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有部知名電視劇中的反派男一號，有一句極為透徹的名言：“人生如棋，你要從A點走到B點，再從B點走到C點，這是一個邏輯的過程。如果你A點還沒落腳，就想到D點，豈不是亂了套？”</br>
    老天爺、老祖宗到底有沒有保佑大明徐長青不知道，但‘盡人事、聽天命’，徐長青對此已經(jīng)做到了極致！</br>
    現(xiàn)在儼然到了收獲回報的時候！</br>
    “噼里啪啦”的暴雨中，能見度迅速變的萎靡，模范軍諸部戰(zhàn)兵兒郎卻依然保持著原有陣勢，未動分毫，各部輔兵、民夫依舊在迅速忙碌。</br>
    此時，清軍其實已經(jīng)幾乎失去了沖陣的所有可能，但終究還是有著一絲的幾率的。</br>
    畢竟雨才剛開始下，地面還沒被濕透，如果不要命了，就是要死磕到底，模范軍哪怕剛得住，也絕對要付出大代價。</br>
    徐長青也在等，看看多爾袞眾人是不是有這種血性！</br>
    可惜，等了十幾分鐘，徐長青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準(zhǔn)備，卻是依然沒有等來清軍的動作。</br>
    徐長青有些說不出的振奮，同樣卻又有些說不出的苦澀。</br>
    此時他對付清軍的手段，何嘗不是……歷史上清軍對付大明的手段？</br>
    “我不需要跑太快，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足夠了！”</br>
    不得不說，這是時代的悲劇，更是華夏民族永遠抹不去的痛！</br>
    又等了近半個小時，清軍那邊還是沒動靜，徐長青全身都被暴雨淋的通透，卻是渾不在意。</br>
    他站在高大巍峨的元戎車上，周邊，無數(shù)象征著至高權(quán)利的旌旗林立，縱情的張開了雙臂，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盡情去感受這天地間的一切。</br>
    不管場面好不好看！</br>
    不管此時模范軍到底付出了多少！</br>
    也不管其中到底有著怎樣的蠅營狗茍！</br>
    最后的勝利，儼然是屬于模范軍的！</br>
    這就足夠了。</br>
    縱然以后要背負罵名，乃至被說成是暴君，好大喜功，乃至刀劍加頸，斧鉞加身，又有何懼？</br>
    起碼在此時，他徐長青，真正及堅堅實實的邁出了華夏民族真正反抗?jié)M清暴虐的第一步，而且，成功的取得了最后的勝利！</br>
    ……</br>
    與模范軍正在飛速收拾戰(zhàn)場，冒著大雨興奮的慶祝不同，此時十幾里外，清軍的臨時大營中，卻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無數(shù)連綿的臨時營帳，除了‘噼里啪啦’的雨點拍打營帳聲，幾乎沒有任何動靜。</br>
    仗打輸了也就算了，可~，老天爺居然還要懟著他們干，這般天氣，連做飯都是做不了，大家只能吃口冷的先對付著。</br>
    更有甚者，連口冷的都吃不上，只能接點雨水喝……</br>
    渾身被濕透了，又沒有柴火燒火烤火，只能干熬著……</br>
    縱然此時只是夏末秋初，天氣不冷，清軍中又都是鐵打般的漢子，可這種狀態(tài)，誰的心情能好了？</br>
    中軍。</br>
    多爾袞的大帳。</br>
    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br>
    柴火都濕了，放在火盆里燒，簡直就是煙霧制造機，一眾滿蒙王族同樣是渾身濕漉漉的，干熬著眼巴巴看向多爾袞。</br>
    多爾袞一直在閉著眼睛，幾乎是一瞬之間，人便是清瘦了一倍般，遠看似是有些道骨仙風(fēng)，可近看，簡直就像是一尊大僵尸……</br>
    倘若此時多爾袞去演九叔的僵尸片，根本就不用化妝的……</br>
    壓抑的沉默中，誰也不知道多爾袞的想法，更不敢多言。</br>
    多鐸此時也是猶如老僧</br>
    入定，任由額頭上，衣服中的雨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淌，恍如已經(jīng)坐化了。</br>
    代善與濟爾哈朗相視一眼，都有些無言的悲涼。</br>
    何至于此！</br>
    堂堂大清國，何至于此啊！</br>
    可惜……</br>
    殘酷的現(xiàn)實就擺在眼前，他們必須要去面對。</br>
    代善本來是想說話的，可有著寬甸之?dāng)。摹鹕怼呀?jīng)破損不堪，忙是看向了濟爾哈朗。</br>
    濟爾哈朗又豈能不明白代善的意思？不過此時他也來不及思慮其他了，大清國已經(jīng)這般，如果沒人站出來，承擔(dān)一些東西，真的要出大問題。</br>
    那時，誰的利益又能不受影響？</br>
    縱然他們能退到關(guān)外，可~，以徐長青的性子，以明清雙方這幾十年的新仇舊恨，怎么可能放過他們？</br>
    “咳咳……”</br>
    濟爾哈朗清了清嗓子，眾人頓時一個機靈，紛紛從神游中回過神來。</br>
    “諸位，諸位，我大清此時的確是略有小挫，可~，今日的損傷，并不是太大。豫親王，你是先鋒，你先來說說，你們鑲白旗傷亡如何？”</br>
    “嗯？”</br>
    多鐸一個機靈，皺起了眉頭。</br>
    片刻他也明白了濟爾哈朗的意思，干咳了兩聲道：“鄭親王所言不錯。我鑲白旗雖為先鋒，但麾下奴才真正的傷亡，只有之千人出頭，主要是損傷了些許戰(zhàn)馬，不足為慮。肅親王，你那邊如何？”</br>
    豪格也反應(yīng)過來，“我正藍旗比鑲白旗少點，只有百多號奴才傷亡，同樣是損失了些許戰(zhàn)馬，都在可接受的范圍內(nèi)。不過，這些付出都沒有白費，咱們此時也捕捉到了模范軍火器諸多更詳細的信息。”</br>
    豪格說著，掃視眾人。</br>
    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老子的付出是有成果的，誰也別想把鍋甩到老子身上。</br>
    多鐸微微皺眉，但很快便釋然。</br>
    這個節(jié)骨眼，還是得先把事情過去，眼下這般，似乎，已經(jīng)不用追究誰的責(zé)任了。</br>
    羅洛宏也反應(yīng)過來，恭敬道：“攝政王，諸位爺，以奴才的觀察，模范軍的傷亡，至少在萬人以上，單是陣亡者，恐怕就不下五千之?dāng)?shù)。此役，咱們非但沒敗，而是大勝啊！”</br>
    索尼、范文程、洪承疇、寧完我等文臣也回過神來，錦繡團簇的馬屁頓時不要錢的就鋪展開來。</br>
    儼然他們大清國不是被模范軍擊潰了，而只是戰(zhàn)略性的撤退，獲得了壓倒性的絕對大勝！</br>
    只是關(guān)于這場‘大勝’中的首級、掠獲，大家卻是心照不宣的絕口不提……</br>
    眼見氣氛活躍起來，大家就算吃著冷饅頭卻能談幾億幾十億的生意了，多爾袞的臉上，終于恢復(fù)了些血色，逐漸好看起來，緩緩睜開了眼睛：“諸位，大家說的都不錯。我大清，只是戰(zhàn)略性的選擇，選擇我大清最擅長的作戰(zhàn)方式而已！而且，兩淮，登萊，包括山東中部、南部諸多區(qū)域，我大清依然有諸部精銳留守。或許，用不了幾天，便能傳來更好的消息。何至于垂頭喪氣？”</br>
    眾人趕忙連連拍馬稱是。</br>
    對啊。</br>
    就算眼前這個‘啞巴虧’得吃下去，可他們破了徐州啊，不出意外，再破兩淮幾個城，問題并不大，大家就算是付出了不少代價，但必定有著回血進賬，又慌個鳥毛？</br>
    就在這種‘皇帝新裝’的和諧氣氛中，大清國的核心成員們，迅速達成了一致。</br>
    只是，對于海城，對于模范軍，對于主力接下來的布置，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絕口不提。</br>
    明日事，明日說，拿到今天來</br>
    說個球子的？</br>
    ……</br>
    清軍通過他們特有的方式逐漸緩過氣來，模范軍這時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開始戰(zhàn)略性的后撤。</br>
    暴雨此時已經(jīng)小了些，無數(shù)雞公車，載著諸多戰(zhàn)馬的尸體，兵刃鎧甲，匯聚成一條條長龍，直達海城。</br>
    至于模范軍兒郎們的遺體，都被后續(xù)趕來的輔兵、民夫用早就準(zhǔn)備好的油布蓋住，不讓人看見。</br>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br>
    一輛輛載著巨大戰(zhàn)馬尸體的雞公車，第一時間便是來到了海城南門的大廣場上，此時這里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屠宰場。</br>
    緊急從城內(nèi)抽調(diào)過來的幾百號屠夫，連同他們的兒子、徒弟，直接現(xiàn)場炮制這些戰(zhàn)馬。</br>
    在這些‘屠夫棚子’的周邊，則是上千個‘伙房棚子’，這些伙房棚子里，上千號火兵，連同著上千號精通廚藝的婆娘，正在飛速的用幾千口大鍋炮制這些戰(zhàn)馬肉。</br>
    沒辦法。</br>
    此時這鬼天氣，又下著雨，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把這些戰(zhàn)馬肉弄熟，根本無法保存，很容易滋生疫病。</br>
    可這么大的規(guī)模，依然是遠遠不夠！</br>
    因為模范軍此時簡略統(tǒng)計，已經(jīng)收獲了高達八千匹戰(zhàn)馬的數(shù)量，這還將將只是開始。</br>
    一匹戰(zhàn)馬，便足夠煮上兩大鍋還多。</br>
    哪怕拋卻一些下水、不太好的肉，也至少能煮一鍋半多。</br>
    這邊通宵達旦的忙活是肯定的了。</br>
    而海城南門外，諸多韃子的尸體已經(jīng)被堆成了幾座小山，正有許多民夫在不斷的往這邊運著用油布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煤炭，只待雨一停，馬上就把這些殺千刀的燒成灰。</br>
    必須要把疫病的源頭扼死。</br>
    在海城的幾道城墻內(nèi)，則是將許多海城酒樓的廚子都調(diào)過來，幾乎是一個團隊一個團隊的，都在興高采烈的飛速忙碌著，為兒郎們烹飪大餐，熬制姜湯。</br>
    模范軍的勝利，海城每個人，都是與有榮焉！</br>
    而海城南門的十幾個大小城門，正有一隊隊的模范軍的兒郎，效率而有序的迅速回城。</br>
    “爹爹，是爹爹回來了！”</br>
    城頭上，徐馨眼尖，看到徐長青的元戎車出現(xiàn)，她頓時歡快的拍起了小手，驕傲的歡呼不停。</br>
    “哪里哪里？我也要看。”</br>
    “娘，抱我看，我也要看爹爹……”</br>
    其他幾個小屁孩也反應(yīng)過來，急急的哭喊。</br>
    一天的興奮，她們許多人嗓子都喊啞了，卻是渾然不覺。</br>
    李幼薇、吳三妹她們很快也看到了徐長青的中軍過來了，相視一眼，不由都有些喜極而泣，卻是忙擦干眼淚，用力的對徐長青揮手。</br>
    此時，她們的嗓子早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連說話都變的艱難。</br>
    元戎車上，徐長青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她們，用力的對她們舉起了拳頭。</br>
    “爹爹，爹爹，我在這里，我在這里，抱抱……”</br>
    徐馨為首，一眾小屁孩們頓時興奮的不成模樣，紛紛急急的歡呼雀躍。</br>
    徐長青抬頭看向她們，任由雨水不斷的拍打在他的臉上，下意識便是要閉上眼睛，嘴角邊卻是止不住露出了真正開懷的笑意。</br>
    災(zāi)難即將過去，美好，必將降臨世間！</br>
    可吳梅村、冒辟疆、范子瑜等眾人此時再看徐長青，卻……完全是另一個維度了。</br>
    吳梅村不由的便想起唐代那位大賢的經(jīng)典名句：</br>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