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又見唐畫
懟了張啟運一番,沈愈心情暢快了許多。這不是說沈愈沒有容人之量,而是在對方挑釁的情況下絕對不能慣著對方。
對于喜歡蹬鼻子上臉的人,就是得狠狠的懟回去。尋寶坊市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屬于過期不候的那種,一旦錯過再想?yún)⒓涌删偷脙赡旰罅耍陨蛴F(xiàn)在已經(jīng)來到了字畫區(qū)。
藏家對古人字畫的鐘愛,在古董中絕對排第一位,這是瓷器、玉器,雜項都比不了的。
字畫區(qū)每個攤子前都是被人圍的水泄不通,完全可說是摩肩擦踵,人山人海。
正因為這里買家最多,在字畫區(qū),董老很是貼心的給每個攤子都準(zhǔn)備了一塊木制屏風(fēng),這樣一來,畫就可以展開掛在屏風(fēng)上,不至于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畫鋪不平,買家鑒定的時候還得低頭彎腰,也容易損壞。掛在屏風(fēng)上,賣家舒服,買家也舒服。
另外畫掛起來才顯得美觀,面對面的觀畫,買家也容易鑒定。當(dāng)然,至于將畫掛不掛在屏風(fēng)上,那就是攤主自己的事了。
在字畫區(qū)轉(zhuǎn)了十幾分鐘,沈愈來到了一個角落。這里有個書畫攤子,除了字畫外還擺了不少書帖,屏風(fēng)上掛有兩幅畫,第一幅很是唬人,寫的是唐代頂級大畫家韓滉真跡《牧牛圖》。
第二幅則是一幅山水人物畫。《牧牛圖》為紙本設(shè)色,沈愈看了看,當(dāng)是一幅清代仿本,畫法甚是精細,奈何筆力卻實屬普通,用行內(nèi)話說屬于有皮無骨,畫上的老牛只畫出了皮毛卻沒有絲毫神韻可言,更無法給人栩栩如生的那種強大視覺感。
此畫標(biāo)價100萬元,對沈愈來說,這幅畫沒有什么購買收藏的價值,看了一會便移開了視線。
但是當(dāng)他看到第二幅,也就是那幅山水人物畫時,沈愈直接愣住了。此畫名為《萬山樓閣圖》。
畫的內(nèi)容并不復(fù)雜,就是仙山樓閣,幽庭古院,江面孤帆,游人觀景。
但畫工很好,只看一眼便能身臨其境,瞬間好似從這吵鬧的尋寶坊市進入了靜寂無聲風(fēng)景秀麗的仙山之中。
另外讓沈愈驚詫的還有兩點。第一,從旁邊硬紙上的介紹來看,賣家說這是一副唐畫,并且是唐初的畫。
第二,這幅畫的底部署名實在是有些太嚇人了,作者名叫:李昭道。
“李昭道的真跡?小李將軍的畫?開玩笑呢?”不怪沈愈如此震驚,蓋因為李昭道在畫史上實在是太有名氣了,比之畫圣吳道子也分毫不差,從資歷上講甚至更勝畫圣三分。
那李昭道又是誰呢?李昭道就是唐代畫壇著名的小李將軍。同時也是唐代山水畫開山鼻祖之一。
除了大畫家這個身份外,李昭道還有兩個極為顯赫的身份。第一個身份是官員,李昭道是大唐遷集賢院直學(xué)士兼太子舍人。
第二個身份就是唐代宗室了。李昭道是北周柱國大將軍、唐國公,被追封為唐太祖,李虎的六世孫。
單憑這樣說,可能很多人還看不太明白。再詳細往下說,李昭道的高祖叫作李祎,此人與李昞是親兄弟,而李昞正是唐高祖李淵的父親,也就是說李昭道的高祖是李淵的親叔叔。
李昭道的曾祖更是名氣甚大,乃是唐朝一代名將,長平王李叔良,他與唐高祖李淵是叔伯兄弟。
李昭道的祖父為寧州刺史,華陽縣公李孝斌,與唐太宗李世民為堂兄弟。
父親名氣最大,是右武衛(wèi)大將軍,宗正卿,彭國公李思訓(xùn)。李思訓(xùn)有山水畫
“北宗”之祖+唐代畫家第一人的稱號。書家有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畫家則有李思訓(xùn),李昭道父子,皆為傳世佳話。
所以這幅所謂的《萬山樓閣圖》若真是李昭道真跡,那比之畫圣吳道子的真跡真的是一點也不差,其價值至少也得億元起步。
細細看了幾眼,沈愈漸漸收起了輕視之心。無它,這幅畫畫的實在是太好了,絕對可稱繪工遒勁,妙極丹青。
嚴(yán)格來說這是一副金碧青綠山水畫。所謂金碧青綠,就是用泥金,石青,石綠這三種顏料作為主色進行繪畫。
這種畫法最初是由隋代繪畫大師展子虔所創(chuàng),卻是在李思訓(xùn)與李昭道父子這里發(fā)揚光大。
很多人會有疑問,山水畫難道是先有的設(shè)色再有的水墨畫嗎?沒錯,就是如此,所以說李昭道為山水畫開山鼻祖之一,一點也不過分。
此畫山水不用說了,每個細節(jié)都妙到極點,人物更是刻畫精細,可說須眉畢現(xiàn)。
整幅畫用筆疏簡,動靜相宜,就算不是李昭道真跡,也當(dāng)是古代某位名家之摹本。
不過有一點,這幅畫是修復(fù)過的。修復(fù)技藝明顯不如韓元春的父親韓老,這點只要懂點古畫修復(fù)門道的就能看出來。
取出高倍放大鏡細細觀察了一會,沈愈逐漸放下心來。此畫不僅僅是修復(fù)過,應(yīng)該還重新裝裱過。
整體來看,手藝還算過的去,對畫本身的價值沒有造成什么負面影響。
從某方面說,修復(fù)過的字畫反而會增加買家對古畫的信心。無它,字畫修復(fù)裝裱的費用可不便宜,只有具有一定價值的字畫賣家才會請人去做。
并且修復(fù)重裱一幅畫太浪費時間了,眾所周知,單純的畫紙很脆弱根本無法長久保存,就好似我們小時候?qū)懙淖鳂I(yè)本,沒幾年再去看已經(jīng)發(fā)黃發(fā)脆了。
假設(shè)字畫不裝裱不修補,就薄薄的一張紙掛在墻上別說三年,就是一年就得裂開,所以必須得往上加紙增加厚度才能結(jié)實。
這就導(dǎo)致新畫裝裱很容易,老畫重新裝裱卻是千難萬難,洗,揭,補,全,一整套程序走下來慢的要三五個月,快的也需要一個多月。
急脾氣的賣家根本等不了,能讓他等的,必然得有讓他等的價值。還是那句話,只有價值達到一定程度的字畫,才會拿去修復(fù)重裱。
也可以這么說,基本上流傳有序非常著名的古畫,都是經(jīng)過多次修補才能流傳到現(xiàn)在。
比如唐代大畫家韓滉的名作《五牛圖》就是修復(fù)后才重現(xiàn)往昔神韻。看到這里,沈愈側(cè)身看了一眼攤主,攤主很年輕,沈愈感覺對方的年齡跟自己差不了多少。
對方很注重儀表,雖然相貌普通,但頭發(fā)梳理的油光逞亮,一聲黑西裝也熨燙的垂直筆挺,皮鞋亮的簡直可以當(dāng)鏡子用。
身高也與沈愈差不多,足有一米八五,但整個人瘦弱的很,可說是皮包骨頭,再加上臉色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好似一陣風(fēng)吹來就能將他刮跑。
“不知您這幅《萬山樓閣圖》售價是多少?”賣家沒有回答。看得出來,今天對方的興致明顯不好,攤子來客人了,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表情。
按照常理來說,沈愈這樣的買家絕對屬于標(biāo)準(zhǔn)的大金主,大客戶,是最好出貨的那種。
沈愈衣著打扮全是名牌,衣服不是裴玉琴買的就是李晴兒與顧青青買的,每一件都是幾千甚至上萬。
手表更是古董,價值十幾萬。身后還有保鏢。保鏢不但拎著裝有現(xiàn)金的手提保險箱,手里還抱著已經(jīng)買好的古董。
最重要的一點,沈愈人年輕。人年輕就代表好忽悠。就算不好忽悠,那年輕人買東西也痛快。
一般來說,年輕人不會去計較千兒八百的。可是對方根本提不起絲毫興趣。
深秋季節(jié),室外溫度驟降,室內(nèi)卻是溫暖如春,讓這骨瘦如柴的攤主困乏的只打哈欠,看樣子,若坊市現(xiàn)在就結(jié)束,他恨不得趕緊收拾攤子走人,在這里多呆一秒對他都是種折磨。
“這幅李昭道的真跡,不知道您想賣多少錢?”沈愈又問了一遍。
“呵呵!”對方聽到沈愈問價竟是突然笑了,不過是那種明顯帶有一絲譏諷的笑聲。
笑了這么幾聲,瘦削青年又解釋道:“這畫的價格你別問了,問了你也買不起,你別生氣,哥們我說話直,也不是看不起你,就這么說吧,我賣的這幅畫,這尋寶坊市里沒有幾個人能買得起。”沈愈聞言臉上笑容依舊平和,毫不動氣,
“老板,這可真是奇怪了,你這畫再貴也得有個價吧?既然有價,那憑什么說我買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