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點頭。</br> “見過，就是他。”</br> 誰能想到，當日那脾氣暴躁，一路從安家大門打到內宅的年輕男人，竟然是北燕主君呢。</br> 他看起來衣飾不顯。</br> 且因為站在秦氏侄女的身邊，越發(fā)顯得面目可憎。</br> 想不到那小秦家女，竟然早就與主君相識了！</br> 林姨娘眼中垂著淚。</br> 對安遠道說：“老爺，夫人是沒把您當做一家人呢。”</br> “這么大的事，她居然一聲不吭，任由老爺觸怒陛下。”</br> “她的心，就沒在老爺身上。”</br> 安遠道忽然凝神看著她，若有所思。</br> “老爺。”林姨娘柔聲喚著，去摸他的手。</br> 只要還有這男人的寵愛，她在這內宅里，就能繼續(xù)活下去。</br> 卻不料，手掌竟被安遠道一把拂開。</br> 安遠道眸光亮得驚人，像是忽然得了一劑起死回生的良藥。</br> “對啊，是這樣的。”</br> 林姨娘：“老爺？”</br> 安遠道：“玉兒當日被封為女官，跟嵐兒沒什么關系。”</br> “因為，她是秦氏的女兒，是那個小秦家女的表妹。”</br> “所以陛下才寵幸她，連帶著玉兒，也被封為女官。”</br> 安如嵐：“……”</br> 咬著嘴唇，直到咬出深深的血痕來。</br> 再不愿承認，事情的真相，只怕就是這樣的。</br> 可嘆，她身在局中，一直沒能看明白。</br> 安如嵐淚珠滾下來。</br> “女兒本來不必落到這樣的下場……”</br> “只是為了光耀安家門楣，才在選秀的時候，特意拉了妹妹一把。”</br> “如今來看，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br> 當日拉扯安如玉，完全不是所謂的姐妹情深，更不是光耀門楣。</br> 只不過是想著，把秦聽荷的心肝寶貝一起留在宮里，狠狠捅秦氏一刀，讓她生不如死。</br> 卻沒想到是這個結局。</br> 她一哭，林姨娘頓時也受不了了。</br> “老爺，都是我們母女，命太苦了。”</br> “事到如今，誰也不敢埋怨。只是命太苦了……”</br> …</br> 安遠道以往聽到林姨娘哭，早就受不住了。</br> 肯定百般溫存的安慰。</br> 這一次，卻只是靜靜看著她，什么話都沒說。</br> 林姨娘表面落淚，實在卻在用余光打量著面前的人。</br> 卻是越打量，越心驚。</br> 安遠道撥開她的手，從床榻上坐起來。</br> 對安如嵐說：“嵐兒既然已經(jīng)入了大司馬府，而今再回來，就很不相宜。”</br> “都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日后沒什么事情，不必再回家來。”</br> “至于小秦家女的事，我們家對此一無所知，也無從告知大司馬府。”</br> 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br> 也許他安遠道，是得罪了主君。</br> 但秦聽荷卻是小秦家女的姑姑，兩個孩子都是她生得。</br> 看看玉兒，才不過十二歲，就已經(jīng)是金華宮女官了。</br> 怪不得她整日里，想進宮就進宮，先回家就回家。</br> 連玉兒都如此得寵，可見那小秦家女在主君心中的地位。</br> 主君可是三番兩次的，親自陪著她來安家！</br> 還有安昭明，那是秦聽荷唯一的兒子，身上流的可是他的血脈。</br> 只要他以后不再跟秦氏置氣，在陛下面前，恭順聽話。</br> 兒子女兒，以后一定都會有更好的前程。</br> 而他跟秦氏置氣的主要原因便是——</br> 安遠道目光落在林姨娘身上。</br> 唉，這么多年相守。</br> 他心里是有她的。</br> 只是，安家的興盛，比個人的私情重要多了。</br> …</br> 心念不過翻轉片刻，安遠道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br> 林姨娘與他同床十幾載，對這男人的脾性最是了解。</br> 見他面色變幻，心里已是警鐘大作。</br> 聲音顫顫的：“老爺？”</br> 安遠道的手指落在她臉上，輕柔地撫了撫。</br> 眸中帶著疼惜。</br> “小敏，未免惹得夫人不快，你這段時間，暫時回老家避一避吧。”</br> “這也是為了安家，為了嵐兒和大郎。小敏，你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吧。”</br> 林姨娘：“……”</br> 看來，這男人是決定要用她來填秦氏的怒火了。</br> 安如嵐聽了這話，也不禁愣住。</br> “爹爹這是什么意思？”</br> 安遠道主意已定，揚聲召喚林姨娘的丫鬟。</br> “快，趕緊給林姨娘收拾出門的東西。”</br> “細軟不必多帶，帶些家常衣物就好。”</br> “天亮——不，給你們半個時辰，收拾好了，立刻出發(fā)回老宅。”</br> 安如嵐尖叫起來。</br> “爹爹竟是要把娘打發(fā)回老宅去？”</br> 誰不知道，袞州老宅的那死老太婆不待見林姨娘。</br> 數(shù)年前嫌棄她勾引了自家兒子，誤了讀書前程。</br> 后來，沒有告知父母，就挺著大肚子進了安家的門，既無出身又無女德。</br> 以往有安遠道護著，老太婆偶然幾次進京，林姨娘也不曾吃什么虧。</br> 可若是回了老宅，落在那老太婆手里，豈不是磋磨掉一層皮？</br>