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死驢,你給老子站住住住住!”
    白爍在林中追著武德驢狂奔,木凡懶懶跟在他們身后,明明是在行走,但總能不遠(yuǎn)不近讓白爍落在他視線之內(nèi)。
    “我去,累死我了……”
    白爍終究是個(gè)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兩只腿總不可能跑贏四只蹄子,“你、你給我等著……”白爍氣喘吁吁,指著毫不停歇的驢,雙眼發(fā)直,“以、以后讓我瞧見你、我、我準(zhǔn)把你烤成乳驢……”
    白爍威脅的話說到一半,忽然聽見驢蹄聲比剛才快數(shù)倍奔跑起來。
    白爍疑惑抬頭,只見那驢竟折返朝她跑來。
    怎么回來了?難道這畜生良心發(fā)現(xiàn)了?白爍的念頭還沒閃完,瞬間明白這tu驢回來的原因。
    只見林深處,十來只野狼跟在武德驢身后,瘋狂地朝他們奔來。
    “靠靠靠靠!狼啊啊啊啊啊!”
    白爍毫不遲疑轉(zhuǎn)身逃命,但她連驢都跑不過,又怎么跑得贏狼。白爍被樹枝絆倒前,唯一做到的事,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抓住了那只試圖再次逃之夭夭的驢——的尾巴!
    武德驢做夢也沒想到,這女人臨到死了,竟還要抓個(gè)墊背的!
    一人一驢同時(shí)被樹枝絆倒,撞在了一塊,就這么耽誤的一瞬,群狼已經(jīng)合縱連橫,將他們緊緊圍住。
    “我靠你這個(gè)瘋女人,你死就死,帶上我吃屎啊?!”驢眼瞪得渾圓,只差冒出火來。
    白爍的眼瞪的比它更大,“沒聽過嗎?做鬼也要拉個(gè)墊背的!老子一個(gè)人才不走黃泉路!”
    一人一驢眼里電光石擊,突然有什么聲音在耳邊喘息,一片陰影將他們籠罩,一人一驢回過頭,只見狼群眼中冒著綠光,吐著腥惡的氣息,已經(jīng)近在咫尺。
    一人一驢突然抱得死緊,不約而同開始瑟瑟發(fā)抖。
    三只狼突然伸出利爪,一個(gè)躍身朝白爍和武德驢撲來。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土地公灶王爺月老救救我啊啊啊!”
    白爍猛地閉上眼,把頭扎進(jìn)驢脖子里。
    我要死了!我還沒當(dāng)神仙呢!真的有地府嗎?下面冷不冷?不行,我還沒吃個(gè)飽飯呢,餓死鬼多可憐啊……
    “咚!”一聲重?fù)簦瑧嵟睦呛宽憦厮闹堋?br/>
    白爍心里頭轉(zhuǎn)過了一千個(gè)念頭,就是沒等到狼嘴咬下的疼痛感。她從驢脖子里悄悄睜開眼縫,只見一個(gè)少年拿著一根木棒護(hù)在她身前,正是木凡。
    一只狼被戳瞎了眼睛,群狼愈加兇狠地喘著粗氣。
    “木兄!”白爍激動(dòng)得熱淚盈眶,只差沒叫“爹”了。
    “小白,別怕,躲在我身后,我會(huì)保護(hù)你!”木凡不知從哪兒折了根樹樁子,他肩頭染血,卻半步不退的護(hù)在白爍前面。
    “你受傷了?!”白爍失聲,擔(dān)心到了嗓子眼。
    “沒事!”木凡唇角緊抿,“我引開他們,小白,你找機(jī)會(huì)逃走!”
    木凡冷喝一聲,揮著木棒朝群狼而去,白爍一愣,仿佛沒想到木凡竟會(huì)來救她。
    “木兄!”白爍來不及阻止,木凡已經(jīng)和群狼纏斗到一塊,他雖是個(gè)少年,但格外悍勇,硬生生護(hù)在白爍面前,半步不退,狼群在他身上撕咬,不過片刻,他渾身是傷。
    那武德驢在木凡擋住群狼的一瞬就要逃走,卻被白爍死死拉住了尾巴,盡管木凡為白爍爭得了機(jī)會(huì),她卻并沒有逃走,只是滿眼焦急地望著木凡,執(zhí)著地抓著驢尾。
    武德驢簡直要哭了,這女人有神經(jīng)嗎?有命不逃,在這兒圣母?
    “小白!走啊!”木凡一棒揮開頭狼,肩上又被咬了個(gè)窟窿,鮮血淋漓。
    “我不走!”白爍雙眼通紅,略帶哭腔,“要走我們一起走!”
    “驢驢驢!”
    要死你們一起死!別帶上我啊蠢女人!武德驢大聲叫喚,急的只差沒說人話了,可白爍眼縫都不朝它瞥一個(gè),滿心滿眼只望著木凡。
    人力有時(shí)盡,少年郎雖然英勇,終究敵不過悍勇群狼。木凡的木樁被頭狼咬成兩半,頭狼前腿一蹬,把他掃落在地。
    木凡重重滾到白爍面前,幾乎成了個(gè)血人。
    “木兄!”白爍尖叫一聲,扶住木凡。
    武德驢抓住機(jī)會(huì),拔腿就逃,一個(gè)趔趄,摔倒在地。它回過頭,驢眼里露出了難以言喻的絕望——死女人!你有病嗎!
    原來不知什么時(shí)候,它的驢尾巴竟被白爍用衣帶系在了腰上。它這么一奔,白爍正抱著木凡,兩人人類的體重,牢牢壓制了它奔向自由的方向。
    “小白,快走……別管我……”木凡奄奄一息,蒼白得沒有一點(diǎn)兒血色。
    “不行,我不會(huì)丟下你的。”白爍將木凡護(hù)在身前,惡狠狠盯著靠近的狼群,“畜生,有本事你們來啊!”
    狼群長嘯一聲,朝兩人一驢撕咬而來,白爍眼中幾乎被群狼的利爪印滿,驚恐到極致,卻不閃不躲,視死如歸,豪邁無比,木凡沉默地望著護(hù)在自己身前的小身板,眼中微動(dòng)。
    咻咻咻!破空數(shù)聲,十來支利箭橫空飛來,哀嚎破蒼穹,頃刻之間,群狼紛紛中箭,重落在地。
    誰?來的這么及時(shí)?莫非是我的祈禱被神仙聽見了!
    白爍一臉虔誠地抬頭,然后看到了老熟人——那追了她一夜的木嘯山土匪們手持大刀斧頭,身負(fù)箭簍,比剛才的狼群更兇狠十倍地圍住了他們。
    白爍忽然內(nèi)心莫名就平靜下來,她怕是出門的時(shí)候沒挑個(gè)好時(shí)辰,這尼瑪也忒倒霉了。
    “大哥!您總算來了!”白爍一躍而起,拉著張朝的褲腿,一臉感動(dòng),“我就知道您還記掛著小弟,您舍生忘死地救我,以后小弟愿留在大哥身邊做牛做馬,為咱們木家寨死而后已!”
    機(jī)會(huì)都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的,白爍就是那個(gè)為了活時(shí)刻努力拼搏的干飯人!
    看著白爍一臉的聲淚俱下,張朝扯了扯嘴角,想收回腿,竟沒扯開,眉頭直抽。
    就在白爍賣力表演的時(shí)候,一道人影突然從張朝身后竄出,毫無預(yù)兆地將地上的木凡提起,狠狠扔到地上,手中大刀分毫不差地架在了木凡的脖子上。
    “木兄!”白爍瞬間收了聲,放開張朝就向木凡跑來,卻被張朝的板斧攔住。
    “我聽說,昨日京城里有一樁大喜事。”吳用一邊轄制住木凡,一邊朝白爍望來,眼中帶著審視和玩味。“丞相之子和上將軍之女成婚,不過聽說那白小姐突染惡疾,臥床不起,這婚事就給耽擱了。”
    被張朝攔住的白爍整個(gè)人一僵,垂下了眼,樹林中一時(shí)靜了下來。
    方才,張朝臨出寨門前,突染被吳用喚住。
    “大哥。”
    “何事?”
    吳用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張朝面前,“我今早又讓兄弟們?nèi)チ肿永飳ち藢ぃ业搅诉@個(gè)東西。”
    那是一方玉佩,通體溫潤純粹,一觸便知是珍品,玉佩背面刻著一個(gè)小小的“白”字。張朝神情一動(dòng),頓時(shí)變了臉色。
    “白?白家?那小子是……”濰城靠近京城,即便是做土匪,也知道京城附近只有一家貴胄姓白,上將軍府。
    “大哥,她只怕是……”吳用在張朝耳邊低語幾句,“這事兒鬧得挺大,在京城人盡皆知。”
    張朝瞧了深山一眼,難以決斷,“她既是這種身份,只怕我們不能再動(dòng)她……”
    “大哥你糊涂!”吳用壓低聲音,“越是這樣,越不能讓她離開木嘯山,若是讓白家知道咱們擄過她,咱們這一寨性命可都完了!”
    “你是說……”張朝比劃手中板斧,露出兇狠的神色。
    吳用點(diǎn)頭,“死人才能閉嘴。不過她既是如此貴重的身份,獨(dú)自一人逃婚,定會(huì)帶著安身立命的寶貝,她既落到了咱們手里,咱們也不能白做這個(gè)買賣!”
    張朝捏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玉佩,狠狠一點(diǎn)頭,“說得對(duì),走!”
    張朝匆匆朝山中而去,他身后的吳用眼中突然泛起一道銀色光芒。
    “咱們一座小荒山,想不到還來了一位貴客。白小姐,你說是不是?”
    一枚玉佩被扔到地上,在白爍腳邊打轉(zhuǎn),白爍看著那玉佩,面色一變,將玉佩捏在手里,往后退了幾步。
    “小白,你……”木凡震驚朝白爍望來,白爍眼中含愧,倔強(qiáng)望向張朝。
    “大當(dāng)家的,讓這位木兄走,他什么都不知道。”
    張朝還未開口,吳用冷冷一笑,“想不到白小姐這般重義氣,不愧是出身將門。白小姐放心,我們不過求財(cái),自是不敢得罪上將軍府,這位小兄弟能不能活著,全看白小姐了!”
    “我身上就這么點(diǎn)值錢的東西,兩位當(dāng)家若是喜歡,盡管拿去就是。”白爍舉起手中玉佩,很是真誠。
    “小姐說笑了,小姐既能逃婚,怕是做好了逍遙一生的打算。安身立命的寶貝,這么一枚小小的玉佩怕是不頂用吧。”
    白爍未及回答,吳用一個(gè)刀背劈在了木凡身上,木凡吐出一口血,染滿胸前,面如白紙。
    “木兄!你們到底想怎么樣?”白爍雙眼冒火,泥人尚有三分血性,她縱使再貪生怕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被自己連累。
    “土匪能求什么,不過是金銀財(cái)帛,珍稀奇寶。只要白小姐能拿出誠意,讓我們當(dāng)家的滿意,我們即刻就放這位小兄弟下山!”
    “好!我給你們!你們不就是想要我的寶貝嗎!”白爍大喊一聲,雙手緊握。
    吳用神色一變,手中的大刀不由自主松了松。
    “但是你們要答應(yīng)我,只要我拿出來,你們就放了他!”白爍指向木凡,“決不能再傷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