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棲雙手扶著桌子,圓短的手指甲不自覺地?fù)钢腊澹抛屪约簺]向后倒過去。
    寇醉這個人，真的是,就不能離她遠(yuǎn)點(diǎn)嗎。
    時棲紅著臉推開他,“感覺姑奶奶這個詞，你在罵我。”
    寇醉坐回椅子上,語氣松散地笑,“你叫我孫子,就不是在罵我？”
    “那我和你道歉,”時棲不想繼續(xù)談這個了，“說回我的好主意。”
    寇醉斂眉笑,“行,你說。”
    時棲以推心置腹的口氣,建議說：“要不你也，瘸一下？”
    空氣忽然安靜。
    寇醉的目光很干,像在看一個智障。
    寇醉好胳膊好腿兒地坐在椅子上，仰頭看面前這位殘障人士,失笑道：“我說,你是認(rèn)真的嗎？”
    時棲低頭,“不是。”
    寇醉氣笑了,“你這是,來調(diào)戲我的嗎？”
    “也不是,”時棲被他給笑得不自信了,耷拉著腦袋說,“我就是想，給你提供個思路。”
    寇醉笑笑，沖她擺手，“蹦回去吧。”
    寇醉低頭穿上套頭的衛(wèi)衣，隨手撲棱兩下頭發(fā)，準(zhǔn)備趴桌子睡覺。
    一抬頭，看見時棲還沒蹦走。
    寇醉挑眉問：“還有什么要說的？”
    時棲咕噥著問：“你能把你現(xiàn)在用的手機(jī)號給我嗎？”
    寇醉點(diǎn)頭，然后說：“不太能。”
    **
    寇醉不想住校，但蔡源說，只要在他班級復(fù)讀的學(xué)生，就必須住校。
    那這樣說的話，其實(shí)還有一個解，就是不在蔡源班級復(fù)讀。
    但是時棲不想寇醉去別的班級。
    就把要說出口的好主意給憋了回去，換成了一個很智障的答案。
    午休的時候，時棲本想邀請寇醉和她一起吃。
    等她慢吞吞地從座位上單腿站起來再回頭時，寇醉已經(jīng)沒影了。
    時棲因腿瘸的特殊情況，是半走讀，有宿舍可以午休。
    但是宿舍也不是坐便，時棲還是不方便，她就拄著拐杖蹦回了學(xué)校對面的小區(qū)公寓里。
    公寓里，董薇竹把家里的王阿姨安排過來，給時棲做好了午飯，也切好了水果。
    時棲吃完午飯看著那堆水果說：“王姨，麻煩你幫我把水果分裝兩個小盒唄？我給寇醉帶一盒，再給我新同桌帶一盒。”
    琢磨一會兒，時棲又補(bǔ)充，“再加一盒吧。”齊博今天幫她擦黑板了，得謝謝齊博。
    王阿姨笑說：“行啊，棲寶要帶牛奶嗎？也給你裝兩瓶鮮牛奶？我記著寇文不喝牛奶，寇醉喝不喝？”
    時棲想了想點(diǎn)頭說：“也行，寇醉愛喝牛奶。”
    **
    下午，時棲把水果帶到班級，分給新同桌方亦圓。
    方亦圓嗚嗚嗚的超級感動，邊吃邊和時棲八卦，“對了時棲，已經(jīng)有人來咱們班打聽寇醉的手機(jī)號了，來了好幾撥。”
    時棲手里拿著另兩盒水果，有一點(diǎn)詫異：“這么快嗎？”
    “是啊，就這么快，”方亦圓說，“間操那會兒咱班不是繞操場跑嗎，那可是給全校圍觀啊。而且當(dāng)時還就他沒穿校服，做間操的只要抬頭看一眼跑圈隊(duì)伍，不注意到他都怪了。”
    方亦圓指著后門，“還有還有，他午休回來的時候，正好和一撥女生在門口遇見，他好像說了句什么，帶頭那女生突然就紅著臉低頭走了，我距離太遠(yuǎn)，沒聽見他說什么，但就感覺他特有明星范兒。”
    時棲回頭看寇醉，他正趴桌子睡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校服換上了。
    不再是一件黑色衛(wèi)衣，和同學(xué)們一樣的著裝趴在那里，看起來很溫順。
    單看這種沒有戾氣的人畜無害的模樣，也難怪女生們敢出擊。
    但是以時棲對寇醉的了解，她仔細(xì)深慮了會兒，猜測寇醉剛才和那女生說的話，很可能是輕笑著說：“不好意思啊同學(xué)，我女朋友看得比較緊，我懼內(nèi)。”
    **
    還有十分鐘上課，時棲拿著水果去找齊博。
    齊博坐在寇醉的前面，都是沒同桌、霸占兩張桌子的人。
    齊博正在自己和自己畫叉和圓下五子棋。
    時棲坐到齊博旁邊，“博哥，我給你帶了水果。”
    “喲嚯，我還有這待遇呢？”齊博高興說：“謝謝啊。”
    齊博打開盒子就吃，“那盒是給寇哥的是吧，他睡著了，你放我這兒就行，一會兒我給他。”
    時棲打聽說：“博哥，你知道寇醉最近在干什么嗎？”
    齊博頓時很警惕，“我嘴很嚴(yán)的。”
    “我還沒開始套話呢，你就先布雷了，”時棲小聲問，“我就是擔(dān)心，他沒干什么違法的事吧？”
    “想什么呢，那肯定不能啊。”
    “我就是看他很缺覺，熬夜傷身啊。”
    “那沒辦法啊，他肯定得熬夜，不熬夜不行。”
    “熬夜打游戲嗎？我記得他之前對游戲沒有癮啊。”
    “那確實(shí)是沒癮，他現(xiàn)在也不打游戲。”
    “那是違背道德的事嗎？不然為什么藏著掖著的啊？”
    “那肯定也不能啊，他就是在干……”
    時棲眨眼看他，“在干什么？”
    齊博輕飄飄給了自己一巴掌，“瞧我這張嘴，差一點(diǎn)就被你套進(jìn)去了。”
    時棲安靜了兩秒，再接再厲，“博哥，寇醉現(xiàn)在用的手機(jī)號是哪個，是138那個，還是185那個？”
    “我看看啊。”
    齊博瞟了兩眼教室前后門，拿手機(jī)出來看，毫無戒備地說：“134那個。”
    “我哪個也不用。”
    寇醉忽然出聲，睡醒時沒什么力氣的嗓音，比平時低一些，像貓似的慵懶，“小孩兒，回你座位上課去。”
    時棲問：“你什么時候醒的？？”
    “就在你坐下的時候，”寇醉伸手，“水果和牛奶給我吧。”
    “……”
    **
    時棲沒要到寇醉電話號，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心情就是，還挺不服氣的，很有挑戰(zhàn)意識。
    回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自習(xí)，時棲渾身斗志地刷了套物理題。
    還有十分鐘結(jié)束早自習(xí)時，蔡源一腳踹開門，門撞到墻發(fā)出巨大震耳聲響。
    時棲被嚇得一激靈，看到蔡源惡狠狠地瞪著最后一排，“寇醉，出來！”
    所有同學(xué)向最后一排望去，趴在桌子上的寇醉，睡得渾然未覺。
    蔡源又一聲暴怒，“寇醉！”
    齊博使勁推寇醉胳膊，“寇哥快醒醒。”
    寇醉終于轉(zhuǎn)醒，一雙眼睛通紅，眼底明顯有紅血絲。
    他雙手很緩慢地揉了下眼睛，看向時棲。
    時棲突然撞上寇醉的視線，愣住，不知道他看她干什么。
    很快，寇醉收回視線，目光變得清明了些，撐著桌子起來，向老師走過去。
    時棲懵死了，連忙撕了張紙，快速寫下“怎么了”，團(tuán)成大紙團(tuán)，回頭向齊博扔過去。
    沒一分鐘，時棲后腦勺被紙團(tuán)給揍了，紙團(tuán)滾到地上，時棲俯身撿起來。
    上面一行蟑螂爬的大字，“寇哥昨晚逃寢了！”
    時棲想也沒想地拿上物理題就拄著拐杖跟了出去。
    走廊沒人了，時棲探頭回班級問方亦圓，“班主任辦公室在哪？”
    方亦圓食指向上，再右拐，“三樓右邊第三間。”
    辦公室在三樓，時棲心疼自己。
    單腿蹦上三樓，時棲已經(jīng)滿頭大汗。
    找到蔡源辦公室，看到門開著，她小心翼翼地探頭看里面情況。
    寇醉面朝她站著，蔡源背對著她坐著。
    這位置剛剛好。
    蔡源在辦公室的聲音，不像教室里那么咆哮了，但依然怒火熊熊。
    “寇醉你高考可是零分！零分！”
    “我說必須住校，開學(xué)第一晚你就給逃寢，你非要跟我對著干是不是，你在挑戰(zhàn)我底限？”
    寇醉始終不發(fā)一語，垂眉思索著什么。
    可是時棲感覺，寇醉更像是快要睡著了。
    “好，我告訴你我底限。”
    “你現(xiàn)在就給你姑打電話，叫她把你調(diào)走，我蔡源的班級不收你！”
    要給寇依心姑姑打電話嗎，那寇醉要遭殃了啊。
    時棲琢磨她這個菩薩心腸，應(yīng)該幫幫寇醉。毣趣閱
    寇醉似有所覺，忽然抬頭，看到門口探進(jìn)來的一個腦袋。
    那顆腦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還把馬尾辮抓到了前面，蒙著眼睛。
    寇醉沒忍住地，輕笑了聲。
    蔡源更怒，“你還笑？！”
    看到寇醉視線，蔡源回頭看門口，“時棲？你來干什么！”
    時棲立即拿出物理題，很乖巧地說：“老師，我來問題。”
    不等蔡源說話，時棲就蹦了進(jìn)去，“老師您看，正好呢，我是最正面的學(xué)霸例子了，您就拿我舉例罵他。”
    蔡源皺眉欲發(fā)難，他手機(jī)這時響了，警告地指兩個人安靜，他出去接電話。
    寇醉身子骨變軟了，坐到蔡源的轉(zhuǎn)椅上，沒什么力氣似的癱著，仰頭看來時棲。
    嗓音啞啞地說：“棲寶，您這是來滅火的，還是來添柴的？”
    時棲沖他擠眉弄眼，“我是來拍照的。”
    寇醉安靜片刻，點(diǎn)頭，“行，正好我今天里面穿襯衫，適合解扣子，現(xiàn)在拍嗎？”
    時棲沒有話應(yīng)付了，囁嚅道：“能不耍流氓嗎。”
    寇醉閉眼休息，“你這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么。”
    時棲聽外面蔡源打電話好像快收尾了，快速地說：“你不想住校的事兒，我這次真有辦法了。你先和班主任道歉，我?guī)湍憬鉀Q不住校的事。”
    寇醉自下向上地打量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事先說好啊，我不賣身。”
    “……你把家里當(dāng)廁所。”
    寇醉表情頓了兩秒，若有所思起身，輕笑了聲：“那這個廁所，好像還挺豪華的。”
    時棲仰頭看他一眼，然后飛快地低下了頭。
    他和她對寇文說的這話一模一樣，這種默契，令她沒忍住地，低頭笑了。
    突然她腦門被有點(diǎn)冰的手指推了下，頭頂寇醉的聲音，又有那么兩分拖著腔的不正經(jīng)，“棲寶怎么突然笑得這么開心，是因?yàn)椋裁茨兀俊?br/>     時棲抿住嘴，耳朵發(fā)麻，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下一句拖腔拉調(diào)的話——“是不是，看見哥哥，所以這么開心的？”
    得阻止。
    時棲擺出認(rèn)真誠懇的表情說：“因?yàn)槲野l(fā)現(xiàn)，你好像……”變丑了。
    秦艷嬌之前見過寇醉，體委孔超沒見過，他忍不住了，打斷道：“時棲，這位是？”
    寇醉回頭看他，同時手臂隨意搭在時棲的肩膀上，懶洋洋得像沒骨頭，含著有點(diǎn)啞的嗓音說：“我么，我是時棲的小舅舅。”
    孔超面露質(zhì)疑。
    寇醉笑說：“同齡，但我輩分大。”
    時棲拽寇醉腰上的襯衫，“你又亂說。”
    時棲對孔超重新介紹，“他叫寇醉，是我大侄子，我輩分大而已。寇醉，來叫聲小姑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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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yàn)檫@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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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