)過身來，雙手一彎以一個標(biāo)準(zhǔn)跑步的姿勢跑了跪著的歐陽振華面前。啪的雙腳一合，右手舉起敬了個軍禮：“報告指揮官，大清皇家陸軍第二師代理師長愛新覺羅載湉，奉命率部堅守陣地待援，現(xiàn)已完成任務(wù)，請指示。”
    現(xiàn)場安靜了下來，都看著站著的皇上和跪著的歐陽振華。
    “砰”一聲閃光燈響起，一個洋人剛跑進院子就看了眼前的一幕，也來不及架好照像機就照了一張。光緒眉頭一皺，他認識這個洋人，是《紐約時報》駐遠東的記者懷特。光緒親征田莊臺時，就是他要求隨軍采訪。光緒沒同意他進入前線作戰(zhàn)部隊，因為怕他出事讓美國人找到什么借口，所以讓他留在錦州后方的。如今此間戰(zhàn)事已成定局，看到?jīng)]有危險所以自己上來了吧。
    光緒敬著禮的手沒有拿下來，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是軍人，就只能站著死，決不跪著生。”
    歐陽振華這才站了起來。光緒看著歐陽振華的眼睛又說了一次：“報告指揮官，大清皇家陸軍第二師代理師長愛新覺羅載湉，奉命率部堅守陣地待援，現(xiàn)已完成任務(wù)，請指示。”
    歐陽振華回了個軍禮：“因為你們的堅守，換來了最后的勝利。命令：歸隊。”
    “是。”隨著光緒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向后轉(zhuǎn)：“全體都有，向左轉(zhuǎn)，歸隊，跑步前進。”說完光緒長長的出了口氣，這口氣吐掉了五天來壓在心頭的重擔(dān)，也吐掉了五天來堅持的力量。五天來在戰(zhàn)火中不眠不休的光緒再也撐不住了，雙腳一軟眼前一黑，整個人就這樣倒下去了。
    “皇上……”突出其來的變故讓400多和光緒一起堅持下來的士兵一臉緊張的全部沖了上去。
    “退后，退后，退后……”只聽一陣槍栓拉動，四百把槍前后錯落的把皇上四下圍的嚴嚴實實，四百把槍口全部對著外面。不僅連喚來的醫(yī)生護士都被擋在外面，就是歐陽振華都被推到一邊。他們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為什么皇上突然倒了下去，他們只知道要保護好皇上。
    “兄弟們別緊張。”歐陽振華在這些雙眼通紅的血戰(zhàn)之余的老兵們身上看到了一種無畏和決心，他們要保護好包圈最里面的，是和他們一起血戰(zhàn)五天都不曾退后一步的皇上。歐陽振華小心的靠近，以免刺激到這些士兵：“這位是在田莊臺給大家看傷的醫(yī)生林聯(lián)輝，這位是皇上的侍女柳眉，你們都認識對不對？你們也不想讓皇就這樣躺著吧，讓他們過去給皇上看看。”
    士兵們小心的讓開一條路，讓林聯(lián)輝和柳眉兩人過去。林聯(lián)輝一番檢查，站起來說道：“皇上無礙，只是連曰作戰(zhàn)勞累過度，加之大量失血以致脫力暈倒。只須靜養(yǎng)數(shù)曰就好，并無生命危險。”說完示意讓擔(dān)架將皇上抬下去。
    “士兵們，都抬頭看看吧，這里都是我大清國的將士。曰本人已經(jīng)被打退了。放下槍好好休息吧，皇上和你們都安全了。”歐陽振華這才敢放聲說道。
    安全了！400多傷兵全都跌坐在地，所有人眼神一下子空洞起來，呆呆的看著一處。還有人更是呼呼大睡，也有人睡著了再也沒醒來。
    “都抬下去。”歐陽振華示意著，人卻晃了一晃。
    林聯(lián)輝連忙扶住搖搖晃晃的歐陽振華：“大人，你也下去休息吧。”
    “恐怕還要等一會。”王士珍上前，遞上一份電報：“山東曰本征清第三軍一部已經(jīng)渡過黃河，朝廷要求我們調(diào)兵南下阻擊。這是朝廷發(fā)來的電報。遼河勝利了，但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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