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zhǎng)街上煙塵消散之后，原地已經(jīng)沒有人了。</br> 無論是之前那個(gè)黑衣服的年輕人，還是那個(gè)眼睛亮晶晶，嘴里沒有一句實(shí)話的小姑娘。</br> 長(zhǎng)街盡頭，年輕端莊的夫人依然穩(wěn)穩(wěn)站立。</br> 掌心朝上托著，像是要接住從天而落的雪花。</br> 方才雷鳴般炸裂的聲音，也沒有讓她臉上浮現(xiàn)任何波瀾。</br> 她身邊白衣沾血的男人，體貼地?fù)嵛恐?lt;/br> “阿虞嚇壞了吧。”</br> “這個(gè)孽胎壞種，就跟之前一樣不孝！”</br> “阿虞不氣，我們先去歇息一下。”</br> 說著，他小心抓著那女子的手，將她引著，朝之前的酒樓慢慢走去。</br> 這一對(duì)男女，看上去就如同塵世間的普通夫妻一樣，肩并肩，手握手。</br> 女子?jì)轨o，男人疼愛妻子。</br> 然而就在兩人五六尺之外，無數(shù)只猙獰腐爛的尸鬼，半趴在地上。</br> 喉中發(fā)出嗚咽之聲。</br> 一嘴獠牙，滿地涎液。</br> 數(shù)步外。</br> 背著一把寬刀的朱雀衛(wèi)黨首站在雪霧飄飛的店鋪之前。</br> 有禮貌地問道：“孤鶴先生，不追么？”</br> 孤鶴扶著那青衣女子，與他擦肩而過。</br> 幾步之后，冷漠的聲音傳出來。</br> “之前說好的，整座蒼黛山，都是我的地盤。你們休要擅作主張。”</br> 朱雀衛(wèi)黨首道：“那就麻煩孤鶴先生快一點(diǎn)，以免夜長(zhǎng)夢(mèng)多。”</br> 直到他們的背影被風(fēng)雪遮掩。</br> 其后站著的一名兵甲，看著屋脊和地面上，那些追隨兩人而去的半腐爛尸鬼。</br> 心有余悸地問：“這些都是什么東西？”</br> 朱雀衛(wèi)黨首冷冷回道。</br> “不入流的邪魔外道而已。”</br> “不過，用他們來探探慕容傷的底細(xì)，倒是也夠用。”</br> 。</br> 半山腰。</br> 堆積著積雪的樹枝晃了晃，雪塊掉下來，砸了秦嫵一臉。</br> 被她牽在手里，一直默不作聲的小哥哥開口。</br> “你這是，要把我?guī)ツ睦铮俊?lt;/br> 秦嫵聲音壓得低低的。</br> “先找地方避一下。我都聽他們說了，這山上埋伏得都是人。”</br> 慕容傷：“山上并沒有太多人。朱雀衛(wèi)都在山腳下屯著。”</br> 秦嫵奇道：“你怎么知道？”</br> 慕容傷：“他們追殺我而來。但也許是忌憚山上的人，并沒有上來。”</br> 是么？秦嫵摸了摸下巴。</br> “那這樣，山背后有個(gè)別院，我花了兩天才打掃干凈的。我們先去歇一歇。”</br> 她往前看了看，皺著眉頭。</br> “奇怪，應(yīng)該就是這個(gè)方向。”</br> 慕容傷按著她的小腦袋，轉(zhuǎn)到后面去。</br> “……是這個(gè)方向。”</br> 秦嫵抬頭看他。</br> “你知道是哪個(gè)別院？底下有條小溪，在一座小山崗上。”</br> 慕容傷眸色幽冷。</br> “我知道。”</br> 頓了頓，像是怕小姑娘擔(dān)心。</br> 他說道：“這座山，我很熟的。”聲音平淡安靜，沒有任何波瀾。</br> …</br> 眼看著雪色之中，那座坐落于小山崗上的別院顯露出來。</br> 秦嫵高興道：“就是這里。”</br> 她擔(dān)心的事情，并沒有出現(xiàn)。</br> 起碼這一路上，這座別院附近，都沒有人過來。</br> 慕容傷看著被霜雪覆蓋住的，久違的別院。</br> 別院門口，兩盞紅燈籠在夜雪中安靜垂掛著。</br> 朦朧的光暈，像是在歡迎久別重逢的故人。</br> 不遠(yuǎn)處的小溪，已經(jīng)被凍成了冰凌。</br> 這座往上走的小山崗，兩旁長(zhǎng)滿了雜亂的樹林。</br> 多半是山棗樹和槐樹。</br> 并沒有被打理過。</br> 每年春夏相交，這條路兩旁的樹木郁郁蔥蔥。</br> 白色的槐花像是小鴿子似的，掛滿枝丫，甜香滿路。</br> 只是眼下是冬月，所有樹木都只剩下枯瘦枝丫，光禿禿的，透著蕭瑟。</br> 秦嫵四處打量了下，神色警惕。</br> “你先在這里等著，我進(jìn)去看看。”</br> 慕容傷：“不必。里面沒有人。”</br> 他抬腳，率先朝著山崗上行去。</br> 這座通往別院門口的山崗。</br> 很多年前，覺得像座小山一樣，要走好久才能到家門口。</br> 現(xiàn)在看過去，也不過就是寥寥數(shù)步的距離。</br> 。</br> 跨越大門，進(jìn)入院內(nèi)。</br> 屋廊底下掛著數(shù)盞燈籠。</br> 燈籠皮黏貼得很粗糙。而且，這會(huì)兒，里面的蠟燭已經(jīng)熄滅了。</br> 看著清寒孤冷。</br> 慕容傷目光落在屋廊底下，花盆里掛著的小木馬上。</br> 夜風(fēng)吹來，繩索被吹得吱呀吱呀。</br> 小木馬隨著那吱呀的聲音，蕩來蕩去。</br> 圓溜溜的漆黑的眼睛，童稚地看著走進(jìn)庭院的兩個(gè)人。</br> 燈光從正堂門口撒下來。</br> 在被雪色覆蓋的青磚地面上，映照出一抹光明。</br> 秦嫵：“冷不冷？不如進(jìn)房間來吧？”</br> 慕容傷朝內(nèi)看了看。</br> 抿唇，垂下眼睫，擋住眸中神色。</br> 他并沒有走進(jìn)去。</br> 撩開衣擺，徑直坐在廊廡之下，吱呀呀晃著的花盆底下。</br> 安靜看著庭院落雪，像是一尊雕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