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片兒上火。”關(guān)澤拿著杯子接了杯咖啡，看了一眼正瞪著他還沒回過神兒來的人，轉(zhuǎn)身離開了茶水間。
    神經(jīng)病？關(guān)澤笑了笑，那天是有點兒神經(jīng)了。
    他本來想問問那小孩兒車撞成什么樣了，但考慮到這可能會讓那孩子下不來臺，最后還是沒開口。
    “你剛叫他什么？”林耀總算是緩過勁兒來了，趕緊問市場部的小姑娘，“就剛那人，關(guān)總監(jiān)？”
    “嗯，”小姑娘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了兩個彎，“新來的市場總監(jiān)，叫關(guān)澤，挺有男人味兒吧？哎我們市場部上班總算有點兒刺激的了，老臉們都看煩了。”
    “他是新來的市場總監(jiān)？”林耀覺得自己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他迅速放下杯子，在眼睛上按了按。
    “還沒正式上任，就今天過來先熟悉一下，”小姑娘捧著煮好的麥片，“估計得下個月了，唐姐說這人是邱總好不容易挖來的，我閃啦。”
    江一飛伸了個懶腰：“哎這個總監(jiān)的缺總算是補(bǔ)上了啊，空了好幾個月了。”
    “我以后沒法去市場部了。”林耀嘆了口氣，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一口全喝了。
    “怎么了？”
    “我剛說的撞車的那位，知道是誰么？”
    江一飛愣了愣，看了一眼茶水間的門，然后壓低了聲音：“暈死，不會是那個關(guān)總監(jiān)吧！”
    “就是他！”林耀也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緣份哪！江哥哥，你知道什么叫緣分么？”
    “緣份不是跟你撞車的人是新來的總監(jiān)，”江一飛一臉悲痛地看著他，“緣分是你說新來的總監(jiān)是神經(jīng)病的時候人家就站在你后面……”
    “我不活著了。”林耀垂頭喪氣地走出茶水間，緣分何止這一點點，一想到這段時間以來的事，他跟這個關(guān)澤的緣分簡直深如海溝！
    下班的時候林耀沒有馬上走，他想錯開人最多的時候，主要是不想碰到關(guān)澤，尷尬得很。
    一直到公司里除了加班的幾個同事，人都走光了，他才慢吞吞地收拾了東西去等電梯。
    剛按下按鈕，電梯才走到3層，他突然聽到了腳步聲，扭頭一看，關(guān)澤正一邊看著手機(jī)一邊走過來。
    這人居然下班不按點兒走！林耀后悔得腸子都快顫抖了，早知道這樣都能碰到他，一下班就該馬上走，就算碰上了，裹人堆里也沒現(xiàn)在這樣一條走廊上就他倆這么難受。
    關(guān)澤沒注意到他，一直盯著手機(jī)，林耀猶豫了一會兒，打了個招呼：“關(guān)總監(jiān)這會兒才走啊。”
    “嗯。”關(guān)澤應(yīng)了一聲，抬起頭看到了是他，嘴角的笑容沒繃住，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看到這小孩兒就想樂。
    林耀對于這人一看到他就樂得繃不住的德性很不滿，但鑒于他要長期跟市場部緊密聯(lián)系，他只能扭開頭裝沒看見，盯著電梯按鈕。
    “設(shè)計部的？”關(guān)澤把手機(jī)放回口袋里。
    “是，”林耀點點頭，想想又補(bǔ)充了一句，“我叫林耀。”
    關(guān)澤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林耀也只好不再出聲。
    他發(fā)現(xiàn)關(guān)澤的聲音很好聽，莫名其妙地覺得跟橫刀的聲音有點像，只是關(guān)澤的聲音更沉一些，聽得他有點兒腿軟，可惜關(guān)澤兒子都那么大了。
    如果橫刀長關(guān)澤這樣，那他倒是可以考慮把號跟瘋子離了嫁給橫刀，
    電梯總算是上來了，電梯門開的時候林耀往旁邊讓了一下，跟在關(guān)澤身后進(jìn)了電梯。
    兩個人依然沉默，林耀覺得自己汗都快下來了，一想到倆人要同沉默著下到停車場，沉默地穿過停車場的走廊，沉默地找到各自的車，最操蛋的是還有可能一塊兒往同一個方向開……
    他決定打破沉默，這也太難受了。
    “你的車……沒事吧？”他用余光掃了一眼關(guān)澤。
    “沒事。”關(guān)澤的回答很簡短，說完之后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我那天喝了點酒，不好意思。”林耀掙扎著又說了一句。
    “沒關(guān)系。”
    得，閉嘴吧。
    林耀不再開口，這人看樣子也不像是在擺譜，估計天生話少，就這德性，還市場總監(jiān)呢，三句話加一塊兒不夠十個字兒的，能把客戶急哭了。
    一進(jìn)停車場，關(guān)澤看著林耀跟逃似的往小夏利飛奔而去，他放慢了腳步，他的車就停在小夏利后邊兒，看林耀這樣子，自己要直接跟過去，能把他急得直接撞柱子。
    “關(guān)總監(jiān)我先走了。”林耀開著車從他身邊經(jīng)過的時候吼了一聲。
    “再見。”關(guān)澤笑了笑，看到了他扔在后座上的小黃布，趕緊把臉轉(zhuǎn)開，以免不小心又樂了。
    關(guān)澤坐在車?yán)锊]有發(fā)動，先點了根煙，拿出手機(jī)又看了一會兒。
    手機(jī)里有寧娟的幾條短信，早上發(fā)過來的，說是想回國，問他的意見。他一整天都沒有回復(fù)，到現(xiàn)在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回。
    如果直接讓寧娟不要回來，她肯定會不高興，而且他也沒有什么阻止寧娟回國的理由，但從內(nèi)心來說，他實在是不希望她回來。
    坐了有十幾分鐘，斟酌了半天，他給寧娟回了一條：在那邊不是一直挺好的么，這事你要認(rèn)真考慮。
    他把手機(jī)扔到副駕上，發(fā)動了車子，還沒開出停車場，寧娟的短信就已經(jīng)回了過來，就仿佛一直拿著手機(jī)等著他似的。
    我已經(jīng)認(rèn)真考慮了很久，還是有我放不下的東西，你應(yīng)該明白的，所以我想回去。
    寧娟這條短信讓關(guān)澤的眉毛都擰到了一塊兒，心不在焉地差點撞上出口的桿子。
    他很想再回一條我不明白，但又怕寧娟會把事情干脆挑明了大家都難堪。寧娟對于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妹妹，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恩人也不為過，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是放不下他的人。
    他沒有再回復(fù)，直到進(jìn)了家門也沒有再收到寧娟的短信，他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一邊往浴室走一邊脫衣服，脫褲子的時候手機(jī)響了，他嚇了一跳，一條腿還抬著裹在褲腿里，站立不穩(wěn)直接往前撲到了浴室門上再跪到了地上。
    “靠！”關(guān)澤扶著門框，很無奈地看著浴室鏡子里自己狼狽樣子，“免禮，平身吧。”
    電話是邱佳雨打來的，一接通就聽到小丫頭興奮得提高了七八度的聲音，還帶著破音：“叔！關(guān)叔叔！關(guān)澤叔叔！大叔！”
    “等，打住，”關(guān)澤趕緊制止她，“叔叔就可以了，不要把輩兒拔高到大叔的境界。”
    “親愛的關(guān)叔叔，”邱佳雨繼續(xù)喊，“是你吧，是你把瘋子的號買了吧！今天聽說瘋子賣號，世界頻道都被刷屏了，都說他們要完蛋了！”
    “誰說的？”關(guān)澤皺了皺眉，他買瘋子的號沒有告訴任何人，那破號他根本不稀罕，買瘋子的號只是為了后面的事。
    “不知道，都這么傳，瘋子號沒了他們那幫人就完蛋啦！”邱佳雨還是很興奮，一直在喊。
    關(guān)澤聽到了那邊隱約傳來邱越玲叫女兒吃飯的聲音：“你先吃飯寫作業(yè)吧。”
    關(guān)澤掛掉電話，翻了包餅干出來隨便吃了幾口，每天吃面吃煩了。餅干吃了兩塊也沒意思，于是拿出剛在樓下超市買的牛奶打開喝了一口，還沒咽下去突然想起了林耀的那杯酸味兒奶茶，趕緊捂著嘴把牛奶咽了下去，然后笑了兩聲。
    沒想到還有比自己味覺更失靈的人。
    坐在沙發(fā)上看了一會兒邱越玲公司的資料，關(guān)澤覺得眼皮有點兒打架，抬眼看了看時間，都還沒到十點。
    他伸了個懶腰，開了電腦，打算上游戲去轉(zhuǎn)轉(zhuǎn)。
    剛一上線，畫面還沒讀完，就看到私聊有信息進(jìn)來了，點開一看，是個小號，名字叫義薄云天。
    這是瘋子的小號，很符合瘋子一直以來苦心打造的大俠風(fēng)格。
    他回了一條過去，什么事。
    【私聊】義薄云天：你那天是不是說可以只要號上的裝備和召喚獸，不要號？
    【私聊】橫刀立馬：是，你說不用
    【私聊】義薄云天：現(xiàn)在用了，把號還給我吧。
    【私聊】橫刀立馬：為什么
    【私聊】義薄云天：我們幫派的人不能沒有這個號，再說你不是說了不要嗎
    【私聊】橫刀立馬：您真看得起自己這破號
    【私聊】義薄云天：你買我的號不也就是沖著我這號的名氣嗎
    【私聊】橫刀立馬：還真不是，想要你就上號，密碼我沒改
    瘋子沒再說話，沒一會兒關(guān)澤就看到深秋落楓的那個號上線了，他笑了笑，他買號還真不是沖著瘋子所謂的名氣，這小子的確太高估自己了，這也是關(guān)澤看他不怎么順眼的原因之一，忒能裝。
    其實在關(guān)澤看來，那幫人能聚在一塊兒霸服這么久，靠的其實是嫣然一笑。
    一笑雖然霸道，但跟自己人很會處，人緣不錯，至于瘋子，不過是一笑自己不愿意出頭當(dāng)老大而捧出來的人而已。
    想到一笑，關(guān)澤拿出了手機(jī)，猶豫了一會，撥了個電話過去。
    “誰。”那邊傳來了一個含混不清的聲音。
    “笑姐，”關(guān)澤笑了笑，“宵夜呢？”
    “沒，吃□□呢，”一笑聽聲音是在上樓，“什么事？”
    “聊聊。”
    “聊我的變色羅剎女么？您想通了？”
    “那就得先聊聊你號嫁給我的事了。”
    “你別難為我了大哥，這事兒動靜太大，再說我跟瘋子認(rèn)識這么久，怎么也得給他留個面子，他又不是不玩了，”林耀坐到電腦前，看到瘋子的號給他發(fā)來了一條消息，他愣了愣，“你把號還給瘋子了？”
    “嗯，破號我留著沒用。”
    林耀瞬間覺得很憂郁，他放下手里老媽給他做的原料不明的宵夜小甜點：“大哥，你都能把號還給他，你說你為什么就不能把羅剎賣給我呢？”
    “聊點兒別的吧。”橫刀沒回答他的問題。
    林耀很無奈，只得跟他開始閑扯。
    倆人從開始玩游戲時干的二逼事開始說，一直把他們霸服的事扯了一遍，橫刀話不多，但每次回應(yīng)都挺是地方，讓人覺得聊得很舒服。
    林耀聊得正嗨的時候看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愣了愣，這還沒什么感覺就聊了快一個小時了？他還是頭一回跟個游戲里認(rèn)識的人聊得這么起勁的，而且這人一星期之前還是他的死對頭，每次看到名字就能讓他想要撲上去連踹帶罵地教育一通。
    挺神奇嘿。
    林耀拿過桌上的不明小甜點咬了一口又放下了，老媽生生能把甜點做出苦味兒來著實不容易。
    其實刨開之前跟橫刀的恩恩怨怨，林耀發(fā)現(xiàn)這人還算不錯，他跟瘋子一塊玩了兩年游戲，電話也打過不少，但他從來就沒有能跟瘋子聊上一個小時的時候，感覺沒什么可說的。
    “剛我說到哪兒了？”林耀這一分神，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
    “你們?nèi)ビ螒蚬究偛烤郾婔[事。”橫刀提醒了一句。
    “不是鬧事，是柔情號被盜了怎么也拿不回來，我們?nèi)ヒ獋€說法，”林耀想了想，“那是我大四準(zhǔn)備去實習(xí)之前的事兒了。”
    “你上班了？”橫刀似乎有點意外。
    “嗯，剛上班沒幾個月，你呢？”
    “很久了。”
    “看出來了，經(jīng)濟(jì)基礎(chǔ)估計還不錯，花兩萬買瘋子那破號，送我我都不要。”林耀嘖了一聲，看橫刀那身裝備就知道這人有點兒錢。
    “羅剎女送你，要不要？”橫刀問。
    “要。”林耀想也沒想就回答了。
    “結(jié)婚。”
    “啊……”林耀往椅子上一倒，他實在弄不明白為什么橫刀這么執(zhí)著，“大哥你別這樣行么，就算我要真跟瘋子號離了，這動靜真的很大，再跟你號結(jié)婚，我會眾叛親離的，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干這事兒啊。”
    “他號的東西都是你的錢買的吧？”橫刀慢悠悠地說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林耀一下坐直了，瘋子用他錢的事沒幾個人知道，為了給瘋子留面子他一直沒跟別人提，他玩游戲圖開心，這事扯起來沒意思，而且上學(xué)那會兒對錢也沒什么太大的感覺，上班以后領(lǐng)著比他之前零用多不了多少的工資時他才開始手緊點兒。
    “平時瘋子花錢挺大方，這種人就是不玩了也不至于賣號，一看就知道平時花的錢都不是自己的，”橫刀笑了笑，“這理由還不夠你跟他翻臉的么？”
    “大哥，當(dāng)這么久冤大頭這事說出去我也挺沒面子的。”林耀吸吸鼻子。
    橫刀沒出聲，林耀聽到了他按鍵盤的聲音，過了一會橫刀才又說了一句：“看來這理由份量不夠，那我?guī)湍慵狱c兒料，你去查個坐標(biāo)，酸酸酸酸奶。”
    “結(jié)巴了你。”
    “四個酸，去查，再查查瘋子小號的坐標(biāo)。”
    林耀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橫刀什么意思，但還是去了天宮，查了一下這個結(jié)巴酸奶的坐標(biāo)，顯示在某個低級練功區(qū)，再查了查義薄云天的坐標(biāo)，也一樣。
    “倆號在一塊兒呢，怎么了？”林耀沒明白。
    “瘋子賣號以后從我朋友那里買了把仙器，他轉(zhuǎn)帳付款，酸奶號來交易的，”橫刀不緊不慢地說，“酸奶是義薄云天號的老婆。”
    林耀拿著鼠標(biāo)的手一下僵了。
    “夠么？”橫刀的聲音里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