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br> 按照暮隱信中所言,妖主緋鳶是前妖王離闕的獨女,二十多年前離開妖族出去歷練,幾年后方回,已然懷了身孕。沒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緋鳶只說非妖族之人。</br> 妖族與人族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上萬年,妖族今日的慘淡也是因為兩千多年前與人族的一戰(zhàn)。妖族人知道后多少有些不喜,但離闕深受妖族人尊敬,并未有多少怨言。</br> 離闕的夫人去世多年,他一直將緋鳶視若珍寶。可不知為何,卻堅持要緋鳶打掉孩子,緋鳶不肯,兩人起了爭執(zhí),離闕拂袖而去。</br> 當(dāng)日,恰有妖族人尋到上古妖族留下的一處遺跡,似乎有關(guān)妖神。前妖王便帶了不少高手前往遺跡查探,卻沒能活著回來,一眾高手,幾乎全軍覆沒。</br> 唯一活著回來的只有一人,便是現(xiàn)在的妖王,滔天。據(jù)滔天說他得了遺跡傳承,才得以晉級妖王。</br> 妖族以實力為尊,當(dāng)時,整個妖族只要滔天是妖王級別,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妖族了不得的天才,各族族中便合力奉他成了新的妖族之王。</br> 當(dāng)時只有妖圣實力的緋鳶則被妖族奉為了妖主,位于滔天之下。</br> 緋鳶雖為妖主,卻從不管妖族之事,成日只飲茶種花。</br> 不久之后,緋鳶分娩生女,天啟異象,天色血紅。本以為孩子定是天賦異稟,結(jié)果卻讓人大失所望,不僅經(jīng)脈不通,不能修煉,更絲毫沒有妖族氣息。</br> 緋鳶之女紫瑤,妖族尊稱小妖主,秉性善良,從小受滔天另眼相待,極為護佑,在妖族的地位十分尊崇。聽聞,與一則預(yù)言有關(guān),但除卻滔天和緋鳶,沒有其他人知道。</br> 至于前妖王離闕去的那處遺跡,卻始終尋不到任何蹤跡。</br> 而緋鳶當(dāng)年外出歷練的經(jīng)歷,暮隱派人調(diào)查了許久,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想來,是被人刻意抹去了。</br> 炎璽眸色微動,妖主緋鳶嗎?</br> 他的目光停在“預(yù)言”二字上,不知在想什么。</br> 這時,樓下傳來琉璃的聲音:“炎璽,你在嗎?”</br> 炎璽靈力微動,手上的紙化為粉塵消散。他起身下樓,琉璃正歪著腦袋往屋中看,笑道:“怎么了?”</br> 琉璃甜甜一笑:“方才收到若幽師姐寄來的信,說她這段日子闖了一處秘境,還遇到了白又他們,收獲頗豐。隨信的還有一大包特產(chǎn)和秘境中得的靈果,特意帶過來孝敬大師兄。”說完,將一大包吃食取出來遞給他。</br> 炎璽看著她明顯帶著討好的小模樣,微微挑眉,接過吃食擺手道:“嗯,收到了,你回去吧。”</br> 琉璃不動,抬眼瞪他:“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真不上道!</br> 炎璽低醇輕笑:“嗯,說得也是。”</br> 拉著她走到石桌邊,將包裹打開,取出一袋袋包得極好的特產(chǎn)吃食和靈果,放在盤子里,推到她面前。又挑了一袋自己愛吃的,放進口中,嚼得嘎嘣脆,“說吧,有什么我能為小師妹做的?”</br> 琉璃嘻嘻一笑,從空間里取出紅蛋捧到他面前:“我查了許多古籍,也沒找到有什么靈獸的蛋是紅色的,你認識嗎?”</br> “認識。”</br> 琉璃驚喜:“是什么?”</br> 炎璽神秘一笑,從她手中接過紅蛋握在手中,掌心出現(xiàn)一縷紅色火焰。</br> 炎璽的靈火是金色的,這個紅色的火焰應(yīng)該是炎龍的真火,作為契約獸的主人,可以使用契約獸的真火。</br> 當(dāng)火焰燃起,琉璃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本沉寂不動的紅蛋上,竟發(fā)出了絲絲縷縷的火屬性氣息,與炎璽手中的火極為相似。</br> 她睜大眼:“這是”</br> 炎璽笑嘆:“連我都不得不感嘆你的氣運,也虧得忘衍不識,否則,他定舍不得給你。”</br> 他收起火焰,將紅蛋放回她手中:“這是龍蛋。而且還是如炎龍一樣,為龍族中最為強大的火龍一族。”</br> 琉璃驚喜,又頗為好奇:“火龍蛋是紅色的嗎?”</br> “不是,紅色只是蛋殼上的火焰。未出生的火龍靠蛋殼上的火焰燃燒空氣中的靈氣強大自己,所以,火龍出生便極強。為了隱匿自己的氣息,火焰只在蛋殼中燃燒,并沒有到表面,才感覺不到熱意。這也說明蛋中的龍是活的,而且已經(jīng)有了自我保護的意識。”</br> 他將在靈獸空間睡覺的炎龍叫了出來。炎龍上次幫琉璃給其他人送丹藥時被熱情的女弟子們嚇回來后,就縮回炎璽的空間沒再出來。</br> 炎龍閉著眼睛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打著哈欠。突然頭上的龍角動了動,似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它好奇地掀起一只眼皮。待看清琉璃手中的東西時,蹭地抬起頭來,拇指粗的小身體飛了起來,圍著紅蛋繞圈,越轉(zhuǎn)越興奮,越轉(zhuǎn)越快。</br> 它伸出尾巴小心翼翼碰了碰紅蛋,琉璃驚喜地睜大眼,她發(fā)現(xiàn),手中的蛋竟動了,雖然很輕,但的確是動了。蛋殼上慢慢發(fā)出紅光,漸漸變得溫?zé)幔瑓s并不燙手。</br> 果然是活的。</br> 琉璃將它捧了起來,紅蛋竟然在它手中開始搖晃,她感受到了它的喜悅。</br> 炎璽笑道:“這么有靈性,看來已經(jīng)快破殼了。”</br> 炎龍歡喜地叫出了聲,啪嘰一下,撲到紅蛋上,跟著紅蛋一起晃。豆大的眼睛發(fā)著光,與往日除了吃,其它什么都提不起興致的模樣大相徑庭。</br> 琉璃大眼欣喜:“炎龍很高興啊。”</br> 炎璽眼中笑意深邃:“遠古時期,妖獸和靈獸曾發(fā)生過一場驚天大戰(zhàn),龍族作為靈獸一族最為強大的主力,損失慘重,幾乎滅絕。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條活了下來,也是身受重傷,漸漸耗盡生命。龍族力量強大,相應(yīng)的,繁衍極為困難。當(dāng)時,龍族族地中,剩下的龍蛋不過十幾只,因為一些意外,只有炎龍成功破殼而出。”</br> 琉璃明白了:“所以你說,炎龍是天地間最后一條龍,那它豈不是孤寂了很久?”</br> 炎璽點頭:“龍要到成年期才能覺醒記憶里的傳承,我遇到它的時候,它還是一條毫不知事的幼龍,以為自己是條水蛇,混跡在一窩連靈獸都不是的水蛇中。”</br> 琉璃點頭,看著炎龍帶著同情,曾經(jīng)那么強大的種族,卻得了這般下場。</br> 正感慨著,卻驀然反應(yīng)過來,睜大眼轉(zhuǎn)頭看著炎璽,目光奇特。</br> 炎璽疑惑:“怎么了?”</br> 琉璃湊近他,大眼中滿是好奇:“炎璽,你究竟多大年歲了?”</br> 遠古時期到現(xiàn)在多久?龍多少歲算成年她不知道,但總不會上萬年。他是在炎龍還沒成年的時候就撿到它的,這得多大年紀(jì)?!難怪姬赤叫他老不死的。</br> 無意中暴露年紀(jì)的炎璽:“……”</br> 長耳和炎龍?zhí)痤^看著他,悄悄咧開嘴,眼里滿是幸災(zāi)樂禍。</br> 炎璽抿唇,手不著痕跡微微握了握,兩人對視許久,他聲音有些低沉,仿佛壓抑著什么:“你嫌我老?”</br> 他的聲音與往日并無多大差別,可琉璃就是感覺一股晦澀,仿佛只要她一點頭,他就會很難過的架勢。</br> 莫名讓她想起剛遇到他的時候,他臉上也是常常出現(xiàn)這樣的絕望。回到堯山后就不曾見過了,她都快忘了,炎璽也是有故事的人。</br> 雖然知道他可能是裝的,琉璃還是連忙搖頭,大眼里滿是真誠:“不不不,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老。”</br> 深眸微瞇:“看起來?”</br> 琉璃咬唇,嘆了口氣,哄道:“你是黑暗之主,能與天同壽的高手,算起來,現(xiàn)在的年紀(jì)當(dāng)然一點也不老。相比凡人,也就二十出頭吧。”</br> 炎璽輕笑出聲,開心了,使勁揉揉她的頭發(fā),怎么就能這么可愛呢。</br> 長耳和炎龍鄙視地瞅了他一眼。</br> 琉璃見炎龍一直趴在紅蛋上不動,笑道:“現(xiàn)在好了,炎龍終于有個同伴了。”</br> 炎璽微笑:“龍族在遠古時期便沒落了,許是有龍被困在秘境中,躲過了那場大戰(zhàn),才留了這顆蛋。龍族繁衍艱難,尤其是火龍一族,必須經(jīng)過成年公龍的火焰淬煉,才能破殼而出?”</br> 琉璃眨眼,期待道:“炎龍是公的還是母的?”</br> 炎璽輕笑:“公的。”</br> 琉璃欣喜:“太好了,說不得炎龍還能討個媳婦兒,再不濟也能多個兄弟,以后也不用孤單了。”</br> 炎璽笑出了聲:“說得是,人要成雙成對,龍也是。”</br> 琉璃不經(jīng)意抬頭,對上他帶著深意的目光,像是深邃的旋渦,看久了就會沉溺其中。臉上莫名浮起一股熱意,琉璃連忙轉(zhuǎn)開了臉。</br> 炎璽見狀,愉悅地笑了。</br> 琉璃心中微動,索性轉(zhuǎn)過身去,離他遠了一些,面向另一邊。</br> 她從空間里取出之前一位師姐送的靈獸小窩,用幾顆靈晶擺了個小型的聚靈陣。想起龍族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又取出許多各種顏色的寶石靈石靈晶,在小窩下鋪了厚厚一層,晶晶亮亮的,很是好看。再取出一塊柔軟的錦布鋪在下面,將紅蛋和炎龍放在錦布上。</br> 琉璃指著紅蛋笑著對炎龍道:“它就交給你了。”</br> 炎龍游到紅蛋邊,小尾巴歡快地甩著,歡喜地點頭。</br> 炎璽道:“像這種遠古神獸的蛋,都是可以滴血認主的。”</br> 琉璃搖頭:“先讓它孵出來吧,若是愿意跟著我們再說,認不認主并不重要。”</br> 炎龍看著她,眼里滿是感激,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琉璃笑著摸了摸它的頭。</br> 見她坐得離自己極遠,對炎龍卻那么溫柔,炎璽有些酸。他斜睨著炎龍心語道:你媳婦在蛋里,離她遠些。</br> 炎龍白了他一眼,縮回小窩孵蛋去了。</br> 長耳巴巴看著炎龍和紅蛋,一臉羨慕,神色有些低落。</br> 琉璃見了,將它抱在懷里,安撫地摸著它的脊背:“長耳乖,過些日子我們就去尋兮彥,到時候我們先去天狐族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你的小伙伴。我家長耳是最好的狐貍,一定很受歡迎。”</br> 炎璽垂下眼眸,藏住眼中的神色。</br> 長耳背脊微僵,耳朵耷拉下去,腦袋使勁往她胳膊肘里鉆,看得琉璃很是心疼,似猜到了什么,哄道:“長耳乖,你是馬上要成年的大狐貍了,要勇敢一些,有我在,別的狐貍?cè)羰歉移圬撃阄揖妥崴!?lt;/br> 長耳縮著不動。</br> 琉璃無法,將它抱緊了些。</br> 炎璽看向她,深眸微動:“天狐族在雪靈山,距離黑暗之都很近。待你的修為再提升一些,我們便去天狐族,說不得還能尋到它的狐貍爹娘。”</br> 聞言長耳腦袋埋得更深了。</br> 琉璃將它抱得緊了些,對炎璽傳音道:“我是在雪靈山上尋到長耳的,那時它還是只巴掌大的小狐貍。受了很重的傷,尾巴也沒了。后來,我每次問及它爹娘和族中之事,它都是這樣,我猜,長耳在族中時過得不太好。”甚至,它消失的尾巴,也可能是同族所為。</br> 這些炎璽前世便知道了,他嘴角勾起,帶著一抹深意:“我怎么聽說,長耳是你在農(nóng)場靈圈里抱回來的,你離開農(nóng)場后靈獸們都不愿吃草,餓瘦了一圈,轟動了整個農(nóng)場。”心中有些酸,他不在的那些年,她的日子過得可是精彩得很。</br> 琉璃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無意間把前世的事情說了。</br> 她有瞬間的猶豫,要不要把身份說出來,本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反正他也是個不知年歲的老古董,大家不正常得半斤八兩。</br> 話到嘴邊,又著實無法解釋她是如何重生的,嘆了口氣,她摸了摸長耳,只簡單說道:“我擔(dān)心師父不同意養(yǎng)長耳,才想了這個辦法。”</br> 將她的猶豫看在眼中,炎璽暗自嘆息,她若說出身份,他也只能直說了,她可少生氣一些?</br> 炎璽心思微轉(zhuǎn):“聽說你從小也沒見過爹娘,可想找到他們?”</br> 琉璃搖頭:“不想。”</br> “為何?”炎璽有些意外,前世她也是孤兒,他以為她對血脈親情會有期待。</br> 琉璃淡淡道:“我剛出生就被遺棄在人跡罕至的深山中,有兩種可能。其一,爹娘不想要我,又不忍心掐死我,便任我自生自滅。其二,他們遇到困難沒法保護我,只來得及把我?guī)С鰜恚不蛟S有什么其它不得不把我送走的原因,讓我憑氣運爭一條活路。”</br> 炎璽眼眸微沉:“你覺得是哪個?”</br> 琉璃毫不猶豫:“第二個。”</br> 她取下從小掛在脖子上的紅玉,紅玉正隱隱發(fā)著光,一看便不是凡物。她能修煉之后,身上靈力越強,紅玉上的光便更明亮幾分。</br> “不然,他們不會留下這個給我。”</br> 炎璽看到她手中的赤鈺,目光微凝。</br> 琉璃沒有注意他的神色,手指摩挲著紅玉,臉上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沒發(fā)覺的溫柔,炎璽卻看見了。</br> “雖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能感覺到它的不凡,它救過我兩次。一次是我小的時候,被雷劈中,它護住了我。第二次是在鳳天的秘境里,在鳳凰真火中,我感覺到了它的力量。爹娘能將這樣厲害的寶物留給我,護我平安,說明,他們是在乎我的。而且,他們的身份也必定不凡。”</br> 炎璽神色微動:“那為何還不想找他們。”</br> 琉璃將紅玉放回里衣:“爺爺奶奶跟我住在撿到我的地方附近八年,爺爺每天都會去發(fā)現(xiàn)我的樹下轉(zhuǎn)轉(zhuǎn),還留了信息,怕與尋我的人錯過了,可一直不曾有人尋來。也許爹娘已經(jīng)渡過了危險,也許他們已經(jīng)遇害了,也許有什么其它不得已的原因,總之,他們都沒有尋回我的意思,我又何必執(zhí)著。”</br> 她說得平靜,又想得通透,炎璽卻有些心疼:“可想知道他們是誰?”</br> 琉璃沉靜半晌,搖頭:“我更相信,他們沒來尋我,也許是為了我好。不知道便不會惦念,有緣總會相見的。”</br> 她畢竟是重生的,帶著前世的記憶,血脈親情于她來說,到底沒有那么深刻。</br> 炎璽目光微斂,并未多說什么,待哪天她想知道了,再帶她去見便是。</br> 多一個人就多分去她的一分心思,這樣也好。</br> 他想起另一個問題:“對了,你當(dāng)初去雪靈山做什么?”那地方離堯山極遠,到黑暗之都倒是挺近。</br> 琉璃怔了怔,似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對上他的眼睛,里面有毫不掩飾的亮光。她想了想,并未隱瞞:“去看你啊。”</br> 炎璽:“嗯?”</br> 琉璃回想那個時候的自己,有些懷念有些好笑:“那時年紀(jì)尚小,難免會有幾分好奇和爭強好勝,聽聞黑暗之主是個多么了不得的天才,便想去看看,可惜你不在。”</br> 炎璽對上她晶亮的目光,便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心中浮起一股難言的歡喜。她前世那般忙碌,幾乎沒有自己出去的時間,竟然那么早就去過屬于他的地方了。</br> 算起來,那個時間,他正好從百年沉睡中醒來,原來,那時她也正好進入黑暗之都嗎。后來,暮隱告訴他,浮塵派出了個了不得的大師姐,他一時好奇,就喬裝改扮跑去了堯山。</br> 他們竟還有那樣的緣分。</br> “是挺可惜的。”若是那時便遇見,他們也能早些相遇。“覺得黑暗之都如何?可喜歡那里?”</br> 琉璃燦爛一笑:“喜歡。”即便過了一世,她還清楚記得那里。</br> 炎璽笑聲低醇:“怕是喜歡那里的吃的吧。”</br> 琉璃笑了,算是默認了。她的確沒有想到,黑暗之都與她想象中的陰暗完全不同,更像是一處遺世而獨立的人間仙境。</br> 炎璽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待去了天狐族,我?guī)闳ズ诎抵伎纯础!彼矌浊隂]回去了,不知可有變化。</br> 琉璃笑著點頭:“好啊。”</br> 她垂眸看向低落的長耳,大眼轉(zhuǎn)了轉(zhuǎn),故意道:“聽說,九星門有個神奇的星盤,上面是漫天星辰的軌跡,比天上的星河還好看。反正要去九星門,不如,我們早些過去?”</br> 果然,長耳一聽,耳朵動了動,微微抬起頭來。長耳喜歡看星星,琉璃自然是知道的。</br> 炎璽哪會不知她的用意:“好,行禮收拾好了?”</br> 琉璃笑瞇了眼,指著長耳和正孵蛋的炎龍:“它們兩個,不,三個,就是全部的行禮。”</br> 炎璽一怔,驀然笑了。</br> 二人在小屋前立了“主人不在”的牌子,去了主峰,跟忘衍報備。</br> 忘衍沉吟許久,慈愛地交代:“小琉璃啊,咱們浮塵派的弟子出門在外,不用顧忌太多,萬不能受委屈,知道嗎?”</br> 琉璃不明所以,只得乖巧應(yīng)了。</br> 忘衍又看向炎璽,聲音冷了幾分:“你是師兄,千萬要護好師妹,知道嗎。”</br> 炎璽瞥了他一眼:“我比你清楚。”說完,拉著琉璃出了門,毫不理會忘衍的黑臉。</br> 二人又去找承禹取了給九星門的賀禮,便走向山門處。</br> 剛上馬車,琉璃便聽到有人叫她。</br> “小師妹。”</br> 她掀開車簾,不少同門正往山門這邊飛來,四峰谷的人都有,當(dāng)即下了馬車,燦爛一笑:“師兄師姐。”</br> 其他人也是一臉笑意,正想說什么,突然看著她身后下來的炎璽,又閉了嘴,拘謹(jǐn)?shù)夭桓艺f話。</br> 琉璃無奈,只好將炎璽又請回了車上,這才被其他人拉著走到一邊。</br> 幾人抬頭小心翼翼看了看馬車方向,才塞給她不少小東西。有新出的話本,有各種小吃食,還有好些打發(fā)時間的小玩意,小聲道:“小師妹,祁山路遠,這些給你路上打發(fā)時間。”</br> 說完,又塞給她不少靈力四溢的法器符篆陣盤:“這些給你留著防身。”</br> 琉璃抱著一堆東西疑惑,話本吃食也就算了,這些護身法寶是怎么回事?方才忘衍也是一臉奇怪的神色,她不過是去參加仙門開山大會,怎么像是去什么兇險之地似的。</br> 很快,眾人便七嘴八舌為她解惑。</br> “小師妹,此次九星門開山大典,聽說各大仙門都會派人前去祝賀。雖然炎璽大師兄跟你一起,但有些人不得不防。”</br> 琉璃大概猜到了幾分,乖巧點頭:“師兄,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br> “八大仙門,除了九星門,咱們排最后。但小師妹,幾千年前,哼哼,咱們可是很厲害的,如今沒落了,多少有些門派晚輩會有些小動作。”</br> “先說如今的第一大仙門玄光派。全派上下就是一群冰冷無趣的劍修,劍就是他們的唯一,劍在人在,劍沒人亡。而且,越厲害的劍修越呆板無情,跟把劍似的。”那人壓低聲音,“就像修真界最強的那個紫御真人,所有人私下都說他這輩子別想討媳婦,只能跟劍過了。”</br> 琉璃微怔,聽到紫御這個名字,腦中想起了當(dāng)夜救下她和炎璽的那個偉岸身影。</br> 那人,挺好的呀。她忍不住撇嘴腹誹,現(xiàn)在的修真界真八卦。</br> “師兄,只要不招惹他們,應(yīng)該沒事吧?”劍修的心思大多純凈簡單,不會有害人的心思。</br> 說話的那位師兄一臉深沉地擺手:“那是以前的劍修,如今的劍修不同了。他們除了練劍,唯一的興趣就是比劍。劍修是這個世上最執(zhí)拗的生物,只要盯上了你,就非得跟你比劍。你輸了也就罷了,你若贏了,對方便會無休無止地找你比劍,直到贏了你才肯罷休。所以,小師妹,咱寧愿慫些,也千萬不要入了玄光派劍修的眼!”</br> 話語太過苦口婆心,琉璃好笑:“師兄遇到過?”</br> 那人不知想起什么,重重嘆了口氣:“不說也罷。”</br> 琉璃也重重點頭,深刻感受到了他的無奈。</br> “宗岳門,妖族大戰(zhàn)前,八大仙門中實力不過排第七,如今卻排第二,其實就是個暴發(fā)戶門派。弟子跟玄光派的弟子差不多,都喜歡拔劍比武,尤其是對玄光派和咱們浮塵派。遇到玄光派,非得比個高低,輸了理所當(dāng)然,若是贏了,那嘴臉,簡直令人厭惡至極,也就玄光派那些古板劍修不跟他們計較。至于咱們浮塵派,他們定是因為嫉妒才總是針對咱們。”</br> 琉璃倒是能明白一些。當(dāng)年妖族虎視眈眈,黑暗勢力不明敵友,整個修真界都忙于爭奪資源強大自己。當(dāng)時,浮塵派實力第一,她沒少以力壓人,尤其是宗岳門,她極不喜歡,便沒少欺壓。如今換了立場,倒能理解。</br> “第三的青嵐派,是修真界最勤奮修煉的門派,沒有之一。妖族大戰(zhàn)前,青嵐派排八大仙門最末,不過兩千多年,就憑著他們的努力,排到了第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說的就是他們。青嵐派的弟子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其它什么都不關(guān)心,倒不需要防備。”</br> 琉璃回想了一陣,三千年前,青嵐派氣運不好,修真資源稀缺,過得有些慘淡,勝在弟子淳樸,常年苦修,才堪堪排了第八。她記得當(dāng)時青嵐派的掌門是個極為害羞的,見了她總是低著頭。幾十年間,他們見了幾次面,她連他長什么樣都沒看清楚。</br> 馬車中,將外面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的炎璽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沉了些。對上旁邊長耳鄙夷的狐貍眼,目光微瞇:“怎么,你覺得我當(dāng)初讓他知難而退,不對?”</br> 當(dāng)初青嵐派的掌門對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還跑到堯山下想跟她說話,被他以武力鎮(zhèn)壓了。那時,長耳正好跟在他身邊,看到了整個經(jīng)過。</br> 那位掌門慚愧退去后,拼命修煉,最后竟成了青嵐派唯一一個飛升之人。連帶著,青嵐派的弟子們也更加勤奮修煉,青嵐派沒有深厚的底蘊,是真正憑著努力變強的門派,根基也最為扎實。</br> 外面,交談聲還在繼續(xù)。</br> “排名第四的普禪寺,里面都是不吃飯只吃香火的大師,不說也罷。”</br> 有女弟子接著道:“小師妹,你最需要小心的,就是實力排第五的沉香谷。沉香谷是仙門中唯一的女派,只收女弟子,各個千嬌百媚,傾國傾城,是最搶手的道侶人選,其弟子與各仙門都有結(jié)親。沉香谷最初都不在八大仙門中,后來憑借各大仙門的扶持,才站穩(wěn)了第五的位置。”</br> “沉香谷的大弟子香冪,沉香谷數(shù)千年來天賦最高的弟子,四靈根,尤其是木靈根極為強大。一手花香書,不僅唯美,更能迷人心智,傷人于無形之間。香冪是沉香谷掌門唯一的親傳弟子,據(jù)說,還是來自隱世世家,從小被寵到大。香冪號稱修真界第一美人,受到無數(shù)年輕修士的追逐,頗為自傲。”</br> 這點琉璃倒是不知道:“師姐,我不惹她就是了。”</br> 那師姐神色嚴(yán)肅地搖頭:“小師妹,你還小,不知道,善妒的女人最可怕。那香冪極不待見長得比她好看天賦比她高的人,你若是遇到她,可千萬要小心。”</br> 自家小師妹長得好看,天賦又好,可到底只修煉了幾個月,才筑基期,若是遇到了,還不知會被欺負成啥樣。</br> 琉璃聽出師姐在夸她,笑瞇了眼,揮了揮拳頭:“師姐放心,誰敢惹我,我就揍她,才不管她是男是女。”</br> 眾人被她可愛的模樣萌壞了,若不是如今成了炎璽的所有物,定是要伸手捏捏的。</br> “排名第六的天樂門,聽說,他們的開山祖師喜歡六這個數(shù)字,說是大吉大利。不管八大仙門重新排名多少次,天樂門總是排第六,從未變過。天樂門的弟子也有樣學(xué)樣,對數(shù)字六極為執(zhí)念。小師妹記著別跟他們搶第六個進門,第六個座位,第六個送禮,只要是第六的,你便讓給他們便可。”</br> 這個琉璃倒是記得,當(dāng)年也覺得頗為好笑。天樂門的弟子嗜六,吃飯必吃六碗,點菜必點六盤,住店必住第六間,連闖秘境都毫不猶豫選第六道門,偏偏每次還都有不錯的收獲。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還是一點沒變。</br> 待所有人說完,琉璃看著眾人擔(dān)憂的神色,心中暖暖的,將滿懷的禮物收進空間里,朝眾人燦爛一笑:“師兄師姐們不用擔(dān)心,有大師兄在,沒人敢欺負我。”</br> 她回頭對著馬車的方向高聲說道,“大師兄,你會保護好我的,對不對。”</br> “……嗯。”許久,馬車?yán)锊艂鱽硌篆t低沉的聲音。</br> 琉璃偷笑,只有炎璽知道,她不是好欺負的。</br> 她在門派里是受盡寵愛無憂無慮的小師妹,離開堯山,她便是她自己。</br> 聽了眾人的話,琉璃對此行有了更大的期待,如今的八大仙門,似乎比三千年前有趣得多。</br> 她笑著揮別眾人上了馬車,天馬展翅飛上天空,很快消失在天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