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br> 炎璽正準(zhǔn)備飛離祁山,忽然停了下來。</br> 強大的神識鋪開,待看清祁山下幾處慘烈的戰(zhàn)況時,深眸微動。</br> 目光停在其中某處,落了下去。</br> 此時,青嵐派已經(jīng)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所有人都受了不輕的傷,若不是憑著堅韌咬牙堅持,恐怕早就被妖族全滅了。</br> 相比之下,妖族的情況要好很多。死了兩匹狼,一個天狼族人被合力滅殺,其他人都只是受了輕傷。</br> 看著死去的狼和族人,天狼族下手更是殘忍,可怕的樣子連與他們一起的蠻族都嚇住了。</br> 青嵐派帶隊長老彌封,分神期修為,為了護(hù)著門中弟子,險些連神識都被打散了。幸好弟子們拼死相救,才活了一命,但傷重得連站立都不行了。</br> 彌封躺在地上,看著用身體擋在自己前面的幾個年輕弟子。他們都是青嵐派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是青嵐派的希望,如今就要埋骨在此了嗎?</br> 終于,有兩個弟子堅持不住,被妖族偷襲,狠狠拍飛了出去。防御陣因為少了二人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缺口。</br> 妖族趁機(jī)順著缺口攻了進(jìn)來,失去最后防御的青嵐派弟子在妖族一連串攻擊之下,全部被拍飛出去。</br> 妖族人露出殘忍的笑容,提著武器沖過去顯然是要下殺手。</br> 彌封大急,撐著劍想站起來,卻已經(jīng)到了極限。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br> 淚水淌下,混著鮮血落到地上,彌封已然絕望。</br> 就在妖族人正要砍到青嵐派弟子身上時,一道靈力突然從旁邊出現(xiàn),輕松擋下了妖族的攻擊。妖族人駭然地看向他們身后。</br> 彌封眨了眨淚眼模糊的眼睛,才看清前面的情形。渾濁的目光陡然一亮,他驚喜喊道:“炎璽道友。”</br> 炎璽負(fù)著手,神色淡淡,瞥了他一眼,慢慢走向妖族。</br> 他身上的氣勢太強大,感受到他身上可怕的威壓,天狼族和蠻族被壓得朝后退去。</br> 他進(jìn)一步,他們便退一步。</br> 青嵐派弟子連忙趁機(jī)彼此攙扶著站起來,來到彌封身邊,用身體擋著他。</br> 妖族人忌憚地看著炎璽,天狼族為首之人目光陰狠:“你是誰?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趕緊滾,否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br> 炎璽面無表情:“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敢這么跟我說話,你現(xiàn)在就可以死無葬身之地了。”</br> 那天狼族在族中地位不低,何曾有人敢這么跟他說話,全身妖力澎湃,就朝炎璽沖過去。</br> 炎璽神色不變,手指輕抬,一道強大到可怕的靈力從他指尖飛出,沒入那天狼族人眉間。</br> 那人神色駭然,雙眼一突,身體僵硬地倒了下去,沒了生機(jī)。</br> 所有妖族人嚇得連連后退,心中浮起強烈的恐懼。</br> 這人是誰,抬手間便能滅了他們當(dāng)中修為最高的?</br> 炎璽神色淡淡,沒有再動手,只面無表情站在原處。</br> 妖族人防備地看著他,彼此相視。天狼族神色陰狠,想拼死一戰(zhàn),但蠻族帶隊之人卻搖頭,對方太強大,他們贏不了。往后挪了幾步,已然萌生了退意。</br> 天狼族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冷哼一聲,站出五人,同時揮出強大的妖力攻擊炎璽。</br> 炎璽沒挪動一步,手掌揮出一道紅色靈力,將五人的攻擊擋住。手指微動,五道靈力同時飛出。</br> 五個妖族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就慘叫一聲,同時倒了下去。</br> 這下子,不僅妖族人驚住了,連青嵐派都被炎璽的可怕嚇住了。</br> 這般強大的修為,這般干凈利落的手段,浮塵派何時有這么厲害的弟子?</br> 蠻族驚恐地看著炎璽,毫不猶豫轉(zhuǎn)身跑了。剩下的幾個天狼族人再也不敢逞強,直接飛上狼背,跑得比蠻族更快。</br> 炎璽冷眼看著妖族的背影,并沒有追。正準(zhǔn)備離開,身后傳來虛弱的聲音:“炎璽道友,請留步。”</br> 炎璽回頭看著彌封,面無表情,目光比看著妖族人時的樣子好不了多少。</br> 彌封也不在意,在弟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帶著所有弟子,彎身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多謝炎璽道友救命之恩,今日之恩,沒齒難忘。”</br> 炎璽沒有避開,直接受了,淡淡道:“不必,不過是看在你們先輩的份上罷了。”</br> 彌封疑惑:“不知炎璽道友與我派哪位先輩有舊?”他看不出炎璽的年紀(jì),但想來應(yīng)該不大,彌封將門派近百年的同門都想了一遍,也沒想起來誰有這般厲害的舊友。</br> 炎璽沒有回答,扔下一個瓷瓶,直接飛上天空,很快消失在天際。三千年前,他將青嵐派唯一飛升的那人揍了一頓,如今便算是還給他了。</br> 彌封打開瓷瓶,濃郁的藥香傳出,驚嘆出聲:“高階療傷丹藥!”</br> 看著炎璽消失的方向,心中感慨,兩個弟子都這般了不得,浮塵派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br> 他將丹藥分給弟子們:“孩子們,做人不可忘記感恩之心,記住炎璽道友今日之恩,日后若有機(jī)會,定要報答。”</br> 弟子們乖巧地點頭。</br> 天樂門的情況比青嵐派好不了多少。他們只有六人,音攻之術(shù)雖然強大,但極耗靈力。</br> 妖族只在最開始吃了音攻的虧,之后,干脆守在周圍,布了隔音結(jié)界,不時趁機(jī)偷襲六人,以逸待勞,等著六人靈力耗盡。</br> 天樂門六人都受了傷,再加上靈力消耗太大,幾次反攻失敗后,只能防守。</br> 靈力不斷消耗,六人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同時攻擊,變成四人攻擊,兩人趁機(jī)恢復(fù)。</br> 宮音再次力竭,有師兄立刻將她換了下來。</br> 她被幾個師兄圍在中間,幾人里,她的修為最低,休息的次數(shù)也最多。看著又有師兄為了護(hù)她受傷,眼睛噙著淚水,卻堅持著不讓眼淚掉下來。</br> 她咬緊牙,在空間里翻找丹藥。只有盡快恢復(fù)靈力,才能幫師兄們分擔(dān)壓力。</br> 可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她身上的丹藥本就不多,已然吃完了。</br> 淚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她低著頭不敢讓師兄們看見。偷偷擦掉眼淚,繼續(xù)裝作在空間里翻找,突然在不起眼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一個瓷瓶。</br> 宮音一怔,好半晌才想起來,這是昨日遇到琉璃時,對方給她的回禮,她隨手便放進(jìn)了空間里。</br> 宮音的師兄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師妹,可是丹藥吃完了?”說完,將自己的丹藥遞給她。</br> 宮音連忙搖頭,抬頭舉著手中的瓷瓶嘻嘻笑道:“還有呢,師兄的自己留著吧。”</br> 多一顆丹藥,便能多堅持一刻,便多一絲希望。她自己修為不高,怎么能拖累師兄們。</br> 她隨手打開瓷瓶,有藥香味溢出,比她方才吃的丹藥濃郁不知多少。她有些驚訝,當(dāng)看清里面的丹藥時,驚呼出聲。</br> “啊!”</br> 其他幾人擔(dān)憂道:“師妹,怎么了?”</br> 宮音目瞪口呆地指著瓷瓶:“丹丹丹藥……”</br> 旁邊與她一道恢復(fù)靈力的師兄疑惑道:“丹藥怎么了?有問題千萬別亂吃。”</br> 他隨手接過瓷瓶,準(zhǔn)備幫她看看。待看清里面的東西,震驚道:“七級極品復(fù)原丹!”</br> 其他四人同時驚住:“你說什么?!”</br> 那人倒出一顆丹藥放在手中,七道金色丹紋赫然落入眾人眼中,可不正是七級極品復(fù)原丹。</br> 幾人難以置信地看向?qū)m音:“師妹,你從哪里得來的?”</br> 整個世間,能煉出七級丹藥的人本來就不多,能煉出七級極品丹藥的,更是聞所未聞。</br> 宮音恍惚道:“是……小姐姐給我的。”</br> 其他幾人面面相覷,有些了然。琉璃的師父是世間唯一的藥王,據(jù)說近日還晉級了藥神。她有七級丹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br> 幾人想到昨日琉璃輕描淡寫便將一瓶七級極品丹藥給了宮音,像是什么完全不值錢的東西一般,嘖嘖感嘆。</br> 七級極品丹藥的價值比普通的七級丹藥不知珍貴多少倍,一送就是一瓶,整整十?dāng)?shù)顆。這般大手筆,可真是一般人能有的。</br> 六人狂喜,有了這個丹藥,便有了活命的機(jī)會。天樂門為首之人摸了摸宮音的頭發(fā):“小師妹,你這個小姐姐可真是了不得,以后要好好謝謝她。”</br> 宮音燦爛一笑:“嗯。”</br> 妖族人見幾人越來越萎靡,刺耳的音樂越來越小,靈力也越來越低,直到最后終于停了下來,幾人虛弱的靠在一處,才沒有倒下去。</br> 妖族人一喜,沖出結(jié)界便攻了上去,卻發(fā)現(xiàn)對方一改頹然之勢,比方才強大不知倍的聲樂攻擊驟然傳來,伴隨著強大的靈力直接侵入他們的識海。</br> 慘叫聲此起彼伏,唯有還在結(jié)界中尚未來得及出來的幾個妖族人情況好些,他們連忙將其他人拖回了結(jié)界中。</br> 而天樂門六人已經(jīng)趁此機(jī)會踩著飛劍消失在林中。</br> 直到飛出數(shù)千里,確定妖族人沒有追上來,六人才松了口氣,落在了一處空地上。</br> 有師兄問道:“小師妹,昨日,你那小姐姐送了你兩樣?xùn)|西,另一個是什么?”</br> 宮音從空間里找出琉璃送的那本書。書頁泛黃,一看就有些年頭了,連名字都沒有。</br> 她打開書,是一本樂譜,卻發(fā)現(xiàn)晦澀難懂,便將樂譜遞給修為最高的師兄。</br> 那人接過去,越看越心驚。</br> 其他人見狀,好奇地問他:“到底是什么?”</br> 好半晌,那人才抬起頭,神色有些恍惚:“《彌音卷》。”</br> 其他五人瞬間驚得失了聲。</br> 《彌音卷》,最出名的樂曲之一,也是極強的音攻功法,來歷可以追述到遠(yuǎn)古時代,已經(jīng)消失數(shù)千年了。</br> 六人面面相覷,啞口無言,這本功法,比他們向九星門問的那本樂譜不知珍貴了多少倍。</br> 密林中,玄光派幾個劍修結(jié)成劍陣,只守不攻,將沉香谷幾個女弟子修護(hù)在身后,往祁山方向快速退去。</br> 香冪和卓清寒擋在眾人前面,二人一路配合無間,總算是有驚無險。只是,香冪身上靈力已經(jīng)所剩無幾,花香術(shù)的作用也小了許多。</br> 天狼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進(jìn)入紅色靈力的范圍,只是恍惚了一瞬,冷哼一聲,毫不留情朝她身上砍去。</br> 香冪神劍擋住,卻被對方強大的力量挑飛,銀月環(huán)迎面飛來,她想后退,后面卻是其他弟子。</br> 關(guān)鍵時刻,卓清寒站在她面前,身上金丹期全部靈力注入劍中。直接使出玄光派最強劍招,萬劍歸宗。</br> 劍影重重,似萬劍齊發(fā),同時迎向銀月環(huán)。錚錚聲音想起,火花閃現(xiàn),在最后一道劍影消失前,銀月環(huán)終于被擋下了。</br> 卓清寒松了口氣,這還是他第一次成功使出這招萬劍歸宗。</br> 香冪咬唇看著身前的背影。這人年紀(jì)比她小,修為比她低,身體有些單薄,卻有膽量為她擋住一個分神期高手的攻擊。</br> 卓清寒救下她又連忙去幫其他弟子護(hù)陣,此時,他們已經(jīng)快要走出密林。</br> 只要出了密林,便離祁山不遠(yuǎn),他們也能求救了。</br> 正在這時,密林另一邊突然傳來一聲尖嘯。</br> 聞聲,妖族人停住了攻擊,天狼黑沉著臉,看著尖嘯傳來的方向。</br> 這是妖族的撤退信號,若是遇到可怕的危險,便放出信號,所有人立即退去。</br> 天狼冷眼盯著眼前狼狽的玄光派和沉香谷的人,不甘地下了命令:“走。”</br>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密林中。</br> 香冪脫力地踉蹌幾步,被幾個師妹扶住。</br> 卓清寒見所有人雖然受了傷,但都沒有性命之憂,松了口氣,帶著玄光派弟子準(zhǔn)備盡快離開。</br> 香冪見狀,連忙喊道:“等等。”</br> 卓清寒疑惑:“香冪仙子可有什么需要幫助的?”</br> 香冪咬唇看著他:“你叫什么名字?”</br> “在下卓清寒。”他以為對方是要謝他,擺手道,“仙門之間本就該相互幫助,香冪仙子不必在意。”</br> 香冪見他又要走,眼中難得有了些著急:“卓道友,我受了傷,幾個師妹修為不高,不知貴派可否送我們回谷?”</br> 卓清寒一怔,回身查看她的傷勢,確定她只是受了外傷,內(nèi)傷并沒有多嚴(yán)重,只是有些脫力。將一瓶丹藥遞給她:“香冪仙子,服下這個丹藥,兩個時辰你的內(nèi)傷就沒事了。此番遇到妖族一事,我需要盡快回去告訴師父,不便送你們。妖族已經(jīng)退去了,想來不會有什么危險,你們也盡快回去吧。”</br> 說完,帶著其他幾個弟子頭也不會地走了。</br> 香冪看著他的背影,頭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不解風(fēng)情。</br> 宗岳派從收人數(shù)已經(jīng)折掉了一半,剩下的人也正被妖族人個個擊破。</br> 當(dāng)只剩下四個人時,宗岳派已然絕望,旁邊突然響起一聲佛音:“阿彌陀佛。”</br> 妖族人見來人只是個和尚,一點沒怕,還哈哈大笑,一邊繼續(xù)攻擊宗岳門,一邊出了幾人攻向他。</br> 那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袈裟鼓動,身上似有佛光亮起。</br> 妖族的武器只覺砍到了棉花上,不得寸進(jìn)。</br> 宗岳門見狀,大喜,連忙用盡全力擊退妖族人,躲到和尚身后。</br> 妖族人正要攻擊,同樣聽到了尖嘯聲,臉色大變,飛快離去。</br> 宗岳門尚且活著的幾人精疲力盡倒在地上,感激道:“多謝大師相救,今日之恩,它日必定相報。”</br> “阿彌陀佛。”那大師轉(zhuǎn)身離開。</br> 而此時,玄光派下,戰(zhàn)斗正在最驚險的時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