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有一種痛融入骨血【5000+】
,舊愛新歡,總統(tǒng)請離婚 !
因為下雪的緣故,所以就連空氣也顯得格外潮濕,有人喜歡冬天,會在雪花滿天飛的時候心存歡喜和激動,但不喜歡冬天的人,看到亂絮翻飛會感到心煩氣躁。
天氣陰沉,天空除了灰白色,再也窺探不到任何顏色,低垂下壓,仿佛就在頭頂上方,伸手就能觸摸。
相較外面的天氣,楚家氣氛一直很凝滯,甚至讓楚家傭人覺得緊繃到了極點,處處透著平靜下的恐慌。
明明室內(nèi)很溫暖,但他們卻覺得四面無墻,一直暴露在楚家大院里,那么冷,傳遞寒冷的不是冬雪和寒風,而是楚家的主人們。
自從昨夜楚衍和白素離開楚家之后,陳惠等人便很少出現(xiàn)在傭人面前,用餐多是在房間解決,而陳惠已經(jīng)兩頓沒有吃飯了,霍邱把飯給她端進房間里,她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擺手道:“不餓。攴”
換成任何一個年輕人,如果兩頓不用餐的話,也沒什么大不了,但陳惠今年八十多歲,很可能極不起眼的小事都會在無形中變成大事。
但陳惠開了口,她沒有食欲,霍邱即便再擔心她的身體,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吩咐傭人撤了午餐,走了出去。
剛走到大廳,就看到了易潔嫗。
易潔在楚家專門負責照顧顧維,如今端著餐具走了過來,霍邱專門留心了一眼餐盤,想以此窺探顧維的用餐情況。
飯菜種類多,顧維不可能吃完,但都有動過的跡象,霍邱問易潔:“夫人用餐情緒怎么樣?”
易潔皺了皺眉,似乎對霍邱的問題感到有些疑惑,但還是說道:“跟往常一樣,她吃飯的時候還夸今天中午飯菜很可口。”
霍邱點點頭,“那就好。”
此時此刻的霍邱其實一頭霧水,他以為陳惠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楚衍和白素,但現(xiàn)在看來好像又不是,至少顧維和楚修文都很平靜。
他身為管家,陳惠反常的不吃飯,他有職責把原因找出來,然后對癥下藥,如果是因為楚衍和白素這兩個晚輩說了什么話惹陳惠不高興的話,還好說,最起碼有原因,但現(xiàn)在楚家主人們?nèi)粘P袨楦鳟悾炊活^霧水,有些無計可施了。
霍邱前去找楚修文的時候,有傭人一臉復(fù)雜,寒顫若驚的從唐天瑜房間里走出來,霍邱站在那里不動了,等傭人看到他,叫他“霍管家”時,霍邱開口問道:“慌慌張張的,怎么了?”
霍邱有些不悅,他一直訓誡下面的人做事不要慌慌張張,尤其不要在走廊里快步疾走,顯然下面的人都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了。
“小少爺挑食,唐小姐發(fā)了很大一通脾氣,把小少爺罵哭了。”事實不止于此,唐天瑜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發(fā)脾氣就算了,竟然還兇神惡煞的瞪著楚文緒,把一桌飯菜全都掃到了地上,唐天瑜說既然楚文緒不愿意吃飯,以后干脆什么都不要吃了。
不止是楚文緒,就連她們這些人什么時候見過唐天瑜這么大小姐脾氣過,尤其是楚文緒,因為唐天瑜的反應(yīng)嚇得連哭都不敢了。
霍邱皺眉,楚文緒挑食很正常,楚家有誰不知道,唐天瑜以前任由他挑食不管,現(xiàn)如今亂發(fā)什么瘋?
霍邱覺得頭有些疼,一頓飯功夫而已,竟出了這么多事,頭都大了:“你叫上幾個人把房間給收拾了。”唐天瑜發(fā)脾氣喜歡摔東西,此刻房間里狼藉成什么樣子可想而知。
見到楚修文的時候,他正坐在書桌前寫東西,聽到敲門聲,他停下筆鋒,抬眸看向霍邱極品狂少。
“有事?”他問。
霍邱看著楚修文,因為槍傷的原因,楚修文臉色并不太好,他原本應(yīng)該在醫(yī)院休養(yǎng)的,但他卻回到了楚家,似乎比之前更沉默,也更陰郁了。也許是霍邱的錯覺,因為楚修文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一個人。
霍邱說:“老夫人已經(jīng)兩頓沒有用餐了,如果您勸她用餐的話,她可能會多少吃一點。”
“兩頓?”楚修文眉攏了起來,但已經(jīng)放下筆,把桌面整理好,站起了身。
“她說沒胃口。”霍邱從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外套,幫楚修文穿上,跟他一起離開了書房。
走廊里,霍邱想起唐天瑜,就對楚修文說道:“唐小姐剛才跟小少爺發(fā)脾氣,您等一會兒要去看看小少爺嗎?”
在楚家,楚修文一直很疼愛楚文緒,平時更是見不得楚文緒掉眼淚,所以霍邱才會這么說,雖說楚家很大,但再大也就這么一方區(qū)域,楚修文早晚都會知道的。
楚修文反應(yīng)如常,但霍邱卻注意到楚修文的下顎微微繃緊,聲音竟寒了幾分:“隨他們?nèi)ァ!?br/>
霍邱不敢再說話了,看著楚修文的背影,竟隱隱覺得透著幾許落寞和凄涼。
霍邱看了一眼外面飄揚的雪花,也許因為天氣,就連人也開始變得多愁善感起來。
楚修文去見陳惠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他走到床邊,彎腰輕輕喚了一聲“媽”,陳惠沒有應(yīng)聲,但一行渾濁的淚水卻從眼眶里滑了出來。
楚修文察覺她胸前有些異常,掀開被子看了看,竟看到陳惠手中握著一個相框,因為被陳惠緊緊的捂著,所以楚修文看的并不真切,但他知道那是品品。
楚修文的心忽然間被刺痛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聲嘆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陳惠兀自流著淚,唇蠕動了幾下,有破碎沙啞的聲音從顫抖的唇齒間流溢而出:“我真后悔,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不會把品品趕出家門。她不是喜歡那個警衛(wèi)嗎?我由著他們來往就好了,我當初為什么要反對啊?我好好一個女兒,就那么死了,孤零零一座墳,死的時候沒人給她送葬,沒人給她梳理頭發(fā),沒人給她換一身她喜歡穿的衣服,沒人為她掉一滴眼淚……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年之后了,墳?zāi)股祥L了那么多的草,看上去那么凄涼,我雖然口口聲聲說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當初不聽我的勸,如果她不選擇向波的話,她的人生不會就這么草草結(jié)束,但我悔啊!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難受嗎?好像有人拿著一把刀在剜我的心……”陳惠說著,渾身顫抖起來,哭泣聲很壓抑,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緒,但臉上的痛苦還是泄露了她的內(nèi)心世界此刻有多脆弱。
“我也有錯,如果當初我贊同品品跟向波在一起,如果她被你趕出家門的時候,我能站出來幫她一把,她也不至于發(fā)生這種事。”楚修文低頭,雙手覆面,痛聲道:“品品的死,我難辭其咎。”“你有什么錯?都是我的錯,品品臨死的時候只怕都不肯原諒我。我昨晚失眠了一夜,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眼就是品品渾身是血的看著我,她對我哭,她說她恨我,她說我毀了她一生,也毀了她女兒一生……”因為太過錐心,陳惠哽咽出聲,抬手擦了擦眼淚,而楚修文呢?楚修文低著頭,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有大滴的淚無聲砸落在地毯上。
陳惠邊哭邊笑道:“我想品品的時候,會不期然想到‘死不瞑目’這四個字,當我們傷害素素的時候,品品是不是在一旁傷心無助的嚎啕大哭呢?我又開始想素素,我認真的想了想,其實不是她不好,是我私欲心太重,一心想找到品品的女兒,擁有我們楚家血脈的孩子才是楚衍應(yīng)該結(jié)婚的對象……一切都是陰差陽錯,楚衍跟她結(jié)婚了,我起初很擔心,一個總統(tǒng),一個國務(wù)卿,如果因為愛抱成一團的話,難保不會做出私欲,傷害大局的事情來意外雙修。但楚衍對她態(tài)度冷淡,這才打消我的顧忌,妻子可以有,但不能動情。直到楚衍往來非洲,白素的離開給了他當頭一棒,他的無所顧忌就是從這個時候起開始流露出端倪。我這才意識到他在楚家這些年究竟有多善于偽裝,他把我們都給騙了。后來我們都以為唐天瑜是品品的孩子,你知道的,我一直覺得愧對品品,所以就想彌補她的孩子,但楚衍始終不肯跟白素離婚,于是我開始找白素……”
陳惠似是想起過往事,面容近乎扭曲:“有哪個外婆會像我那么狠心,竟然諷刺自己的外孫女是一只不會下蛋的母雞?素素那時候原本心里就很難受,我還拿那樣的話刺激她,逼她跟楚衍離婚,她心里該有多痛,該有多恨我。知道嗎?她在北海出事后,我還私下夸你做的對,我真想抽自己的臉。我不知道她手臂被人給打殘廢了,我真的不知道……后半夜睡不著,我起床了,我站在窗前,把窗戶打開了,迎面一陣寒風吹來,我下意識打了一個寒顫,我覺得很冷,那種冷仿佛能夠在瞬間就滲進骨子里。我在想,輪船爆炸后,她一個人是怎么在北海里掙扎求生的,她是不是一邊在海水里流淚,一邊撕心裂肺的哭?海水那么冷,可我呢?我在干什么,我那時候正在皇家醫(yī)院里歡喜的笑,我隔著玻璃窗看著楚文緒,我在想品品也當外婆了。多么諷刺,假公主在皇家醫(yī)院眾星拱月,真公主卻在九死一生……”
對于楚修文來說,陳惠從來沒有這么絕望過,好像白素是品品女兒的事實,瞬間打垮了這個作風雷厲的女人。從他有記憶以來,更不曾見母親這么失聲痛哭過,她好像要把所有的眼淚都給流盡一樣。品品死的時候,她還能在他面前強自鎮(zhèn)定,但現(xiàn)如今她的信念被擊垮了,這個風光一輩子的女人忽然倉惶無助的仿佛走到了天色盡頭。
楚修文覺得室內(nèi)一片窒息,楚家這個大囚籠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他在流淚,液體無聲無息的滑落臉龐,但他卻沒有擦拭的意思,他不想再戴著面目做人了,更不想在最親的人面前偽裝了。
他只是一個男人,一個習慣用無謂來偽裝痛苦的人,想抽自己臉的人何止只有陳惠,還有他,但他不會用這種方式選擇償還。
有一點陳惠說對了,他不曾體驗過白素當年掙扎求生的痛苦,所以無從知道她的恨有多深,但他知道,白素的恨是任何人都無法消弭的,她能在得知他是她舅舅的情況下,依然向他扣動扳機,可見有些東西早已在歲月流逝中融進了她的血液里,想讓她不恨,除非她再世為人。
總要有人站出來的,一切禍事源頭來源于他自己,真正罪不可恕的那個人其實是他。
陳惠哭聲中夾雜著嗚咽,哭吧!像他們這種人平時欠缺最多的就是一個可以哭泣的機會,只不過他母親可以哭出聲來,但他卻不能失聲大哭。
所有人都垮了,他卻需要站起來,吃力的頂著這片天。
離開前,陳惠對他說:“承擔這一切的人不該是你,應(yīng)該是我,我到時候找素素,如果死亡才能消弭她的恨,我愿意把我的命交給她。”
楚修文背對著她,站在原地良久都沒有動,當他步伐沉重邁步離開時,他說:“在你決定承擔這一切之前,你是否應(yīng)該保存體力,要不然怎么去見她?”
陳惠想代他頂罪,卻不曾想過,對于白素來說,并不是誰的命,她都要的。
關(guān)上臥室門的那一刻,楚修文全身力氣仿佛都被抽干殆盡,他扶著墻,借以支撐身體,一步步向前走去。
楚家走廊很深,處處可見精致盆栽擺放在廊壁上,淚眼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被他有意埋藏的過去。
小小的品品像個小猴子一樣從走廊一角忽然竄出來,跳上他的背,他被她卡著脖子很難受,干脆背起她。
她調(diào)皮的對他笑,聲音軟軟的:“哥哥,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他明知故問,全楚家都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的冰火姐妹花全文閱讀。
她撇撇嘴:“你就裝吧!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剛才去你房間里,已經(jīng)看到你給我準備的禮物了。”
他有些生氣:“楚錦秋,誰允許你亂翻我東西的?”
“很快就是我的東西了。”她不以為然,甚至有些理直氣壯。
“……”他很無語,對這個妹妹明顯有些無可奈何。
沉默了一會兒,她悶悶的說道:“哥哥,其實你送我的禮物,我不是很喜歡。”
品品性情直率,雖然話語直接,但他并沒有感到很生氣,反而開口問她:“那你喜歡什么?“對我來說,最好的禮物就是現(xiàn)在。”她把臉埋在他的脖子里,撒嬌道:“我希望哥哥能夠像現(xiàn)在一樣天天背著我。”
“那我豈不是很累?”話雖如此,他心里卻很歡喜。
“你和爸媽都很忙,每天家里只有我和傭人。楚家走廊太深,我每次都是一個人在走,空蕩蕩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品品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憂傷。
……
楚修文忽然覺得心口揪著疼,他單手撫摸著胸口,看著年小的他背著品品跟他擦肩而過,待他回頭望去時,卻有有一陣風從他眼前飛過,那不是風,而是長大成年的他。
“哥——”有女子聲音響起,神情清冷,是品品。她已經(jīng)長大,優(yōu)雅漂亮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他置若罔聞的走著,品品奔過去攔住他的去路:“你為什么不肯幫我?”
“你應(yīng)該聽爸媽的話,你和那個警衛(wèi)不合適。”他試著勸說她回心轉(zhuǎn)意。
她怒了:“什么那個警衛(wèi),他有名字,他叫向波。”
他不想跟她吵,“好吧品品!我再說一遍,向波出身不好,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死死的盯著他,透著無盡的失望和絕望:“我以為你跟爸媽不一樣,我以為你理解我,想不到你竟然跟他們一樣,你太讓我寒心了。”
聽了她的話,他臉色發(fā)寒:“我警告你,你如果執(zhí)意不聽勸的話,遲早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如果你們一直這么專橫,不懂得尊重別人的話,遲早有一天后悔的是你們。”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朝走廊深處跑去。
在時隔近三十年的今天,楚修文終于看到品品跟他談話破裂,在轉(zhuǎn)身的那一瞬間竟是淚流滿面。
品品路過楚修文身邊的時候,飛快的看了楚修文一眼,就是那一眼讓楚修文心臟一陣緊縮,她在怨他……
楚修文伸手想抓她,他也確實抓住了品品的手臂,心里一喜,但很快笑容就凝固了,因為他抓住的只是一團空氣。
楚修文下意識看向年輕的“他”,年輕的他站在那里,皺眉看著品品離去的方向,失神的說了一句話:“不,我永遠不會后悔。”
楚修文笑了,笑聲竟比哭還要難聽,他無力的滑下身體,跌跪在地上。不,他已經(jīng)后悔了,他那天應(yīng)該抓住品品,應(yīng)該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幫她一把,但他卻揮開了她向他求救的手……
走廊里是誰在說話?
——楚家走廊太深,我每次都是一個人在走,空蕩蕩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