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燕沒有那么多武器裝備發(fā)給小葉部，整個天元帝國的新武器數(shù)量都有限。
    這倒不是西大陸造不出那么多東西，彼岸界工業(yè)文明的實力毋庸置疑，別說武裝二三十萬軍隊的武器，就算是兩三百萬的軍火，那也是幾乎是說有就有。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天元帝國現(xiàn)在沒那么多錢。
    資源的開采、傳輸需要時間。
    就眼下天元帝國獲取的軍事武器，那都有很多是貸款買的——沒錯，南極鵝集團給天元帝國貸款，讓對方買自家的東西。
    武器裝備來了，還得雇傭人家的教官隊伍。
    不然武器的使用方法沒人教授，軍隊的訓練無人帶領(lǐng)。雖說彼岸界西大陸的雇傭兵很多，但對天元帝國而言，這又是一筆巨大支出。
    簡而言之，天元帝國眼下的財政頗為困難，軍隊的強化程度有限。禁軍情況當然比部族軍好，他們熟悉新武器新戰(zhàn)爭的時間長，但攏共不超過半年。
    但這一仗卻不能不在三個月后開打。
    “南朝的情報收集的怎么樣了？”蕭燕放下筆看向蘇葉青。
    蘇葉青認認真真地道：“陸續(xù)有情報傳回，但我們的細作損失不小，工作進行得很困難，有價值的情報有限。
    “南朝的情況公主知道，幾乎是全民革新戰(zhàn)士，普通百姓的警惕性都極高，遇到可疑人員動不動就舉報，且非常難被收買。
    “我們的人在彼處可謂是寸步難行。
    “根據(jù)最新消息，南朝的軍事物資有向邊境大規(guī)模調(diào)集的跡象，各地的反抗軍已經(jīng)開始調(diào)整駐地，估計很快就會有戰(zhàn)爭動員令。”
    小葉部地處天元帝國南部，距離晉朝相對近一些，而且實力強大，部族里的人沒少跟晉朝生意往來，蕭燕在利用朝廷力量打探晉朝情報的同時，也讓蘇葉青派人自行活動。
    事實證明，南朝的情報工作著實難做，蕭燕的人收獲不多，小葉部同樣如此。后者幾乎沒有拿出過前者不曾打探出的信息，偶爾有，也稱不上十分重要。
    “今天的會議結(jié)束后，我派一些人給你，一方面是幫你訓練軍隊，快速形成戰(zhàn)力，一方面是指導你的人收集情報。”蕭燕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蘇葉青低頭致謝。
    很快到了會議時間，蘇葉青跟著蕭燕進入議事堂。這是一場由蕭燕發(fā)起的內(nèi)部會議，參與者都是宰相府的要員以及蕭燕的心腹臂膀，事件就一個：推進戰(zhàn)爭準備事宜。
    由此，蘇葉青了解到了天元帝國關(guān)于今年這場戰(zhàn)爭的準備全貌。
    首先是時間：定在三個月后的八月。
    其次是軍隊：出動禁軍二十萬為主力，部族軍十多萬為輔助。
    再次是軍備水平：半騎兵半機械化部隊。
    然后是進攻路線：根據(jù)國戰(zhàn)經(jīng)驗，禁軍佯攻雁門關(guān)，主攻山海關(guān)。
    最后是盟友：秦國、吳國會同時發(fā)兵。
    其它的信息還有很多，但基本都是這些框架下的內(nèi)容，邊邊角角的補充不少。值得注意的就一點：蕭燕的人收買了一些晉朝的邊軍將領(lǐng)，雖然沒有明說身份，但位置重要，能在戰(zhàn)斗時發(fā)揮關(guān)鍵作用。
    結(jié)束了會議，蕭燕把蘇葉青叫到自己的書房，又單獨叮囑了一些要緊事宜，然后便讓她先回去，并且告訴對方，派給她的人不日就會抵達，讓蘇葉青到時候好生安排、利用。
    蘇葉青自然是無不應允、一一記下。
    回了部族，蘇葉青立即書寫情報，將剛剛了解到的內(nèi)容先簡單總結(jié)，將其交給自己的心腹，讓對方趕緊發(fā)電報知會燕平，然后將詳細內(nèi)容付諸筆端，寫好后交給高手修行者，令其以最快的速度南傳。
    做完這些，蘇葉青略感疲憊，揉了揉眉心。
    半響后，她起身走出帳篷，站在燦爛暖和的陽光下向南眺望，她的心情很開變得明媚，身體再度充滿了力量。
    她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的，是晉朝跟天元帝國的終焉之戰(zhàn)！
    這一戰(zhàn)將徹底決定兩國的勝負存亡。
    當這一戰(zhàn)的結(jié)果顯現(xiàn)，無論勝負如何，她深入草原的使命都將完成。如果戰(zhàn)爭勝利，她會功成身退、衣錦還鄉(xiāng)；如果戰(zhàn)爭失敗，她將客死異鄉(xiāng)，尸骨無存。
    一想到二十年的旅程就要走到終點，蘇葉青發(fā)自肺腑感到輕松。
    敵國細作頭領(lǐng)的擔子她實在是挑了太久，二十年來夙興夜寐、心驚膽戰(zhàn)，在敵營與敵人勾心斗角、虛以委蛇，沒有一刻敢于放松，沒有一晚能夠睡踏實，她早就不堪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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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事求是地說，苦寒貧瘠的草原生活她早已習慣。
    畢竟，她在這里生活的時間其實比在中原皇朝要更長，乾符七年她背井離鄉(xiāng)一路北上的時候，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而已。
    早年間那個不愛吃肉喜喜好煮茶的市井少女，已經(jīng)頓頓吃肉吃了二十多年，吃得身上沒了脂粉花香，反而有著揮之不去的羊膻味。
    曾經(jīng)仰慕琴棋書畫的小家碧玉，而今放得一手好牧擁有極為精湛的騎術(shù)，豪邁簡單而熱烈奔放的草原舞蹈，更是跳得得心應手。
    這里有她的臣民，有她的領(lǐng)地，有她一刀一槍打拼出來的部落，有她一生享用不盡的財富，有可以讓她生殺予奪的大權(quán)。
    這里的風景她看了二十年，這里的風雪陪伴她渡過了二十載，這里的皎月見證了她數(shù)千個孤獨的夜晚，這里的朝陽下鐫刻著她每一個奮斗的早晨。
    她的身心都適應了這里，她在這里生活得很好。
    但是，她沒有一刻是不想回燕平的。
    二十年來，她每天都想回家。
    回到親朋好友身邊，去跟二姐一起煮茶，去跟三哥一起練劍，去燈火如晝的上元節(jié)放花燈，去城外的田野看花開泛輕舟，去跟一切關(guān)愛自己且自己也關(guān)愛的人說說笑笑，吃一桌豐盛的中原飯菜。
    閑暇的時候，釀一壺酒，送給他。
    讓那個背負著家伙大義、天下蒼生，眉宇間總是暗結(jié)憂慮，在繁華大街的人潮中依然倍顯孤獨的年輕世家公子，能有片刻的舒緩放松。
    蘇葉青有很多事想回去之后做。
    這樣的事，她準備了二十年。
    準備了很多很多。
    而現(xiàn)在，機會總算是來了。
    在好幾千個日夜的期盼后，她終于即將回到燕平，回到自己人的人群中，從此不用再嘔心瀝血，不必再如履薄冰，可以縱情去品嘗生活中的美好，把在心底默默計劃了無數(shù)遍的事情，去一一付諸實踐。
    五月充滿希望的清新陽光下，蘇葉青臉上浮現(xiàn)出稚童般的干凈笑容。
    ......
    蕭燕負手站在書房門外的回廊上，眉頭緊鎖地聽著屬下的稟報。
    “小葉酋長回到部族后，把自己關(guān)在了帳篷里很長一段時間，期間只有兩批人進出過帳篷。前一批人離開后，我們監(jiān)測到了那個熟悉的電波頻率，截獲了電文。”說話的是情報部門的主事。
    他的聲音很冷，像是刀子割在冰塊上。
    蕭燕沉聲問：“電文內(nèi)容是什么？”
    主事道：“尚未破譯......根據(jù)對近期電文的分析，他們很可能更換了密碼本，破譯工作需要重新進行。”
    蕭燕目中掠過一抹殺氣：“那兩批人抓到?jīng)]有？”
    主事低著頭：“他們很謹慎，我們跟丟了，應該是出動了王極境高手遮掩氣機......”
    蕭燕不再說話，只是臉上煞氣愈發(fā)濃郁。
    彼岸界的文明力量傳入此界后，帶來了很多新鮮事物引發(fā)了諸多新的變化，其中，能讓情報人員遠隔千里進行不著痕跡溝通的電報技術(shù)，在短時間內(nèi)得到大規(guī)模應用。
    蕭燕派去晉朝的細作，如今就在運用這種技術(shù)跟京師進行溝通。
    引進了技術(shù)，自然要引進反制技術(shù)的技術(shù)，蕭燕以來自南極鵝集團的技術(shù)人員為班底，組建了自己情報機構(gòu)中的新部門，負責監(jiān)聽漠北各處的重要人物。
    蘇葉青，是蕭燕的重點監(jiān)察對象。
    不僅是蘇葉青，自己麾下的每個關(guān)鍵心腹，蕭燕都在監(jiān)視。
    這種監(jiān)視不是近期才有的，而是持續(xù)了多年，只是新東西出現(xiàn)后，這種監(jiān)視變得更加隱蔽有力。
    草原重要情報的泄露，在過往天元帝國與晉朝的多次交鋒中，早就顯露過端倪，蕭燕一直在秘密調(diào)查內(nèi)部的奸細。
    對蘇葉青的懷疑，其實早就有了。
    只是蕭燕一直沒有調(diào)查出個所以然來。
    對方的身份無懈可擊，因為是戰(zhàn)亂中崛起的人物，小有名氣的時候已經(jīng)活動了很久，追根溯源本就極難，而在對方遮掩工作做得密不透風的情況下，實在無法抓到破綻。
    至于其它的，蘇葉青沒有露出馬腳。
    蕭燕不曾找到過任何實質(zhì)性證據(jù)。
    所以她對蘇葉青的懷疑時有時無。
    然而，當調(diào)查進行得足夠久，情報又一直在泄露，且越來越多的可疑人物被排除后，那么對先前判定的，可以信任的那些人的調(diào)查，便會理所當然的重啟。
    一輪又一輪的篩查、對照、甄別、分析過后，蕭燕雖然很多次打消了對蘇葉青的懷疑，但每當新的疑慮升起，便一定比上一次更加濃厚。
    為此，她專門找了南極鵝集團的專業(yè)人員。
    他們發(fā)現(xiàn)小葉部不時出現(xiàn)的電波信號。
    蕭燕不想錯怪蘇葉青，甚至不愿意相信蘇葉青出賣了她，畢竟她是如此信任、倚重對方，對方又接觸到了那么多重要機密。
    蕭燕沒有排除蘇葉青在聯(lián)絡(luò)自家商隊的可能性，小葉部的商人經(jīng)常南下做生意，那也是他們?nèi)〉媚铣閳蟮闹匾緩健?br/>     商業(yè)電臺現(xiàn)在不少。
    所以蕭燕一直在要求情報部門破譯電文。
    這個工作原本有了很大進展，但根據(jù)主事的說法，對方近期似乎更換了密碼本。這不僅讓破譯工作的進展延后了，也變相加重了蕭燕對蘇葉青的懷疑。
    商隊沒事?lián)Q什么密碼本？至少不必換得那么勤快。
    就在蕭燕自顧自沉思的時候，蒙哥來了。
    他見蕭燕面色不好，簡單詢問了一下緣由，在得知情報部門主事的最新工作內(nèi)容后，瞬間下了論斷：“這小葉酋長一定是叛徒、奸細！
    “姐，我早就說了，這家伙很可疑，你偏偏不信！我們早就該把她抓起來審問的，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干嘛把事情弄得這么麻煩？！
    “我現(xiàn)在就去抓她！”
    蕭燕制止了他，壓抑著怒火寒聲道：“毛毛躁躁的做什么？你這樣過去，她要是自殺了怎么辦？讓你凡事多點思考，你怎么老是這么沖動？！”
    蒙哥不服氣，但沒有反駁。
    蕭燕揮揮手，示意主事退下。
    “殿下，我們下一步該怎么辦？”主事臨走前問。
    “繼續(xù)監(jiān)聽，不要打草驚蛇。我的人過兩天就回到小葉部，屆時我再統(tǒng)一部署行動。”蕭燕道。
    “是。”
    聞聽此言，蒙哥眼前一亮：“你有安排了？”
    蕭燕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回屋，“如果她真是奸細，那出賣的情報可就多了，之前我們的諸多失敗行動，必然都有她在背后搗鬼！帝國因為她不知蒙受了多少損失，這些難道是她一條命就能償還的？”
    蒙哥憤恨懊惱地狠狠擊節(jié)：“誰說不是呢？她死上一萬次都不夠還債的，絕對不能便宜了她！”
    蕭燕在椅子上坐下來，“今天我叫她過來議事，實則是讓人配合著演了一場戲，她今天了解到的那些軍情要聞都是假的，如果她把這些信息傳回南朝，必然導致南朝誤判形勢。
    “屆時，南朝不僅會花費許多精力在沒用的地方，還可能引發(fā)內(nèi)部混亂，而他們對戰(zhàn)爭形勢的誤判，將讓我們贏得戰(zhàn)爭先機，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在了解到今日議事的內(nèi)容后，蒙哥大為驚嘆，心悅臣服地道：“果然還是你思慮周全、布局深遠，我甘拜下風。”
    說到這，他好奇地問：“那你還要讓她活多久？”
    蕭燕眉目陰沉地道：“與其說讓她活多久，倒不如說讓她發(fā)揮多少作用。
    “我以派遣教官與情報人員的名義作為掩護，調(diào)集了一部分人手，即日就會前往小葉部，屆時，他們出其不意控制她跟她的黨羽輕而易舉。
    “等到控制了她跟她的人，向南朝傳遞什么情報還不是我們說了算？掌握了這條情報渠道，我們就能讓南朝按照我們的需要行事！”
    蒙哥聽得眉開眼笑，不停贊嘆。
    到時候，他們將在某種程度上遙控南朝的戰(zhàn)爭行動，想把對方的軍隊引進什么陷阱就引進什么陷阱！
    蕭燕瞥了摩拳擦掌的蒙哥一眼，“不用高興得太早，這一切的前提，是確認她真是草原叛徒、南朝細作。”
    蒙哥正色道：“她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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