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br> 廣場上,各峰谷都來了不少看熱鬧的弟子,大家湊在一起,嘰里呱啦,好不熱鬧,完全沒有比個高低的意思。</br> 尋寶比賽進行了幾百上千年,早就被弟子們當成看熱鬧的源泉,至于結果……有看熱鬧重要嗎?</br> “嘿,你們說,今年誰得第一啊?”</br> “唔,不是追源峰就是主峰吧,他們今年參加的人多。”</br> “嗯,我也覺得,咱們尋道峰的幾個師姐進去,就是為了采一種可以美顏的藥草。也不知找到沒有,能不能去蹭一點。”</br> “我們問劍峰的師兄準備去跟那只金剛狼打一架,也不知結果如何。”</br> ……</br> 終于有人忍不住說道:“只有我一個人好奇,忘憂谷這次能找到幾棵草嗎?”</br> 安靜了一陣后,人群中驀然笑開,包括看熱鬧的忘憂谷弟子們自己。</br> 掌門忘衍和三峰長老已經等在那里,聽到弟子們的談話,忍不住看向旁邊往年極少出現(xiàn)的勿虛。卻見他老神在在,毫不在意的模樣,旁邊站著的符離和若幽也一樣如此。</br> 日落時分,參加尋寶比賽的弟子傳送出來。</br> 勿虛看著兩個徒弟,神色瞬間變得擔憂。晴空也就罷了,已經被打擊了這么多年,又是男孩子,皮粗肉厚的,他也不擔心。倒是小徒弟,小孩子正是爭強好勝對什么都好奇的年紀,不能修煉不能煉丹已經夠打擊了,若是福運還不好,不知該多難過。</br> 他朝琉璃招了招手,琉璃見狀走到他身邊,開心地喊道:“師父,師兄,師姐。”</br> 勿虛胖臉堆出慈愛的笑容:“小徒弟玩得可還開心?”</br> 琉璃點頭:“嗯,挺開心的,師父,明年我還要參加。”她還欠著九色鹿的丹藥呢。</br> 勿虛呵呵笑道:“玩得開心就好,結果怎么樣不重要。”</br> 琉璃大眼眨了眨,看著勿虛和符離若幽眼中的擔憂,瞬間明白了他們是擔心自己難過,才著急趕來的。心中感動,又有些好笑,不知一會兒他們會不會嚇到。</br> 大眼笑成了彎月:“師父放心,我找到好多寶貝呢,比晴空師兄爭氣多了。”</br> 晴空捂著自己的玻璃心哇哇大叫:“小師妹,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我是為了找誰啊!還不是擔心你細胳膊短腿兒的,遇到危險打不贏又跑不過,才沒空找寶貝。”</br> 琉璃揚起小脖子,無情地拆穿他:“哼,師父能讓我參加,自然是確定里面不會有危險。你敢說,你走了一天的路,就沒有順便找找?”</br> ……</br> 被一針見血的晴空,只覺得玻璃心再次被暴擊了。今日,他一邊找琉璃,一邊看有沒有靈藥法寶,可連靈藥法寶的影子都沒看到,福緣這個東西,似乎天生與他無緣。</br> 琉璃看著又蹲到角落畫圈圈的晴空,嘻嘻一笑,走過去拍拍他:“師兄放心,這次第一一定是我們的。”</br> 晴空只當她是安慰自己,哼哼幾聲,就不吭聲了。小姑娘家家的,一點兒修為都沒有,即便運氣好傳到個好地方,最多也不過是多撿到一點東西而已。</br> 兩個孩子的互動實在可愛,引得周圍的人都笑了。</br> 此時,承禹已經開始組織統(tǒng)計各峰所得,忘衍幾人坐在上位,勿虛見小徒弟沒事,放心地坐了過去。</br> 從主峰開始,弟子把尋到的靈藥法寶靈獸拿出來放到中間的空地上。承禹怔了怔,發(fā)現(xiàn)今年的收獲比往年少了許多,只當今年主峰的弟子們福運不濟。可發(fā)現(xiàn)其它三峰都收獲不多時,便有些奇怪了。</br> 承禹好奇詢問里面的情況,四峰的弟子把山上找不到法寶靈藥的事情說了。承禹沉吟片刻,莫不是里面出了什么變故,想著比賽結束后進去看看。</br> 面上卻絲毫不顯,只點了點頭,走到忘憂谷的隊伍面前。并未注意到,聽到各峰弟子的話,琉璃臉上一陣心虛。</br> 忘憂谷的隊伍里,站在前面的幾個弟子嘻嘻一笑,取出了可憐巴巴的幾株低級靈藥,也不失望。</br> 旁邊看熱鬧的弟子們一臉果然如此,即便大家尋到的靈藥寶物都少,忘憂谷的弟子也一定是其中之最。</br> 輪到晴空時,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就像沒聽到一般。</br> 承禹挑眉:“今年一點兒都沒有?”</br> 周圍傳來偷笑聲,顯然不少人還記得晴空往年的收獲。</br> 晴空一臉嚴肅地看著承禹,不說話,心中只想,主峰的大師兄跟自家谷里的大師兄一樣討厭。</br> 承禹也不多說,最后走到琉璃面前,笑著問道:“小師妹可有找到什么寶貝?”</br> 琉璃撓了撓頭,有些煩惱,她把東西拿出來后,會不會引起公憤?大家尋不到寶貝,是因為寶貝都在她這里。</br> 承禹看到她的動作,只當她也沒有收獲,和藹安慰道:“沒找到也沒關系,你看你師兄也沒有。”沒有理會晴空控訴的目光,承禹摸了摸她的頭,哄道,“明年,等小師妹再大一些,一定能尋到寶物的。”</br> 心中甚至想著,不如明年讓主峰的弟子在小師妹必經的路上扔些法寶,讓她開心些。</br> 正想著,卻聽琉璃脆生生道:“大師兄,其實我有尋到寶貝的,還尋到很多。”</br> 承禹一怔,笑著夸獎道:“是嘛,那琉璃可比你師兄厲害多了。”</br> 再次被拿來比較的晴空,這次倒沒說什么,能讓小師妹開心,也是好的。</br> 看到琉璃一臉認真的模樣,眾人都忍不住莞爾,小師妹才入門幾天,連靈藥法寶都不認識,又能尋到什么寶貝。只當她也如其它四峰新進的弟子一樣,把普通的植物當成了靈藥。</br> 琉璃走到中間的空地上,看了看勿虛的方向,收到一個鼓勵和安慰的眼神。</br> 她嘆了口氣,抬手撫上腰間的空間法寶。</br>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中間空曠的平地上出現(xiàn)了一座山,由靈藥和法寶堆積成的山,濃郁如實質的靈氣霎時間溢散開來。</br> 勿虛蹭地站了起來,連忘衍幾人也睜大眼。</br> 所有人都傻了眼,場面一時寂靜無聲,片刻后轟然炸開。</br> 尤其是忘憂谷的弟子,他們原本是帶著安慰小師妹的目的來的,卻發(fā)現(xiàn),小師妹這是把整個洞天福地的寶貝都搬出來了?!</br> 晴空更是被雷劈了一般,此刻,他才知道方才琉璃說他們會得第一,并不是安慰他的話。</br> 感受到眾人被驚嚇住的目光,琉璃無辜道:“我早說了我找到了很多寶貝嘛。”</br> 承禹先反應過來,奇異地看著琉璃:“小師妹,你是怎么做到的?”</br> 琉璃早已想好了說法:“我在山上遇到一只發(fā)光的小鹿,它可厲害了,嗷嗷幾聲,其它靈獸們就把寶貝都給我送來了。后來才知道,它是一只渾身發(fā)九彩光芒的大鹿的孩子。”</br> 其他人恍然,釋然了幾分。洞天福地里是有一只圣獸九色鹿,九色鹿有個孩子。靈獸之間的等級極為嚴苛,若說其它靈獸畏懼九色鹿的威壓而聽從它孩子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br> 承禹仍舊好奇:“小師妹如何遇到小鹿的?又讓它聽你的話?”靈獸一向忌諱人類,遇到了都是躲開都來不及,從沒聽說,靈獸會跟著人跑的。</br> 琉璃想了想:“它自己跑過來的,其它靈獸也是它去找的。”其實,她自己也有些奇怪,似乎靈獸們對她都莫名的親近。</br> ……</br> 其他人猜測,難道是因為小師妹跟小鹿都同樣小只,比較討對方喜歡?</br> 眾人正感嘆琉璃非同一般的福運,忘衍幾人眼力好,在法寶山上看到一個露出的黑色劍柄。幾人同時心中一凜,連勿虛的臉色都變了。</br> 問劍峰峰主曲云閃身過去,拔出黑劍一看,果然是那把劍!</br> 他看向琉璃,難得有些疾言厲色:“這把劍并不在山上,你是如何得到的?!”那里設了高深的陣法結界,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覺。</br> 琉璃訝異,還沒來得及說話,勿虛已經出現(xiàn)在她身邊,朝曲云不滿道:“你兇什么,別嚇著我小徒弟。”</br> 說完,蹲在琉璃面前,哄道:“小徒弟別怕,你曲云師伯是個劍癡,一看到劍就激動。跟師父說說,這把劍你是在哪里尋的?”</br> 忘衍和萱璣也走了過來,一起看著琉璃。</br> 其他弟子不明所以,看著曲云手中的劍滿是好奇。</br> 以琉璃的眼力,自然知道這把劍不是凡品,但能讓幾人這么激動,定然是極不簡單。而且,看來還是特意藏在里面的。</br> 琉璃眼睛眨了眨,回答道:“我進去的地方是一片紅色的樹林,出去有一個光禿禿的矮坡。我見周圍都長滿了草,就只有矮坡上沒有,覺得奇怪。就想爬到旁邊的樹上看看,不小心把樹枝踩斷了,就發(fā)現(xiàn)坡頂上插了這把劍。”</br> 她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看著勿虛,“師父,我做錯什么了嗎?”</br> 忘衍幾人聽了,松了口氣,又忍不住感嘆琉璃非同一般的福緣。當然,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更不會相信,一個八歲的孩子能解開陣法大師的陣法。</br> 勿虛連忙安慰道:“沒有,你做得很好。”想到這把劍的厲害,擔憂問道,“你的手可碰過這把劍?”小徒弟沒有靈力,若是碰了劍,只怕少不得被上面的氣息侵染。</br> 琉璃搖頭:“黑黢黢的,我怕臟,就用布包著拔起來的。”</br> 勿虛松了口氣,與忘衍幾人互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br> 曲云把劍收了起來,低聲嘆息:“這把劍重現(xiàn)世間,希望別引來什么麻煩才好。”</br> 其他弟子離得遠,并未聽到他的話,琉璃站在他旁邊,卻聽了清楚,眼中閃過異光,轉瞬即逝。這把劍一看就有些年頭了,也不知有什么故事。</br> 尋寶比賽的結果不用多說,自然是忘憂谷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得了第一。按規(guī)矩,忘憂谷可以得到他們找到寶物的一半。</br> 原本是來安慰小徒弟的勿虛,樂呵呵地揣著半座山的靈藥寶貝回去了,看得忘衍幾人心中那個酸啊。</br> 這一幕多熟悉!不就跟當年忘憂谷那個能上天的大弟子還在的時候一樣嘛。幾人看向琉璃,明明是這么可愛的孩子,這一刻,怎么會覺得跟那個討人厭的弟子那么像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