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九章 誤會
,燃燒的莫斯科 !
離開了斯大林辦公室所在的大樓,我的心情非常糟糕,沒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給他提了一個補充兵員的建議,卻得到了這樣的下場,看來戰(zhàn)俘問題對斯大林來說,是一個不可觸摸的逆鱗。
也許是因為受到了如此嚴(yán)重的打擊,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以至于在走出宮門時,執(zhí)勤的軍官抬手向我敬禮,我都沒有看到。自然就更看不到他站在我的身后,所投來的那兩道疑惑的目光。
我通過瓦西里斜坡,來到大石橋上,雙手扶著石欄,望著橋下那黑黝黝的河水發(fā)呆。通過這件事,讓我意識到做什么事情前,首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別看我這一兩年混得風(fēng)生水起,斯大林也很器重我,但要想左右最高統(tǒng)帥本人的決策,我就算再混幾年,也無法沒有這本事,這一點我是非常心知肚明的。
這時,我隱約地看到?jīng)坝康暮铀校袀€什么東西一浮一沉地正朝著我所在的位置飄了過來。因為天色已晚,我看不太清楚,便將身子探出了石欄,想看個究竟。
誰知就在這時,我手臂同時被人從兩邊抓起了,隨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我往后仰去。在片刻的驚慌后,我的腦子里忽然冒出了一個恐怖的念頭:完了,肯定是剛剛得罪了斯大林,他現(xiàn)在派人來抓我了。
正是因為有這種覺悟,所以我只張嘴喊了一聲“啊”以后,便乖乖地閉上了嘴。反正都是一個死字,何必讓抓我的這些戰(zhàn)士看笑話呢。
就在我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zhǔn)備時,從左右抓住我的人松開了手,同時身后還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指揮員同志,您這是何苦呢?”
我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兩名戰(zhàn)士和一名上尉軍官。從三人的站位來看,剛剛抓我的就是兩名戰(zhàn)士,而說話的則是上尉。見我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身,上尉又再次開口說:“指揮員同志,您這是何苦呢?您還這么年輕,有什么想不開的。”
上尉的話讓我一頭霧水,我望著他不解地問:“上尉同志,您在說什么,我怎么一點都聽不懂啊?”
上尉朝我剛剛所站的位置一指,表情復(fù)雜地說:“我看到您剛剛好像準(zhǔn)備跳河,所以讓我的戰(zhàn)士將您拉住。”
“跳河?”我被上尉的話徹底搞糊涂了:“我為什么要跳河?”
“指揮員同志,”上尉恭恭敬敬地回答說:“我們是奉了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的命令,出來找您的。出宮時,我聽到值星軍官說您神情恍惚地往大石橋來了。剛到這里,正好看到您朝橋下探出了身子,還以為您要跳河,所以便讓戰(zhàn)士拉著了您。”
聽完上尉的解釋后,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說我的神經(jīng)還不至于這么脆弱吧,不就算惹斯大林生氣了么,他還沒打算處置我,我就先跑來投河自盡了,這算什么,畏罪自殺嗎?想到這里,我沖上尉揮了揮手,客套地說道:“上尉同志,我沒事,您不用擔(dān)心,我就在這里隨便逛逛,您繼續(xù)去忙吧。”
誰知我的話說完后,上尉還站在原地沒動。我見到這種情形,不禁好奇地問:“上尉同志,您怎么還不走呢?”
“指揮員同志,”上尉客氣地回答說:“我們奉命將您帶回克里姆林宮。”
聽到他這么說,我的心不禁往下一沉,心說不會是斯大林準(zhǔn)備和我秋后算賬吧,否則怎么會讓人將我?guī)Щ乜死锬妨謱m呢?想到這里,我試探地問:“上尉同志,不知道帶我回克里姆林宮有什么事情嗎?”
上尉搖了搖頭,回答說:“我是接到了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的命令,無論如何要將您帶回去,具體有什么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上尉回到了克里姆林宮。不過他并沒有帶我去斯大林的辦公室,而是讓我留在了入口處的一間小房子里,他帶著兩名戰(zhàn)士離開了。
小屋里只有一個小桌子和一張帶靠背的長椅,墻上掛著幾件戰(zhàn)士的軍大衣,估計是執(zhí)勤戰(zhàn)士晚上休息的地方。由于上尉一去不回,我在小屋里也待得無聊,先到門外轉(zhuǎn)轉(zhuǎn)。誰知剛走到門口,便被一名戰(zhàn)士攔住了,對方客氣地對我說:“指揮員同志,克里姆林宮是禁地,到天黑以后沒有特別通行證,是不能到處走動的,請您回屋里去吧。”
我回到屋里,心里變得煩躁不安。我在屋里不停地來回走動著,腦子里在反復(fù)地思索著,波斯克列貝舍夫讓人將我?guī)Щ乜死锬妨謱m,究竟是斯大林的授意,還是他自己的意思呢?還有,他們讓我待著這間小屋里,打算如何地處置我呢?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那名上尉重新出現(xiàn)在門口,他沖我笑了笑,隨后用客氣的語氣說道:“指揮部同志,我奉命帶您到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的辦公室去。”
我聽上尉這么一說,心里頓時感覺踏實了許多,因為上尉即將帶我去的是波斯克列貝舍夫的辦公室,而不是位于盧布揚卡的內(nèi)務(wù)部總部。這樣一來,我被送上軍事法庭的可能性就大大地降低了。
我在上尉的引導(dǎo)下,沿著我熟悉的道路,來到了波斯克列貝舍夫的辦公室外面。由于房門沒有關(guān),上尉便站在門口沖著里面說道:“奧夏寧娜將軍已經(jīng)來了。”
接著我就聽到門里傳出了波斯克列貝舍夫那熟悉的聲音:“上尉同志,請她進來。”
上尉半轉(zhuǎn)身體,面向朝門里做了個請的手勢:“指揮員同志,您請進吧!”
我剛走進門,就看到波斯克列貝舍夫從辦公桌后繞出來,他一邊和我握手,一邊沖著還站在門外的上尉說道:“上尉同志,這里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可以離開了。”他的話音一落,我便聽到身后傳來了靴子后跟碰擊的聲音,隨后便是一陣由近及遠(yuǎn)的腳步聲。
等上尉離開后,波斯克列貝舍夫壓低聲音對我說:“奧夏寧娜同志,就算你今天受到了斯大林同志的批評,也不能想不開,要去投河啊!”
“不是的,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不是那樣的。”我連波斯克列貝舍夫都誤會我站在大石橋上,是因為一時想不開,而準(zhǔn)備投河自盡的,連忙辯解說:“我就是站在大石橋上想事情,正好看到河里有什么東西飄過來,因為天黑,探身子出去想看看是什么東西,結(jié)果就被奉命來找我的上尉誤會了。”
可能是我因為激動,所以說話的嗓門有點高。波斯克列貝舍夫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來聽了片刻,立即回答說:“是的,斯大林同志,奧夏寧娜同志正在我這里。明白,我馬上請她進去。”
波斯克列貝舍夫放下了電話后,好心地提醒我說:“估計斯大林同志還在生你的氣,所以待會兒你說話的時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再惹他發(fā)怒了。”
“明白。”吃一塹長一智,幾個小時前,我才被斯大林從這個辦公室里趕回去,如果再犯類似的錯誤,我還不如真的去跳河。說完后,我便快步來到門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斯大林正在屋子中間走了進來,看到我進屋,他便停住了腳步,扭頭朝我望來。我連忙向前兩步,來到他的面前立正,挺直身體大聲地報告說:“斯大林同志,陸軍上將奧夏寧娜奉命前來向您報告……”
“坐吧!”沒等我說完,斯大林便指著會議桌旁的空椅子對我說道。
“謝謝!”我連忙找了一把離斯大林最近的椅子坐下,隨后恭恭敬敬地問:“斯大林同志,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嗎?”
斯大林盯著我看了片刻后,臉上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后,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胞愡_,我剛剛聽說,你感覺自己受了委屈,一時想不開,跑到大石橋上準(zhǔn)備投河自盡,幸好有波斯克列貝舍夫派去的戰(zhàn)士把你救了,有這回事嗎?”
我聽到斯大林的這番話,頓時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我就是趴在橋欄上,朝橋下看了看,就被人說成準(zhǔn)備投河自盡,我真是跳進伏爾加河都洗不清了。我連忙站起身,對著站在面前的斯大林辯解說:“斯大林同志,我沒有想自殺,真的,我沒有想自殺。”于是,我又像祥林嫂似的,把自己對波斯克列貝舍夫說過的話,向他再次重復(fù)了一遍。
不過斯大林好像對這件事并不在乎,他擺了擺手,不以為然地說:“好吧,麗達,既然你說你沒有想自殺,我們就不談這事了。”說完這話,他走回到他的辦公桌邊,拿起放在上面的煙盒,從里面掏出兩支香煙,用手指碾碎后,將煙絲放進了煙斗。
等做完了這一切,他繞過了辦公桌,坐在了桌上的后面,慢吞吞地點燃了煙斗后,才再次開口問道:“麗達,我想知道,你真的覺得應(yīng)該把獲救的戰(zhàn)俘,都編入部隊嗎?”
我微微一愣,隨即想起幾個小時前所發(fā)生的一幕,連忙謹(jǐn)慎地說:“斯大林同志,雖然我覺得將戰(zhàn)俘們都遍進部隊,一是可以解救我軍兵員不足的問題,二是可以保持我軍現(xiàn)有的戰(zhàn)斗力。不過這件事是否可行,還是應(yīng)該由您說了算。”
“麗達,你真是像兔子一樣狡猾!”斯大林用攥著煙頭的手朝我點了點,接著說道:“是不是又擔(dān)心我發(fā)火,將你從這里趕出去啊?”
對于斯大林的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采取了一個最笨的辦法,沖他呵呵地傻笑了兩聲。
斯大林抽了一口煙以后,站起身繞過桌子朝我走來。他先抬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我坐下后,才接著說道:“麗達,我想問問你,你是否知道我們在戰(zhàn)爭中,被德國人俘虜了多少指戰(zhàn)員啊?”
雖然我心里知道有五百多將近六百萬人,但此刻只能裝糊涂地說:“斯大林同志,這個我可說不準(zhǔn),要知道這些數(shù)字是絕對保密的。但我猜測,五六十萬人總有吧。”
“五六十萬?!”斯大林聽我這么說,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后說道:“光基輔失守時,我軍的被俘人員就不止這點人。再加上烏曼、哈爾科夫、斯摩棱斯克、維亞濟馬這些地方,我軍被俘的人數(shù)起碼在五百萬以上。”
“啊,有這么多?”聽到這個沒有摻什么水分的數(shù)字,我故作驚訝地說道:“斯大林同志,要是我們在收復(fù)失地時,將這樣數(shù)目龐大的戰(zhàn)俘從德國人的戰(zhàn)俘營里解救出來后,該如何處置呢?”
“還能怎么處置。”斯大林有些憤怒地說道:“這些都是祖國的叛徒,要將他們?nèi)苛鞣诺轿鞑麃啠屗麄冊谀抢镉梅敝氐膭趧觼頌樽约悍赶碌淖镄衼碲H罪。”
我看到斯大林對那些被俘的指戰(zhàn)員深惡痛絕,心里明白想要改變他根深蒂固的想法,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一想到如果聽任他這樣固執(zhí)下去,那么就會想真實的歷史一樣,有上百萬被解救出來的戰(zhàn)俘,死在了西伯利亞或者古拉格集中營。想到這里,我決定再冒險試一下。
我站起身,望著正在室內(nèi)來回走動的斯大林,委婉地說道:“斯大林同志,請恕我直言,根據(jù)我獲得的情報,叛變的弗拉索夫?qū)④姡诟鱾€集中營里召集意志不堅定者,準(zhǔn)備組成一支新的軍隊,配合德軍和我們進行抗衡。”
斯大林聽著腳步,望著我問道:“麗達,你想向我說明些什么?”
“斯大林同志,”為了解救上百萬人的性命,我必須努力地說服斯大林。不過前提條件就是先保住我自己,所以我用試探的語氣問道:“如果弗拉索夫真的組織了一支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的軍隊,配合德軍和我們實行對抗的話,可能會對我們下一步的作戰(zhàn)行動,產(chǎn)生不利的影響。”
“所以你就打算通過將獲救的戰(zhàn)俘編入軍隊的辦法,讓那些還處于徘徊觀望的指戰(zhàn)員,看來一絲希望。”斯大林的頭腦很好使,我的話還沒說完,他便猜到了我接下來向說的內(nèi)容,“這樣一來,弗拉索夫就算在戰(zhàn)俘營里誘騙我們被俘的指戰(zhàn)員,效果也會非常有限。”
“沒錯,斯大林同志。”我等斯大林一說完,立即奉承說:“您說的真是太正確了,實際情況就和您所說的完全一樣。您的決定,將對接下來展開的戰(zhàn)役,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