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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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娘與五姨娘到長春院最晚,屋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幾個(gè)姨娘與娘子都在,大姨娘手里捻著一串沉香木的佛珠,嘴里無聲的念著佛經(jīng),二姨娘神色凄凄,一臉的苦態(tài),低眉順眼的立在一旁,身邊跟著的是一臉孱弱之態(tài)的八娘子,三姨娘、四姨娘二人半蹲著身子,手里分別捧著一個(gè)瓷白描花的多子盒,里面盛滿了果子與蜜餞,六姨娘則是雙手舉高,捧起一個(gè)精巧的紅木雕花鳥紋簍子,七姨娘坐在承恩侯夫人的腳下,手里拿著一對滾珠玉錘,一臉柔順的為其輕敲著小腿。
    五姨娘微微挑眉,今兒這又是鬧得哪出,這做派可是有日子沒見了,怕是在平國公夫人那碰了灰,才這般的糟踐起了人來。
    “請母親安。”嬌娘柔身福禮,之后走到了十一娘子身側(cè)。
    “夫人安好,今兒是得了哪門子的興,怎么把咱們姐妹都叫到一處了?”五姨娘長眉輕挑,笑的嫵媚。
    前年進(jìn)門的八姨娘軟著身子倚在寬倚上,櫻桃小嘴里吐出一個(gè)葵花籽殼,笑瞇瞇的接口道:“夫人一向喜靜,難得讓咱們姐妹聚在一處,怕是有什么好事吧!”說著,拍了拍旁邊空著的位置,招手道:“五姨娘,跟妹妹做個(gè)伴吧!”
    五姨娘笑了一下,擺動(dòng)著身子,身姿妖嬈的走到八姨娘身側(cè)的位置落了座,素手一抬,露出一截雪白豐盈的腕子,待丫鬟上了茶愜意的呷了一口,眼皮子一挑,對上承恩侯夫人微冷的模樣,展露一個(gè)笑意:“到底是夫人這的茶香,這雀舌比妾那的云霧可喝著順口多了。”
    “還是五姨娘見識(shí)多,這什么雀舌云霧的妾可是品不出來。”八姨娘嬌滴滴的笑道,嗓音略微有些尖細(xì),她原是淮陰侯府養(yǎng)的戲子,前年在壽宴上被承恩侯一眼相中帶了回來,這二年來也算得上是頗得承恩侯的喜愛,一月中少不得有十日八日宿在她的院子里,故而養(yǎng)的性子有些輕狂,便是承恩侯夫人也時(shí)常不放在眼里。
    “五姨娘慣來是個(gè)嘴刁的,難得雀舌能入得你的口,聞鸝,把那罐子茶葉都賞給五姨娘吧!”承恩侯夫人淡淡開了口,用鑲了翡翠的銀簽子扎了一顆梅子,然后手一抬,六姨娘把手里的紅木簍子微微一傾,八娘子忙上了前用墊了帕子的手接過承恩侯夫人吐出的核殼扔進(jìn)了簍子里。
    幾位娘子瞧著八娘子那諂媚的樣子立時(shí)神色各異,嫡出的七娘子撇著嘴冷笑出聲,眼底帶著不屑之色,十一娘子則是輕哼一聲,唇畔浮現(xiàn)一抹冷笑,低語道:“瞧見沒,生怕還不夠糟踐自己呢!”雖說府里姑娘的親事要經(jīng)過承恩侯夫人的手,可她們這個(gè)侯府,姑娘們的親事她還真拿捏不得,用得著這般作踐自己嘛!
    “都是不容易的。”嬌娘嘴角一掀,目光不經(jīng)意的從一臉柔順的二姨娘身上掠過,打六娘子沒了,這二姨娘就跟丟了魂似的,說來這府里原還是她的福氣最盛,早些年也是極得父親寵愛的,若不然也不會(huì)生得三女二子,只可惜后福不全,六娘子走的不干不凈,八娘子又拖著一個(gè)破敗的身子,五郎跟七郎又被養(yǎng)廢了,若不然,今兒這座位上怕還得多上一人。
    十一娘子是個(gè)身段修長的美人胚子,雖比嬌娘小上半歲,可卻要高上半個(gè)頭,只見她頭低了下來,與嬌娘咬起了耳朵:“今兒平國公夫人帶著小公爺來了,沒呆一會(huì)子就走了,她的心思落了空,今兒指不定要折騰我們多久呢!”
    “晌午父親就得歸家了,在如何她也要作出賢惠樣來,少說些話吧!免得觸了她的眉頭。”嬌娘壓低了嬌嫩的嗓音,又瞧了瞧一旁坐在滾輪木椅上的十娘子,尤其是在六姨娘伺候夫人的時(shí)候,那雙柔嫩雪白的手緊緊的攥成了一團(tuán)。
    承恩侯夫人如何瞧不見那些庶女的神態(tài),無聲冷笑,拿著帕子拭了拭手,很是隨意的扔進(jìn)了紅木簍子里,這才出聲道:“這府里的姑娘屬柔娘最乖巧不過了,女孩子家家的就該這般柔順?gòu)轨o,今兒把你們叫來也沒有旁的事,不過是錦繡坊送來了幾匹布料,我瞧著花色不錯(cuò)就留了下來,給府里的姑娘、姨娘裁幾身新衣,另外年節(jié)也近了,我這個(gè)做母親的也不能虧了你們,都是花骨朵似的的姑娘,少不得打上幾樣首飾添添彩。”
    承恩侯夫人話音一落,小丫鬟們就把預(yù)備好的布匹搬了出來,二人一左一右的抬著布匹,再有一個(gè)小丫鬟拉著布端,手一抖就展開了一匹大紅色三梭羅緞,顏色極正。
    “都去過過眼,這大紅色還是你們襯得起來,讓人繡上寶花紋倒也喜慶富貴。”承恩侯夫人淡淡的開了口,又抬手指了指另一匹,朝著嬌娘道:“這仙紋綾我瞧著嬌娘穿最適合不過了,嫩生生的黃,繡上大朵的折枝牡丹紋,配上胡綠色繞了金絲線打的蝴蝶扣可不鮮嫩。”頓了頓,承恩侯夫人又指了另一匹淺綠色的孔雀羅,道:“這花色倒是染的極好,里面織了銀絲波紋,也不用特意繡上什么花樣,裁了十二幅云水裙即可。”說著,就使了小丫鬟把這二匹布料收了起來,送去臨水閣。
    “母親,這孔雀羅我也喜歡的緊。”七娘子嘟起了小嘴,跑到母親的身邊扯著帕子不依的說道,她倒不是真心喜歡那布匹,不過是慣性而為,但凡幾個(gè)庶出姐妹的東西她總是想搶上一搶。
    承恩侯夫人眼睛一瞪,拍著七娘子的手道:“你做姐姐的怎么還想著搶妹妹的東西,平日里還少了你的新衣不成。”眸光一閃,承恩侯夫人留了神瞟了嬌娘一眼,心下微微一沉,這九娘子到底是隨了她那賤蹄子的姨娘,生得一副勾人魂的模樣,合該也是做小的胚子。
    “七姐姐若是喜歡我就不要了。”嬌娘笑吟吟的說道,粉嫩的小臉為側(cè)著,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
    七娘子冷笑一聲:“誰稀罕。”說罷,身子一扭,竟氣的跑了出去。
    “冤孽,冤孽。”承恩侯夫人拍著一旁的黃花梨木嵌螺鈿理石八仙桌,無奈道:“隨她去,隨她去,這么脾氣也是該改改了。”話雖是這般說,可哪個(gè)不曉得她最是疼七娘子不過了,身后的蕊香早就追了出去。
    被七娘子這么一鬧,承恩侯夫人也沒有心思讓這些礙眼的姨娘庶女杵在自己眼前了,便打發(fā)了她們回去。
    出了長春院,幾位姨娘姑娘就各自歸了自己的院落,五姨娘與二姨娘一道朝南院走去,八姨娘提了嗓子喊了一聲,拉著六姨娘也緊跟了過去,甩著手里的帕子笑道:“大冷的天,咱們也沒別的消遣,何不聚在一起打打葉子牌呢!”
    “我就不去了,為十娘子繡的錦衫還差幾朵盤花呢!”六姨娘柔柔一笑,輕聲說道,手頗有巧勁的把袖擺從八姨娘的手里抽走,微微頷首后帶著丫鬟離去。
    八姨娘挑高的眉尾輕輕一揚(yáng),巧笑道:“瞧她這個(gè)掃興勁,府里又不是沒有繡娘,何苦勞這個(gè)累。”
    “既然六姨娘走了,我也就不湊這個(gè)熱鬧了,天冷的很,我這個(gè)年紀(jì)可比不得你們,就先回了。”二姨娘不接八姨娘的話茬,笑了笑便自行離去。
    八姨娘輕啐了一口,春光流轉(zhuǎn)的美目微揚(yáng),朝著嘴邊銜著笑意的五姨娘道:“五姨娘若是不嫌棄,可允妹妹去你那小坐?”
    五姨娘微一沉吟,片刻就笑了起來:“瞧你說的,我正巧無事巴不得有人來說說話呢!”說罷,就挽著八姨娘親親熱熱的去往南院的綴錦居。
    說起來八姨娘平日里甚少來到綴錦居,免不得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軟在貴妃塌上,手里抓著幾顆蜜餞杏鋪,嬌聲道:“到底還是五姨娘得侯爺?shù)臍g心,這綴錦居比我那暖沁塢可要強(qiáng)上百套。”
    “妹妹說笑了不是,這府里上下誰不知你那暖沁塢內(nèi)種的海棠是侯爺特意為你高價(jià)尋回來的,就沖這也是獨(dú)一份了。”五姨娘淡淡一笑,端起一旁的描畫青瓷蓋碗,輕覓了下茶沫兒。
    八姨娘高聲笑了起來,眉眼間帶著得意之色:“姐姐這話我愛聽,在這府里咱們這樣的身份依靠的是什么,無外乎就是侯爺?shù)膶檺郏匀诵ξ逸p狂,又怎知我如今不趁著顏色還好且能輕狂幾日,日后指不定落得比二姨娘還不如呢!”話音輕緩,八姨娘微嘆一聲,勾了勾嘴角:“我是比不得姐姐有兩個(gè)好女兒,日后的好日子可長著呢!不過我這也是一身輕,無兒無女的也不用操那一份心,說來咱們府里的姑娘我原還當(dāng)二娘子最是有福不過了,聽身邊的丫鬟說當(dāng)初十里紅妝抬進(jìn)了文伯侯府,進(jìn)了門就是當(dāng)家主母,不過二年就生下了嫡子,侯爺又愛重,說起來哪個(gè)不羨慕,只可惜啊!二娘子這后福委實(shí)薄了些。”八姨娘說到這里,話音兒一頓,撩起眼皮子窺了窺五姨娘的神色。
    五姨娘神色不變,笑的嫵媚多姿,只是把端著手里的蓋碗輕巧的放了下來,八姨娘不以為意,只沉嘆一聲,繼續(xù)道:“說起來二娘子這好日子還沒有盡頭呢!偏生糟了那要人命的病,昨個(gè)侯爺還與我說了起來,二娘子怕是熬不過了,如今不過是用藥湯子吊著一口氣,怎么著也得讓她撐過年節(jié)才成。”
    “之前夫人不是說病已經(jīng)見了好嗎?”五姨娘眨了眨眼睛,啟唇說道,仿若沒有從侯爺口中聽過二娘子如今已起不得身的事情。
    八姨娘嗤笑一聲:“那不過是耳邊話,聽聽就得了,姐姐怎么還真就信了?文伯侯都找到了侯爺那來,如今二娘子是只出氣不進(jìn)氣,若不是侯府家底子厚,又請了太醫(yī)吊著命,每日老參湯的灌著,這人怕是早就沒了。”說罷!八姨娘拿著帕子拭了拭手,笑道:“得了,我也不在這叨擾姐姐了,你先忙著,有什么事使了人來我那通個(gè)信就成。”話音一落,八姨娘起了身,擺動(dòng)著妖嬈的身姿走了人。
    五姨娘讓平春送了八姨娘出門,自己沉吟了許久,把八姨娘的話反過來復(fù)過去的嚼了又嚼,才抬手召來了平翠,低聲耳語了一番后打發(fā)她去了臨水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