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二四 風(fēng)云際會(上)
“哈哈,趙老弟果然爽快,為兄真是慧眼識英雄,得虧早早就認下了你這個兄弟!”
得到趙寧允許,雷闖開懷大笑,“走,咱們這就回徐州,去怡紅院!”
趙寧擺擺手,斷然拒絕了雷闖的好意,“怡紅院就算了。”
“也是,趙老弟乃那三家的大人物,身邊定有嬌妻美妾,平日里不會缺少美人環(huán)繞,區(qū)區(qū)一個徐州城的青樓頭牌,確實是庸脂俗粉了。”
雷闖不以為意,反而靠近了一些,“方不方便告訴為兄,你到底是哪一家的?”
趙寧沒有隱瞞,朝北面拱了拱手。
雷闖恍然,隨即一臉本該如此的表情:“我之前也聽到一些風(fēng)聲,說北面那家為民做主,追求公平正義......
“唉!可更多的傳言,還是說北面倒行逆施,為了一己之私與天下人為敵,在自家地盤上掀起不義之戰(zhàn),弄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
“若非如此,我早該想到趙老弟是北面來的了!”
趙寧未作置評,對河北河?xùn)|之外的勢力,百般抹黑大晉妖魔化趙氏,他并不感覺到意外,更不曾急哄哄地辯解,“現(xiàn)在想到也很早。”
雷闖大點其頭,隨后又大笑三聲,狀極痛快,“如此甚好,甚好!這樣一來,我雷某往后做事,就不需要瞻前顧后,不需要卑躬屈膝,凡事但問本心即可!
“公平正義......公平正義好啊!”
趙寧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深深瞅了看似簡單的雷闖一眼。
......
卻說吳王楊延廣,這段時間正處心積慮,想要發(fā)兵渡過淮河北上,特別是得知趙氏已經(jīng)在中原出手后,這份心思就愈發(fā)迫切。
只是要進入中原,得先過徐州這道坎,大軍攻打徐州之時,還需防備張京從側(cè)面出擊。
——作為中原諸侯,從形勢上說,張京肯定不愿外部強龍入境。一旦淮南大軍得了徐州,下一步就會跟張京的地盤接觸。
淮泗防線堅固,從中原南下也好,從淮南北上也罷,都不容易。這里作為兵家要地,亂世之時從不缺少戰(zhàn)事,而戰(zhàn)局往往是兩軍拉鋸、對峙。
故而楊氏謀劃的核心,是盡可能兵不血刃得到徐州,亦或是讓攻打徐州輕松一些,這就需要武寧內(nèi)部有人愿作內(nèi)應(yīng)。
這段時間,楊氏一直在努力拉攏、收買武寧內(nèi)部的實權(quán)官將。
是日,吳國君臣在王宮議事。
“我們攻打武寧,趙氏、魏氏不會坐視,不過,兩家高手有大將軍對付,我們無需憂心,所以關(guān)鍵還是在于大軍勝負。”
說話的是王載,這位曾經(jīng)在趙氏代齊過程中,于朝臣中第一批響應(yīng)趙氏的尚書大人,在與狄柬之前后腳到了金陵后,就一直任職樞要。
狄柬之沒死之時,他倆并為南渡衣冠之首,如今狄柬之尸骸已冷,王載便成為了南下官員的絕對頂梁柱,代表北方寒門地主這個群體。
“吳國進入中原,若是能讓魏氏先跟張京打起來,后者便無暇顧及我們,哪怕分派兵馬前來掣肘,戰(zhàn)力有限不足為懼,我們便可坐收漁利。”
接過話頭的是一位白發(fā)蒼蒼,但精神矍鑠老年儒士,馬琰,他是淮南本地寒門勢力的領(lǐng)頭羊之一。
“若是尋常情況,我們的確可以嘗試往這些方向謀劃,但眼下徐州城里已經(jīng)起了變化。”
王載搖了搖頭,神色肅穆,“前些時日,徐州風(fēng)云幫吞并長興商號不成,反而被對方所敗,當(dāng)時出手的就有元神境中期修行者。
“而在暗中,還有金光教的人準備插手其中,但金光教的強者卻詭異消失在長興商號院外,現(xiàn)場沒有任何打斗痕跡,事后金光教一直不曾找到那兩人。
“我們的人判斷,當(dāng)時必有好些元神境后期現(xiàn)身,乃至是王極境的高手到場!”
狄柬之在世時,管著情報刺探之事,狄柬之死后,負責(zé)統(tǒng)領(lǐng)精銳修行者,提前進入目標(biāo)地帶行動,配合大軍作戰(zhàn)的,就變成了王載。
聞聽此言,滿殿吳臣莫不驚訝,就連坐在王位上的楊延廣,都禁不住變了神色。大家都是聰明人,不用想就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有能力、有必要做這件事的,不會有別的勢力。
“如此說來,是有另外兩家的人進入了徐州。是趙氏的人,還是魏氏的人?”馬琰捻著半尺長的胡須凝神苦思。
“無論是趙氏的人,還是魏氏的人,但凡他們進入徐州,必然是為了得到徐州,又或者本身就有阻攔我們圖謀徐州的用意在。”
王載長嘆一聲,“他們既然大明大晃插手徐州內(nèi)部風(fēng)波,就說明根基已經(jīng)穩(wěn)固,到了正式行動的時候了。
“那長興商號雖然不算什么,但其東家跟徐州長史關(guān)系匪淺,對方幫著長興商號從風(fēng)云幫的逼迫中解脫出來,只可能是為了結(jié)交徐州長史。
“一言以蔽之,徐州風(fēng)高浪急,已是千鈞一發(fā)。我們的對手已然行動起來,吳國要得到武寧進占中原,并非易事。”
被王載這么一說,吳國君臣臉上都刻上了憂思。
“我們有淮河阻礙,趙氏有黃河天塹,魏氏亦有函谷斜道之險,三家要進入中原都不容易,我看諸位不必過于憂慮。”
楊延廣寬慰一句,借此打破沉重氣氛,“眼下的關(guān)鍵,還是拿出奪取徐州的具體方略。
“王卿,無論進入徐州的是趙氏還是魏氏,你的人可有把握戰(zhàn)勝他們,將他們趕出武寧?”
王載聲音沉穩(wěn):“來的不是易與之輩,臣只能說竭盡全力。”
馬琰道:“王公在徐州自有謀劃,麾下人手行動這么久,想必已經(jīng)取得了一些成果。若是對方修行者不好針對,我們可否暫時不理會他們,只管讓我們的內(nèi)應(yīng)在大軍抵達之時出手,讓大軍順利攻下泗州城?”
泗州是武寧防御淮南兵馬的軍事重鎮(zhèn),也是防線上的核心之一。
王載點點頭:“可以一試。”
聽到這里,楊延廣等人都松了口氣。
“如果進入徐州城的修行者,是魏氏的人,那么魏氏就不會提前攻打張京,讓我們失去張京的掣肘,給我們順利攻占徐州、染指中原的機會。”
這時,一個清冷木然,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聲音響起。
眾人皆循聲望去,只見對方坐在楊延廣下首的位置,面無表情。
這位說話的存在,無人不識。那是吳國的大將軍——楊佳妮!
楊佳妮的話,讓眾人心情再度沉重起來。
楊佳妮接著道:“如果我是秦王,我甚至?xí)鷱埦┙Y(jié)盟,幫著他阻礙吳國大軍進入武寧,以便自己獨得中原。”
這話份量更重,很多人都變了臉色。
馬琰皺著眉頭:“張京會跟魏氏結(jié)盟?”
“不無可能。對張京而言,他自己的實力相比于三家較弱,想要在三家夾擊中原的困局中保全自身,投靠一個強者是理智之選。”
王載倒是認同楊佳妮的判斷,“如此,張京至少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而趙氏不能投靠,那么選擇更近的魏氏,就顯得順理成章。”
楊氏跟張京中間隔著一個武寧,遠水不解近渴,張京若是要找一個人投靠,選擇離得更近的魏氏的確更加合理。
一時間,殿中陷入沉寂。
......
在趙寧離開宋州,一品樓、長河船行高手暫時放棄對金光教的監(jiān)視后,張京總算是見到了趙玉潔。
“神使初次與我相見時,曾說來日就算趙氏的人進入中原,你也未必非得躲藏,朝廷不僅能容得下神教,說不得還會跟神教攜手同進。”
隔著兩張案幾,張京盯著趙玉潔,神色不善地發(fā)出詰問。口吻談不上客氣,甚至還有惱怒、譏諷之意在。
近來張京心情很是不好,又一直見不到自己的這位合作者,總感覺在被對方忽視、輕視,加上對未來的憂思,已是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他繼續(xù)道:“可現(xiàn)在如何?趙寧入中原之時,神使竟然先一步就銷聲匿跡,趙氏的人在各地大肆破壞神教教壇,神使都不敢稍稍露面!
“神使若是如此懼怕趙寧,而又對趙氏毫無辦法,那你我還不如干脆利落地認輸,伸長脖子等著對方來砍算了!”
趙玉潔面無異色,似乎對張京的指責(zé)毫不介意,對自己前后言行不一的舉動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再多言語都無必要。”趙玉潔如此回復(fù)張京,“廉使這回過來,不是只為了發(fā)牢騷吧?”
其實趙玉潔也很無奈。
最初她見張京時,的確是認為趙氏進入中原時,能夠跟神教共生共存。這基于一個根本認知:趙氏在河北河?xùn)|追求公平正義的努力不會成功。
至少不會取得大的成功。
但沒想到的是,趙氏不僅把事情做成了,還做成得這樣快,以至于趙寧比她預(yù)料得早太多進入中原。
原本,趙玉潔想的是,等到趙氏進入中原時,張京已經(jīng)奪得中原大地與齊魯,金光神成為此間百姓普遍認可的信仰,神教勢力變得牢不可破。
若得如此局面,趙氏但凡是想圖謀中原,就不可能不對金光教客客氣氣!
不僅是趙氏,魏氏、楊氏同樣如此!
因為無論哪一家對金光教不客氣,金光教都有支持另外兩家中一家的可能,幫助對方輕而易舉得到中原大地。
對,就是幫助三家之一得到中原。
至于張京?自然是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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