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br> 看清下方的慘狀,無數(shù)傀儡尸體中,炎璽奄奄一息,琉璃一身狼狽,一臉絕望,紫御臉上浮起無盡的怒氣。</br> 清眸滿是厲色,渾身殺氣彌漫,提著長劍就朝妖魔攻去,劍法招招凌厲。在他的攻擊下,妖魔慌忙抵擋,身上的黑氣不斷溢散,又哪里是盛怒的紫御的對手,只得不斷敗退。</br> 長耳拖著傷重的身體慢慢挪到琉璃身邊,縮成往日大小,緊緊挨著她蹲下,輕輕蹭著她,無聲安慰。小火小小的身軀馱著炎龍爬到她身邊,嘰嘰叫著,豆大的小眼睛中,金色的淚水不斷往下墜。兩人三獸靠在一處。</br> 琉璃不知道為何短短幾日,紫御竟已晉級渡劫期。她只是無比慶幸,低下頭,緊緊將炎璽抱在懷中。</br> 炎璽,真的有奇跡,真的有人來救他們了。</br> 可她卻分明察覺到,炎璽身上已漸漸失去溫度。</br> 眼淚瞬間就無聲低落下來,啪啪掉在地上。她緊緊抱著他,替他拭去臉上的血跡,坐在原地,臉上滿是絕望,眼淚再也停不住。</br> 過了好一陣,她突然回過神,翻出姬赤的玉牌,滿手是血,緊緊握在手中,像是握著最后的救命稻草。</br> 運起靈力,這次,玉牌終于亮了。</br> 距離此處數(shù)千里的地方,姬赤正一臉享受地啃著外酥里嫩的烤雞翅,身前骨頭已經(jīng)堆了滿地,仍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身邊,一個清秀的背影正坐在烤架邊,一邊將烤好的雞翅放到他面前的盤子里,一邊將腌好的生雞翅放在烤架上。</br> 姬赤扔掉啃完的骨頭,拿起剛烤好的雞翅正要放進(jìn)嘴里,察覺到空間里有異樣。舍不得放下雞翅,只將滿是油膩的左手隨便在身上擦了擦,一塊玉牌出現(xiàn)在手中。</br> 他咧嘴一笑:“小琉璃,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是不是老不死想我了?哈哈哈,跟他說,他再想我我也不會去看他的。”說完,咬了一口雞翅,滿口肉香。</br> 小琉璃?他身邊的人聽到這個名字,疑惑地抬起頭。</br> 許久,一個顫抖壓抑的聲音從玉牌中傳來:“姬赤,炎璽他……”</br> 聽到聲音,姬赤身邊的人臉色變了。</br> 姬赤目瞪口呆,手上的雞翅掉在地上。他拉起身邊人的手,連忙大聲召喚正蹲在旁邊啄玉米粒的青鸞。</br> “肥鳥,快快快,走了。”</br> 青鸞一顆玉米卡在喉間,眼睛翻白,姬赤狠狠拍在它頭上,拍得青鸞眼冒金星,但玉米粒也吞了下去。</br> 青鸞怒氣沖沖地瞪著他。</br> 姬赤連忙將它抱起來,往天上一扔:“快快快,再不快點,你可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小伙伴了。”</br> 小伙伴?展開巨大翅膀的青鸞歪著頭,最近只記得吃的腦袋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姬赤已然抱著身邊的人飛上它的背,重重拍在它腦袋上。</br> “快快快飛!”</br> 青鸞怒叫一聲,沖天而起,劃破長空,很快消失在天際。</br> 妖魔在紫御強(qiáng)大的靈力之下,自知不是他的對手,拼著重傷的代價,化為一道黑氣,消散在山林間。</br> 紫御沒有追,折身走到琉璃身邊,關(guān)心道:“可有受傷?”</br> 琉璃搖頭:“我沒事。”</br> 紫御松了口氣,這才看向炎璽,蹙眉道:“他怎么樣了?”</br> 琉璃抱緊炎璽,搖頭不語。</br> 紫御俯身,抬手探炎璽經(jīng)脈,臉色大變。</br> 他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炎璽,他們的談話,沒想到這么快就發(fā)生了。他實現(xiàn)了他的承諾,只是,看著琉璃神色慘白,雙目無神的模樣,只怕他的猜測也變成了現(xiàn)實。</br> 紫御看著緊緊靠在一起的兩人三獸,無聲嘆息。</br> 不多久,天上突然傳來一個咋呼的聲音。</br> “肥鳥,讓你少吃點少吃點,你偏不聽,長這么胖,飛得慢也就算了,還飛不穩(wěn),你還有臉說自己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只青鸞嗎!”</br> 琉璃抬頭,眼中多了些光芒:“姬赤!”</br> 紫御疑惑地抬頭,只見一只碩大的青色大鳥翻了個的大大的白眼,翅膀一扇,竟將身上不斷嘮叨的胖子扇飛了出去。</br> 姬赤連忙小心抱著身邊的人飛落下來,口中不滿地嘮叨:“肥鳥,你膽兒肥了!扇我就算了,要是把小廚娘扇壞了,我看以后誰給你做好吃的。”</br> 青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變成雞大小,飛到三小只這邊。</br> 姬赤摸了摸鼻子,看向周圍黑黢黢的傀儡,驚呼道:“這么丑的傀儡,誰做的!”</br> 轉(zhuǎn)頭看到長耳:“哇,十尾神狐!小琉璃,你家狐貍了不得啊。”</br> 最后,姬赤才走到炎璽身邊,嘖嘖感嘆:“沒想到啊,老不死也有今天。”</br> 嘴上雖有些輕浮,卻迅速蹲下身,仔細(xì)查看炎璽的氣息,臉上越來越沉。他沒想到,事情竟然已經(jīng)嚴(yán)重至此。</br> 琉璃心中一緊,眼中的期望中蒙上了絕望:“如何。”</br> 姬赤沉重地?fù)u頭。</br> 琉璃的聲音被悲傷壓得險些出不了聲:“連你也沒有辦法嗎?”</br> 姬赤嘆息,搖頭:“反噬入心,我也救不了他。”</br> 琉璃心中繃緊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她緊緊抱住炎璽,眼淚再也止不住,嗚嗚哭了出來。</br> 心中從未否認(rèn)在意他,之前還有些迷茫,可是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他對她以為著什么。</br> 如果知道會讓他失去性命,她寧愿自己從未重生過。</br> 終于明白為何話本中總是會寫,愛人死了會入魔。看著滿地的傀儡尸體,琉璃眼中閃過厲色。如果炎璽死了,終其一生,她也會屠盡妖魔。</br> 姬赤幾人被她身上兇狠的氣息嚇了一跳,這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啊。</br> 紫御一臉擔(dān)憂,卻終究只是嘆了口氣。</br> 姬赤身邊的人從方才起就一直看著琉璃,一直不敢打擾他們。見狀連忙跑了過去,蹲到琉璃身邊,擔(dān)憂道:“小師妹,你別難過,大師兄這么厲害,他一定會沒事的!”</br> 琉璃恍然回頭:“若幽師姐,你怎么在這里?”</br> 想起之前符離說若幽被高人所救,再看看整整胖了三圈的姬赤和青鸞,已然明白過來,救若幽的人,就是姬赤。</br> 若幽回頭瞪著姬赤,一向溫柔的性子難得帶著幾分火性和嫌棄:“虧你平日總說自己多么了不得,連個人都救不了。”</br> 被若幽嫌棄無用的姬赤險些跳起來,連忙無辜道:“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是沒辦法,但他有辦法啊。”</br> 聞言,琉璃若幽和紫御同時看向他,見他正指著昏迷的炎璽,很是不解。</br> 可琉璃相信姬赤的能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希望:“什么意思?”</br> 姬赤高深道:“那還是很多年的事情了……”</br> 琉璃此時哪有耐心聽他講故事:“說重點!”</br> 姬赤瞬間收起輕浮,正色道:“老不死身上有一顆救命神丹,可解天道反噬。”</br> 見幾人疑惑,姬赤嘆息:“那顆丹藥原本是他當(dāng)初用來救我的。我年輕的時候,任性不羈,被人所害,險些喪命。老不死的趕來,屠了惡龍,又不惜消耗半數(shù)修為為我療傷,我才勉強(qiáng)活了下來。他找到最后一位藥神耗盡他收藏的神級靈藥才煉出一顆神丹,為此,那位藥神還失了性命。很多神級靈藥都已經(jīng)絕跡,我知道,那是我們最后的救命丹藥,便死活不肯吃。我回了山里,再也沒有出來,用了萬年,才養(yǎng)好了當(dāng)初的傷。如今那顆丹藥,應(yīng)該還在老不死的空間里。”</br> 聽到他的話,紫御有些驚訝他的身份。</br> 若幽皺眉:“可是,大師兄正昏迷著,根本沒辦法拿到丹藥啊,能想辦法讓他醒過來嗎?”</br> 姬赤看向琉璃,不語。</br> 琉璃卻終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亮若星辰。</br> “我可以拿。”</br> 姬赤:“嗯?”</br> 琉璃拉開衣袖,露出腕上的空間法寶。</br> 姬赤笑嘆:“當(dāng)初,我第一次見你,就發(fā)現(xiàn)他把這個送給了你!我當(dāng)時還笑他,你們明明剛遇到?jīng)]多久,他居然那么早就開始打你的主意!如今想來,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shù)。”</br> 琉璃愣住,原來,那么早嗎?</br> 紫御擰眉,臉上有些黑。</br> 若幽疑惑:“這是什么?”</br> 姬赤道:“當(dāng)初,老不死為了救我,殺了遠(yuǎn)古惡龍,無意中得了一塊黑色石頭,自帶強(qiáng)大的空間屬性。他親手煉了一對空間神器,因為屬于同源,所以這一對神器是可互通的。我當(dāng)時找他討了無數(shù)次,他都不肯給我,卻輕易就送給了小琉璃。”</br> 琉璃沒有理會他話中的酸味,看著炎璽,無聲笑了。</br> 她將他的空間法寶從里衣中取出來,將手上的鐲子覆上去。</br> 姬赤提醒道:“老不死有個習(xí)慣,最珍貴的東西,他會放在最高處。”</br> 琉璃點頭,輕輕閉上眼。</br> 神識離體,再次睜開,琉璃正置身在一個巨大的空間里。前方,是一座很高的山峰。山上胡亂堆滿了寶貝,琉璃心中驚訝,這里隨便一樣?xùn)|西拿出去,都能引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br> 琉璃沒有停留,徑直朝上飛,越往上,路邊的東西越加了不得,琉璃卻目不斜視,只記得姬赤的話。</br> 最高處。</br> 直飛了一個時辰,她才到達(dá)了山頂。</br> 山頂上,是一片廣闊的空間,上面一個巨大的圓形結(jié)界,正發(fā)著金色的光。</br> 琉璃抬手輕觸,手中的鐲子發(fā)出淡淡的光,結(jié)界并沒有攔她。</br> 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琉璃走進(jìn)去。</br> 結(jié)界中,飛著無數(shù)光團(tuán),每個光團(tuán)中,都放著一樣?xùn)|西。</br> 琉璃直接飛到結(jié)界頂上,果然在臨近最高處的一個光團(tuán)中,看到一個瓷瓶。</br> 她抬手將瓷瓶取出來,里面是一顆金色丹藥,輕輕聞了聞,藥香沁鼻,受傷的神識瞬間痊愈,比之前還凝實了幾分。琉璃心中狂喜,想來就是姬赤說的神丹了。</br> 她松了口氣,將丹藥放進(jìn)手鐲中,轉(zhuǎn)身正準(zhǔn)備出去,眼角余光突然瞥見旁邊最高處的那個光團(tuán)。</br> 光團(tuán)中是一幅畫卷,沒有任何靈氣的氣息,質(zhì)地也極為普通。</br> 在炎璽心中,最珍貴的竟然是一幅普通的畫!</br> 琉璃心里突然浮起濃烈的好奇,鬼使神差的,她抬手將畫卷取出來。</br> 握著畫卷,琉璃有些心虛,小聲自言自語:“我就看看,炎璽,你幾萬歲的老人家了,心胸寬廣,不會生氣的,對吧。”</br> 說完,小心翼翼地打開卷軸。待看清畫上的內(nèi)容,琉璃臉上的好奇凝固了。</br> 畫上是一個人,有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前世她每日照鏡子都能看到的臉。</br> 炎璽的空間里,最珍貴的東西,竟然是她前世的畫像!</br> 她驀然轉(zhuǎn)頭,看向周圍其它的光團(tuán),這才發(fā)現(xiàn),許多光團(tuán)里的東西,竟都是她見過的。</br> 一把普通的仙劍,那是她送給兮彥筑基的禮物。</br> 一本劍譜,那是她第一次手把手教兮彥的劍法。</br> 一本修煉心得,是她抽空將自己所學(xué)盡數(shù)寫出,希望根骨一般的兮彥道途順坦。</br> 一件針腳粗蹩的衣衫,是兮彥央著她縫的。難看得很,她不許他穿,他也真的從未穿過。</br> ……</br> 琉璃愣在原處,腦中一片空白,隨后嗡地一聲,炸裂開來。</br> 遇到他以來發(fā)生的事情一一浮現(xiàn)。</br> 他說,他與人約好一起游歷,可那人失約了,他只能一個人走遍世間。</br> 他說,他學(xué)會做菜是因為那人愛吃,而那些菜恰好都是她愛吃的。</br> 他說,那人回不來了。</br> 他說,他上浮塵派是為了找人,而他找到了。</br> 他說,他萬年孤獨,幸好曾經(jīng)遇到溫暖。</br> 還記得,剛遇到他的時候,他眼底總是莫名悲傷,回到門派后,卻突然變了,好像整個人都活過來一般。</br> 她終于明白,是因為那個時候,他看到了長耳。</br> 炎璽,兮彥。</br> 兮彥,炎璽。</br> 她的兮彥,那個時候便認(rèn)出了她。</br> 她最好的兮彥。</br> 難怪他對她那么好。</br> 難怪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br> 難怪回到門派后他再也不曾提起那人。</br> 他帶她看星星,帶她看燈會,給她放煙火,都恰好是她極想做的事。</br> 難怪他總問,若他做錯了事她可會生氣。連暮隱走之前,會說出讓她別生他的氣那樣的話。</br> 連暮隱都知道。</br> 琉璃蹲下身,將頭埋在臂彎中,突然大聲哭了出來。</br> 當(dāng)琉璃出來時,姬赤和紫御已合力將傀儡尸體處理干凈。</br> 琉璃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懷中的炎璽,神色中不見喜悅,反而多了幾分疏離的冷色。</br> 三人相視一眼,姬赤猜測道:“小琉璃,沒有找到嗎?”</br> 琉璃將炎璽放下,站起身,將一個瓷瓶放進(jìn)姬赤手中。</br> 姬赤打開一看,一臉狂喜:“就是這個!老不死的死不了了。”</br> 他連忙將丹藥給炎璽服下,又取出靈泉水喂給他。隨后,姬赤將炎璽扶起,抬指凝起白色靈氣沒入他的眉心,為他療傷。許久之后,炎璽身上微弱不覺的氣息終于微微凝實,灰白臉上也再次出現(xiàn)了生氣。</br> 琉璃微微松了口氣,這才看向若幽和紫御。</br> 她先朝紫御真心地行了一禮:“多謝紫御真人救命之恩!”算起來,紫御已經(jīng)救了他們兩次性命,每一次,都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br> 紫御微笑:“應(yīng)該的。”</br> 他看出琉璃臉上似有不對,以為她還在擔(dān)憂炎璽:“他已經(jīng)沒事了,你不必?fù)?dān)憂。”</br> 琉璃微微一笑:“紫御真人怎么會在這里?”</br> “尋人,恰好路過。察覺到有妖魔氣息,便過來看看,沒想到是你們。”紫御無比慶幸,幸好他過來了,若遲來片刻……</br> 琉璃心中突然浮起一個猜測,微微歪頭:“紫御真人,可是在尋找我娘親?”</br> 紫御一怔:“你……知道了?”</br> 琉璃笑而不語,心中卻升起幾分欣喜。</br> 紫御臉上有些訕訕:“你可有看到她?”</br> 琉璃搖頭。</br> 紫御臉上幾分失落,看了氣息漸漸穩(wěn)定的炎璽:“既然如此,我先走了。”</br> 琉璃笑了:“紫御真人,你一定會找到她的。”</br> 紫御不舍地看了她一眼,飛身離開。</br> 琉璃目送他離去,才看向若幽,笑道:“若幽師姐,上次你信中說的救你的人就是姬赤?”</br> 若幽溫婉一笑:“嗯,他救了我,我也沒什么可以報答他的。見他喜歡吃,便替他做飯作為報道。待他吃夠了,我就回去。好久沒回去了,也不知道谷里如何了。”</br> 吃夠?琉璃目光含笑,若幽大概還不明白,對于吃貨來說,永遠(yuǎn)不存在吃夠一說。</br> 再說,想到方才姬赤緊緊護(hù)著她的模樣,只怕在他心中,若幽不只是廚師這么簡單。</br> 琉璃心中悄悄未兩人高興,并未點醒她,只笑道:“若幽師姐,若是想門派了,可以帶姬赤回去看看。”</br> 若幽并未聽出她話中的深意,恍然笑了:“說得也是,待與他商量,看他是否愿意陪我回去。”</br> 姬赤的靈力源源不斷輸入炎璽體內(nèi),一個多時辰后,小火和長耳也興奮地叫出了聲,連青鸞都?xì)g喜得咯咯叫,炎龍身上又漸漸溫暖起來,并虛弱地睜開了眼。</br> 姬赤收起靈力,有些疲憊地舒了口氣:“好了,這下子,老不死的真死不了了。小琉璃,不用太感謝我,待老不死好了,你讓他親自下廚給我做幾頓好吃的就是了。”</br> 他站起身,消耗太大,身形有些不穩(wěn),若幽連忙過去扶住他。姬赤見狀,索性笑著將整個身體都舒服地靠在她身上。</br> 琉璃瞇眼笑了,看來,若幽師姐想去哪里,姬赤都會陪她去的。</br> 她低頭看著炎璽,提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笑容漸漸斂起。眼中復(fù)雜,琉璃看著炎璽沉默良久,平靜道:“姬赤,麻煩你將他送回黑暗之都,交給暮老。”</br> 姬赤臉上的欣喜僵住,與若幽相視一眼,疑惑道:“小琉璃,你怎么了?”</br> “我很好。”她看向姬赤,真誠道,“麻煩了。”</br> “不是,你不自己照顧他?”</br> “不了,你帶他回去吧,暮老會照顧他。”</br> 姬赤再傻也看出了不對:“小琉璃,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明明方才還一副天塌的悲傷模樣,怎么老不死的活了,她反而不高興了?</br> 琉璃搖頭:“待他醒來,麻煩你告訴他,以后,不必相見了。”</br> “啊?!”姬赤傻眼了!無助地看向若幽。</br> 若幽也是一臉疑惑:“小師妹,可是大師兄哪里惹你不高興了?”</br> 大師兄?琉璃自嘲,她從來沒有什么大師兄。</br> 也沒有小師弟。</br> 琉璃抱起長耳,此時,長耳已經(jīng)收隱了其它尾巴,只留了一條。琉璃低頭看著緊緊靠在炎龍身邊的小火,小火似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尾巴勾住炎龍的,眼中滿是不舍和祈求。</br> 炎龍很是虛弱,尾巴輕輕將小火攬在身邊,眼中滿是欣喜。它看向琉璃,有些不解。</br> 琉璃嘆了口氣,對小火道:“我們解除契約,你以后就跟在它身邊吧。”</br> 說完,她直接抬起手,用靈力在腳下畫出一個契約法陣。剛畫了一半,小火便著急飛過來纏在她手上,親昵地蹭著她,口中急得嘰嘰叫著。</br> 琉璃正色道:“小火,我并非與你玩笑,你若是跟著我,就得與炎龍分開了。我是為你好,你與炎龍屬同族,理應(yīng)相依相伴。日后,待你長大些,你可以去浮塵派看我。”</br> 姬赤臉色大變,看樣子,這是準(zhǔn)備老死不相往來了?他看著昏迷不醒的炎璽,實在想不明白,這么一會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小火纏在琉璃手上,很是著急,看看她,又看看炎龍。最后,不舍地看了炎龍一眼,飛到了長耳背上,鉆進(jìn)厚軟的皮毛里,不動了。</br> 顯然已經(jīng)做好了選擇。</br> 炎龍眼中滿是失落。</br> 琉璃摸了摸長耳和小火,并未心軟,朝姬赤和若幽點點頭,直接飛上天空,再不曾看炎璽一眼。</br> 若幽急道:“小師妹,你要去哪里?”</br> 琉璃的聲音從云端傳來:“我回門派了,再會。”</br> 待琉璃的身影消失后,姬赤忍不住感嘆:“嘖嘖,老不死的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事,竟惹得小琉璃這般生氣?”</br> 若幽擔(dān)憂:“小師妹一向?qū)捜輴坌Γ瑥臎]見過她這番模樣,只怕,事情不小。”</br> 姬赤看著仍昏迷不醒的炎璽,對旁邊垂頭喪氣的炎龍道:“小火龍,你家主人這下恐怕慘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