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女士打過電話以后，沈渭南很快就來了蘇家。胡女士心里其實是一百個不愿意打這個電話的，但她這人雖然任性了一輩子，但這世界上真正能震的住她的還是她自己的老公。所以她心下就是有一萬個不愿意，還是乖乖的打了電話。
    胡女士打電話到沈家的時候時間還早，當(dāng)時沈家一家正圍坐在客廳里看電視。接電話的是沈渭南的媽媽。
    胡女士因為心里有氣，說的話雖然客氣但語氣卻不太好。沈渭南的媽媽接起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見胡女士硬幫幫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顧大姐，你家渭南在嗎？”
    顧女士聽著胡女士的語氣不太好，心里有點不舒服，但她還是和和氣氣的答道：“在啊。”
    其實沈蘇兩家關(guān)系好，那是兩家男人之間關(guān)系好，但是兩家女主人卻不太對付。從年輕的時候，沈蘇兩家挨的近，兩家男人的關(guān)系又好，她們兩個女人自然也就接觸的多，但是胡女士嫌顧女士嘮叨事多，是個事媽，顧女士嫌胡女士，張揚(yáng)，不顧家是個不著調(diào)的。
    這兩個女人互相看不對眼，那都是私底下的女人家的一點雞毛蒜皮，拿不到臺面上來，所以兩家之間相處的還是和和氣氣的，只是她們私底下來往的不多罷了。
    這會胡女士又因為自家兒子馬上就要娶人家姑娘了，所以盡管胡女士語氣不太好，她也還是客客氣氣的。
    胡女這邊士三兩句交代完，他們家老蘇要找沈渭南，讓他過來一下，然后就干凈利落的掛了電話。顧女士雖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讓沈渭南去了蘇家一趟。
    胡女士在沈渭南沒來之前，就回了房間，她現(xiàn)在心里有氣，怕一會看見沈渭南心里不痛快會說出什么難聽的話，怎么說她也是個軍長的夫人還是要估計一□□面。
    沈渭南到蘇家是關(guān)美娟給開的門，他發(fā)現(xiàn)給他開門的關(guān)美娟臉色不太好看，心下想著蘇家剛才可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好開口打聽，而且看樣子關(guān)美娟也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把他領(lǐng)到書房門口后，話都沒說一句，轉(zhuǎn)身就走了。
    沈渭南在蘇軍長的書房里待了，最多20分鐘就出來了，出來的時候，面色平靜，周身毫發(fā)無損。他走的時候蘇家沒一個人送他，他也不在意，拉開大門自己回家了。
    沈渭南走后，蘇軍長倒是一個人坐在書房里沉思了半晚，等他起身回房后煙灰缸時煙屁股都快堆不下了。
    蘇軍長深夜回房后，又和自己的太太談了很久，不知道他和胡女士說了什么，第二天全家起床后，胡女士倒是沒有再和蘇然開戰(zhàn)，一家人相安無事的吃完早飯，九點剛一過就接到沈家的電話，邀請他們?nèi)疫^去商量沈渭南和蘇然的婚事。
    沈家的客廳挺大，但是蘇家和沈家加起來有有八口人，客廳的沙發(fā)上怎么也坐不下，最后還是在茶幾邊上又加了兩把凳子才勉強(qiáng)坐下。
    兩個老人坐在單獨的沙發(fā)上，沈渭南和蘇然的父母坐在中間的長沙發(fā)上，至于他們兩個小的當(dāng)然只能坐凳子。
    沈渭南一坐下就覺得不對勁，這坐的怎么跟三堂會審似的，他看看蘇然，發(fā)現(xiàn)這姑娘沒心沒肺的，跟個沒事人一樣，自己搬著凳子就挪到老太太身邊，一會這一老一小就嘀嘀咕咕的小聲說起話來。
    沈渭南一個人坐那，對著一圈家長，他倒是心情平靜，反正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結(jié)婚的事雖然比他預(yù)料的要提前很多，但是早晚都要結(jié)，早一點，晚一點他也無所謂。
    昨晚沈渭南進(jìn)到蘇軍長的書房，蘇軍長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蘇軍長是個軍旅出身的男人，他對沈渭南問話也沒有拐彎抹角，沈渭南坐下后，蘇軍長直接就開門見山的問：“渭南你和然然是怎么回事？”
    沈渭南有片刻的呆怔，他在來之前就有了一點心里準(zhǔn)備，這會他稍微思量了一下就回道：“我們在談戀愛。”
    蘇軍長一直盯著沈渭南，他的眼神給人一種很強(qiáng)的壓迫感：“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個女人？渭南這個事情你不要騙我，我要聽實話。”
    沈渭南回答的從容，他一直都很坦蕩：“以前有，但是我們差不多一年前就分開了，而且她也馬上就要嫁人了。”
    這以后蘇軍長沉默了很久，他醞釀了半響才開口：“你和然然有性關(guān)系了？”
    沈渭南沒想到會遇到這么勁爆的問話，但他稍微愣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是的。”
    這下蘇軍長頭疼了，他手撫著額頭，沉吟半響后開口道：“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沈渭南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樣，但不管怎么樣，他確實和蘇然有了性關(guān)系，而且人家家長都來興師問罪了，他也不好逃避，他知道這種時候是不能猶豫的，所以他的腦子稍微轉(zhuǎn)了一下，就回道：“只要你們不反對，我隨時都可以。”
    蘇軍長勉強(qiáng)算是滿意了，他點點頭，揮揮手說：“行，那你去吧，回去和你爸媽商量一下，盡快把你們的事情辦了吧。”
    就這樣，沈渭南就從蘇家出來了。他回到家里的時候，一家人都在等著他，顧女士看見他回來，馬上站起來問：“怎么回事？蘇家叫你過去干什么？”
    沈渭南揉揉眉心有些疲憊的回道：“沒什么事，媽你哪天找個時間跟蘇叔叔和胡阿姨商量一下我和蘇然的婚事吧。”
    沈家當(dāng)然愿意，顧女士更是希望他們能早一天成婚，所以也才就有了今天這樣一個兩家人的會面。
    今天兩家人見面，主要就是商量他們兩個小的的婚事，商量婚事首先要商量的就是婚期，在家長面前，他們兩個小的是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整個談話的過程今本上都是顧女士在主導(dǎo)。
    本來這種兒女的婚事都應(yīng)該是兩家的母親來談，做父親的只要表個態(tài)就好了，可胡女士現(xiàn)在心里正不痛快，也懶得和顧女士說什么，她坐那不吭聲，所以顧女士三兩句就把話題引到了婚期的問題上，然后又被她把婚期定在了過完年后初六這天。
    這個日子雖然倉促了一些，但以兩家的環(huán)境，要把兩個人的婚事辦好也不是什么難事，蘇家也沒有反對，畢竟自己家的是女兒，有了性關(guān)系的男女，吃虧的總是女方。
    就這樣沈渭南和蘇然的婚事就在這樣一個情況下被定了下來，莫言是在第三天趕回來的，他已經(jīng)很快了，但是還是晚了一步，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成了定局。
    莫言是22歲的時候去的美國，他這一走就走了8年，莫言學(xué)的是電子信息專業(yè)，3年前他就在常春藤拿到了博士學(xué)位，他之所以一直沒有回來，是因為他這些年來一直和自己的導(dǎo)師合作開發(fā)一個項目，這眼看試驗已經(jīng)進(jìn)入尾聲，已經(jīng)確定了明年回國的行程，沒想到臨到最后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這些年蘇家從來沒把莫言當(dāng)成過外人，在蘇軍長心里，他就是長子，待他是威嚴(yán)的，但也是親厚的，在胡女士心里他就是這個家的半個頂梁柱，而且莫言從來就有主意，很多時候胡女士還要聽他的，至于在蘇然心里，莫言是個如父如兄的角色，她喜歡他但又怕他。
    莫言趕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蘇家一家剛坐下來準(zhǔn)備吃晚飯，莫言進(jìn)屋的時候當(dāng)真是風(fēng)塵仆仆，蘇家三個人看著走進(jìn)來的他都震驚的呆在那里。
    莫言是個講究的男人，他個子很高，長的很好看，那五官的英俊程度比沈渭南還要勝過三分，所有認(rèn)識莫言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優(yōu)雅干凈的人，什么時候你看見他，他都是衣著筆挺面容干凈，在蘇家三口人的印象了，莫言就是在家睡覺穿睡衣的時候，那睡衣上都是沒有一個褶的。
    可這會，莫言整體看上去可說得上是狼狽，這么冷的天氣也沒見他穿一件大衣，他一身正裝西服，那西服是深色的，看不出贓啊干凈的，但那西褲的膝蓋處卻鼓起兩個包，褲線也不是筆直得了，一看就是穿著這條褲子，長期保持一個坐姿，坐的太久后留下的痕跡。西裝里面他就穿了一件襯衫，一條領(lǐng)帶領(lǐng)結(jié)也歪到了一邊，他也不知幾天沒刮胡子了，一臉的胡茬，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里布滿血絲。
    胡女士看見這樣的莫言，驚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她幾步迎上去：“莫言，你這是怎么了？”
    蘇然也跟在她媽身后走過來，怯怯的喊了一聲“哥？”
    莫言看看胡女士然后把目光挪道蘇然的身上，他眼神復(fù)雜，似有很多話要說，可最后他還是朝他們笑笑：“沒事，我回來的太匆忙，我這樣子是在飛機(jī)上睡不著熬得。”
    莫言帶著母女倆往客廳里走，他來到蘇軍長面前，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爸，我回來了。”
    蘇軍長早就站了起來，他看著走進(jìn)的莫言心情復(fù)雜，最終他也只能無聲的嘆息：“回來就好。”
    莫言打完招呼，上樓洗澡換衣服，蘇家剩下的三口坐在客廳里等他下來開飯，三人各據(jù)一方坐在那里誰也不吭聲，蘇然一會看看樓梯口，一會看看落地窗外對面的沈家小樓，有點坐立難安的味道。
    沈家這頓晚飯吃的安靜，尤其是蘇然時不時瞄她哥一眼，想和他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蘇然吃飯吃的心不在焉，忽然她的碗里多了一些炒青菜，后腦勺被坐在他旁邊的莫言輕拍了下：“想什么吶？好好吃飯，多吃點青菜，別老挑肉吃。”
    蘇然被打了，反倒是高興了，她一臉笑嘻嘻的看著莫言：“哥。”
    莫言扭頭看她：“干嘛？”
    蘇然還是笑嘻嘻的：“不干嘛，想你了。”說完她就低頭往嘴里扒飯，這會倒是認(rèn)真吃了，而且吃的挺歡快。
    莫言拿筷子的手僵在那里，他保持著那個扭頭的姿勢看了兩秒沒心沒肺的蘇然，的心情復(fù)雜到了極點，最終他也只能無聲的嘆口氣，扭頭繼續(xù)吃飯。
    一頓晚飯吃完，蘇然跟個沒事人一樣，跟他們打個招呼就上樓回房間玩她的游戲去了，剩下三個坐在客廳里的人，看著她蹦q著消失在樓梯口，各懷心事，都不禁在暗自的嘆息。
    這一晚，莫言和蘇軍長夫婦談了很久，談話的內(nèi)容不得而知，莫言也終于知道自己這不要命的往回趕，結(jié)果還是晚了一步。他心情壓抑，感嘆造化弄人。
    莫言和養(yǎng)父母談完話，獨自在客廳里坐到很晚，深夜的時候，他起身上樓，他來到蘇然的臥室門前，也沒有敲門輕輕轉(zhuǎn)動門把手，推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里的蘇然正在□□游戲上跟人家打臺球，她今天手感不好，碰到個積分比她低的都要輸，她正覺得沒意思，剛打算關(guān)了游戲睡覺的時候，聽見身后開門的動靜。
    蘇然在椅子上轉(zhuǎn)過身，看見站在背光處的莫言，沒覺得太驚奇，她兩手貼在椅背上自然的說了一句：“哥，你還沒睡啊？”
    莫言沒有開房間里的大燈，他走到蘇然的床邊面對著她坐下：“嗯，時差問題，現(xiàn)在還睡不著。”
    莫言說完這句話就再沒出聲，他安靜的坐在那里，眼看著面前的蘇然，但他的視線雖然在蘇然身上，眼神卻是虛無的，他似乎透過蘇然在想著別的事情。
    這會莫言已經(jīng)清理干凈自己，他穿著一身休閑的家居服，一盞臺燈的光線打在他的臉上，把他臉上的五官有一半埋在陰影里，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蘇然看著面前的莫言，發(fā)現(xiàn)他沉默著，不知在想著什么，眼神憂郁，燈光的照不到的陰影處他的下巴削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脆弱的味道。
    蘇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莫言，在她的印象里，莫言是嚴(yán)肅的，同時又是強(qiáng)大的，多嚴(yán)重的事情到了他的面前，他都是云淡風(fēng)清。
    蘇然不是真的沒心沒肺，她對莫言是有感情的，這樣的莫言，讓她心里難受，她保持著那個姿勢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哥？”
    莫言很久沒有反應(yīng)，半晌后他的聲音才幽幽傳來：“然然。”就只有平時他叫蘇然時的兩個字，后面再沒有別的話，但這兩個字，卻叫的千回百轉(zhuǎn)充滿感情，蘇然她聽的明白，一瞬間眼里就充滿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