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
起初車夫并不知道是怎么了, 只是他一貫聽從東家的話, 此時雖有疑惑, 但還是把馬兒靠邊停了下來,突然的安靜讓遠(yuǎn)處的打斗聲變得逐漸清晰起來。
車夫一聽這個聲音,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他顫顫巍巍地轉(zhuǎn)頭往身后看,發(fā)覺東家也沉著臉, 更不敢做聲,只能小心翼翼地屏著自己的呼吸,生怕遠(yuǎn)處那些人會發(fā)現(xiàn)他們。
顧無憂的小臉也有些蒼白。
可她到底也是死過一回的人,心中雖然害怕, 但也不至于跟車夫似的, 只是牢牢握著李欽遠(yuǎn)的手,抿著唇, 沒有做聲。
“蠻蠻,”
李欽遠(yuǎn)側(cè)耳聽了一會那邊的動靜,壓著嗓音和身后人說:“我去看看。”他一邊說一邊囑咐車夫, “你跟夫人先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管有什么人過來都不要出聲,直到我回來。”
車夫哪有不應(yīng)的道理,搗谷似的點(diǎn)頭。
顧無憂卻不肯,拉著人的手, 小聲說, “你別去。”
她怕他出事。
“別怕。”李欽遠(yuǎn)捧著她的臉, 看著她的眼睛, 寬慰道:“我一個人過去,有什么事也能方便處理,要是等他們都過來......”只怕他們就沒法全身而退了。
眼見顧無憂雙眉緊鎖,水盈盈的眼中俱是擔(dān)憂。
他又做了保證,“你放心,我只是去探探消息,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顧無憂也知曉這是最好的辦法,不好再攔,只能抿著唇,囑咐道:“你別出事,若是真有危險,你就回來,咱們往回趕......”想到前世他最后一次離開的情形,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看著他,強(qiáng)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卻越來越低,“李欽遠(yuǎn),你要記住,我還在這等著你,你要平平安安的回來。”
“......好。”
李欽遠(yuǎn)鄭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多說,帶著顧無憂藏到了一顆茂密的草叢中,確保這處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又囑咐車夫好生照顧,而后自己套了馬車離他們遠(yuǎn)了一些,又棄了馬車往聲音來源處走去。
他把腰間那把軟劍握在手上。
離打斗的地方越近,李欽遠(yuǎn)的臉色就變得越發(fā)難看起來,好好的一片竹林現(xiàn)在彌漫著濃郁的血腥氣,時不時還能在地上看到殘肢和尸首,他抿著薄唇,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邊。
還沒徹底清楚那邊的情況。
他就瞧見一個滿身是血的大漢抱著一個孩子朝他的方向跑來。
那大漢看著并不像是大周人,身材壯碩、五官深邃,那雙染了鮮血的眼睛閃爍著藍(lán)色的光芒,他手里拿著一把沾滿鮮血的長劍,氣喘如牛,明明自己的步子已經(jīng)東搖西晃,快支撐不下去了,但還是咬著牙抱著懷里那個孩子。
那孩子不過六歲,生得面皮白凈,穿著也十分貴氣,只是現(xiàn)在身上也沾了不少鮮血,他像是被嚇傻了,闔著一雙眼睛,呆呆地,任由人抱著,不說也不動。
看到這兩人,李欽遠(yuǎn)皺了皺眉。
他沒打算出現(xiàn),剛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人,可腳步剛剛往后退了下,那大漢就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臉色一變,手里的劍就朝他這邊刺了過來。
大漢武功高強(qiáng),縱使身受重傷,刺過來的勁風(fēng)卻一點(diǎn)都沒折損,好在李欽遠(yuǎn)身形矯健,立刻往旁邊一躲,沒被那劍刺到。
只是先前藏匿的身形卻在此時曝露出來。
那大漢看到李欽遠(yuǎn)這幅模樣,臉色微變,似有遲疑,手中的劍沒有松開,卻也沒在這個時候刺過去,而是站在一個安全的距離,擰著眉看著人這幅華貴打扮,“你和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
那些人?
李欽遠(yuǎn)心下一動,面上卻不顯,剛要說話就瞧見不遠(yuǎn)處刺過來一支箭。
“小心!”他出聲提醒。
大漢也察覺到了,身子往旁邊一躲,將將躲過那支箭,知曉自己那幾個兄弟怕是沒撐住,他心下一沉,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起來,又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李欽遠(yuǎn),他行了一個不是大周的禮數(shù),“多謝少俠。”
說完,又看了一眼李欽遠(yuǎn),像是經(jīng)過一番沉吟,開了口:“不知少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他原是想帶著少爺離開這個地方,可他身受重傷,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只能先解決那批賊人,再把少爺托付給別人......
李欽遠(yuǎn)抿唇未語,他并不想?yún)⑴c這場打斗,何況此人并不是大周人,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可看著大漢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還有他懷里那個不知道怎么樣了的小孩。
他抿了抿唇,還是開了口,“走吧。”
若不能解決這場打斗,只怕過會還會牽連到蠻蠻那邊,快點(diǎn)解決完這些人,他也能早些帶著蠻蠻離開。
兩人說話間,便有七八個賊人過來了,他們也受了不少傷,看到大漢和小孩,眼中立時迸出銳利的光芒,剛要提劍過來,就看到站在他們身邊的李欽遠(yuǎn)。
突然多出來一個人,讓那群賊人的步子都停了下來,有人低聲詢問,“老大,這人......”
“怕什么?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子,難不成我們這么多人還打不過他們?”領(lǐng)頭的男人斥罵道,“我們折損了這么多兄弟,絕不能讓他們跑了!”
“是!”
大漢目光復(fù)雜地看了眼懷里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在一旁,而后沉著臉,握著劍率先沖了過去。
為了早點(diǎn)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李欽遠(yuǎn)在身后看得目光一沉,也提著劍沖了過去。
他雖然從未殺過人,但李家是將門出身,他幼時也曾跟著李岑參去過軍營,看過團(tuán)練,這些年也不曾荒廢過武功,雖比不上那個大漢,但他身形靈活,又不似那個大漢橫沖直撞。
兩人一個直面迎敵,一個旁敲側(cè)擊,倒是讓那些賊人潰不成軍。
那些山賊也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會這么厲害。
他們原本就是占山為王的草寇,這次耗費(fèi)那么大功夫,也是知曉那小孩的身份,這才想著把人綁了干一票大的,可他們沒想到這小孩身邊的護(hù)衛(wèi)會這么厲害,折損了他們幾十個兄弟還差點(diǎn)讓他們逃脫了。
“大,大哥,要不,要不我們還是逃了吧。”有個男人看著跟煞神現(xiàn)世似的兩個人,手里的長刀都有些握不住了,他是想要錢,可他更想活命啊。
命都沒了,再多的錢有什么用?
那個被他們稱作“大哥”的男人,心中其實(shí)也早就生了退意,但想到自己折損的那些兄弟,還有身邊幾個接連倒下的兄弟,要是就這樣逃了,回到山寨豈不是被他們恥笑?他握緊手中的刀,低罵道:“蠢貨,你以為我們跑得掉嗎?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
“你說得沒錯......”
那個大漢還是不大擅長大周話,腔調(diào)怪異的說了一句,“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你們亡。”他和李欽遠(yuǎn)合作把身邊幾個山賊解決掉,直接拿著劍朝這個領(lǐng)頭人沖了過來,他那雙藍(lán)色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也沾了眼角的血變得通紅起來。
“你們殺了我那么多兄弟,想活著離開,沒門!”他咬著牙,完全就跟不要命似的,見人就砍。
等李欽遠(yuǎn)徹底解決完那些人過來的時候,那兩個山賊都已經(jīng)倒下了,睜著一雙眼睛,顯然還死不瞑目,而大漢也因?yàn)闅饨邌蜗ス蛟诹说厣希种械膭﹁圃诘厣希椭^,粗聲喘著氣。
“你,沒事吧?”李欽遠(yuǎn)站在人身后,擰著眉問了一句。
大漢搖搖頭,剛要說話,原本呆坐在那邊的小孩就跟終于驚醒過來似的,發(fā)出刺耳的一聲尖叫,聽到這個聲音,大漢臉色一變,立馬沖了過去。
他張口,說得全是李欽遠(yuǎn)聽不懂的話。
那小孩卻跟瘋了似的,慘白著臉,小手攥成拳頭朝人身上砸過去,剛才殺起人來暴戾殘忍的大漢此時卻任由小孩捶打著他,躲都不躲,只是一直柔聲寬慰著人。
小孩力氣是不大,但那瘋了似的拳頭全砸在大漢的傷口處,看著大漢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李欽遠(yuǎn)皺了皺眉,直接走過去,攥住小孩的手,沉著臉斥道:“他為你受了這樣重的傷,你就是這樣報答他的?”
“......少俠。”
大漢面露難色,想讓人松開手,但念在他剛才的維護(hù),又不好直言,只能低聲說道:“我家少爺只是受了驚嚇,他平時不這樣。”
李欽遠(yuǎn)懶得搭理他們,見他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也就直接松開手,他在這邊待了那么久,也沒人再過來,估摸著這場打斗是結(jié)束了,索性便打算離開。
可大漢見他動作,連忙抱住小孩,出聲,“少俠,我還有一事相托。”
李欽遠(yuǎn)心中猜到他要說什么,腳步不停,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們不熟,我也沒義務(wù)幫你。”
“少俠——”大漢還想再阻攔,但長時間的打斗早就讓他精疲力盡,更不論先前他是拼了命耗盡心血,一口鮮血吐出來,沒喊住李欽遠(yuǎn),倒是讓那小孩回過神。
“尉遲叔叔?”
小孩說起大周話的時候,倒是比那個大漢要清楚許多,想是從小有人教授的緣故,他起初是看著手上的鮮血有些怔忡,等反應(yīng)過來是身邊大漢的鮮血,又見他還在不住的咳,立馬哭了起來,“尉遲叔叔,你,你怎么了,你別嚇我。”
“少爺,我......”
尉遲衛(wèi)氣若游絲,他想安慰人一句,但張口全是鮮血,等緩了好一會,才看著人說道:“少爺,你快去跟著那位少俠,讓他護(hù)送你去找老爺。”
“不,不要......”
小孩白凈的臉上現(xiàn)在不是血就是眼淚,“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尉遲叔叔,你別死,我只有你了。”
尉遲衛(wèi)聽到這話嘆了口氣,他又如何不想護(hù)著他?可他自知命數(shù)已盡,再沒力氣護(hù)他離開了......掀起眼簾看了眼遠(yuǎn)方,那里早就沒有李欽遠(yuǎn)的身影了,他輕輕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寬厚的掌心貼在小孩頭上,囑咐道:“少爺,我護(hù)不了你了,之后這段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屬下知道你聰慧,這里離金陵不遠(yuǎn),你沿著東一直往前就能到了。”
“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切記......不可再坦露自己的身份。”
他們這次遭此大難,就是因?yàn)樾孤读松矸荩具t衛(wèi)心下哀嘆,卻又舍不得怪他,只能啞聲哄道:“你要找到老爺,只有找到了老爺,你才是安全的。”
小孩只知道哭和搖頭。
尉遲衛(wèi)還想說話,眼前的光突然被人擋住了,他不大舒服地抬起頭,看到得是一身白衣的李欽遠(yuǎn),他負(fù)手握著一柄沾血的劍,如天神一般,目光淡漠地望著他,見他看過去,也只是語氣淡淡地說道:“你要我怎么幫你?”
“少俠,你——”
尉遲衛(wèi)剛才灰敗的眼神突然迸發(fā)出光亮,他忙道:“只要麻煩少俠幫我把我家少爺護(hù)送到金陵就好。”雖說李欽遠(yuǎn)幫了他,但他不知道這人究竟是個什么底細(xì),自然不敢全盤托出。
說完。
他松開小孩的手,用全身的力氣給人磕了三個響頭,“只要我家少爺找到我家老爺,一定會好生相待少俠的。”
李欽遠(yuǎn)并不在意那些東西,去而復(fù)返也不過是被這人的忠心所感動,“那你呢?”
“我?”
粗獷的漢子一愣,繼而又咧了嘴巴笑了起來,“您不必管我,我原本就是賤命一條,恐怕也沒多少時間了,只是可惜不能回到故土......”他生怕那些賊人還有后手,忙又勸道:“少俠快帶著我家少爺離開吧,那些賊人老巢就在附近的山上,只怕過會就要找來了。”
李欽遠(yuǎn)聽到這話,神色微變。
山賊雖然武功不高,但勝在人多,倘若真的追來,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拼不過,他也未再多說,直接看著那個小孩說道:“走。”
小孩卻不肯,淚眼汪汪的看著尉遲衛(wèi)。
“少爺,快走!”
尉遲衛(wèi)縱使再不舍,此時也只能沉下臉,沉聲道:“您若出事,我們一群人的性命也就白費(fèi)了,去金陵找到老爺,好好......”他紅了眼眶,啞了聲,“活下去。”
小孩聽到這話,小臉蒼白,他看著尉遲衛(wèi),終究沒再堅(jiān)持,起身朝人行了一個禮,而后咬著牙跟著李欽遠(yuǎn)的步子離開。
剛走幾步,他就聽到身后的動靜,似人倒在地上發(fā)出的沉重聲音,驚了一林鳥雀,他腳步一頓,剛想回頭,就聽到身后男人用嘶啞的聲音說道:“別回頭,走!”
小孩抿著唇,終究還是忍住了,沒回頭。
李欽遠(yuǎn)剛才見他哭哭啼啼,和平常小孩也沒什么差別,未想到如今竟一直抿著唇繃著小臉,心下詫異,卻也沒說......這是誰家小孩,什么身份,都與他無關(guān)。
他愿意帶走人,也不過是看在那個大漢的面子上罷了。
心中記掛著顧無憂,他腳下步子未停,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他走一步,小孩得走兩三步才能追上,開始還好,越到后面,那小孩便越發(fā)吃力,他停下步子,手撐在膝蓋上,喘著氣看著李欽遠(yuǎn)的身影,見他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抹了一把眼淚,又咬著牙追了過去。
顧無憂已經(jīng)不知道在草叢里等了多久了。
她一直屏著呼吸聽著竹林那邊的動靜,起初打斗聲很明顯,可到后來就聽不見了,她不知道那邊到底怎么樣了,心里記掛著李欽遠(yuǎn),想出去看看,又怕貿(mào)然出去若是碰到賊人,反倒讓李欽遠(yuǎn)受了轄制。
只能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咬著唇等著。
身邊車夫也怕,整個身形抖得跟篩糠似的,他忍不住問道:“夫人,東家,東家不會出事吧?”
話音剛落。
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怒斥,“閉嘴!”
顧無憂平日都是很好說話的,尤其是對待他們這些人,更是和聲細(xì)語,從不把他們當(dāng)下人看,因此這一聲斥責(zé)才更加令人震神,那車夫被嚇得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了。
“他不會有事的.......”
手都快被自己摳出血來的顧無憂咬著牙,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外面,“他答應(yīng)我,會平安回來。”
話是這樣說,可她的眼前卻倒映出前世的景象,那人一身黑甲,站在她面前,和她說,“蠻蠻,我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可最終回來的,只有他的尸首。
想到那個雪落滿頭的日子,顧無憂的眼睛都變得模糊了,她死死咬著唇,拿著手背擦了一回眼眶,然后繼續(xù)盯著前邊,口中的話只有一句,“他會回來的。”
“他一定會回來的。”
車夫見她猶如發(fā)了癔癥,哪里敢搭話,只能蒼白著一張臉屏著呼吸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
遠(yuǎn)處終于傳來一陣馬蹄聲,顧無憂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正朝她這邊奔來,而趕馬的那個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所有的害怕、擔(dān)憂,全在這一刻散了個干凈,她跌跌撞撞起來,大紅色的裙擺被灌木叢里的刺扎破,可她卻全然顧不得這些了,只知道往人那邊跑去。
漫天黃沙中,顧無憂一襲紅裙,義無反顧地朝馬車的方向跑去,可她先前蹲了這么久,現(xiàn)在雙腿酸軟,沒跑幾步就直直往前撲去。
本以為這次肯定得摔個滿臉,剛閉上眼睛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后她被人攔腰抱了起來,耳邊傳來李欽遠(yuǎn)擔(dān)憂的聲音,“沒事吧?”
顧無憂睜開眼,看著就在眼前的李欽遠(yuǎn),忍了許久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抱著人就大哭起來,嘴里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你嚇?biāo)牢伊耍乙詾椋乙詾槟氵@么久沒回來,肯定出事了。”
“我想去找你,又記著你說的,不敢去。”
李欽遠(yuǎn)也知道她這次是嚇過頭了,手撫在她的后背,柔聲寬慰道:“好了,別怕,我不是回來了嗎?乖,不怕了。”
顧無憂聽到他的聲音,這才逐漸平靜下來,雖然眼淚還是沒個間斷的往下掉,但剛才那顆緊張到都快要跳出喉嚨的心總算是咽了回去,她淚眼婆娑的擦拭掉眼淚,捧著他的臉仔細(xì)查看。
看到他身上那些鮮血,又變了臉。
“血......”
“不是我的。”李欽遠(yuǎn)哄道,“我沒受傷,是別人的。”
顧無憂卻不信,非要自己查看一番,確定他沒受傷,這才松了口氣,還要再說,馬車?yán)飬s跳出一個小孩,抿著唇,沉默著,站在馬車旁,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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