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陌上公子行 章十二 往事
趙七月摸著光潔如玉的下巴,尋思著道:“等我們打上門?”
“老姐果然睿智!”
趙寧豎起大拇指,馬屁拍得讓趙七月容顏大悅,“他只要將我倆擊傷,再通過官衙將消息傳給雁門關(guān),以咱爹娘那個護犢子的性子,肯定勃然大怒,無論如何都坐不住了,必從雁門關(guān)殺回!”
“爹娘不能回來?”
“暫時不能。”
“為何?”
“離開雁門關(guān)十萬大軍,他們就會很危險。”
趙七月盯著趙寧,“你是不是知道幕后主使是誰?”
趙寧嘆息一聲,沒法子說自己真的知道,“還不確定。”
見趙七月又要發(fā)問,趙寧繼續(xù)道:“咱爹娘若是半路遇險,事后也怪罪不到范鐘鳴頭上,他會說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們也沒證據(jù)。畢竟,范青林是為了一個女人,范鐘鳴是被迫跟你交手,為的也是自己的兒子,都有充分理由。”
趙七月眉頭緊鎖:“就算沒有實證,他們的行為也很可疑,朝廷若是追查......”
“朝廷若是追查,只會派遣文官。文官對將門勛貴是什么態(tài)度,老姐難道不知?只要沒有切實證據(jù),他們不會將兩件事聯(lián)系在一起,給范式定太大的罪的。”
趙七月長長點了下頭,“那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
“拖到天黑。”
“天黑了如何?”
“反擊!”
“為什么是天黑?”
趙寧附耳過去,對趙七月密語了兩句,后者恍然大悟,看趙寧的目光滿是欣賞,不過她思維縝密,轉(zhuǎn)而尋思著道:“可要是在這之前,范鐘鳴忍不住打上門來,那該如何?”
“你的《鏡水步》修煉得如何了?”
“距離大成還差一步。”
“我來教你幾個竅門。只要在此之前練成《鏡水步》,對上范鐘鳴你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兩人一同起身,向修煉的房間走去,趙七月忽然問:“你到底是怎么修成《鏡水步》的?”
“話說,那一日我夜半無眠,披衣而起,但見屋外電閃雷鳴,夜空異象連連,忽的心有所動.......”
“那你又是怎么練成《千鈞訣》的?”
“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發(fā)生在前段時間,我外出歷練之時,那一日我經(jīng)過一道山澗,林中忽有龍吟虎嘯之聲,遂循跡而去......”
“嗯......”
“你信不信?”
“信啊,這兩門功法你都練成了,怎么不信?難道事實并非如此?”
“.......”
“依我看,說你是百年一遇的修煉奇才,這個評價還是太低了,可以說是五百年一遇。”
“......”
趙七月踮起腳尖,拍了拍趙寧的肩膀,老氣橫秋的勉勵道:“忘了趙玉潔那個臭女人,好生修行,咱們趙氏能否出現(xiàn)第二個天人境,就看你的了。”
趙寧:“......”
趙七月的關(guān)心與勉勵,讓他眼眶泛紅,差些落下淚來。
沒人能夠體會他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滋味。
前世十三年后,大齊國都被破,敵方高手襲來的最后關(guān)頭,趙七月都沒有拋棄他,還想要掩護他逃走。結(jié)果,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大齊頂尖高手的趙七月,跟他一起被敵方大修行者圍殺至死。
可是前世,趙寧對這個姐姐并不太好,在家族遭受巨變之前,他甚至很反感對方。
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的父母常年鎮(zhèn)守雁門關(guān),平日里管束他的就成了趙七月。少年人到了十二三歲后,難免比較叛逆,彼時趙寧覺得這個姐姐老是嘮叨自己,約束自己太多,不免產(chǎn)生了抵觸、厭煩心理,且日盛一日。
十二歲之后,趙寧對趙佳妮的態(tài)度,就一直很不好,哪怕對方關(guān)心自己,他也只是覺得反感。尤其是在趙玉潔來到趙家后,對方經(jīng)常勸說趙寧,對趙玉潔不要付出那么多,離她遠(yuǎn)些,趙寧心中的不滿就更濃。
發(fā)展到后來,趙寧遠(yuǎn)遠(yuǎn)看到趙七月都會繞開。
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趙七月僅僅是因為擔(dān)憂趙寧而心神不寧,就果斷從京城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趙七月看到趙寧奇怪的表情,有些納罕,“你怎么了?”
她心里其實有些異樣。
從這回在代州城見到趙寧,她心里就一直覺得奇怪。
在大街上,她當(dāng)眾訓(xùn)斥了對方,這要是放在以前,趙寧早就急眼跑了,說不定還會跟她翻臉吵架。但今天,趙寧始終都是笑臉相對。
回到趙家大宅,對方更是一口一個“老姐”,叫的她心花怒放。
從十二歲起,趙寧就沒再叫過她姐,從來都是直呼其名的,曾經(jīng),這還讓趙七月偷偷難過了好久,好多次下定決心,下回趙寧敢再叫自己的名字,就狠狠揍他。
然而每每再看到這個弟弟,她又升不起責(zé)怪對方的念頭,總覺得心里軟軟的,鼓不起狠勁兒來。看到對方不修煉,會恨鐵不成鋼,忍不住說兩句;眼見對方不按時吃飯,又會心里不好過,禁不住勸一下。
可這個“長大”后就不再乖巧,脾氣見漲行為叛逆的家伙,對她越來越?jīng)]好臉色。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簡直就是欠收拾的皮猴子。
尤其是在趙玉潔出現(xiàn)后,她不過是說了他幾回,這家伙就看到她便會遠(yuǎn)遠(yuǎn)避開,連面都不愿意見了......這可真是,叫人難過啊。
雖然老姐這個稱呼很奇怪,趙七月覺得自己半點兒都不老,但誰管這么多呢,只要這臭小子肯叫自己一聲姐,就什么都不是問題!隨他去了。
“沒什么。”趙寧偏了偏頭,免得被趙七月發(fā)現(xiàn)自己快要落淚。前世,自己都是快三十歲的老男人了,怎能在人前有如此作態(tài)?太丟人了些。
趙七月見趙寧倔強,也不拆穿他的窘迫。
她已經(jīng)足夠開心,要費很大勁兒才能繃住臉,勉強維持自己“老姐”的威嚴(yán)。若是調(diào)笑對方兩句,只怕對方還沒怎么樣,她自己就會笑得捂著肚子坐在地上。
無論如何,“老弟”算是真正長大了,這是天大的好事。能夠及時察覺趙玉潔的不對勁,果斷跟這個之前喜愛得死去活來的女人翻臉,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往后只要他好生修行,趙氏就會出一個很不錯的家主。以他的天賦資質(zhì),甚至可能跟五百年前,讓趙氏從州縣家族成為天下大族的老祖宗,相提并論!
那樣的情況如果出現(xiàn)......想想都讓人激動啊,這可是我趙七月的親弟弟,說出去多驕傲啊!
在進練功房之前,趙寧想起一件事,把夏荷叫來,安排了一番。
......
做好應(yīng)戰(zhàn)準(zhǔn)備的范鐘鳴,在府衙左等右等,也不見趙寧和趙七月殺過來。
眼看著已經(jīng)快到正午,他再也忍不住,連續(xù)派了三波官吏,去趙家大宅打探,想知道里面的動靜。
然而每次得到的回報都一樣,趙家大宅四門緊閉,無人進出,里面什么動靜都沒有,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況,門子只說主人不見任何人。
“趙寧和趙七月在打什么算盤?”
范鐘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對方這是意欲何為,“他們怎么不來找我報復(fù)?他們不該這么安靜啊!這口惡氣,他們怎么可能咽得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范鐘鳴不敢大意,開始從頭推導(dǎo)整個事件,想要找出蛛絲馬跡。
很快,他就察覺出了問題所在。
“難道青林沒有咬緊牙關(guān),他將所有事情都供了出來?這......不可能!青林性情堅韌,心智成熟,就算犧牲自己,也不會置范家于死地!”范鐘鳴對自己的兒子很有信心。
范家雖然沒落了,但底蘊還在。為了振興家族,如今的家族教育更是非常嚴(yán)格,這一代并非沒有人杰。范青林便是其中翹楚,雖然修為境界不高,那也是因為眼下還年輕。
可隨著時間流逝,趙家大宅還是沒有動靜,范鐘鳴縱然再是不愿意,也不得不尋思另一種可能性。
“若是青林把什么都說了,趙寧和趙七月就會知道,自己眼下的處境是多么兇險。此時必然是惶恐至極,莫說來找我的麻煩,大門都不敢邁出半步!唯有等到刺史帶著高手歸來,再向刺史求救!”
范鐘鳴越想越覺得貼近了真相,“這正符合趙家大宅現(xiàn)在的情況。如若不然,趙七月就算知道可能勝不了我,也不會什么都不做,連派人問責(zé)都沒有!如果他們知道了幕后主使,那我該如何應(yīng)對?”
想到這里,范鐘鳴目露兇光。
范家正在參與的事,以及那些人的身份,絕對不能曝光,否則必然被皇帝降下重罪!
而現(xiàn)在趙寧和趙七月已經(jīng)知道了這些!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他們?nèi)細(xì)⒘耍?br/>
如果要血洗趙家大宅,那該誰去?無論是那些人去,還是自己帶人去,這件事都會變得不可收拾!
有沒有兩全之策?
沒有!
范鐘鳴額頭青筋暴跳,眼珠子變得赤紅一片,五官扭曲面容猙獰,猶如一只將要擇人而噬的猛獸。
難道要魚死網(wǎng)破?
這絕對不是他一開始想要謀求的局面。
但不這么做行嗎?
不行!
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
那些人的身份不能暴露,其它的都可以再從長計議,所以,趙家大宅的那些人,今天必須都死!
無疑,這是非常壞的局面,范鐘鳴怎么都不想鬧到這一步。
但不做不行!
范鐘鳴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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