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相護
姬玟一喜,這時候有馬蹄聲,莫非便是景橫波的軍隊?
但也有可能是落云的邊軍,但也沒關(guān)系,落云部對女王很是禮遇,她只要說明是女王舊友,落云部軍隊不至于為難她。
姬玟將耶律祁放下來,靠在一邊的石頭上,給他輕輕擦去額頭的汗。此刻心定了許多,欣喜耶律祁有救,卻又有些不舍,想著一旦得見女王,這么單獨相處的日子,便沒了。
想了想,她又掏出帕子擦臉。終究是女子,即將見到“情敵”,她不愿被光鮮尊貴的女王,看見自己的狼狽。
幾番動作,那些騎兵已經(jīng)到了面前,山口沖出來一大隊人,個個衣甲鮮亮,神態(tài)矜傲,馬背上不少獵物。當(dāng)先一騎尤其招眼,赤紅駿馬如火,卻穿一身鑲滿金線的軟甲,老遠看來金光刺眼,以至于甚至看不清面貌。
那人被人圍在正中,很容易被看出是中心人物,揚鞭打馬姿態(tài)有力,動不動就一鞭對身邊人抽過去,身邊人都硬生生受著,臉上還得保持笑容。
姬玟皺起了眉頭。
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女王的橫戟軍中,應(yīng)該沒有這樣的人物。裴樞雖然暴戾,但那只是對敵人,對自己的兵,向來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這才是名將風(fēng)范。
落云部的邊軍,按說也不該出現(xiàn)這種做派。歷來邊軍最艱苦,哪有這樣驕奢淫逸的風(fēng)格。誰敢這么輕狂,要么被士兵反了,要么被御史參了。
姬玟作為熟悉政務(wù)的重要王女,看這種事眼神精準。然而此時想走已經(jīng)來不及,對方已經(jīng)看見了她,她只來得及將石頭上的耶律祁推進草叢里,自己擋在石頭面前。
那群人風(fēng)一般地馳過來。
當(dāng)先一人,黝黑皮膚,金冠金甲,眉目平常,只是卻是個斷眉,眉下一雙眼睛棱角分明,天生三分兇銳之氣。這人此時似乎心緒不好,陰沉著一張臉,兇光四射的眸子,倒映著周圍護衛(wèi)心驚膽戰(zhàn)的眼神。
他一邊快馬奔馳,一邊厲聲冷笑,“我的妃子,我親自前往邊境迎接,她竟然敢逃!竟然敢逃!”
周圍人吶吶不敢言,低著頭,臉色發(fā)苦。
“將我浮水部置于何地!將我王子尊嚴置于何地!”那金甲男子還在憤憤發(fā)泄。
姬玟吸一口冷氣,浮水部的王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落云部邊境?迎親?看樣子還是不大順利的親?
她低下頭,避在道邊,想著這浮水王子驕狂暴戾,目中無人,或許不會注意一身臟污的“村姑”才對。
那赤紅馬果然從她身邊風(fēng)馳電掣地過去,踩著路邊一個水坑,毫無顧忌地濺她一身水,馬上浮水王子毫不理會,姬玟也一聲不吭,只盼他趕緊離開。
然而忽然馬上浮水王子“咦?”了一聲,勒馬。
他騎術(shù)倒是精絕,馬一勒便停,輕輕巧巧撥轉(zhuǎn)馬頭,便到了姬玟身邊,他在馬上微微偏著身子,瞇眼打量姬玟。
姬玟垂著頭,捏緊手心,掌心不知何時全是汗水,心砰砰跳起。
四面靜得可怕,只有那浮水王子搜骨剔肝一樣的目光,將姬玟上下打量,從她的發(fā)看到她的脖子,從她的脖子看到胸,從胸看到腿,最后目光落在雖垂頭依舊可以看出高挺秀氣輪廓的鼻子上,他忽然嘴角一咧,笑了。
那一笑眼神兇光閃動,白牙森森,似獸遇見了心水的獵物。
四周的親衛(wèi)也吐一口長氣——殿下終于發(fā)現(xiàn)了新獵物,可以暫時從那件惱火事中轉(zhuǎn)移注意力,他們也免受皮肉之苦了。
“啪。”一聲脆響,長鞭在空中蕩出光影,姬玟以為要皮肉受苦,然而那鞭子并沒有落在她面頰上,只是托住了她的下巴。
“抬起頭來。”
鞭梢上有倒刺,刺入肌膚生痛,姬玟只得抬頭。
所有人目光一亮。
斯文端雅的姬國王女,好容貌還在其次,高貴身份帶來的天生尊貴氣質(zhì),才是這山野中最美的風(fēng)景。
浮水王子的眼神,已經(jīng)從漫不經(jīng)心變成了灼灼驚喜,驀然仰天大笑。
“好,好,老天總歸是厚待我的。跑掉一個和親王妃,就送我一個更活色生香的美人!”
鞭梢悠悠的蕩起來,炫耀似地在姬玟面前蕩出一朵金花,浮水王子大笑,“帶走!”
姬玟咬了咬牙。
她無法逃,耶律祁就在身后。她逃了,耶律祁就危險。
她也無法抵抗,雖然身上有些防身的手段,但那都是近身的,一對一才有可能奏效的東西,此刻對著這一大群人,毫無勝算。
此刻丟下耶律祁,他也可能會死……
姬玟一路艱辛都未曾失望,到此刻卻有些絕望了。
浮水部二王子跳下馬,他在馬上看不出問題,一落地腳就掂了掂,姬玟敏銳地看出,原來這男人還是個殘疾,是個長短腳。
為今之計,只有先跟了他走,再想法子解決他了。
只是能不能成功,會發(fā)生什么事……她不敢想。
“對美人,要客氣些。”浮水部二王子哈哈大笑,抓住姬玟手腕,一把將她拋上了馬背。隨即自己也跳了上去,伸手摟住她的腰,夸張地大叫,“好細!”
一眾護衛(wèi)捧場地哄堂大笑。
浮水二王子巫維彥,今日終于綻出開懷笑容。
他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原本親至邊境,迎接落云部左丘默回浮水做王妃,他并不介意一個公主換成了左丘家的女將軍,左丘家有兵權(quán)有軍事人才,對他更有助力。唯一有點顧忌的是聽說左丘默自小當(dāng)男人養(yǎng)大,桀驁難訓(xùn),不過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再桀驁也不過是個女人,女人嘛,桀驁驕縱什么都是被慣出來的。一天三頓打,打服了再往床上一扔,把她的身體從內(nèi)向外都踐踏個夠,看她還桀驁個屁。
誰知道歡天喜地剛到邊境,就聽說了左丘默逃回落云的消息,可把他氣了個七竅生煙,當(dāng)即下令進入落云內(nèi)部,當(dāng)面向左丘默和落云大王要說法。
為了紓解心緒,他一大早進山打獵,不想居然獵到這么個美人兒。巫維彥覺得,這是老天眷顧和補償,預(yù)示著自己還是那個萬事都很幸運的王子。
他笑著,感覺到懷中美人的溫順,心中更是大樂,摟住姬玟腰的手,開始不老實地慢慢上移。
姬玟咬著牙,死死盯著那雙惡心的手。
身為姬國王女,不能受這樣的侮辱。
如果單身一人,她或者拼死一搏,或者服毒自盡,然而此刻……
眼角余光掃過大石之后,她眼底蒙上盈盈水光。
不,不是時候,且忍得一刻……
巫維彥的親衛(wèi),很有眼力地控制馬速,慢慢落在了王子的馬后。
他們了解王子,此刻已經(jīng)起了興致,十有**會在這馬上就先享用美人。上一個被王子看中的山野小花,就是在馬背上被辦了的,因為疼痛掙扎太過,沒能讓王子盡興,被王子扔在了馬下,活活被馬蹄踏死。
王子喜歡在古怪的地方享用女人,有次居然在風(fēng)車上,那個女人后來被風(fēng)車生生絞死。
親衛(wèi)們希望這個女人識相點配合點強壯點,不然一地血跡狼藉的有點難看,王子又要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他們又要倒霉。
巫維彥的手,不急不慢地緩緩向上捏……
姬玟咬牙閉眼,渾身簌簌顫抖,只希望這馬跑起來,跑得快些,最好將這人和她自己一起摔死。
忽然“叮。”一聲微響,耳邊“啊”一聲大叫,巫維彥的手如被蝎子咬著,猛地彈了起來。
他的手甩到半空時,已經(jīng)變了形,一根手指軟軟地垂下來。
一顆小石子骨碌碌滾落馬下,巫維彥不可思議地瞪著那石子,他手上戴的是精鋼護手,連指背都覆了一層,這輕飄飄的石子竟然透過精鋼片打斷了他的手指,何方高人?這般武功,剛才為什么沒出手?
巫維彥又驚又怒,猛地將姬玟推下馬,大叫:“誰!誰!出來!”
石頭后,有人低低淺淺笑一聲,笑聲迷離,似沉睡方醒。
跌落在地的姬玟渾身顫抖,撲向石后,“別……別……”
耶律祁這回倒是真醒了,慢慢坐起,盯著憔悴的姬玟看了看,注意到她被撕扯開的領(lǐng)口,眼底莫名的神情一閃而過。
隨即他輕聲道:“自己走就是了,何必呢……”
巫維彥狠狠盯著耶律祁,一開始還有戒備之色,眼看他臉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明顯中毒將死模樣,心中大定,一指耶律祁,厲聲道:“傷我者格殺勿論,抓過來!”
親衛(wèi)們策馬而上,在心中琢磨著今天要為王子提供何等樣殘忍的酷刑,才能博得他的歡心。
耶律祁好像沒聽見那邊的喧囂,凝視著姬玟微亂的發(fā),眼中掠過一抹溫柔,似要抬手給她理理亂發(fā),最終卻只道:“這邊有條小道,我剛才在石后看見,很隱蔽。馬上我送你走,你不要耽擱……”
“你呢!”姬玟緊緊抓住他的手。
耶律祁笑而不答,頓了頓才道:“見到景橫波,告訴她,我和姐姐在一起,過得很好。”伸手從懷中摸索出一塊折疊好的布,塞進她手里,“叫她有空參詳這個,以作防范……”說完也不等姬玟回答,抓住她手腕猛地一揚。
“呼”地一聲,姬玟身子被耶律祁整個揚了起來,蕩在他頭頂,然而她并沒有如耶律祁所預(yù)料地那樣飛入山縫小道內(nèi)——她死死抓住了耶律祁的手腕,指甲摳進了他的掌心。
“他們想逃!”小心翼翼靠近的巫維彥親衛(wèi)趕緊加快了腳步。
“砰。”一聲姬玟落地,一反手就抱住了耶律祁,“別!我不走!”
耶律祁皺眉看著她,似要責(zé),卻又責(zé)不出口。
這一扔已經(jīng)用盡他剛剛積蓄的真力,他眉間泛上淡淡一層黑氣,身軀微微顫抖,連姬玟的手指都扒不開。
看出他衰弱,那些人膽子大了許多,幾個親衛(wèi)上前,伸手去拉姬玟。
他們剛剛彎下身。
耶律祁勉力睜開眼,眼神中冷光一閃而過。
“啊!”
驀然幾聲慘呼,幾個親衛(wèi)猛地抬頭,額頭砰地撞在一起也顧不得,各自捂著鮮血涔涔的臉,連滾帶爬地向外跑。
他們的臉上,眼睛上,各自插著山間荊棘上堅硬的倒刺。
其余親衛(wèi)驚得魂飛魄散,包圍圈“嘩啦”一下撤出數(shù)丈。站在遠處心驚膽戰(zhàn)盯著耶律祁看,只看見他倚靠大石,坐得隨意,眼睛微闔,真真看不出深淺。
親衛(wèi)們一時不敢靠近,巫維彥勃然大怒。
“廢物!白癡!飯桶!混賬!”他一疊連聲地罵,催促親衛(wèi)上前,眼看那些人進三步退兩步,更是火氣上頭,卻也不敢自己上前,干脆取了弓箭,看了一眼又將箭扔在一邊,怒聲道:“取那帶毒的來!”
“殿下。”一個親衛(wèi)道,“那毒據(jù)說厲害絕倫,而且無解……”
“就是要一箭射死這混賬!”巫維彥奪過箭,彎弓搭箭,獰笑著盯準耶律祁。
姬玟一抬頭看見,心膽俱裂,猛地撲過去。
耶律祁勉力睜眼,一眼看見半空旋轉(zhuǎn)飛來的光影,揮手一拍,將她拍到一邊,自己身子微微一扭。
“咻。”一聲,毒箭被讓過要害,依舊擦過他肩頭,帶起一溜血珠。
血珠在飛起的同時,就變成了慘綠色,隨即又轉(zhuǎn)紅。
耶律祁似乎唏噓了一聲,看了一眼姬玟,身子向后一仰。
姬玟跪在他身邊,雙手摳緊地面,滿頭長發(fā)紛亂地披下來。
想哭,哭不出,想叫,叫不成,她滿腔的悲傷苦痛和憤怒,似哽住的血塊,層層壓在了咽喉里,好似再出口一個字,便要噴這天地玄黃,一個燦爛鮮紅。
身后傳來試探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動靜的耶律祁,讓這些人膽子漸漸大了起來。片刻后,巫維彥有些尖利得意的嗓子響起,“哈!中了!中了!”
“殿下,此箭中者必死,這人……您看如何處置?”
“敢挑釁我者,死亦有罪!栓到這馬后,一路拖回去!回營后斬下頭顱,先示眾,再腌制了做我的戰(zhàn)利品!”
“是!”
幾個親衛(wèi)上前,粗魯?shù)貙⒓х渫崎_,這回再沒了顧忌。
姬玟似乎失魂落魄地倒在一邊,手卻慢慢伸進了袖子里。
她的衣袖內(nèi),貼肘彎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機關(guān),可以彈出三顆會爆炸的鋼丸。只是雖然凌厲,卻是越近距離越有效,而且也只能殺傷一人。
她在等著巫維彥。
耶律祁已經(jīng)死了,她便逃生也無意義,能和兇手合葬于此處,也算完成此生最后一件應(yīng)做的事。
身后巫維彥的腳步聲在接近,這個長短腳走路和別人不一樣,有股特別暴戾又急躁的味兒。
姬玟抬起眼睫,眨掉眼眸里濛濛水汽,最后將耶律祁看了一眼。
她想將他最后平靜的面容,刻在自己的心版上。
她目光忽然一跳。
耶律祁發(fā)絲有點亂,垂在了頰上,一根細發(fā),正在輕微顫動。
那是被呼吸拂動!
隨即她發(fā)現(xiàn)耶律祁肩上傷口,慘綠的血色已經(jīng)變紅,傷口沒有進一步腐爛,反而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櫻紅色。
之前耶律祁中了許平然的尸毒,他將毒力逼在了左肩,那處皮膚暗藍發(fā)紫,現(xiàn)在他又多了一處毒傷,那皮膚區(qū)域顏色反而正常了一些。
姬玟腦海中飛快閃過四個字“以毒攻毒”!
不管怎樣,耶律祁現(xiàn)在沒死是事實,還沒到她拼命的時候。
她的手飛快從袖子中抽出,驀然一個轉(zhuǎn)身,抱住了巫維彥的雙腿。
這一抱,倒把巫維彥驚住了,下意識要甩開她,卻甩不脫,姬玟凄凄切切地道:“殿下!殿下!我愿意侍奉你,別殺他!”
“什么別殺他,人不是已經(jīng)死了……”巫維彥說到一半,也發(fā)現(xiàn)了耶律祁的異常,看上去他氣色還好了些,不由十分驚異,“這人怎么回事?”又盯視姬玟,“他是你什么人?”
姬玟咬咬下唇,微微有些羞澀,“是我……夫君。”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心間微微歡喜,滿滿悵然。
似乎這兩個字,便代表了一生心中最大的渴望和隱秘,然而只有在此刻,在他聽不見的時刻,才敢悄然說出。
然而只是說出這兩個字,便于悲苦境地里生出歡喜,仿佛深淵暗地盡處,看見黑水黃土間忽然生出晶瑩的花來。
那叫期望。
她垂下眼睫,隱隱幾分緊張。希望這王子愛好的只是黃花閨女,對已嫁婦人沒有興趣,這樣她最起碼還可以維持清白。
可讓她失望的是,巫維彥好像根本不在意這個,只是冷笑道:“你本就是我要的人,我想你怎么侍候便怎么侍候,你哪來的資格再和我討價還價救這個人?”
“殿下沒有看見我夫君沒有死么?”姬玟神情冷靜,“殿下有所不知,我夫君是難得的百毒不侵體質(zhì),身有百毒而不中百毒,又曾得了這山中神秘高人傳承,擅長為他人導(dǎo)引氣血,提升功力,殿下如果就此將他殺了,未免太過可惜,還不如讓他將功折罪,為殿下稍盡綿薄之力。”
巫維彥馬鞭啪啪地拍著手心,漫不經(jīng)心地聽著,時不時斜瞄一眼耶律祁。他對姬玟的話半信半疑,但他對自己的箭上毒卻是非常了解,中人必死,絕對無救,此人中箭而未死,卻是親眼所見的事實。
身為王子,久居王室傾軋之中,雖因殘疾而被摒除權(quán)力最中心之外,但并不代表他放棄了對權(quán)力的渴望,相反,他因此更加兇惡,也更加貪婪。而所有想要成功的王者,網(wǎng)羅奇人異士,是必須手段之一。
“也罷。”他思考一陣,看著神情懨懨的耶律祁,確定在自己的大營之中,這人也無法逃脫反抗,遂道,“那就先不殺。押下去,你們,嚴加看守。”
幾個親衛(wèi)上來將耶律祁帶走,這回還分了一匹馬照顧著。姬玟稍稍放下心,可轉(zhuǎn)過身,看見似笑非笑立在原地,眼神淫邪盯著她的巫維彥,臉色頓時白了。
她沒想到,受了傷的王子,依舊淫心不改,就在這荒郊野地,還想繼續(xù)。
“人都走了。”巫維彥微笑著,緩緩走近,“你我就幕天席地,大戰(zhàn)一回如何?”
姬玟緩緩向后退著,再次陷入和先前一樣的糾結(jié)為難境地,是憤而出手,還是委屈求全?
現(xiàn)在境況比先前還糟糕,耶律祁已經(jīng)不能出手,甚至陷入了對方的軍營,一旦她出手殺死這個王子,要如何從千人軍隊中救出耶律祁?
而她連自殺都不行,她放心不下耶律祁。之前她都是謊言,如果她不在,耶律祁再被巫維彥識破中毒真相,他的下場會怎樣,她想都不敢想。
前無余地,后無退路,她覺得自己被逼上絕崖,崖下有毒蟒,崖上有猛虎,怎么走,都是絕地。
身后一冷,抵著了石頭,退無可退。巫維彥大笑著,松了松腰帶,猛地撲了上來。
“砰。”一聲人體相抵。
姬玟被壓在石頭上,身后粗糲的石面磨礪著肌膚,她卻感覺不到痛,只覺得那石頭那般冰冷,那般冰冷,冷到似要刺入心里去。
長睫如蝶,在風(fēng)間微顫,似深秋之季,不堪冬寒,將要萎落。
兩行淚水,自眼角逶迤而下。
無盡的屈辱和憤恨,似烈火似巨浪,自胸臆間狂涌而上,她拼命咬牙咽下。
她一定要殺了他!
一定要殺了他!
……身后忽又起馬蹄聲,急促、猛烈,騎術(shù)卻不甚高超,聽起來十分雜亂。
巫維彥抬起在姬玟胸前亂拱的臉,眼眸中閃過一絲兇光。
姬玟驚喜地轉(zhuǎn)頭,不敢相信又得轉(zhuǎn)機。
前方彎道轉(zhuǎn)過馬身,有人狂奔而至,人還沒到,大喊聲就遠遠傳來,“二弟!二弟!你在哪里!快點給我出來!”
巫維彥怔了一怔,百般不情愿地爬起身來,整了整衣衫,順手拎起姬玟,扔到一邊。揉揉臉,已將一臉暴戾憤怒之色揉去,似乎很是驚喜地迎上去,道:“大姐,你怎么來了?”
馬上女子,銀盆圓臉,一雙眉畫得又細又長,直挑進雙鬢。眉宇之間神態(tài),看來和巫維彥頗有幾分相似。
浮水部的大公主,落云部的王世子妃,親自策馬到了落云邊境,來找她迎親至此的弟弟。
聽見巫維彥的聲音,她跳下馬,將馬鞭一拋,快步走來,劈頭第一句話就是,“你這次帶來多少兵馬?”
“姐姐你說話怎么漏風(fēng)了?還有你的臉怎么了?”巫維彥盯著王妃的臉,神情詫異,“葛蘅那家伙欺負你了?等我給你揍他去!”
他神態(tài)殷勤,透著不落痕跡的討好——這位大公主是浮水部大王第一個孩子,浮水部大王過五關(guān)斬六將獲得王位時,她正呱呱落地,因此被認為是王室祥瑞,自小便十分得寵愛,在大王王妃面前,要求無有不應(yīng)。以至于浮水王室的所有兄弟姐妹,包括王世子在內(nèi),對這位大姐,都十分巴結(jié)。
“他?他敢!”王妃嘴一撇。
“那是,他落云部的命脈,在我浮水部手里呢,別說他,就算他們大王,也不敢和咱們輕易翻臉。”巫維彥大笑幾聲,隨即疑惑地道,“那……”
“閑話少說,你帶的兵馬不少是吧?這就跟我回王城。給我撐腰去!”王妃拉著他便走。
“喂喂姐姐你得把話說清楚,這無緣無故點兵進落云,可得有個理由!”
“理由?”王妃回頭,柳眉倒豎,“你姐姐被人打了是不是理由?你老婆被人強搶走了是不是理由?被人欺負成這樣還不敢問上門去,回去父王才要問你理由!”
“嗯?”巫維彥眉頭一挑,“誰這么大膽?”
“還有誰,那個巡視落云的女王陛下!”王妃每個字都從齒間切出,每個字都透出深深恨意,“就是她,勾引走了你的王妃左丘默!連男女都不問,當(dāng)眾納為王夫!使你迎親不成將成笑柄。就這么還沒完,還廢了你姐夫,打了我,把浮水和落云王室的尊嚴踩在地上踏了又踏。我今日不報此仇,有何臉面再活下去!”
“真有此事?”
“句句是真!”
“豈有此理,簡直欺我浮水無人!”巫維彥勃然大怒,“我浮水當(dāng)初何等隆重送她出境,還送她三位王夫,她居然連我的王妃都要搶!”
“搶了你王妃還不作罷,還要充實后宮。”王妃冷笑道,“我出京時,聽說京中要辦最后一場最大規(guī)模的選夫大會,這個不要臉的狐媚子,拋頭露面,親自選夫呢!”
巫維彥忽然停住腳步,“選夫?”
“怎么?”王妃冷笑看他,“你動心了?也行啊,真要和女王打起來,咱們難免被動。有本事,把女王弄到手,日后天天把她壓在身下,姐姐也解氣!”
“睡這種男女通吃的女人,我可沒興趣,”巫維彥連連搖手,“只是我剛想著,父王曾經(jīng)關(guān)照過我們,不可得罪女王,畢竟她是名義主宰,有橫戟軍,有裴樞和一群高手在,落云部大王見你被打都沒替你出氣,可見也是曖昧小人。咱們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占,貿(mào)然洶洶而去,可不要吃了虧。”
“依你之見該怎樣。就這么夾起尾巴忍了?”王妃冷哼一聲。
“當(dāng)然不是。”巫維彥呵呵一笑,“咱們兄弟姐妹,什么時候忍過這種欺到頭上的事來?只是對付強大敵人,當(dāng)力敵,也當(dāng)智取。”
“哦?我的拼命二郎弟弟,什么時候也懂得智取了?”王妃偏轉(zhuǎn)臉,眼神凌厲地盯住了巫維彥,“什么法子,說來聽聽?”
“弟弟我剛得了一個毒人,很有意思。據(jù)說身有百毒,又百毒不侵。方才用咱們族中至毒‘慘綠’試了一下,倒像是真的。”巫維彥瞄了一眼坐在一邊低頭不語的姬玟,“我營中有大巫醫(yī),可以調(diào)教一下他,讓他先基本恢復(fù),當(dāng)然,要做好對他的控制。然后,派他去參加女王的選夫大會。”
“那又如何?一定能選中嗎?”
巫維彥想了一下,有點不情愿地道:“我看,一定能。姐你不要不信,你若見了他,只怕當(dāng)初葛蘅姐夫你也不會要死要活要嫁了,你瞧這位小娘子,”他戲謔地一指姬玟,“為那位,可是不惜拼命呢!我就不信女王會不動心,不是說她身邊幾位王夫也不過相貌平平?”
“這倒是。既然你說得這么肯定,我也信。”王妃沉吟道,“這么個毒人她只要選中……”
“哈哈哈那女王死期就到了!”巫維彥大笑,“我會讓他不得不聽我的話,我會讓他把女王身邊連雞鴨豬狗都毒個干凈,我會讓女王不得不跪伏在我腳下,把搶走的我的東西都加倍還回來,她敢不聽話,我就讓我三千虎賁,也嘗嘗睡女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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