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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半日清閑，本想好好陪你，現(xiàn)在瞧來，卻又是要作罷-”楊嗣昌有些歉意道。
    蘭娘微微一笑，輕聲道：“老爺忙的都是大事，哪里有在女子身上耽擱的道理，老爺盡去就是，待午后回來，奴再與老爺彈琴解悶兒。”
    她是那等長的極秀美的女子，就如同是佛前的一顆靈石一般，看上去分外的有靈韻，也淡雅純凈到了極點(diǎn)。但是這一笑起來，卻是嫵媚動人之極，眉宇間竟是充滿了成熟誘惑的風(fēng)韻。
    楊嗣昌看來是愛極了她，寵極了她，哈哈一笑，在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方才笑著離去。
    瞧著他的背影，那名為蘭娘的女子抿著嘴兒柔柔一笑，神色間滿是甜蜜的幸福。
    ……
    宣大總督衙署，簽押房中。
    簽押房通常來說就是上官辦公的所在，就類似于后世的大老板辦公室，只不過楊嗣昌呆在這里的時(shí)間很少就是。只不過就算是用的再少，這排場也是絕對不能丟的。簽押房中面積很是闊大，地上是打磨的極為整齊，鑲嵌嚴(yán)絲合縫的青石板，桌椅羅漢床都是上好的名貴木頭打造的。
    楊嗣昌還是那身寬袍大袖，畢竟不是正式辦公的時(shí)間，倒也不用穿的太正式。他在大案桌后面的椅子＊一＊本＊讀＊小說上正襟危坐，瞧著門口。
    門外內(nèi)宅管事楊墨已經(jīng)很殷勤的把董策二人給引到中廳，哈著腰對前面的侯方域笑道：“侯公子，就是此處了。”
    侯方域含笑點(diǎn)頭，對楊墨道：“有勞。”
    他自然是一副極為矜持，極有風(fēng)度的樣子，不過人家有這樣的資本，董策可不能這么干。他從袖子里頭掏出一錠十兩重的大銀來，一拱手便是塞到楊墨的手里，低低笑道：“有勞老兄，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老兄拿去喝茶。”
    楊嗣昌府中的二管事，可還沒有叼到像是那個(gè)鞭子王朝和珅的家奴某全那樣能積攢下貳拾萬兩銀子身價(jià)的水平，十兩銀子遞過去，立刻就是讓他笑逐顏開，連連點(diǎn)頭。他雖然不知道董策什么來頭，但是這般出挑的人才，又能給侯公子好生親近，想來是很有來歷的，又這么上道兒，頓時(shí)態(tài)度又是親熱了幾分。
    侯方域瞧著董策這般行止，沒有說話。這等事，他不屑于做，不會去做，更沒必要去做，但這并不代表他不理解董策的苦衷和心思。
    他輕輕吸了口氣，推門進(jìn)去，董策也隨之進(jìn)去。只見侯方域瞧見楊嗣昌之后，臉上立刻便是充滿了真誠仰慕的笑意，快走兩步，深深一揖，朗聲道：“小侄見過伯父。”
    楊嗣昌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臉上也是露出了熱情的笑意，竟是親自起身，繞過桌子，把侯方域扶了起來，笑道：“上一次見到賢侄，還是京中，經(jīng)年未見，賢侄已是這般如玉溫雅的人物，老夫胸懷大慰，胸懷大慰啊！”
    侯方域滿臉的惶恐，趕緊連稱不敢。
    兩人說了好一陣的客套話，楊嗣昌又問詢了一番侯恂可好之類的話，侯方域自然是道一切都好。至于再親密的話，那就不是可以當(dāng)著董策的面說的了，而且現(xiàn)在時(shí)候也不對，最好是吃飯的時(shí)候扯一些家常。
    楊嗣昌讓侯方域坐下，又吩咐下了上了茶水，待下人退下，關(guān)上門，他便看向董策。
    董策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趕緊往前走了兩步，很是恭敬的重重跪倒在地，膝蓋撞在青石板上一陣生疼也顧不得了。他高聲道：“下官及冀北道下磐石堡代守備董策，拜見中樞大人。”
    為了拉攏漢人之心，明朝從一建國開始，奉承的便是宋朝大統(tǒng)，像是朱元璋出身的紅巾軍所建立的第一個(gè)政權(quán)，便是號為宋。許多制度，也是學(xué)的宋朝，當(dāng)然其中又有許多不同。宋朝掌管軍事的乃是樞密院，而明朝前期為大都督府，后期文官兒翻身之后則是兵部執(zhí)掌軍事大權(quán)，雖然名字不是樞密院，但是朝中官員，甚至皇帝太子，都將兵部以中樞代稱之。
    兵部尚書稱為本兵，而楊嗣昌這個(gè)宣大總督，全稱乃是總督宣大、山西等處軍務(wù)兼理糧餉，其實(shí)并不是官職的具體稱呼，只是對其事權(quán)的歸納，說白了，就是規(guī)定了他的管理范圍，并沒有級別。所以歷代總督都要加銜兒，這才是他們的官職和品級。不但是總督，巡撫也是，他們通常都是加三品的御史銜兒。如楊嗣昌就是兵部左侍郎，左僉都御史。
    他的官職中，最高的乃是兵部左侍郎，這也是兵部尚書之下第一人，是以董策稱之為中樞，乃是一種拔高了的敬稱。
    果然，楊嗣昌一聽他這般說，心中便是有些滿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自道：“雖是個(gè)粗鄙武人，長相卻是不錯(cuò)，也會說話，態(tài)度是很恭敬的。”
    他沉浸官場數(shù)十年，已經(jīng)是個(gè)極為老奸巨猾的官油子了，見董策這般態(tài)度，再聽聽他的官職，便大致猜到了他的來意。定然是有事相求。
    想通了此處，他對董策也是格外的高看了一眼。但憑此人能找到侯方域的路子，隨他來見自己，便看得出來他是有些心思的。不過讓他有些疑惑的是，冀北道的正管官兒乃是冀北兵備道劉若宰，這董策能有什么事兒，怎地直接來找自己？
    越級報(bào)告，這可是官場大忌。
    他并未讓董策起來，而是正襟危坐，看著董策，緩緩開口道：“你來見本官，有何要事？”
    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侯方域在旁邊聽得不由有些著急，正要說話，董策卻是搶先說了。他大聲道：“下官此次前來，確實(shí)有重要軍情稟報(bào)。”
    “哦？重要軍情？”楊嗣昌臉上鄭重了一些，坐直了身子。
    侯方域知道這位漢臣兄素來機(jī)智多謀，便也不再為他擔(dān)心，輕輕喝了一口茶水，靠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瞧著他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來。
    董策沉聲道：“好叫中樞大人得知，在下乃是磐石堡代守備，我磐石堡距離邊墻不過是數(shù)十里。乃是建奴和察哈爾韃子入寇之地，時(shí)常有韃子及可疑人等出沒。是以下官時(shí)常率領(lǐng)手下軍兵，四處巡弋，以備不測。”
    楊嗣昌此人精于內(nèi)斗，權(quán)斗，對官場斗爭，爾虞我詐的權(quán)力傾軋很是感興趣，也是極為的擅長。但是他根本沒有幾分施政為民的能力，更沒有的統(tǒng)御一方，作為封疆大吏，軍政統(tǒng)帥的軍事才能，不但沒這方面的能力，更沒這方面的意識和興趣，他哪里知道磐石堡在哪兒？因此聽了董策的話，只是面無表情。
    其實(shí)心下已經(jīng)有些不耐厭煩了，不過涵養(yǎng)總是有的，而且人是侯方域帶來的，總要給他幾分面子。
    他淡淡道：“你倒是勤于職守，很勤勉了。”
    “為國朝，為圣上，為中樞大人效力，乃是下官之本分，不敢當(dāng)大人夸獎。”董策慷慨激昂，大聲道：“就在五日之前，下官等人路遇一名行商，自稱乃是布商，姓孫名常采，家在應(yīng)州城北十三里五里寨，做的是土布生意，時(shí)常往來于大同，應(yīng)州及陽和之間。他話說的很利索，見到官兵盤查也并不慌張，看似毫無疑點(diǎn)。只是下官起了疑心，他并不慌張這一點(diǎn)，看似毫無破綻，心中坦蕩，實(shí)則便是最大的疑點(diǎn)。一般百姓小民，見到官兵，豈有不驚慌之理？而且他不過是一人二驢而已，那驢子卻是疲憊不堪，一副要累死的樣子。若是運(yùn)送的乃是土布，土布占空較大，運(yùn)送不會太多，重量也是有限，那驢子豈能這般？”
    “是以下官便喝令左右，搜查其行李包袱，結(jié)果那名叫孫常采的賊廝竟是臉色大變，于包袱之中拔出刀來便欲要?dú)⑷颂痈Z。幸虧下官早有防備，將其制服，捆綁之后，嚴(yán)刑拷打，結(jié)果那廝竟是極為硬氣，趁下官不備，竟是咬碎口中藏得毒藥，服毒自殺了。下官手下大為憤恨，竟是揮刀將其尸首剁成爛泥，連面目都不可得見。下官大怒，已經(jīng)是狠狠責(zé)罰過他們了。”
    “不過下官仔細(xì)查看了他的尸體，摘了帽子才發(fā)現(xiàn)，這廝腦袋上的頭發(fā)前面頗短，后面有一處長，頭發(fā)根部有剃發(fā)刮過的痕跡。并且下官還在他的行李中搜出白銀五千兩！此等數(shù)目，真真是駭人聽聞。屬下猜測，這賊廝當(dāng)是建奴派來之細(xì)作，專門攜帶巨額銀兩，以此賄賂，刺探我宣大軍情。其狼子野心，可殺可誅！”
    “下官不敢怠慢，趕緊著人押送銀兩來到陽和城，求見中樞大人。這些銀錢，下官魯鈍，絕不敢私自處置。中樞大人乃是國之柱石，朝中棟梁，見識勝我百倍，這些銀兩，交給中樞大人處置，最為合適。”瞧著董策在那里說的慷慨激昂，情真意切，甚至臉色都漲的通紅，說道動情處，恨不能把心掏出來一般。更是對楊嗣昌表示了無比的敬畏和巨大的尊重，對建奴的無比憤恨，情緒之強(qiáng)烈，侯方域都能感受的真真切切。他對董策當(dāng)真是佩服的緊，暗道：“漢臣兄還真是裝貓像貓，扮虎似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更難得的是用了多一會兒的功夫，便編出這么一個(gè)圓滿的說辭來，還說的跟真的也似，這本事，定是要好生學(xué)上一學(xu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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